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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将李闲逼退,阿史那去鹄抬眼看了看,见摩会带着苏啜新弥在前面狂奔,那些霫人武士忌惮而不敢出手。他微微皱眉,伸手指了指李闲,十几名红披风立刻扑了上去,他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硬弓,抽出一支狼牙箭搭在弓上。
嗖!
狼牙箭迅疾而出,直直的飞出去精准的射在摩会的后背上。他没有停顿,再一箭直接将苏啜新弥的后颈射穿。
李闲的直刀切开一个红披风的咽喉,侧身挥肘直接砸塌了一个狼骑的面门。鼻梁骨被砸碎,血喷泉一样涌出来。直刀翻飞间,下一个冲过来的红披风被李闲一刀削掉了半边肩膀。
“起火了!”
远处传来一声惊慌的呼喊,李闲一刀将一名狼骑拦腰斩断,抽空朝远处看了一眼,只见大营后面的火光已经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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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闲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嘴角微微抽动。
“杀!”
微微愣神了片刻,李闲被近乎无望的绝境将身体里的暴戾彻底催发了出来。他如同一个疯魔,直刀乱舞,在他四周立刻刮起一阵血腥旋风,残肢断臂飞舞。血花一朵一朵的在半空中绽放,然后迅速枯萎。
一名狼骑被李闲切开了肚子,血糊糊的内脏连着肠子一股脑从破开的口子挤出来,哗啦一下子掉在地上,他因为收不住脚步还一脚踩在上面,腻糊糊的内脏立刻被踩的粥一样往四周挤,踩着了自己的肠子,然后他就这样被自己绊倒。扑倒在一地的内脏上,他却还没有来得及咽气。
黑刀之锋利天下无双,李闲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几个人。他的双眼逐渐变得赤红,理智正在被疯魔杀意取代。
管他是生是死,放手大杀一场吧!
一个声音在李闲的脑海里反复的吼着。
活着那么累,还不如杀个痛快然后战死了之。
这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越来越响,而他的眼睛则越来越浑浊迷茫。他看不到那些冲过来的敌人长什么样子,他只看到自己挥刀将对方杀死。杀一个也是杀,杀十个亦然,杀一个血流遍地又能如何?
后背上挨了一刀,虽然没有破开软猬甲,但痛楚同样没有让他清醒过来。
大腿上挨了一刀,血流如注,但他却感觉不到哪怕一丝的疼。
如虎雏怒咆,带着凛凛威风滔滔杀气。
他头发被劈散,在夜色中翩然飞舞。
他嘴角流血,染红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若不是有软猬甲,他已经死了。但他没死,所以围着他的敌人一个一个的死去。
阿史那去鹄冷冷的看着那状若疯癫的少年,冷冷的看着自己麾下十几个红披风被他斩杀。冷冷的看着那少年疯虎一样主动寻找着敌人,冷冷的看着他冲向自己。
阿史那去鹄将短刀平举,脚下爆发出一股冲击力。他的身形奇快,一刀直刺李闲的咽喉!
李闲的视线早已模糊,他杀人,完全是没了理智。
他没看到,死神已经朝他招手。
吱的一声尖锐的响动在李闲身边响起,那是靴子碾动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紧接着,一道彪悍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李闲身边,突兀而来,那人身子如猎豹迅疾,一脚侧踢正中阿史那去鹄的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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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壮硕的身影皱着眉闪开李闲疯狂一刀,单手抓着李闲的手腕一扭将黑色直刀夺了下来。他刀交右手顺势劈死一名狼骑,左臂猿展将李闲拦腰抱起来夹在腋下。他持刀前行,一刀将拦路的霫人直接从额头中间劈开两片,从碎尸中举步而过,刀锋冷冽,挥洒杀人,一步一残尸。
再远处,两名契丹武士架着昏迷的摩会向远处撤离。
在一束火把下,有一身红色莲花战裙在飞扬飘舞。
她左手持弓右手拉弦,连珠箭出,箭箭杀人。
那壮硕汉子夹着李闲大步而行,直刀破开血路。而那女子则以羽箭为他将两侧敌人射杀,刀箭和鸣,步步踩血。
第050章 领悟另一个世界
李闲被重重的抛在地上,随即那柄黑色的直刀也被那壮硕的汉子随意插在他身边。两米高的汉子抱着肩站在那里,垂着头看怪物一样看着李闲,他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一点迷茫,似乎想看清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郎是什么还没有现出原形的妖孽。
杀出营地李闲在他腋下被夹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神智,对于救了自己的这个壮硕男人李闲却没有多少好感,看不惯他那种清清淡淡的样子,也看不惯他行事过于冷静的方式。虽然大部分时候李闲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但他也有头脑发热的时候做些令人不可思议的癫狂事。他连自己这种冷静都很讨厌,更何况另外一个比他还要冷静的人?
冷静,有的时候也代表着不近人情。
冷静,有的时候也代表着六亲不认。
李闲在大部分时间不得不做一个冷静的人,但他真心讨厌这种感觉。无可奈何的是,他过去现在将来都不得不冷静且不得不越来越冷静。
回想起自己之前险些在霫人的营地丧命他就觉得自己很【创建和谐家园】,真的很【创建和谐家园】。如果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他对得起谁?对不起张仲坚,对不起红拂,对不起小狄,对不起铁浮屠的兄长们,也对不起达溪长儒和血骑。
最对不起的,还是自己。
他坐在地上,看着远处血骑的骑兵逐渐收拢,领队的黑甲骑士推上去面甲露出那张熟悉的狰狞伤疤脸,李闲终于咧嘴笑了笑,笑扯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伤势,咧着嘴的笑容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漂亮。
血骑最终还是来了,出现在最应该出现的时候。
李闲垂头看了下肩膀和腿上的伤口,抬起头微微皱眉对那壮汉说道:“你就不能轻手轻脚些?”
他往后躺下来,头枕青青草惬意的【创建和谐家园】了一声,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草青青。也不知道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的伤重不重,要是死了自己跟谁要报酬去?是让她以身相许自己勉强的答应还是故作潇洒的说一声何足挂齿?李闲觉得真的有点【创建和谐家园】二的英雄范儿了。无论如何,她来了,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无论如何,自己来了,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
“就算你不心存感激,也应该一本正经的说声谢谢吧?”
李闲躺在草地上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是一位英雄。”
“屁!”
那壮硕汉子白了他一眼。
李闲也不生气,笑了笑道:“答朗长虹,给我一个屁的理由。”
答朗长虹挨着李闲坐下来,盯着李闲的脸问:“你真的觉得自己像个英雄?在我看来不过是个莽撞的蠢货罢了。”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第一,你救回来的人现在生死不明,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第二根手指更尖锐刻毒:“第二,没有计策完全凭着头脑一热就钻进霫人大营救人,你以为自己是神仙还是妖怪吹口气就能灭一营敌人?若不是我把霫人的辎重放火烧了,若不是你的同伴及时出现杀退霫人追兵,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躺在这里自以为是充英雄?”
第三根手指简直把李闲贬的一文不值:“第三,如果不是你胡乱闯营打乱我救人的计划,撤离的时候又怎么会如此狼狈?”
第四根手指宣判了李闲的【创建和谐家园】:“第四,若不是我救你及时,你早已经被血迷了心窍疯掉了,实在没想到你连这样的小场面都应付不了,若是失心疯了就算活下来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还英雄?”
他缓缓的握拢拳头总结:“所以,从头至尾你的营救行动都很失败,失败的一塌糊涂!”
他说话的样子很严肃,很认真。
李闲平静的听答朗长虹将话说完,然后同样认真的问:“真的很失败?”
答朗长虹点了点头道:“彻头彻尾的失败,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不过……你确实很出色。”
他笑了,如冰雪初融如春日暖阳:“我在你这个年纪,绝对做的比你还要【创建和谐家园】。”
李闲笑了笑:“你这么说我就心里也就平衡了,不过有件事我想知道,希望你不要骗我,实事求是的说。”
“你问。”
答朗长虹道。
李闲深深吸了口气,直视着答朗长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救了摩会,你会不会来救我?”
答朗长虹摇了摇头:“如果我认为救你会有危险,我不会救你。”
他语气平淡的说道:“如果不是阿史那去鹄太大意刚巧被我看到机会,如果不是你的同伴已经冲进营地切断了后面的霫人追兵,我不会救你。”
李闲点了点头:“了解,谢谢你。”
他笑得很平和:“虽然我知道事实肯定是这个样子,但不问清楚我心里不舒服,当然,问清楚之后心里更不舒服了。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我小心翼翼了十三年难得不冷静一次,若是一次就送命我对不起太多人,更对不起自己。”
他坐起来看着迎面走过来达溪长儒说道:“我该走了。”
答朗长虹点头,不语。
李闲挣扎着站了起来,将黑色直刀抽出来抗在肩膀迎着达溪长儒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伸出手做了个很【创建和谐家园】的胜利手势,食指中指伸直分开,好标准的一个二。
“刀不错”
身后传来答朗长虹淡淡的声音,李闲撇嘴,胜利的手势随即改变,食指收回,中指孤零零的伸着对答朗长虹晃了晃。
“不许骂我,我现在心情很失落。”
李闲走到达溪长儒面前,挠了挠头发说道。
达溪长儒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点点头轻声道:“回家。”
李闲仰起脸看着达溪长儒,使劲点头:“回家!”
昨夜,答朗长虹夺了李闲的黑色直刀杀开血路,而那个穿着一身红色莲花战裙为他以箭开路的女子,正是欧思青青的母亲陈婉容。李闲在答朗长虹腋下恢复神智之后,隐隐间看到那女子连珠箭发的飒爽英姿,夜色灯火摇晃中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那个女人站在那里弯弓射敌的样子【创建和谐家园】的好看。
然后他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答朗长虹用刀上,他有些自卑的发现那柄黑刀在答朗长虹手里仿似有了生命一般。他的动作挥洒自如,没有一刀劳而无功。黑色直刀在他手里欢快的好像一条腾云而起的黑龙,每一次舞动都会卷走一条生命。他的步伐很大,径直往前走而不理会自己的两侧,甚至有霫人对他扬起弯刀他也不在意,然后那个霫人注定会在挥刀之前被箭射死,他相信陈婉容,就好像他相信自己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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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容的箭法是超凡的,但她不是万能的。
答朗长虹带着李闲行动难免受到影响,所以上百名红披风很快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就在最前面的那个红披风弯刀举起准备砍向答朗长虹后背的时候,十几支羽箭从侧面激射而来,跑在最前面的四五个红披风立刻扑倒了下去,攒射的羽箭将红披风的追击队列整齐的切下来一截,那些中箭的突厥狼骑就好像被镰刀放倒的麦子一样倒下去。
再然后,李闲看到了他终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血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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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高高跃起落地时撞飞了拦路者,那个倒霉的红披风飞出去的时候胸腔已经完全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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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黑甲骑兵紧紧的跟在将军后面,他们手里的马槊平伸将一个又一个敌人挑飞刺死。锥形阵锋利无匹的切进霫人追兵的队伍,先是狠狠的将外围的奚人撕下来一层,然后刀子一样切进奚人的队列中,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条口子,而随着锥形阵的逐渐厚重,那口子被撑开得越来越大。
一百多名红披风和数百名霫人武士组成的队列被那队黑甲骑兵硬生生的切断,就好像一条被拦腰斩断的蛇一样痛苦的扭曲着。当将军带着骑兵们将敌人杀了一个对穿之后,跟在他身后的骑兵甩出一道漂亮的大弧线又转了回来,将军并没有下令撤退而是以马槊向前一指,在一声轰然杀字中再次杀进敌阵再次势如破竹的将霫人杀了个对穿。
将军打了一个手势,一百多人的骑兵忽然一分,动作整齐快速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分作十个小队,来回交叉奔行,耙子一样将剩余的红披风梳理干净。然后各小队风一样卷出去将试图救援过来的霫人杀死,放火点燃帐篷,不多时这一侧营地的大火就和后营答朗长虹放的火连成了一片,那些霫人搞不清有多少精锐的骑兵杀来再加上大火蔓延,他们很快就丧失了斗志开始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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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让十几个小队的骑兵从不同方向追击那些霫人,速度并不快,就好像驱赶羊群一样驱赶着霫人溃兵。被火吓破了胆被黑甲骑兵杀破了胆的霫人怪叫着亡命而逃,甚至很少有人想起去马场抢一匹战马再逃命。
一百多名骑兵,竟然驱赶着半个大营的霫人溃兵冲向大营的另一侧。
倒卷珠帘!
李闲当时眼神猛的一亮,心里豁然开朗。
答朗长虹停下脚步回身去望,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好一员虎将!好一支铁骑!”
将思绪从昨夜的厮杀中收回来,骑在大黑马上看起来摇摇欲坠几乎睡着了的李闲忽然坐直了身子,他睁开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仰起脸,微微侧头看向并排而行的达溪长儒。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