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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恒岳也没有想到,一万五千两的投资,不但一眨眼就收回了本钱,而且还如此顺利的赚到了一倍有余银子。
“还是述之会做生意,当大哥的白忙活了这些年,却不及兄弟一单生意所获回报丰厚。”秦广成大是感慨。
“王,你发财了,要请客。”皮特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我们的工资,你也该发了。”
个死洋鬼子,看到老子有钱了就来勒索?王恒岳肚子里骂了一声:“秦大哥,剩下的银子你也不用给我了,就放在你这,你看有帮我做些什么吧。”
自己发了笔小财,原是知道光绪和慈禧就快死了,这才有如此“骇人”的“眼光”,可要真论起做生意来,自己万万不是秦广成的对手。
“这样也好,就放在我这,钱上生钱。”秦广成频频点头,忽然问道:“只是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兄弟是如何判断出皇上和皇太后会驾崩的?”
王恒岳最怕的就是对方问这个,还好早有准备:“这个,兄弟在京城里有朋友,前些日子拍来电报,说了些宫里情况,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秦广成半信半疑,一个美利坚国归来的革命党,能在宫里有什么朋友?想来自己兄弟有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也不再追问,在那沉吟一会:“述之,我准备把次后的银子,入股到川汉铁路公司去。”
铁路公司?王恒岳一下怔在了那里,这可是件必须要慎重的事,尤其是入股川汉铁路公司。
川汉铁路公司是前四川总督锡良创办的。
四川是该修条铁路,这个幅员辽阔,有七千万人口的省份,向以物产丰富而著称,但却四面环山,北边主要通过川陕诸道与中原沟通,山路崎岖,运力有限;西边是青藏高原,南边是云贵高原。历史上,最大的与外界交流人员、物产的通道是东面的长江水道,出入四川的人员与货物交往,主要是通过这条水道进行的,随之也形成了传统的贸易网点与渠道,因此,沿此水路修建一条铁路,以现代化的交通手段强化传统的商业贸易路线,对于四川的发展无疑作用巨大。
当然,在四川修铁路的计划照例都是由外国人提出来的,用王恒岳早已熟悉的历史话语来说,就是“帝国主义为了攫取四川的利益,图谋在四川修建铁路。”
先后有多个“帝国主义”国家的各种人员,提出过在四川修建铁路方案,并且有些还进行过非法勘测。其中最有想象力的当属一位英国人麦克唐纳·斯蒂文森爵士于1863年提出的方案:
以武汉为中心,建一条东通上海,西经四川、云南,直达印度的国际大铁路。
王恒岳第一次知道这段历史,也是大吃一惊,好有气魄!这不就是全球化吗?如果真有这么一条铁路的话,中国与印度洋的商业贸易交往将是一个崭新的天地:一条中印大陆桥的作用对于今后的中国仍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避开马六甲海峡,更便捷地获得中东的能源!
但要投资日后成为埋葬了满清王朝导火索的“川汉铁路公司”,能赚多少银子?本金能不能收回来,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秦广成却没有注意到王恒岳的异样,大有兴致地说道:
“川汉铁路总公司集股章程规定,以库平银五十两为一股。凡以各种形式投资入股者,均发给公司的股票。集股时间为自公司成立之日起、到铁路建成之后才停止就是说,这是个开口的集股章程,没有数量和时间上的具体限制,我以为大有可为。”
王恒岳点了点头,说道:“一切都由大哥说了算,但还需谨慎小心才是!”
第四十五章 岩盐
光绪死了,宣统登基了。死了一个皇帝,又来了一个皇帝。
其时这个所谓的皇帝溥仪不过三岁,能懂什么事情?权利不过落到了光绪的皇后隆裕和溥仪的亲生父亲载沣的手里。
这个时候的王恒岳也回到了荣县。
此时在荣县之地,王恒岳接连拳打洋人,剿灭土匪,名声大盛,荣县父老乡绅皆以王恒岳为荣县之支柱。
新军有了一些规模,邻近乡镇陆续有人前来投军,除了挑选最精干之士编入第一队之外,余者皆被补充到了武装卫队之中。
武装卫队的规模变大了,这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虽然对外是“民团”名义,但要传到上面,终究不太好解释。而且荣县驻扎了那么多的军队,对当地也有影响。
思来想去,终于还是让王恒岳想出了办法。
荣县多山,境内有名之山就有近百座之多。王恒岳带着部下考察了十来天,终于选中了距离城西数十里的瓜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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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见,王恒岳便决定将瓜瓢山当做武装卫队藏兵、练兵之所!非但是武装卫队,即便第一队规模再行悄悄扩大,也有地方可以安置了。
这个世道,有兵有枪就有一切!
“荣县是个好地方啊。”回来路上,俞雷大是赞叹:“这里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即便将来有个什么意外,百余座山,随便找一座便能藏身。”
王恒岳看了他一眼:“什么叫进可以攻,退可以守那?”
“生员胡言乱语,大人不要挂在心上。”俞雷淡淡笑道。
这时看到杨方云从前面飞马奔来,来到王恒岳身边低声说道:“大人,你去成都,让秦掌柜帮你物色的人选到了。”
王恒岳点了点头。
离开成都时候,王恒岳请秦广成帮自己寻找一两个做生意的人才,好让自己在荣县大展拳脚,不想这才回到荣县几天,秦广成已经把人送来了。
来的两个人一个叫邓勇,原先居然协助大商人盛宣怀经营过汉阳铁厂,但后来盛宣怀向日本人借款,丧失大治铁矿【创建和谐家园】之后,一怒之下回到了四川。
另一个叫陈淇丰,三十岁不到,原是帮着秦广成做事,在重庆早已独当一面,此时秦广成也将其调了回来。
王恒岳心中大是感激,为了自己的事,秦广成把得力干将都送来了。
稍稍寒暄几句,王恒岳直奔主题:“二位,恒岳在此练兵,但军饷钱粮一无着落,最近皇上和皇太后又驾崩了,更加没有人管我这的事了。弟兄们要吃饭,士兵要添置武器子弹,这银子我从哪里去弄?非得自己想办法不可,因此便求秦掌柜的把二位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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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恒岳也不遮着瞒着:“荣县盛产岩盐、石灰石、粘土,因此我想先打几眼岩盐井,不知二位有何教我?”
“这个……”邓勇迟疑了下:“大人,私打盐井,恐怕上面知道了多有不便吧。”
“上面不给老子银子,难道老子饿死不成。”王恒岳哪里管得了这许多,眼下国家乱成一片,自己就不相信自己打几口盐井,还有人来查办自己:“这些事情都有我去抗着,自己只管给我出个主意进成。”
陈淇丰略略沉吟:“大人,产盐的确是最短时间内解决经费的好办法。仅自流井和贡井,盐税便占全省七成。年入税收六百余万,超过田赋,占据全省第一,大人要从这上面想办法,淇丰以为大是可行。”
刘思海是荣县当地人,王恒岳也把他叫了来作陪,听了接口说道:“这是个办法,不过盐井都被官府和当地豪绅大户垄断,各县都设立了专管盐务的机关,为官运局。驻防盐场的官兵称安定营,领队为统领,下属营官、哨官,每哨五六十,归官运局指挥,负责保护盐垣,押解税款,防止走私漏税以及缉捕私贩。分县所属武力为捕厅,武官称把总,士兵叫练勇,专管地方治安。捕厅练勇人数不过百人,另有由地方抽丁办的民团。豪绅大户还可私人出款,招丁自卫,大一些规模的都有一二百人。要想顺利开办,还需谨慎思量。”
王恒岳有些恼怒,自己弄个武装卫队,还得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那些和官府勾结在一起的豪绅大户倒是不错,一弄就弄个几百人的卫队。
在不快暂时扔到一边:“我说了这些都不用你们管,你们就只管给我出主意该怎么弄。”
“要想打出盐井,尽快盈利,卤水是最关键的地方。”见有队官做主,陈淇丰也放下心来:“各井赢利的大小不受各井卤水不足的限制,而取决于各自汲卤的多少,目前大多采用牛推方式汲卤,这大为落后,因为大人既然要打盐井,淇丰建议大人购置机器。”
王恒岳大起兴趣:“说说这机车汲卤是怎么回事?”
陈淇丰一笑而道:“大人,机车汲卤发启人为欧阳显荣。他筹组‘华兴公司’,专营机车汲卤。一部机车与畜力比较,投资更低而功效数倍。大人要打盐井,非采购机车不可,这点淇丰可以代大人去办。”
“好,就你去办。”王恒岳考虑一会:“而且要快办,淇丰,你带着银票,明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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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勇在一边说道:“机车好解决,官府那多想办法其实也好解决,而能否成功开采盐井,关键还得看当地哥老会是不是能同意。”
“老子挖几口井,还要哥老会同意做什么?”王恒岳大是不满。
邓勇耐心解释道:“由于岩井渡水、岩盐溶化,整块岩层逐渐浸通,形成‘合匡’。这样,岩层融通合匡,把各井利益联成气,于是,各井联合,在经济利益上联成了整体。一井有难,众井帮忙,最是团结,而在他们的身后大都有当地袍哥势力撑腰!”
第四十六章 贺春堂风云(一)
陈淇丰也在边上说道:“四川这地方与旁处大不相同。在这里得罪了官府无非就是使些银子,尚且有法可想,但要得罪了袍哥,当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王恒岳冷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身为荣县的最高军事长官,得罪了袍哥的话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自己挖两口盐井,却又那么多的阻力?
在那沉吟了许久,王恒岳缓缓说倒:“淇丰,你还是去办机器,一刻不要耽误,机器早一天是早一天。”说着转向刘思海:“振兴,你给我下帖子去,请荣县知县李燊春、经侦局李淇章,还有那个龙家管事的,就说今天晚上本队官在贺春堂设宴!”
“是!”刘思海应了,随即又有些犹豫:“大人,贺春堂也是哥老会的地盘,大人在那设宴,是不是要多带一些人去?”
“多带人?”王恒岳笑了起来:“为什么要多带人?邓先生,振兴,再叫上邓夏,就你们随我去!”
他这么考虑原是有安排的,邓勇熟知生意上的事,刘思海是本地人,邓夏是赵熙的外甥,带这三人去再好不过。
贺春堂是荣县龙家开办的,在荣县算是数一数二的饭店,大凡有重要宴请,荣县人都喜欢在这里设宴。而邻近哥老会一旦有要事商议,也都选择此处。
龙家接到王恒岳邀请,当时就在门口挂上了“今日包场”的牌子。等王恒岳带着三名部下到的时候,龙家管事的龙登杰早在那等候良久,一见王恒岳到来,满脸带笑迎了上去:
“王队官大驾光临,贺春堂蓬荜生辉,王队官拳打洋夷,为我荣县争光,原是我等该请队官的才是,今日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包了!”
王恒岳拱拱手:“多谢盛情,但今日是王某设宴,千万不要客气,等将来再来打扰足下。”
龙登杰笑着把王恒岳迎了进去,陪着说了会话,荣县知县李燊春和李淇章也到了。
两边说了些客套话,分宾主坐定,王恒岳吩咐上酒菜,自己也举起杯子:“李县,李局长,龙兄,兄弟原本一到荣县,就该做这个东的,但实在是繁忙得很,今日终于得空,多谢三位赏光,兄弟先干为敬,请。”
几人举起杯子喝了,李燊春笑着说道:“王队官风光得紧,打洋夷,灭土匪这些也就不说了,听说连洋人都对王队官器重得很。”
李淇章也在一边敷衍着道:“那个洋人买卖克莱曼,听说和王队官私交甚好,又有一个美利坚国人皮特者,都在王队官手下任职,将来少不得要王队官多多关照。”
王恒岳笑着应付了下,忽然话锋一转:“兄弟做这次东,一来为了表达彼此合作之意。李县、李局长管着地方民生,兄弟管军,原是应当通力合作,一起发财才是……”
听到“发财”二字,李燊春和李淇章的眼睛一下亮了。只听到王恒岳又不慌不忙地说了下去:
“二来,兄弟还有事要请二位帮忙。朝廷开销巨大,小小荣县驻军也是管不了许多,一切都要兄弟自己设法,可兄弟又变不出银子来。王恒岳过得艰苦一点倒也无妨,但弟兄们的吃喝却到现在还没有着落,王恒岳斗胆,还想请二位施以援手。”
一听说王恒岳不是来送银子的,倒是来要银子的,二李面色急变,连忙分辨说荣县如何如何困难,银子如何如何紧张,自己虽然想帮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还王队官自己想办法才是。
边上龙登杰没有说话,可却隐隐猜到什么,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王恒岳早就知道他们会有这样推辞,也不在意:“荣县的难处兄弟原也是知道的,所以兄弟想自己设法,也不为别的,想在荣县寻找地方打上两口盐井……”
“什么?”李燊春三个人一齐叫了出来。
“打上两口盐井。”王恒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李燊春连连摇头说道:“这个恐怕不妥吧?”
“银子都由兄弟自己设法,不要县上拿一两银子出来。”王恒岳也不搭理,自顾自说了下去:“非但如此,只要盐井开办了,自然不会亏待诸位。盐照能够顺利批下,盐井能够顺利开采,兄弟的意思是,也算几位股份在内。”
这话就大不一样了。
各地开采私盐者甚多,盐照不盐照的另一挡子事,只要按例孝敬,各方摆平,朝廷的手哪里还伸得了那么长?
采盐绝对不会亏损,不然历朝历代也不会有那么多冒着杀头罪名去当私盐贩子的了。这算上干股在内再妙不过。
王恒岳又是个当兵的,万一将来出了事,大可以往他头上一推了事。
“这个……”李燊春手指在酒桌上敲打着,和李淇章用眼神交流了下:“王队官的苦楚,我等自然清楚得很,想方设法解决军饷问题,为朝廷分忧也是忠心可嘉……”
“不可。”
话还没有说完,龙登杰抢先打断了他们的话:“王队官有难处我也知道,新军守卫荣县,打跑土匪,我等荣县父老都感激得很。王队官若是缺饷银,我便号召大家募捐,总拼着法子也要为新军解难。但开采盐井,却有些坏了规矩。”
王恒岳不动声色,听龙登杰说了下去:
“荣县采盐,原有规矩,我荣县有盐井三十七眼,自流井、贡井总数亦只有六十一眼,凡每增加一眼,减少一眼,除要由自流井县丞署和荣县贡井县丞属下发盐照之外,还需由‘富义厂’、‘富荣厂’股东批准才可以进行,岂有说开就开的道理?”
满清雍正八年,分设了富顺县自流井县丞署和荣县贡井县丞署。分属富、荣二县的自流并、贡井,由于相距不过十里,在盐业生产中逐渐联为一体,合称“富义厂”、“富荣厂”。两地虽仍分属两县,但已“地方称自贡,盐场称富荣”。
而龙登杰之所以坚决反对,也是有他的考虑在内!
第四十七章 贺春堂风云(二)
龙登杰之所以反对,完全是因为采盐这些行业一旦被当兵的插手,事情很有可能变得不太好办。
尤其是对于哥老会这些盐商的“保护者”来说,那是宁可让官府插手分赃,也绝不愿意让当兵的干预进来的。
所以龙登杰宁可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孝敬王恒岳,也绝不愿意王恒岳参合到盐业之中。
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李燊春闷声不响,李淇章也一言不发。荣县要靠王恒岳来保护,况且这位王队官和洋人关系交好;而龙登杰背后的哥老会势力他们也同样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