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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妖_校对版by:云无常》-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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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天赐知自己妹夫是要给自己将断手接回,当下点了点头,将牙一咬。只觉断手与手腕合拢时,一阵钻心的痛疼。但好在少年赶紧就将丹药涂抹了上去,瞬时间心里一阵轻松,痛楚大减,接着少年运动内力,将药力逼入骨内,只顷刻间,刘天赐断腕竟已接活,虽还不能用劲,但已可稍作活动。

        接下来,那少年又依法为秋菊救治。虽是男女有别,但那少年却是全没放在心上,大大方方的就将秋菊治好,好在此时秋菊却是昏死了过去,倒少了一番尴尬。

        跟着这少年就是手脚不停,随手为受伤的众人依伤害轻重程度救治,他医术精湛,只举手间就将众人治好,刘天保三人身上受了张入云点穴,却是只一伸手就解去,身上的跌打伤,更是不在话下。轮到女儿刘雨沁时,却是只用手在其腰间一拍,竟将隐娘麻针的药力给拍散了大半,手法与当日隐娘的竟是如出一辙。

        张入云看在眼里,心下却急,一时间好不容易才被他和隐娘打倒的众人,却是又生龙活虎的站了起来,顿时间众人已把他二人围在厅上一角,情势急转直下,却又换了他二人处境艰难。

        正在张入云犹豫间,那刘天灵已从其母口中闻得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当下早已是勃然大怒,只先将母亲安顿好,却是跟首跳至张入云二人身前。

        隐娘见她飞身而来,却忙在张入云耳边轻声道:“待会儿,我若退至墙角边大喝一声,你却不要犹豫只管飞身到我身边!且记!且记!”说完话就已向前一步,与刘天灵相对峙。

        刘天灵见隐娘虽然身负重伤,除面地变地苍白外,气势却未有一丝衰减,心里也不由暗惊,她一生除恶务尽,此时已起了杀心。又闻母亲说起隐娘身边这位少年人功力甚高,刘府内竟无一人可以制住他,心下虽不信,却还是回身召唤自己的丈夫到了自己身边。

        那少年男子见妻子相唤,这才行至隐娘对面,他竟好似认得隐娘,打量之下,见其面容已毁,一时心下可惜,却是忘了计较,忙惊道:“你是腾姑娘吧?怎么变做这副模样?”说完后,又觉不妥,忙止了口,但他一生精研医术,此时见了隐娘脸上那么严重的伤痕,却是第一时间在想自己,是否有能力将其医好。

        刘天灵见自己丈夫如此说话,已然对他怒视道:“乐官!眼前这二人,我俩一人一个,但我限你在半炷香的功夫内,把这臭小子给收拾好,再来帮我!你要是手下留情与这小子,看我过会儿可怎么收拾你!”说完已是抖手将腰间长剑给抽了出来。

        那剑做赤红色,一眼看去竟和刘雨浓的兰花剑不相上下。而这刘天灵又是霹雳般的性子,转眼已和隐娘斗在了一处。张入云看她身手迅捷竟和隐娘一丝不差,此时隐娘负伤在身,想来更是可虑,当下心中一急,已想抢身过去。

        但哪知他才一动身,那叫乐官的刘天灵夫婿,却已然拦在了张入云身前。张入云当下大惊,方才眼前这男子,还在自己身侧四五丈处,可眼下竟忽然已挡在他身前。如此悄无声息,而自己未有一丝察觉的本事,平生只有隐娘和秦红雪施展过,一时知道对方竟是和秦红雪一般的高手,怎能让他不惊?

        而那叫乐官的青年男子,此时却并不恼怒,反倒是态度温和的立在张入云的身前。方才他听了自己悍妻一席话,却是哭笑不得。这叫乐官的男子,本是他刘府三代家奴,但因他年少时得了异人传授,日后不但武艺大成,现如今已差不多是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

        而当年刘母因感他一身本领,日后又有借重其师傅的地方,所以竟让自己独生爱女下嫁于他。那时的刘天灵见乐官生的英俊举止风流,却也并不嫌弃他,只是成婚后,她大小姐的脾气却是一丝未改,反倒日益大发起来了。

        乐官因当年年幼,忽得娇妻自是意气风发,不想他这位年长自己两岁的娇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悍妻,不但未因自己的年纪比丈夫大一些,而有所温柔体贴,反倒是自刘雨沁出世后,愈来愈娇纵起来。

        好在乐官多年下人生活,养成他一副好性子还能忍受。但人心都是人长的,时间久了,虽还能忍让,但心里实有些遗憾。

        他此时虽见眼见刘府里死伤不少,但他医道高明,又有师传灵药。只除了刘雨清已死,不能救转外,其余人等却是在他手上,不多时即可治愈。

        乐官虽不知道刘雨清和隐娘到底出了何事,但知刘府人当年做了一件大愧心的事情,是以多年来刘雨清一直精神潦倒,刘家人也向不提起这事。

        说来倒也奇怪,他当年只在刘府里与隐娘只见过两次面,但却甚是投缘,再说他也只比隐娘年长两岁,并没有把她当作后辈看待,反倒因隐娘行事沉稳,做事有理,对她颇为期许。

        此时见了刘府里这阵势,已知是当年事发,他虽性子温和,却绝不是笨蛋,一时多少明白一些。又再加上他幼时遭遇,受了不少刘天保等人的欺辱,此时见这几个舅子为人所伤,倒实不放在心上。再又见眼前这叫张入云小伙子虽然年少,但却是一身的傲骨,不知觉竟对他生出好感来。

        张入云虽不知乐官心意,但也感觉到对方身上无有一丝杀气,一时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知对方是位绝顶高手,心里还是愁急,一时只得运气于全身,双目又是一阵睁,两眼精光射出,便是那乐官见了也是一阵心惊!

        一时乐官忍不住道:“小伙子,你一身好精纯的功夫啊!少年人能修此境界实在是难得。而你这自外而内的功行,偏又不带一丝火气,难怪我一众姐夫和侄儿不是你的敌手,只是你功力虽然精纯,但内力却稍有不足,实是好可惜啊!倘若能内外并驾齐驱,虽说还谈不上拨地飞升,但少年人也当以为你是个中翘首了!”

        张入云闻他言语不恶,又见他一表风流,面色上也无刘府中人那般的戾气,与自己说话倒是甚是和蔼,他本是古怪脾气,此时见对方说话客气,言语中又如长辈般的教导自己,当下竟是持了后辈的礼数,上前一抱拳道:“晚辈张入云,参见前辈,只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那乐官闻言却是笑了,当下若不是有众人在旁怒视,只怕还要上前将张入云扶起,就听他口里说道:“不敢,不敢,我也只痴长你几岁而已,却不敢居长。在下琴乐官,蜀中一炼气术士耳!只是至今还未有成,说来实是惭愧。”当下竟与张入云见起礼来,且言谈举止,竟比张入云还要客气十倍。

        周围刘府家人,每听他多说一句话,却是心头气恼万分,可偏又知道这个刘府女婿,一身本领实是众人难望起项背,此刻见他迂腐,只知道与张入云客气,却是只有在旁干着急的份儿。

        就在他二人一人搭一当,说地客气的时候,却见一枚火红色的暗器直往琴乐官当胸打到,那暗器一出,便是一片呼啸,观其声色,却是威力不小。哪知琴乐官只将两个指头伸出,便将那暗器夹在手里。

        张入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一把不知用什么质地打就的赤红色飞刀,那飞刀周身玲珑,好似玉质,红的几欲流出水来一般,虽是锋锐异常,却又更像是一件玩器。

        琴乐官见了那飞刀却是面上不由地一阵苦笑,接着又听刘天灵高声喝道:“乐官,你要再不动手,只顾与这少年客气,小心我再拿飞刀伤你!”

        她丈夫闻得这话,只得苦笑着对张入云道:“小兄弟,拙荆的话,你也听到了!来来来,我二人还是比划比划,只是拳脚无眼,还望能点到为止才好。”

        说完便将身往前一站,张入云只觉对方气息竟如潺潺流水一般,止不住的从其身上流了出来,只顷刻间就要将自己淹没。他生平遇敌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武艺。

        当下大惊,不由自主地竟退了一步。正欲提气回力时,却只觉自己一身的气息,竟被对方克制住,想要运动真气,竟是极为艰难。

        张入云见对方的真气,竟如同有质一般的放出,却又没有一丝刚劲。且秦乐官仍是神态自若,知道他不但未用全力,并还手下留情,心里虽然感激,但终是少年好胜心强,见自己还未相斗,竟已输了个一多半,不由地心里有些气苦。

        当下他陡然间强提内力,到底多年苦功不比寻常,况他走的是外功路子,真力与常人有异,竟在瞬间内将气提足,如此一来,张入云身上一轻,已有了反击的能力。

        秦乐官见他竟能在自己剑气之下从容提气,心里也是一惊。他本来爱惜张入云这一身本事,只欲用剑气将他束缚住,轻轻巧巧将他拿下。此时见张入云竟能脱困而出,虽是暗赞他功力不凡,但也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张入云此刻真力走遍全身,一出手就是一往无前的功夫,自己剑气还未达上乘境界,收发不够完转,要是真动起手来,反倒会伤了眼前这少年。

        正在这时忽听的刘府众人一身欢叫,原来隐娘和刘天灵相斗多时,未想到刘天灵生来奇异,虽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但双臂间却有千斤的力气,一丝也不在隐娘之下。

        她虽未尽得剑术,但手中一柄红莲赤光剑的威力,却不在兰花剑之下,并且她一身一多半的功力得授于其夫秦乐官,就是在隐娘未受伤时,也是足可与隐娘一较高下的劲敌,何况此时隐娘已然身受重伤,并为打败刘母,已然是元气大损。

        如此之下,只过得几个照面,隐娘便已是落了下风。且赤光剑厉害,再加上刘天灵的神力,竟可与地雷鞭斗了个不相上下,每每那赤红色的宝剑与隐娘手里长鞭相交,只见那一阵惊雷般地巨震过后,二人就都是被震开老远。如此一来,隐娘在这巨力催动之下,已然是将伤口迸裂。

        当下又一次与刘天灵对击过后,隐娘终于一个没忍住,口一张,竟是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她面色本已苍白,这口鲜血一经吐出,其面竟白的好似变成了透明的一般。刘府众人受了她气已然多时,此时见隐娘落败,却是欢欣鼓舞,不住地开心欢叫。

        刘天灵见自己数剑之下就奏功效,当下一丝也不放过隐娘,却是挥剑再上,一时间只见那赤色剑光直指隐娘而去,而隐娘手中的地雷鞭竟好似不能举起,眼看她就要伤在刘天灵剑下。

        就在万分危急时刻,张入云已是飞身纵了过来,没想到在这情急之下,他这一纵竟达十余丈,远远超过平时功力极限,跟着就是奋力将兰花剑挥出,迎着刘天灵的剑光架了过去。

        只听一声极悦耳的金属交接声即时响起,跟着就见张入云已被这刚猛的一剑,甩出了老远,直撞到了墙上,方才落下。可刘天灵这一剑之力实在过于巨大,就是如此之下,劲力还是未歇。就见张入云又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方才将力消尽。可此时的他早已是满身灰尘,一身的泥泞,再不复方才的一身英气。

        张入云只一住了身子,跟着只觉胸口一阵郁闷,喉咙发甜,不由自主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来,他此时的右手已是被震地酸软无力,连试了几次方才勉力将自己身体支了起来。

        刘天灵见他受了自己全力一击竟还能站得起身来,心里也不由的有些爱惜他这一身本事,但口里依然轻蔑的向其说道:“不自量力,自己找死!”

        刘家人在一旁愣了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刘天灵竟在举手之间,将眼前这两个嚣张多时的敌人悉数击败,一时欢声擂动,有那大胆者,竟上前欲锁拿二人。

        可就在这时,隐娘人影闪动,已是立在了张入云的身前,一众前来擒拿二人的刘府家人见她到此时仍是身法灵动,以为隐娘功力还在,却是不由都害怕地住了脚。

        再听隐娘对着刘天灵说道:“今日算是领教了玉罗刹的厉害了,只是我今天也有不少本事没有施展出来,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来日再相领教吧!”

        众人听得她此话,竟好似要逃,不由都凝神守住门口窗户,紧防他二人夺路而走。哪知隐娘见了却是一笑,地雷鞭挥动过处,却是不击向敌人,而是打向身后的墙壁,一声巨响过后,二人身后的墙壁上已然出些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

        众人这才知道她欲破墙而出,纷纷骂她狡猾之际,却又见她手中长鞭威力还在,不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隐娘将张入云抱起,往洞口蹿去。

        刘天灵见了自是不容,忙跟着就是一剑刺去,口里喝道:“哪里走!”

        隐娘见了,却是一声娇笑,抖手也是一道蓝光飞出,迎着那赤光剑撞在一起,巨声过后,竟将刘天灵阻住。可隐娘还不罢休,跟着又是手里长鞭划破天际的陡然变长,向着刘天灵击去。

        刘天灵此时刚被兰花剑阻住,只觉剑身上附着的力道巨大无比,好似隐娘竟没有受伤一般,一时将她右臂震的酸麻,却是不好抵挡,只得向旁让了让。

        哪知隐娘这一击竟不是冲着她,而是直往其身后甩去。当下笔直地砸中了对面的墙壁,一声响动过后,又是将对面的墙壁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众人见此不解,不知隐娘要玩什么悬虚。

        就在这时,只听隐娘又是一声娇笑道:“这兰花剑,我却不稀罕!现已还你,可你这刘府的大堂,我却要留下!”

        刘家人闻言,又是不明所以,却见此时隐娘手里长鞭已然划了一个极大的圈子收回了手中,跟着就是抱起张入云从洞内蹿了出去。

        众人见了正要去追,却早被秦乐官劝住,一时改了脸色大喝道:“大家还不快跑,这大堂已被刚才那一鞭毁了,马上就要倒了!”正说话间,又听厅外一声巨响,就见屋顶上被砸了一个大洞,当时就是无数碎瓦残砖落了下来。

        秦乐官看了却是无耐的苦笑,他知隐娘怕这大厅倒的还不够快,竟在室外又催了一鞭。一时那本已被隐娘将厅内所有墙壁立柱都毁了的大堂,再也支持不住,轰地一声蹋了下来,幸是此时留在厅内的众人都是习过武的,瞬时间,都已是夺门跳窗而逃。

        刘母因被隐娘折辱,只在一旁暗自垂泪,此时见这她这刘府正堂竟被隐娘拆了,一时痛心疾首,心道日后怎见得刘府众位先列。再看眼前烟雾迷漫处,却那还有隐娘的影子,一时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已是被狂喷而出,当下只气得在那里不住地乱抖。

        刘天灵见母亲气的吐血,却是忙上前安慰道:“母亲大人还请保重身体,他二人此去是后花院的方向。咱家院子里满院的禁制,她这外人进去,哪里还有活路,就是这妖女有些伎俩也必要耽误些功夫。哪时早被女儿女婿生擒了!”说完嘱咐几位哥哥将刘母安顿好。却是脚一跺,将秦乐官喝至身边与她一同追敌。

        再说隐娘抱着张入云飞逃,因先一时张入云只是受了巨力,一时将气闭住,虽受了甚重的内伤,但过得这一会儿,也自苏醒过来。抬头见隐娘正负了自己在一处极风雅的花园里穿行,忙将身一扭,已落在了地上。

        隐娘见他已醒来,只横了他一眼,却未骂他,又当先领路飞奔。张入云见她竟好似十分熟悉这里,一路奔走没有一点犹豫的地方。

        待二人连过了三处院落,眼前景色竟是越来越加奇异,此时的院中的布置的花草,大多都是张入云平生见都没有见过的,却偏又都是些异香扑鼻,奇秀非常的植物,越往后山石景色,花鸟鱼虫也就越来越是稀奇,层层叠叠的,一路下去,就好像这院子怎么也走不完一样。

        待过了一处玉门廊,隐娘忽地顿住身形,从怀中取出五支极细小的五色彩旗,只往二人来路上一扔,片刻间就已不见。后又向往前飞奔,张入云见了,忙又跟了上去。

        只走了不多步,陡然地张入云面前豁然开朗,但见身前已出现一座了几达十多亩方圆的荷花池。虽是三四月的季节,但池中竟开遍了千朵金莲,在夜色之下,那池子被金莲上发出的光芒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更奇异的却是内里竟有两条七八尺长的巨大金色鲤鱼在池中游走,映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再看着眼前这副奇境,张入云却是如同身在仙境一般。虽知后有追兵,现时已是凶险万分,但此刻见了这眼见这般景像,也不由地身心一轻。

        再看隐娘,竟也如张入云一般,立在当场好似呆住了一般,到得后来,她竟走到荷花池旁水榭的栏杆下坐下身来,只呆呆地望着水面。

        张入云未想到隐娘竟会在此时生出这样的异举,但他已留意到隐娘心里变化,一时心里略有觉察,却是不打扰她。只将身立在一旁,未生出一丝响动。

        过得片刻,二人身后竟传来人声,张入云料到已有追兵到了,皱了皱眉,又等了片刻,好在身后人声虽是极近,但想来是被隐娘的法术抵挡住了,竟半日不得近身。

        又过得一刻,张入云见实不能耽搁了,只得将身一动,欲上前劝解隐娘。哪知隐娘此时已然起身,幽幽吐了一口气后,便行至张入云身旁,只怔怔地看着他仍是不说话。

        张入云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开口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当下再不想法儿,我二人难不成真的被这群人抓住不可?秦前辈说过你是有儿女的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他们想想?”

        隐娘听了张入云这话,不由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竟这么明白,你已知道了很多事,却什么者不说,是不是?”张入云听了,面上有难色,想解释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隐娘又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且说来听听?”张入云听了,仍是不知从何说起。

        隐娘见他不说话,却是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年纪?”张入云闻言先是一惊,迟疑了一会儿,才又点了点头。

        隐娘道:“当日你在后院时,已乘机看了我的生辰八字,过后却是一丝也未对我说起过。你待人温柔,城府却是很深,你什么都细心留意,却又什么都不肯说出来,这就是我这长日子以来待你苛薄的原因!”

        张入云闻得隐娘的这番言语,竟是一句也答不上来,只在一旁呆立,流了满脸的冷汗。他不知隐娘此时为什么要说这些,但她句句都是击中自己的心事。若不是隐娘此时一点杀气也没有,几乎让张入云以为她要除掉自己。

        隐娘见他一脸的汗水,却不再看着他,只将脸掉了过去又看着满院的莲花,又轻声道:“我今日来,本就有死在这里的准备,得你之助,虽是几番反复,但终是偿了我心中的愿望。现在来看虽是希望不大,但我还是想能再见我女儿一面。此地曾见证过我一段伤心事,今日离开这里,我却不愿再被人看到这处景色。”说完抖手将地雷鞭甩了出去划了一个数十丈长的圈子,瞬时间那千多金莲竟被隐娘手中长鞭统统扫落,空留下残茎立在水中。

        张入云见一池景色,立被隐娘毁了,虽是甚为可惜,当下却是只看着一池残景,并未说话。

        反倒是隐娘开口道:“天下间没有什么一乘不变的东西,再好的东西也是会凋谢的,这些莲花开了几百年了,也该是谢了的时候了。”

        张入云此时只呆望着池中残荷道:“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

        隐娘未想过张入云竟也会口出此语,闻言反倒笑了一声。便从怀内取出两个纸人道:“虽不一定成功,但总要尽一番心力,且试试看,逃出此间后,事情却还远没有结束呢!”

        张入云也笑道:“难得你语气竟有些像我。”

        隐娘见他神色如常,却戏笑他道:“你倒恢复的快,被我窥破你的心事,却是这般快又不再乎了!”她口里说话,手上却是不停,一会儿就将那两个纸人叠好,放在了地上。

        张入云闻言笑道:“我娘说过,男子年纪一大,脸皮也要随之增厚,不然的话却是讨不到老婆。我今年也二十了,现下脸皮变得厚一些,却也正是时候。”

        隐娘也笑道:“这句话多半不是你娘说的,而是你自己杜撰出来为自己遮羞用的!”说着却是指间一搓,将两个纸人点燃了,瞬时那纸人上便是火焰高高蹿起,隐约间竟可看到火焰里出现两个人的身影,仔细看去,那两人的眉目却与张入云一模一样。接着隐娘将一指,地上两个纸人竟迈动步子,向一旁水榭的长廊走去。

        张入云见惯隐娘使得奇术,却不再惊讶,倒是因被隐娘看破自己说谎而有些脸红。

        片刻间那纸人已然走远,再看隐娘却是走身了张入云的身前,竟不规避讳与他贴地很近。口中笑道:“你今天做了好些多余的事,虽帮了我,却又累了我不少,不然的话,此时我二人却可大大方方的从他刘府正门走出。为了此事,却得让你吃点苦,多喝些这荷水池里的水。”

        张入云见了隐娘靠得自己甚近,又闻得她说了些样的话,一时已知道隐娘的逃生方法,却是笑着对隐娘道:“怎么!不再想杀我了!”

        隐娘闻言红了脸,一时怒道:“胡说什么!什么时候我想杀你了?要是想杀你的话也早就动手了,还能等到现在!”说完也不待张入云答话,却是提起张入云的衣襟,二人双双跃入莲花池内。

      第二十二回 残红伴月仙 独影托青莲

        张入云原本以为隐娘是借着莲花池的活水,寻着那水的源头,逃出这刘家大院。没想到隐娘却是一路带着他往池底沉去,他先还以为隐娘是在与自己开玩笑,要淹他个半死。

        哪知那莲花池看着甚浅,但当中一块却是极深,一路向下,只见往下直沉了有数十丈了,竟还未见底。

        张入云这才有些惊慌,虽是自己可屏息半个多时辰,但此刻因身上有伤,已不能持久。而隐娘又是身负重伤,两人呼吸由她一人担待,实是过于危险。

        过不多时,隐娘因嫌张入云水性不佳,手脚施展开来,反倒减了自己的速度,一时勒令他住手,只由自己携了他在水中穿行。

        而那两条金鲤,见有人落入池中,好似十分好奇,也一路跟着过来。张入云先一时还觉好玩,但随着二人越往池底沉去,四周光线越暗,而越发显得这水下世界诡异莫名。

        到后来,竟只有鲤鱼身上的金光伴随着二人,却是让他不寒而栗。先前那么柔顺的鲤鱼,此时看起来,竟也显得那么诡异狰狞起来。到底这水里是它们的世界,张入云水性只是平常,此时身处这鱼族的乐土,却是止不住的心惊肉跳。

        隐娘此时脸色也变地严肃起来,过了半日,直到张入云再也憋不住气的时候,方才为其换了一口气。当下张入云立时如释重负,只觉这人间再恐怖的事,也不过是在这幽幽潭底被活活给淹死了,一时间也愈加佩服起隐娘竟有这样可在水底换气的本事。

        而那两条金鲤跟了二人多时后,似觉无趣,却是将尾一拍,已然反身游了回去。两条鱼儿一去,张入云眼前跟着就是一暗。失了金鲤的周身金光,四周只剩下漆黑一片,愈发地令张入云不安,他本不是胆小之辈,但此时在这一片死寂,只有黑暗的水底,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平日的勇气了。

        而隐娘却好似可在水中视物一般,现下虽没有一丝光线,但她仍是在水底快速穿行,也不知行了多远,隐娘忽让张入云抱着自己,跟着她双腿一蹬,好似钻入了某个洞穴里。只是那洞穴甚小,二人合在一处,已留不得多少空隙。

        隐娘见此,却是用双手在张入云周身抚了一遍,即时就令其身体缩小不少,这才给自己留得可以施展的余地。

        入了这洞穴里,隐娘便再不游动,而是只将双手在洞壁略一撑,即可蹿出太远。此时的她双手不停在洞臂上乱点,但其身形竟比在陆地上飞奔还快。

        期间她虽是屡屡为张入云换气,但间隔却是越来越长。张入云身体越来越难受,但他知道隐娘此时也是身负重伤,又是全力施展,比起自己来,一定是更加痛苦,却从未催促过她。只为了防备自己不慎从隐娘怀中甩落,而将隐娘抱的越来越紧。

        直如此又过了多时,他实在是支撑不住,终于昏厥过去。

        待张入云醒来时,却只觉得周身温暖异常,等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方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仍是泡在水里,只是池水温暖,身上甚是舒坦。抬头望去,一轮明月仍在天空中挂着,略推算了一下,自己应该只昏厥了半个多时辰而已。

        忽然间他脑子里猛地一震,发觉隐娘竟不在身边,这一惊实让张入云非同小可。他这多日子以来和隐娘相处,虽是日常备受她的闲气,但却从未想过会有和她分手的一天,此时见隐娘不在,却让他不知所措起来,心里难过,仿佛又被人遗弃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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