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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若学了许多，他就会荒废一切强烈的渴求”——如今人们在所有黑暗的小巷里低声细语。

  “智慧使人疲惫，没有什么——是值得的；你不该渴求！”——我发现这新牌就悬挂在公共市场上。

  呵，我的兄弟们，为我粉碎吧，甚至也粉碎这些新牌！

  厌世者把它悬挂起来，还有死亡说教者，甚至还有狱吏：因为看哪，这也是一种对于奴役的说教！——

  由于他们学得差，没有学到最好的，而且一切都学得太早，一切都学得太快：由于他们吃得差，从而就有了那种吃坏了的胃，——

  —因为他们的精神就是一个吃坏了的胃：它劝人去死！因为真的，我的兄弟们呵，精神就是一个胃！

  生命是一个快乐的源泉：但对于那个以吃坏了的胃说话的人，那悲伤之父，(178)一切源泉都被毒化了。

  认识：这对于有狮子般意志的人来说就是快乐！然则谁若已经疲惫了，他本身就只是“被意愿”而已，一切波浪都戏弄于他。

  而且这始终是虚弱的人们的本性：他们在自己的路途上迷失了。而且最后，他们的疲惫还问：“为何我们在任何时候总在行路？一切都一样嘛！”

  对于这些人，这般说教听起来悦耳动听：“没有什么是值得的！你们不该意愿！”但这是一种对于奴役的说教。

  呵，我的兄弟们，查拉图斯特拉犹如一阵清新的暴风吹向所有疲惫的行人；他还将使许多鼻子打喷嚏！

  连我自由的呼吸也透过墙壁，吹进牢狱和被囚禁的精神！

  意愿有所解放：因为意愿就是创造：我如是教导。而且只是为了创造，你们才应当学习！

  甚至于学习，你们也应当首先向我学习，好好学习！——谁有耳朵，那就听吧！(179)

  十七

  这里停着一只船，——它也许要渡到那儿，进入伟大的虚无中。——然而谁意愿登上这种“也许”呢？

  你们当中没有人意愿登上这死亡之船！那么你们何以意愿成为厌世者呢？

  厌世者！你们甚至还不曾变成脱离大地者！我发现你们总还贪恋大地，依然迷恋着自己对大地的厌倦！

  你们的嘴唇并非徒然地垂下：——一种小小的大地之愿依然端坐其上！而且在眼睛里，——其中不是漂浮着一朵未忘却的大地之快乐的云朵么？

  大地上有许多好发明，有的是有用的，有的是适意的：因此大地是可爱的。

  而且那儿有许多如此美好的发明之物，如同女人的胸脯：既有用又适意。

  然则你们厌世者啊！你们大地的懒惰者啊！人们当用荆条抽打你们！人们当用鞭打使你们重获活跃的双腿。

  因为：如果你们并不是为大地所厌倦的病者和委琐侏儒，那么你们就是狡黠的懒虫，或者爱吃甜食的、躲藏起来的快乐之猫。而且，如果你们不想重又快乐地奔跑，那么你们就应当——消逝！

  对于不可救药者，人们不该想要成为他的医生：查拉图斯特拉如是教导：——所以你们应当消逝！

  但比起写一首新诗，作一了断需要更多的勇气：所有医生和诗人都知道这一点。——

  十八

  呵，我的兄弟们，有疲倦制成的牌子，有懒惰、【创建和谐家园】的懒惰制成的牌子：虽然它们讲同样的话，但它们却要得到不一样的倾听。——

  看看这个正在受折磨的人吧！他离自己的目标近在咫尺了，但因为疲惫，他顽固地躺到尘土中了：这个勇敢者啊！

  因为疲惫，他对道路、大地、目标和自身大打呵欠：他不想再前进一步了，——这个勇敢者啊！

  现在太阳对着他燃烧，狗们来舔他的汗水：但他固执地躺在这里，宁可受折磨：——(180)

  ——离自己的目标近在咫尺而宁可受折磨！真的，你们还将不得不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拉到他的天国，——这个英雄啊！

  更好地，你们就让他躺着，躺在他已经躺下的地方，使睡眠这个安慰者临到他，以清凉的淅沥的雨水：

  让他躺着吧，直到他自己醒来，——直到他自己消除一切疲惫，以及疲惫在他那儿所教导的东西！

  我的兄弟们啊，只要你们赶走他身边的狗们，那些懒怠的潜行者，以及一切成群的毒虫：——

  —“受教育者”的所有成群毒虫，它们津津有味地——喝着每个英雄的血汗！——

  十九(181)

  我在自己周围划出一个圆圈和神圣的边界；我登山越高，与我一起攀登的人越少，——从越来越神圣的群山中，我建造了一个山脉。——

  但无论你们要与我一起登到何处，呵，我的兄弟们：留心啊，不要让一只寄生虫与你们一起攀登！

  寄生虫：那是一种毒虫，一种爬行的、紧粘的毒虫，它想要在你们患病创伤的隐秘部位养得肥肥的。

  而且这就是它的技巧，它能猜解攀登的灵魂何处疲惫了：

  在你们的忧伤和恼怒中，在你们温柔的羞怯中，它建造了自己可恶的巢穴。

  在强壮者虚弱，高贵者过于柔顺的地方，——它就到里面建造了自己可恶的巢穴：寄生虫躲在伟大者有了受伤的小小死角的地方。

  一切存在者的最高种类是什么，最低微的种类是什么？寄生虫便是最低微的种类；但谁属于最高的种类，就喂养了最多的寄生虫。

  因为灵魂有着最长的梯子，能够下降到最深处：它如何可能不为最多的寄生虫所依附呢？——

  —最广博的灵魂，可能在自身中最远地奔跑、迷失和漫游；最必然的灵魂，因快乐而投入到偶然之中：——(182)

  ——存在着的灵魂，投身于生成之中；占有着的灵魂，想要进入意愿和渴望之中：——

  —逃离自身的灵魂，在最广大的范围里赶上了自己；最智慧的灵魂，愚蠢最甜蜜地给予劝告：——

  —最自爱的灵魂，在其中万物有了自己的顺流和逆流，有了自己的落潮和涨潮：——呵，最高的灵魂如何能没有最恶劣的寄生虫呢？

  二十

  呵，我的兄弟们啊，难道我是残暴的吗？但我要说：坠落下来的东西，人们也还应当把它推倒！

  今天的一切——坠落了，倒塌了；谁意愿保持之？而我——我还意愿把它推倒！

  你们知道石头滚入深壑的快乐吗？——这些今天的人类：看看他们吧，他们怎样滚入我的深壑！

  呵，我的兄弟们，我是更出色的演奏者的一个前奏！一个样本！照着我的样本做吧！(183)

  而且，你们不教谁飞翔，你们就教他——更快地坠落吧！——

  二十一

  我爱勇士们：但这不足以做一个剑客，——人们也必须知道对谁使用剑术！

  而且更多的勇敢往往在于，某人守持自身并且走了过去：以便他把自己留给更相称的仇敌！

  我只该有可憎恨的仇敌，而不该有可蔑视的仇敌：你们必须为自己的仇敌骄傲：我已经一度如是教导过了。(184)

  呵，我的兄弟们啊，你们当把自己留给更相称的仇敌：因此之故，你们必须放过许多事，——

  —尤其是要放过大量的流氓痞子，他们在你们的耳边鼓噪民众和民族。

  让你们的眼睛丝毫不沾他们的赞成和反对！那里有许多公道，有许多不公：谁看了都会愤怒。

  观入其中，打入其中——在那儿这是一回事：因此快快离开遁入山林，让你们的宝剑安睡吧！

  走你们自己的路吧！也让民众和民族走他们自己的路！——诚然是黑暗的路，上面再也没有一点希望的微光闪烁！

  让商贩们在那里统治吧，在那里，一切依然生辉的——是商贩们的金子！再也不是君王的时代了：(185)今天自称为民众者，不该有君王了。

  看吧，看看这些民族自己现在是怎样像商贩们一般作为的：他们仍然从每一堆垃圾中拾取蝇头小利！(186)

  他们相互伏击，他们相互诱骗什么，——他们把这叫做“好邻居”。呵，有福的遥远的时代，那时有一个民族说：“我要做诸民族的——主宰！”

  因为，我的兄弟们啊：最优秀者应当统治，最优秀者也意愿统治！而且，凡有与此不同的教导的地方，那里——就缺乏最优秀者！

  二十二

  倘若他们——白白得了面包，多么不幸啊！他们会叫着要什么呢！他们的生计——就是他们真正的维护；而且他们应该觉得其艰难的。(187)

  他们是食肉动物：在他们的“劳动”中——也还有劫掠，在他们的“报酬”中——也还有谋骗！因此应该觉得其艰难的。(188)

  于是他们应当成为更好的食肉动物，更精细、更聪明，更类似于人类：因为人类是最好的食肉动物。

  人类已经掠夺了所有动物的德性：所以在所有动物中人类觉得自己最艰难。

  只还有飞鸟超然于人类之上。而且即使人类学会了飞翔，不幸啊！他的劫掠之欲会飞到——何种高度！

  二十三

  我如是希望男人和女人：男人善于战争，女人善于生育，而两者皆善于用头和脚跳舞。

  而且对我们来说，不跳一次舞的日子已经失去了！每一种没有带来一阵大笑的真理，在我们看来就是虚假的！(189)

  二十四

  你们的结婚：留心啊，不要是一种坏的结合！你们结得太快了：个中后果就是——通奸！

  而且，通奸还胜于婚姻的扭曲和婚姻的欺骗呢！——一个女人对我如是说：“确实我通奸了，(190)但首先是婚姻破坏了——我啊！”

  我发现糟糕的配偶往往是最糟糕的有强烈报复欲的人：他们使所有人为他们不再单独走路付出代价。

  为此缘故，我愿正派人能相互说：“我们相爱：让我们来看看我们怎样保持相爱！抑或我们的诺言当成为一种失误？”(191)

  ——“给我们一个期限和一段小姻缘吧，好让我们看看我们是否适合于大婚姻！总是成双结对，这可是一件大事！”(192)

  我如是奉劝所有正派人；倘若我作了不同的劝告和说法，那么，我对于超人和一切将来之物的爱会是什么啊！

  不光要使你们繁殖下去，而且要使你们上升——于此，我的兄弟们呵，婚姻的花园会帮助你们的！

  二十五

  谁若变得智慧了，明达于古老的本源，那么，看哪，他最后就将寻求未来的源泉，寻求新的本源。——

  呵，我的兄弟们，不会太久了，新的民族就将脱颖而出，新的源泉就将奔腾而下，入于新的深渊。

  因为地震——掩埋了大量井泉，造成诸多焦渴折磨：但它开启出种种内在的力量和隐秘之物。

  地震敞开了新的源泉。在古代民族的地震中，新的源泉得以喷发出来。

  而且，谁若在那儿叫喊：“看哪，这是一口为许多焦渴者而备的井泉，一颗为许多渴望者而设的心灵，一种适合于许多工具的意志”：——于是在他周围就聚集起一批民众，这就是：大量试验者。

  谁能够命令，谁必须服从——都得在此得到试验！(193)呵，以何等长久的寻求、猜度、失败、学习和重新试验！(194)

  人类社会：它是一种试验，我如是教导，——一种长久的寻求：但它寻求的却是一个命令者！——

  —一种试验，呵，我的兄弟们啊！而且不是什么“契约”！为我粉碎吧，粉碎那些好心肠、半心半意的人们的此等辞藻！

  二十六

  呵，我的兄弟们！一切人类之未来的最大危险究竟在哪些人身上呢？难道不是在善人和正义者身上吗？——

  —那是这样一些人，他们嘴上说，心里也这么感觉：“我们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善的和正义的，我们也拥有了善和正义；多么不幸啊，那些仍然在此苦苦寻求的人们！”

  而且，无论恶人能造成什么样的损害：善人们的损害是最有害的损害！

  而且，无论世界之诽谤者能造成什么样的损害：善人们的损害是最有害的损害！

  呵，我的兄弟们，有人曾一度看透了善人和正义者的心思，当时他说：“那是些法利赛人。”然而人们没有理解他。(195)

  善人和正义者本身也是不会理解他的：他们的精神已被囚禁于自己的好良心里了。善人们的愚蠢是无比巧妙的。

  而这就是真理：善人们必须是法利赛人，(196)——他们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