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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嘴笨，加上左右又都是乡里乡亲的，根本不好意思开价。真就是一个半卖半送，跑了一个月，只给家里白拉了一车煤，剩下那几个子儿，也就是辛苦钱罢了。

  　　“还没有说这事。”奈尔打开本地的报纸，主要看政经版面。

  　　报纸不是今天的，距离镇上五公里，人家送报员不可能天天骑自行车跑来奈尔家。所以都是一次性把上一周的报纸送来，反正也没有什么大消息。

  　　“你们两个吃完，谁送黛比去上学！”金吉姑妈这回终于完全坐下来了，扒拉了两口燕麦糊糊。

  　　“我去吧，我得给坎贝尔家再送点煤。”这娶了老婆了，当然不能忘记自己岳父家啊。岳父家里也是一大口子，等着取暖呢。

  　　“那你快点。”

  　　“现在插播一条重要消息，经过国会特别评审委员会通过批准，本州农民将获得一笔两千四百万美元的紧急救助金。据悉这都是由出身本州的罗伯特议员，以及州长……”

  　　原本正在报天气的广播中突然插播了一条消息，圣诞节前，对全州农民最好的一条消息。

  第64章 接生

  　　“多少钱！”

  　　家里一群婆婆妈妈异口同声，虽然明明都听到了，可依旧下意识的希望从奈尔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两千四百万元。”

  　　奈尔放下报纸，继续听着广播，播报员说的无非就是诸位政客老爷是如何在华盛顿为了各位选民大声疾呼，来回奔走。经历了怎么样的刁难，又遭受怎么样的波折，最后使劲浑身解数，终于为西弗吉尼亚的农民争取到了如此巨大的实惠。

  　　这些当然都是废话，可是奈尔并没有错过什么，起身站到广播前，一字一句的认真听完。也大致了解了整个事件的情况，起码是表面的情况。

  　　共和党的议员罗伯特为了稳固这多出来的十几万农民选票，走了一条捷径。说白了就是利用共和党控制两院的优势，直接把这种小案子提交两院的农业委员会，然后由控制委员会的共和党议员批准。

  　　剩下的最后一步就是交胡佛总统签字，正常而言，胡佛是不可能拒绝这种可以为共和党拉支持率的案子的。所以现在等于已经是全案通过，联邦政府马上就要拨款啦。

  　　“两千四百万，我的天呐，好多钱。”以金吉姑妈的见识而言，这辈子她都见不到这么多钱，也无法对这么多钱产生具体的概念。

  　　“咱们州这么多人，一人能分几块钱？”帕特里克也很好奇。

  　　“具体还要看国会农业委员会通过的提案细则。”奈尔坐回座位，略有所思。

  　　“黛比你吃完没有，我们得出门了。”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帕特里克准备赶紧去通知亲亲眷眷们，保不齐圣诞节前，这笔钱就能发放给大家。

  　　结果两人还没有出门，骑着自行车的送报员，就将轰动全州的号外给送了过来。送报员也是与有荣焉，半个州的人都知道，这笔钱是奈尔带着一大帮目不识丁的爱尔兰农民，用选票逼迫共和党议员争取来的。

  　　【创建和谐家园】书上还有送报员的签名呢，他也算是整个事件的见证人，是亲历者呢。这会子可不得第一时间把号外送来给奈尔，分享这个好消息。

  　　虽然不识字，可是金吉姑妈也靠了上来，看着上面加重加粗的数字二十四，二十四个一百万嘛，简单的【创建和谐家园】数字金吉姑妈还是认识的。

  　　救助金通过联邦许可，很快就要拨款发放的消息在西弗州北部山区，快速的传播开来。尤其是那些参与投票的农民，纷纷挺起胸膛，是俺们在奈尔的带领下，冒着风雪，步行好几公里的山路，投出了那一票，才为大家争取到了这笔紧急补助金。

  　　远在纽约的威尔基，照例坐在办公室，先是喝了一口热咖啡，然后打开报纸。他直接忽略了第一面，因为那上面日常播报今天纽约有多少人跳楼了。一开始威尔基还觉得触目惊心，等到连他认识熟悉的人名字都出现以后，他也麻木了，不看了。

  　　翻到第二页，报纸上斗大的标题映入眼帘，西弗吉尼亚农民代表奈尔·盖拉格向州政府的陈情，在联邦和州两级政府的关怀之下，得到了总统胡佛先生的快速批准，一笔两千四百万美元的紧急农业救助金已经划拨到位。

  　　这将使得处于寒冷和饥饿挣扎中的西弗吉尼亚山区矿工和农民，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不至于被取暖和伙食费用所困扰。在共和党领导下的政府，是绝对不会放弃对民众的救助和关怀的，云云。

  　　“竟然是他！”威尔基看到报纸上的名字，有些吃惊。

  　　因为夏末秋初时，他还和奈尔在一桌上吃饭，讨论内华达州【创建和谐家园】业合法的经过。人家还委托他调查电影公司的组成，入股电影公司是否会有什么不妥之类的。

  　　他到没有把这件事给忘掉，只是不算太放在心上，派了两个事务所的实习生去调查的。现在调查结果应该已经差不多出来了，或许可以借着这个理由走一趟。

  　　那个奈尔和弗雷德里克的老家是哪里来着，威尔基左右一时间想不出来，还是报纸上的布鲁克县韦恩斯堡提醒了他。一念至此，威尔基叫来秘书，让秘书给他订一张去韦恩斯堡的火车票，他要去会会奈尔。

  　　此时奈尔在干嘛？

  　　肯定不是去州政府排队领钱，联邦政府虽然把钱划出来了，可是州政府还需要统计全州农民的人数，再结合国会农业委员会的章程，确定每户农民的补助数额。

  　　现在奈尔正在给牛接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接生。如今这年头有兽医，可是家里奶牛产崽，一般不会去找什么兽医，都是在家自己处置的。

  　　谷仓里面有些冷，金吉姑妈给奶牛周围铺满了干草，奈尔则是提过来一个铁桶，又抱来木柴，生火取暖。不是为人取暖，而是为牛取暖。生下来的小牛要是太冷，也有可能患病死了。这对于农民而言，可是大损失。

  　　为了防止母牛乱跑，奈尔和金吉姑妈先把其他奶牛送到隔壁栏里，反正隔壁栏里的猪已经杀了，暂时蹲个牛没事。然后就把要生产的母牛给系在栏上，金吉姑妈则在一旁安抚母牛，避免母牛焦躁。

  　　奈尔把铁桶靠近了一些，防止母牛受凉。望着某处不断地宫缩，奈尔估摸着母牛的羊水也快破了。有些母牛是站着生产，眼前的这头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若是生产不顺利，到时候就得人手伸进去，帮忙往外拽。

  　　还得准备绳索，蹄子拽出来了，这脑袋也得快点拽出来，不然在里面憋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金吉姑妈很熟练了，时刻关注着牛的情况，奈尔虽然不是第一次帮牛生产，可这到底不如金吉姑妈熟练。大嫂坎贝尔也在一旁，她负责把其他牲口看顾好了，免得牛鸣惊着其他牲口。

  　　“过来帮把手！”看到小牛前蹄出来了，金吉姑妈赶紧招呼奈尔。

  　　好容易找到奈尔家的威尔基，就这么站在门口，望着奈尔给牛接生。

  第65章 围炉恳谈

  　　奈尔和金吉姑妈合力将小牛从母牛体内给拽了出来，“噗呲”一下，连带着胎盘羊水，哗啦啦就落到了干草上面。

  　　金吉姑妈赶紧观察小牛的后半部分，发现是一头母牛之后，实在高兴。奶牛的话，也不是说什么功利心不功利心的，肯定是需要母牛才能继续作为奶牛产奶嘛。

  　　后世里不是有一种说法嘛，绝大部分，乃至于是几乎所有的母牛，一生都见不到一次成年雄性。每八百头母牛，只需要一头公牛即可。所有的受孕行为，都是在人工干预下进行的，完全用不着牛和牛平行慢跑。

  　　而母牛生下了小牛之后，如果是雌性，就会跟在母牛身边，慢慢的养大，以后继续做牧场内的奶牛。而雄性的会被屠宰，好一点的就是皮肉物尽其用，或是吃了，或是做皮套。

  　　差一点嘛，有可能直接搅碎了，就变成饲料，进入到牛只的循环之中。疯牛病产生的缘由之一，不就是如此嘛。

  　　见小牛落地，母牛的母性自然升起，挣扎着起身，开始舔干净小牛身上的黏液，并将胎盘等吃掉。很快小牛就能够站立起来，并探头到母牛的腹部吃奶。

  　　带着威尔基来到奈尔家的弗雷德里克虽然是旅馆的大少爷，可他们家早年也干过农牧业，那年头你要是不自给自足，在西弗州寸步难行。所以很是知机的去奈尔家里端了一大盆热水过来，给奈尔和金吉姑妈洗一洗。

  　　“舍费尔少爷？”金吉姑妈注意力一直在牛上，看到弗雷德里克端水过来，才发现有人。

  　　“恩？”

  　　奈尔一边洗手，一边往门口瞧去，才发现威尔基站在哪儿，以某种审视的眼光，正在看着刚给奶牛接生完的奈尔。

  　　这寒冬腊月的，好好地纽约不呆，威尔基怎么跑来了布鲁克，甚至还到了奈尔家里。奈尔赶忙洗手洗脸，然后又将穿着的大围裙给脱了下来。上面崩了不少液体，得换洗了。

  　　可这玩意儿就算是洗了，奈尔闻了闻，却也觉得还有点味道。恐怕得打肥皂好生洗个澡才行，不然没办法避免。

  　　“奈尔。”不曾想威尔基见奈尔忙完了，居然就主动过来同奈尔握手。

  　　甚至说是奈尔有些迟疑，不好意思把带着味道的手伸出去握手，威尔基却没有介意，只把奈尔当小老弟，握了上来。

  　　“你好好地纽约不呆，来我们这山区里的小镇子做什么？”奈尔也没想到，威尔基作为大律师，还是颇有名气的经理人，居然有这样“折节下士”的本事。

  　　难怪这人最后被共和党推出来和罗斯福打擂台，虽然最后败了，可他在共和党内内聚拢人心，膺服于人的本事，显然不是盖的。

  　　“怎么，我就不能来见见朋友？”威尔基哈哈大笑，上前勾住奈尔。

  　　随后就是老套的见面介绍家人环节，威尔基一一和奈尔的家人问好，还连声表示自己今天可能要打扰了，道了抱歉。金吉姑妈知道这是奈尔（专为常公预定）的好朋友之后，连道没事，起身把小牛交给坎贝尔照看，到屋子里给三人煮咖啡。

  　　新鲜的牛奶加一加，糖一搅合，一杯拿铁不就有了。

  　　三人坐在屋内，奈尔抱来木柴，难得的升起壁炉取暖。一般也就用煤炉子烧点煤罢了，今儿不是有客嘛。

  　　端着咖啡杯的威尔基先是瞧了瞧奈尔家的情形，很朴实的美国农户住房。《阿甘正传》里面，男主角甘家的屋子都要比奈尔家的稍大一些，但是奈尔家的屋子是砖混结构，西弗州山区冬天太冷了，木质房屋不方便建造壁炉。

  　　除此之外，一楼就是简单的厨房餐厅，所谓的客厅实际上和餐厅在一起，方便烧了壁炉一道取暖的嘛。金吉姑妈在厨房忙活，对头的一楼房间，便是她的卧室。

  　　楼上的四间房，奈尔、黛比以及帕特里克一人一间，还有一间空着的，今儿到是正好给威尔基暂住。

  　　“从芝加哥离开后，我以为你会去大学入学，没想到你不声不响居然办下了这么大的一桩事。”威尔基掏出《【创建和谐家园】》。

  　　虽然上面没有奈尔的相片，大量的篇幅也聚集在共和党议员以及州长为民【创建和谐家园】上面，可是奈尔的名字也确实出现在其中。

  　　“一来是我还没有想好去哪一间学校，二来就是大家日子过得艰难，想要做些什么。”奈尔换了衣裳，终于坐下。

  　　“你知道这次中期选举的结果吗？”

  　　“共和党大胜，继续在两院过半。”

  　　“唔……虽然事实如此，可是民主党人已经卷土重来，议席大大增加。”威尔基是老牌的共和党人了，对于共和党暴露出了危机，心中警觉。

  　　“这不应该来问我一个小小的农民吧。”奈尔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咖啡，略带着些推辞。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鼓动起十几万人登记，又保证他们参与投票。”威尔基见奈尔不答，话锋稍转，询问起他最关心的这件事。

  　　“无他，人心向背而已。”

  　　奈尔起身，拿出一支温度计，家中的温度大约有二十度，生起了壁炉嘛。可是外面却只有两三度而已，这样的严寒气候，缺少现金的农民，难以购买煤炭取暖，生活必将陷入困顿。

  　　其实都不需要奈尔，只要是个稍微有点心的政客，愿意真正的关心一下老百姓的死活，从手指缝里漏下那么两三个，就能极大地获得百姓的支持了。

  　　可惜政客老爷往往视而不见，仅仅因为爱尔兰裔农民大多是文盲，根本不参与选举。不能投票的人，那就是不存在的人，完全被忽视了。

  　　说的更加重一些，他这个共和党执政太久了，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党了。常年代表城镇内的资产阶级和白领，逐渐的忽视了广大城郊和农村的人口。

  　　加上共和党内论资排辈的情况严重，新人没有政治资源很难出头，进一步令共和党高层缺乏对社会真实情况的了解。

  　　“可以说，如果还没有变化的话，下一次大选，共和党人将失去宝座！”

  第66章 各自的建议

  　　“何以见得！”

  　　威尔基不由得前倾身子，试图靠近奈尔。弗雷德雷克到是早就习惯了奈尔的各种分析，只是慢悠悠的给自己续上一杯热咖啡，搅合着牛奶，看奈尔的表演。

  　　“往前半个世纪，共和党的铁票仓，也既城镇天主教白领、产业工人选民，现在因为失业，大面积的倒向呼吁进行全面新政改革的民主党。是也不是？”

  　　奈尔也有报纸，只不过是本地报纸罢了。可照样在上面写着政治评论，上面分析此次中期选举，民主党的选举纲领极大地迎和了选民的需求。而共和党尚且还是麻不不仁，喊得仍旧是自由市场的那一套东西。

  　　现在的实际情况则是美国大面积的生产过剩，需要政府进行有力的调控，减少过剩，并增加就业。偏偏胡佛政府一连串昏招，使得出口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世界各重要国家，都减少了从美国的进口。

  　　这进一步的加剧了美国国内的生产过剩！

  　　“所以你认为现政府已经丧失了民心？”威尔基有些捉摸不定。

  　　“若是在危急爆发之初，便相对应的进行管控，那么尚且可能延续统治。可现在总统先生的任期不足两年，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奈尔说的很实际。

  　　就和英剧《是，大臣》里面汉弗莱说的一样，大臣的一项政策只要尽力拖延，到了他们任期的最后一年，他们便无力再进行什么施政了。所有的精力都将投入之后的选举中，为了保证本党的统治。

  　　马上圣诞节了，满打满算，胡佛也干不全两年。他就算现在积极的制定政策，并统合了共和党内的各种意见，充分考虑美国各阶层的现状。等到政策颁布实施，起码已经是一年多以后，到是选举近在眼前，他还会有心情管新政？

  　　竞选连任才是头等大事！

  　　民主党的优势便在于此，他反正在野，可以有针对性的制定政策目标，然后大肆宣传给选民。能不能成，都没有什么损失。上台了，那就兑现承诺，讨好选民。要是没上台，那我的选举承诺为啥要实现，你们都没选我。

  　　更加重要的一点，也是人性所共通的一点。现在共和党就算发布了一系列的新政策，努力从经济危机中挽【创建和谐家园】场和人民，可是真要到政策体现效果，起码得两三年之后了。

  　　若是两三年以后不是我执政？我难道替别人种树，让别人乘凉？

  　　用个很生动恰当的例子，【创建和谐家园】当选台北市长，本身的政绩其实很一般，但是一来是泛蓝摆烂大分裂，二来是继承了前任刮民党市长的各项惠民政绩。一下子就成了为人民谋幸福的好市长，进而被拱参选所谓的总统。

  　　而他实际是什么货色，已经有无数人扒皮了，就不做赘述。虽然他后面的菜菜子，连他的一半本事都没有，更烂，但这都是后话了，便也不提。

  　　“你说的是事实……”威尔基听完奈尔的话，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只是我个人的看法罢了。”奈尔坐了下来。

  　　“但不可否认，你的话起码说服了我。”

  　　威尔基起身来回踱步，他既不是共和党的议员，也无心参与纽约的州长选举。但他是共和党内的老党员，还是长期的资助人。他和共和党捆绑的很深，自己的家族关系，人脉情分，都在共和党，他爱他这个共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