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因为在我们三者之间情形就是这样。根本上我只爱生命——而且说真的,当我恨生命时我爱之最甚!
可我也喜欢智慧,经常是太过喜欢了:这是因为它竟能十分强烈地回想到生命!
智慧有自己的眼,自己的笑,甚至自己的金色钓竿:两者之间看起来如此相似,我又能何为?
有一次生命问我:这究竟是谁呢,这智慧?——我热切地答道:“对呀!智慧嘛!
人们渴望着它,不厌其烦,人们只能隔着面纱观看之,人们只能透过网格捕捉之。
它美吗?我知道什么呀!但最老滑的鲤鱼也还不免受它的引诱。
它是变化无常的,又是固执的;我经常见它咬牙切齿,逆着自己的头发梳头。(80)
也许它是凶恶而虚伪的,而且完全是一个女流之辈;然则当它说自己坏话时,它恰恰最有诱惑性。”
当我对生命说了这些话,生命便奸笑起来,闭上了眼睛。“你到底在说谁呀?”它说,“是在说我罢?
倘若你说得对,——你竟当面跟我说这个!但现在,你倒也来说说你自己的智慧罢!”
呵,现在你重又张开你的眼睛,亲爱的生命啊!而我似乎又沉入深不可测的东西中了。——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歌唱。但当舞蹈结束,少女们离去时,他却悲伤起来。
“太阳早就已经下落了,”他终于说,“草地潮湿,树林里吹来一阵凉风。
一个未知之物在我周围,若有所思地观看。怎么!你还活着吗,查拉图斯特拉?
何故?为何?由何?何往?在哪?如何?依然生活下去,这岂不是蠢事一桩?——
呵,我的朋友们,是黄昏在我身上这样发问。原谅我的悲伤吧!
是黄昏时分了:原谅我,已是黄昏了!”(81)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33.坟墓之歌(82)
“那里是坟墓之岛,沉默的坟墓之岛;那里也是我的青春的坟墓。我要把一个常绿的生命花环带到那里去。”
心里这样下着决定,我渡过了大海。——
呵,你们,我青春的面容和仪表!呵,你们,所有爱的目光,神性的瞬间!对我,你们消逝得多快啊!今天我想念你们,有如想念我的死者。
我最亲爱的死者啊,从你们那里向我飘来一种甜蜜的气息,(83)一种宽慰心灵、消解泪水的(84)气息。真的,它激动和宽慰着孤独航海者的心。
我永远地还是最富有者和最为人妒忌者——我这个最孤独者啊!因为我曾经拥有过你们,而你们依然拥有着我:告诉我,这树上玫瑰花般的红苹果,曾对谁而掉落下来——像对我一样地掉下来?
我永远地还是你们的爱的继承者和土壤,向你们的记忆开放着多彩的野生的德性,我最亲爱的人们啊!
呵,你们这些可爱的陌生的奇物啊,我们是注定了要相互亲近的;而且,你们并不像胆怯的鸟儿一般走近我和我的渴望——不,是作为信赖者走向信赖者!
是啊,像我一样,也是注定为了忠诚和温柔的永恒:难道我现在必须按你们的不忠来称呼你们吗,神性的目光和瞬间啊:我还没有学会别的名称。
真的,你们对我是消逝得太快了,你们这些逃亡者。然则你们没有逃避我,我也不曾逃避你们:以我们的不忠,我们彼此是无辜的。
为了杀死我,人们便扼死你们,我的希望的歌鸟啊!是的,恶总是向你们射箭,你们这些最可爱者——那是要击中我的心!
而且它们已经击中了!你们却始终是我最心爱的,我的占有物和我的占有状态(85):因此之故,你们就必定要少年早逝,而且也太早了!
向我所占有的最易受伤者,人们射出箭来:那就是向你们射箭,你们,皮肤犹如一种绒毛,更犹如那一瞥即逝的微笑!
然而我意愿向我的仇敌说出这话:比起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杀人罪又算什么啊!
你们对我所做的恶事,甚于一切杀人罪;你们从我身上夺走了不可挽回的东西:——我对你们如是说,我的仇敌们啊!
你们倒是杀死了我青春的面容和最可爱的奇物啊!你们夺走了我的游伴,那福乐的精神!为了它们的纪念,我将安置这个花环和这种诅咒。
这种诅咒针对你们,我的仇敌们!你们倒是缩短了我的永恒,有如一种声音在寒夜里破碎!我几乎只是发现了神性眼睛的闪光——那瞬间!
在某个好时光,我的纯洁曾对我如是说:“万物在我看来都应该是神性的”。(86)
于是你们就以污秽的鬼魂来突袭我;呵,现在那好时光逃往何方!
“所有的日子在我看来都应该是神圣的”(87)——我青春的智慧曾经如是说:真的,那是一种快乐的智慧的说法!
但你们这些仇敌窃取了我的黑夜,把它卖给了那无眠的痛苦:呵,现在那快乐的智慧逃往何方了?
我曾经渴求那幸福的飞鸟的征兆:你们于是引来一只猫头鹰怪物穿越我的道路,一个不吉的征兆。呵,我那温柔的渴望逃往何方了?
我曾经发誓要断掉一切厌恶之念:你们于是把我的切近之物转变为脓包。呵,我最高贵的誓愿逃往何方了?
我曾经作为盲者行走于福乐的路上:你们于是把污秽抛在盲者的路上:而现在他厌恶那盲者的旧路。(88)
而且当我做我最艰难之事,庆贺我胜利地克服时:你们便使那些爱我的人们高呼,我使他们最痛苦了。
真的,这永远都是你们的行为:你们败坏了我的最好蜂蜜,败坏了我那些最佳蜜蜂的辛劳。
对于我的善行,你们总是派遣最放肆的乞丐;对于我的同情,你们总是驱来无可救药的【创建和谐家园】者将它包围。于是你们损害了我的德性信仰。(89)
而且,我还献出我的最神圣者为牺牲品:你们的“虔诚”立刻端出了你们更为优厚的礼品:如此使得我的最神圣者愈加窒息于你们那肥脂的气息中。
而且,我曾想要像我从未跳过的那样跳舞:我意愿在九天之外跳舞。而你们当时说服了我最亲爱的歌者。
而且,现在他唱起了一支可怕而阴沉的曲子;呵,他呜呜作响,传到我耳里有如阴郁的号角!(90)
杀人的歌者,恶的工具,最无辜者啊!我已经准备好最佳的舞蹈:(91)而你的音调谋杀了我的迷醉!
惟有在舞蹈中,我才懂得比喻那至高的事物:——而现在,我那至高的比喻还不曾通过我的四肢来传达!
我的最高希望还不曾被传达,还不曾被释放!而且,我青春的所有幻象和慰藉都已经死灭了!
我是怎样一味忍受的?(92)我怎样经受和克服了这种创伤?我的灵魂是怎样从这些(93)坟墓里复活的?
的确,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损伤、不可掩埋的东西,一个能炸毁岩石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意志。它默然穿越岁月,丝毫不曾改变。
我的老意志,它意愿以我的双脚走它的路;它的性情是冷酷的,不可损伤的。
我惟有在脚跟上才是不可损伤的。(94)你始终还在那儿生活,最忍耐者啊,你永远不变地存在!你永远还在冲破一切坟墓!
在你身上也还有我未释放的青春;而且作为生命和青春,你在此满怀希望,端坐于黄色的荒坟之上。
是的,对我来说,你依然是所有坟墓的破坏者:祝福你,我的意志!惟在有坟墓的地方才有复活。(95)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唱道。
34.自我克服(96)
你们这些大智者啊,那驱使你们并且使你们热烈的东西,你们把它称为“求真理的意志”(97)吗?
求一切存在者之可思状态的意志:我如是称你们的意志!
你们意愿使一切存在者首先变成可思的:因为你们满怀猜疑,怀疑一切存在者是否已经可思。
然则一切存在者当顺从和屈服于你们!你们的意志就意愿如此。它当变得光滑,听命于精神,成为精神的镜子与反照。
大智者呵,这是你们的整个意志,作为一种权力意志;即便你们谈论善与恶,谈论价值评估,情形亦然。
你们还意愿创造一个你们能够对之下跪的世界:这就是你们最后的希望和醉态。
可是,非智者们,即民众,——他们犹如一条河流,有一只小船继续漂浮其上:而在此小船上,端坐着那些价值评估,庄严而伪装。
你们曾把你们的意志和价值置于生成之河流上;被民众当作善与恶来相信的东西,向我透露出一种旧的权力意志。
大智者呵,那是你们,是你们把这种客人置于小船上,且赋予他们富丽堂皇和骄傲大名,——你们和你们支配性的意志啊!
现在这条河继续载负着你们的小船:它必须载负这小船。
尽管汹涌波浪溅起泡沫,愤怒地抵抗小船的龙骨,那也无关紧要!
大智者呵,你们的危险和你们的善与恶的终结,并不是这条河:而是那种意志本身,是权力意志,——那种不竭的创生的(98)生命意志。
但为了使你们理解我关于善与恶的说法:我还要把我关于生命和一切生命体之本性的说法告诉你们。
我探究过生命体,为认识生命体的本性,我走遍了最大和最小的路。
当生命体闭嘴时,我还用百倍明镜捕捉它的目光:使它的眼睛能对我说话。而它的眼睛的确对我说话了。
然而,在我仅仅发现了生命体的地方,我也听到了关于服从的说法。一切生命体都是服从者。
还有,这是第二点:不能服从自己者,就得受命令。生命体的本性就是这样。
而我听到的第三点则是:命令比服从更难。(99)不只是因为命令者担负着一切服从者的重负,而且是因为这种重负容易把他压碎:——
在我看来,一切命令中都含着一种试验和冒险;而且当生命体发出命令时,它本身就在冒险。
是的,甚至于当生命体命令自己之时:这时候,它也必须为自己的命令付出代价。对它自己的法律而言,它必须成为法官、报复者与牺牲者。
这是如何发生的呢?我曾这样问自己。什么东西劝说生命体,使之服从和命令,并且在命令之际也服从呢?
大智者呵,现在且听我的话吧!请严肃地加以检验,看看我是否已经探入生命之心脏,并且直抵其心脏的根底!(100)
凡在我发现生命的地方,我都发现了权力意志;即便在奴仆的意志中,我也发现了做主人的意志。
弱者服役于强者,这是弱者的意志劝它这样做的,而弱者的意志意愿主宰更弱者:它不想放弃的只是这样一种快乐。
正如弱小者献身于强大者,以便它能在最弱小者身上获得快乐和权力:最强大者也还同样地献身,为权力之故而冒险——冒生命之险。
冒险和面临危险,甚至于孤注一掷以死相搏,这就是最强大者的奉献。
凡有牺牲、服役和爱之目光的地方:也有做主人的意志。弱者取隐秘路径潜入强者的堡垒,直抵强者的心灵——在那儿窃取权力。
而生命本身向我说出了这个秘密。它曾说:“看哪,我是一个必须永远克服自身的东西。”
“诚然,你们把它叫做求创生的意志,或者力求目的的冲动,力求达到高者、远者和多样者的冲动:但所有这一切都是一体的,是同一个秘密。”
“我宁可没落,也不愿放弃这个惟一者;真的,凡有没落的地方,凡有落叶飘飘的地方,看哪,就有生命的牺牲——为了权力!”
“我必须成为斗争,成为生成和目的,成为目的之对立面:呵,谁猜到了我的意志,也就一定能猜到,他必须走上何种曲折的道路!”
“无论我创造什么,无论我怎样爱它,——我必须很快成为它的对手,以及我的爱的对手:我的意志意愿这样。”
“甚至于你,认识者呵,你也只不过是我的意志的小径和脚印:真的,我的权力意志也紧跟着你的求真理的意志!”
“以‘求此在的意志’这种说辞射向真理者,当然击不中真理:这样一种意志——是没有的!”
“因为:不存在的东西是不可能意愿的;但在此在(Dasein)中存在的东西,如何还可能意愿此在呢!”
“只不过,凡有生命处,就有意志:但不是求生命的意志,而是——我要如是教你——求权力的意志!”
“对于生命体,许多东西被高估了,高于生命本身;然则在这种评估本身中说话的——就是权力意志!”——
生命曾这样教导我:大智者呵,我还要据此为你们解开你们心中的谜团。
真的,我要告诉你们:永远不变的善与恶——是没有的!出于自身,善与恶必须总是一再克服自己。
你们这些价值评估者呵,你们以你们的善与恶的价值和说辞来实施威力:而这就是你们隐蔽的爱和你们灵魂的闪光、战栗和洋溢。(101)
然则从你们的价值中生长出一种更强大的威力,以及一种新的克服:蛋和蛋壳破碎于此。
而且,谁若必须在善与恶中成为一个创造者:真的,他就必须先成为毁灭者,必须先打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