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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先知,一个意愿者,一个创造者,一种未来本身以及一座通向未来的桥梁——呵,也还仿佛是这座桥上的一位残废者:查拉图斯特拉是这一切。
还有,连你们也常常问自己:‘对于我们,查拉图斯特拉是谁呢?我们该如何称呼他?’与我自己一样,你们也给出种种问题来作答案。
他是一个允诺者吗?抑或一个执行者?是一个征服者吗?抑或一个继承者?是一个秋天吗?抑或一把犁铧?是一位医生吗?抑或一个痊愈者?
他是一个诗人吗?抑或一个真诚者?是一位解放者吗?抑或一个束缚者?是一个好人吗?抑或一个坏人?(173)
我游走于人群中,犹如在未来的残片中:我所能观望的那种未来。
而且,我的全部心力,全部创作和追求,就是把残片、谜团和可怕的偶然性诗意地编织起来,集为一体。
还有,倘若人也不是诗人、解谜者和偶然性的救赎者,那么,我如何能忍受成为人呢!
把过去者救赎出来,并且把一切‘它曾是’改造为一种‘我曾如是意愿它!’(174)——这在我看来才叫救赎!
意志——此乃解放者和令人愉快者的名称:我的朋友们呵,我曾这样教导你们!现在也请学着这一点吧:意志本身还是一个囚犯。
意愿得到解放:但那个甚至要给解放者带上镣铐的东西,又叫做什么呢?
‘它曾是’:这就是意志的咬牙切齿,以及它最孤独的悲伤。对于已经做过的事昏聩无能——对于一切过去者,它是一个凶恶的旁观者。
意志不能意愿返回;它不能打破时间以及时间的渴望,——这就是意志最独孤的悲伤。(175)
意愿得到解放:意愿本身何以想到要摆脱自己的悲伤,嘲笑自己的牢狱呢?
呵,每个囚犯都变成傻子!被囚的意志也傻子般解救自己。
时光不能倒退,这正是意志的愤怒;‘曾是者’——就是意志推不动的石头。
于是意志就出于愤怒和不满推动石头,向那些不像它那样感到愤怒和不满的东西实施报复。
意志这个解放者就这样成为一个令人痛苦者:而且对一切能受苦者,它都加以报复,因为它自己不能返回。
这个,的确,只有这个,才是复仇本身:意志对时间和它的‘它曾是’的憎恶。
真的,我们的意志中蕴含着一种大愚蠢;而且,这种愚蠢学会了精神,这实在是对一切人性的诅咒!
复仇精神:我的朋友们呵,这是迄今为止人类的最佳沉思;而且,哪里有痛苦,哪里就总该有惩罚。
‘惩罚’,复仇这样称呼自己:它用一句谎言佯装自己有一个好良心。
而且,因为意愿者由于不能意愿返回而本身就有一种痛苦,——所以意愿本身和一切生命都应当——成为惩罚!
而现在,精神上堆积起层层乌云:直到最后,疯狂宣扬说:‘一切皆消逝,故一切皆值得消逝!’(176)
‘而且时间必定要吞噬自己的孩子,这本身就是公正,就是那种时间定律’:疯狂这样宣扬。(177)
‘万物是按照正义和惩罚,以道德的方式安排好了的。呵,哪里有对万物之流和‘此在’(Dasein)之惩罚的救赎呢?’疯狂这样宣扬。
‘如果有一种永恒的正义,那么可能有一种救赎吗?呵,‘它曾是’这块石头是不可推翻的:一切惩罚也必定是永恒的!’疯狂这样宣扬。
‘没有一种行为是能消灭的:它如何能通过惩罚而被搁置呢!此在也必定永恒地又成为行为和罪责,这一点,正是这一点构成‘此在’之惩罚的永恒性!
‘除非意志终于解救了自己,意愿变成非意愿——’:但我的兄弟们呵,你们是知道这个疯狂的虚幻歌曲的!
我曾引你们远离这虚幻歌曲,当时我教导你们:‘意志乃是一个创造者’。(178)
一切‘它曾是’都是一个残片,一个谜团,一种可怕的偶然性——直到创造性的意志补充说:‘但我曾如是意愿它!’——直到创造性的意志补充说:‘但我如是意愿它!我将如是意愿它!’(179)
但它已经如是说了吗?而这事是何时发生的呢?意志已然卸下了它自己的愚蠢的羁具吗?
意志已然成为它自己的救赎者和令人愉快者了吗?它已经荒废了复仇之精神以及一切切齿仇恨吗?
还有,谁教过它与时间和解,以及比一切和解更高的东西?
意志,作为权力意志的意志,必定要意愿比一切和解更高的东西——:但这事是怎样发生的呢?谁也还把那种返回意愿教给过它呢?”
——但他的话讲到这里,发生了一件事:查拉图斯特拉突然停止了,完全像一个惊恐到极点的人一样。他用惊恐的眼睛望着门徒们;他的眼睛利箭一般穿透他们的思想和隐秘之念。可过了一小会儿,他就又笑了起来,平静地说:
“与人们一起生活是艰难的,因为沉默是多么艰难。(180)尤其是对于一个好讲话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181)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驼背者倒是倾听了这番谈话,原已掩了自己的脸;但当他听到查拉图斯特拉的笑声时,就好奇地抬头看了,缓缓地说道:
“不过为什么查拉图斯特拉对我们讲话,不同于对自己的门徒们讲话呢?”
查拉图斯特拉答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人们当可以驼背的方式与驼背者讲话嘛!”
“好啊”,驼背者说;“人们自可以学校的方式与学生们胡扯了。
但为什么查拉图斯特拉对自己的学生讲话——不同于对他自己讲话呢?”——
43.人类的聪明(182)
高不可怕:可怕的是斜坡!
在斜坡上,眼光向下投,双手却向上抓。于是心灵因这双重的意志而眩晕。
呵,朋友们,你们也能猜到我心灵的双重意志么?
这,这就是我的斜坡和我的危险:我的眼光投向高处,而我的双手却想守持和支撑——在深处!
我的意志依附于人类,我用锁链把自己系缚于人类,因为它把我拉升而达乎超人:因为我的另一种意志意愿达乎超人。
而且,为此我盲目地生活在人群中;仿佛我不曾认识他们似的:我的双手不至于完全丧失它们对于坚固之物的信仰。
我不认识你们人类:这样一种黑暗和慰藉经常在我周围展开。
我坐在为每个流氓无赖而设的大门通道上,问道:谁要骗我啊?
这是我的第一种人类的聪明:我让自己受骗,为的是不要留神防着骗子了。
呵,倘若我留神防着人类:则人类如何可能成为我的气球的拉线!它很容易把我往上拉,很容易把我扯离了!
这种天意支配着我的命运,那就是:我必定是毫不谨慎的。
而且,谁若不想在人群中受煎熬,就必须学会从所有杯子中喝水;而且,谁若想在人群中保持纯洁,就必须懂得也用污水洗涤。
还有,我为安慰自己经常如是说:“好吧!来吧!衰老的心灵!一种不幸不曾落到你头上:享受之,把它当作你的——幸福吧!”
然而这是我的另一种人类的聪明:我爱护虚荣者胜于骄傲者。
难道受伤的虚荣不是一切悲剧之母吗?但在骄傲受伤的地方,就可能长出某种比骄傲更好的东西。
为使生命好看,它的戏必须好好演:而为此就需要有好演员。
我感到所有虚荣者都是好演员:他们表演,并且要人们喜欢观看他们,——他们全部的精神都寓于这种意志。
他们表演自己,他们发明自己;我喜欢在他们近处观看生命,——这能医好忧郁症。
因此我爱护虚荣者,因为他们是医好我的忧郁症的医生,使我拘执于人类有如拘执于一出戏。
而且还有:谁能测出虚荣者之谦逊的全部深度呢!因为他的谦逊,我善待于他,同情于他。
他意愿从你们那儿学会对于自身的信仰;他以你们的目光为生,他从你们双手中吞食颂扬。
如果你们说谎称赞他好,他就依然相信你们的谎言:因为他的心深深地叹息:“我是什么啊!”
而且,如果真正的德性就是不自知的德性:那么,虚荣者是不知道自己的谦逊的!——
然而,这是我的第三种人类的聪明:我不会让你们的畏惧来败坏我对恶人面貌的兴致。
我极其快乐地看到炽热的太阳所孕育的奇迹:老虎、棕榈树和响尾蛇。
即便在人群中,也有炽热太阳的美好孵化,也有恶人身上许多值得惊奇的东西。
诚然,正如你们的大智者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那么智慧:我感到人类的恶也是名不副实的。(183)
我常常摇着头问:你们这些响尾蛇呵,为什么还发出响声呢?
真的,甚至对于恶来说,也还有一个未来!最炽热的南方还没有为人类所发现。
现在,多少事已经被叫做最坏的恶,实际上,它们也只不过是十二尺宽和三个月之久而已!(184)但有朝一日,更伟大的龙将来到世上。
因为超人也不能没有自己的龙,那配得上超人的超龙(185):为此必须有十分炽热的太阳,依然在潮湿的原始森林里燃烧!(186)
你们的野猫必须先变成老虎,你们的毒蟾蜍必须首先变成鳄鱼:因为好的猎人当有好的猎物!
而且真的,你们善人和正义者呵!你们身上有许多可笑的地方,尤其是你们对那种一直被叫做“魔鬼”的东西的畏惧!
你们的灵魂对于伟大者是多么疏异,以至于以超人之善也会令你们觉得可怕!
还有,你们这些智者和知识者呵,你们会逃避智慧的灼热阳光,而超人就在其中快乐地赤身沐浴!
你们这些我亲眼见到的最高等的人呵!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怀疑和我隐秘的笑:我猜测,你们或许会把我的超人——叫做魔鬼!
呵,我已经厌倦于这些最高等的和最优秀的人了:我要求自己从他们的“高处”上去、出去、离去,直抵那超人!(187)
当我看到这些最优秀的人【创建和谐家园】着时,我突然战栗起来:于是我长出了翅膀,飞向遥远的未来。
飞向更遥远的未来,飞向比艺术家向来梦想的还更南方的南方:到那诸神羞于任何衣裳的地方!(188)
然而,我愿看到你们是经过装饰的,而且打扮得好好的,虚荣的,庄严的,作为“善人和正义者”,——
而且,我自己也愿经过装饰,端坐于你们中间,——使得我认不出你们与我自己:这就是我的最后一种人类的聪明。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44.最寂静的时刻
我的朋友们啊,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看到我错乱了,被放逐了,不愿服从,准备走人——呵,是要离开你们!
是的,查拉图斯特拉必须再次回到他的孤独里:然而这一次,这头熊不乐意回到它的洞里!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是谁要求这事的?——呵,是我愤怒的女主人意愿如此,她对我说过话的:我曾对你们说过她的名字吗?
昨天傍晚时分,我最寂静的时刻对我说:这就是我那可怕的女主人的名字。
而且事情就是这样,——因为我必须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使你们的心灵不会对突然离别者变得冷酷无情!(189)
你们知道沉睡者的恐惧吗?——
他从头到脚彻底害怕了,因为他的根基就要陷落,梦就要开始了。
我要打比方告诉你们这一点。昨天,在最寂静的时刻,我的根基陷落了:梦开始了。
时针在移动,我生命的钟在喘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我四周如此寂静:所以我的心害怕了。
然后有某种声音无声地对我说:“你知道这个吗,查拉图斯特拉?”——
我听到这轻声低语便惊叫起来,我的脸上褪去了血色:但我默然不响。
于是那声音再次无声地对我说:“你知道这个的,查拉图斯特拉,但你不说!”
我终于像一个固执者一样,回答道:“是的,我知道这个,但我不愿说!”
于是那声音又无声地对我说:“你不愿意吗,查拉图斯特拉?这是真的吗?不要把你藏在自己的固执中!”——
我像一个孩子一般哭泣和战栗起来,并且说:“唉呀,我原是愿意的,但我怎能做到!只免了我这事吧!它超乎我的力量!”(190)
于是那声音又无声地对我说:“你有什么要紧,查拉图斯特拉!说出你的话,粉身碎骨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