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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车厢里的少年,似是冷笑了一声。他笑得很轻,却饱含着上位者的威严。
那黑斑衙役不懂形容,只觉得听他这一声冷笑,就象是大夏天掉进深深的冰窟窿里,又象是有座森冷森冷的冰山压了下来,顿时浑身寒毛都炸开了花。
“你,你到底是谁?”
车里少年根本不屑于与他说话,只吩咐一声,“走吧。”
他,他就这么走了?
宁芳忍不住从地上爬起来,握着小拳头说,“在场的,都是人证!车里的大爷,要不要我们联名写个状纸?”
车里人没吭声,倒是那老车夫,瞧着小姑娘满身狼狈,却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还亮晶晶的样子很是喜爱,忍不住接了话,“我家主子管的案子,还用不着什么人证物证。小丫头,去把你的项圈拿回来。小姑娘家家的东西,可不好给个王八羔子拿着。”
黑斑衙役一低头,立马把还攥在手里的金项圈扔掉了。
宁芳跑过去捡起来,想想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又往他腿上使劲踢了一脚,肚子上也打了一小拳头,才一脸大仇得报的表情去扶她娘了。
外人看不见,可车里少年却是抽了抽嘴角。
但老车夫瞧着宁芳,却是笑得一脸褶子都开起了花,随即望向敢怒不敢言的黑斑衙役,和他那帮手下,却是眼神凛冽。
“一个都别想逃,老子的鞭子可是有记号的。你们若敢畏罪潜逃,必得连累全家。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出来撒野,真是白瞎了一双招子!”
老车夫嗤笑着,赶着车慢悠悠的走了。
走到路障前,随手一鞭子下去,便把那碗口粗的横木,生生抽断了不说,还卷进旁边溪水里,顺水漂走。
一帮子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腿都开始哆嗦了。
只看那木头上的断口,才知道人家是留了余地的。否则这样一鞭子抽在人身上,只怕骨头都断了。
第21节
眼看马车得得儿过了桥,又转了个弯,忽地,有个老伯激动的惊呼起来。
“那,那不是上溪村的方向么?天哪!那一定是程家,是英王府的人!前儿他家就有几辆车先运了行李过来,这是哪位主子吧?”
什么?
这一下,百姓们全都激动起来。
乡下地方,好不容易出个大人物,谁不关注?再说程家在本地行善颇多,名声极好,更受爱戴。
“真是英王府的?”
“肯定是!哎呀咱们怎么都忘了,这桥还是英王当年回乡时修的呢!喏,对面那桥墩上不还刻着字?”
“对呀,真是糊涂了!要说这英王府,在乡里修桥铺路这么多年,也没说收过一文买路钱。倒是有些人胆大包天,敢跑到他家的地界收钱。呵呵,呵呵呵!”
乡亲们自觉有了倚仗,一齐哄堂大笑。而那帮衙役,便在嗤笑声中灰溜溜的逃了。
那还要去常州府认罪吗?
很快,青阳县的刘大人就以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
黑斑衙役的妹子立即被赶出县衙后院,而刘大人亲自绑着他的前任小舅子,及他那帮脸上有伤的狐朋【创建和谐家园】,亲自上常州府请罪去了。
而宁芳,
此刻宁芳眼前摆着一碗苦药。而旁边,还有一群人在兴奋的围观……
喂!你们这样看热闹,真的好吗?
第21章来了
下溪村,顾名思义,正处在玉带溪下游。弯弯曲曲溯游而上,便是上溪村。
关于这条横贯两村的玉带溪,还有个典故。
故事的开头,当然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神仙偶然下凡游玩,忽地动了兴致,调戏起当地一位民女。谁知民女却不是好惹的,三言两语动了火,竟伸手将神仙的腰带抓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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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在上溪村,还有一个建了不知多少年的小山神庙,就供奉着那位倒霉神仙。
不过因为这条水甜甘美的玉带溪,两个村子的灌溉倒是不愁的。
当地百姓多以种植稻米为生,间或也种菜喂猪,养鸡赶鸭,典型一派江南田园风光。
其中上溪村因英王余荫,一应税赋皆免,却因村中多为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是以出产不如田地肥沃的下溪村高。
但下溪村虽大半属宁府官田,却多少还是要交些税赋。两下一算,倒也跟上溪村差不了多少。
于是两个村子自觉身份相当,离得又近,便多有结了儿女亲家的,较寻常村子更为亲厚。
就象自打开了上溪学堂,下溪村的孩子们也不用在家淘气惹人嫌了,全都能找出一堆亲戚跑过去借读。
但这样亲近,也不是没有坏处。
好比某家婆媳偶尔口角几句,包管不等天黑,就能传到对面村上。然后有那心疼闺女的丈母娘,就要跑过来问一声,弄得人哭笑不得。
此时日头虽已偏到西边树梢,但天光仍亮,不过因是秋收后的农闲时节,一日只两正餐的村人,下溪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已用过晚饭。唯有村北那所宽敞明亮的五间青砖大瓦房里,还冒着袅袅炊烟。
于是,全村人便都知道,庄主家来人了。
于是,本该早早歇着的村里人,都扶老携幼来看热闹了。
于是,宁芳就成了被看的“热闹”之一了。
“都散了,散了吧!这喝药有什么好看的?”
看小主子被围观得连药都喝不下去,下溪村的孟老庄头挥舞着巴掌,驱赶着围观的小孩子们。
看他们嘻嘻哈哈的不肯走,还瞪起眼睛吓唬,“再不走,也给你们一人灌一碗!”
谁知有那顽皮的小子,顿时接话道,“那就来一碗呗!让我们也尝尝味道。”
孟老庄头怒了,“赵小二,我看你就是皮痒了!”
看他作势要抄扫帚条子,那帮小皮猴才一哄而散。
宁芳松了口气,赶紧捏着鼻子一口气把那碗安神汤药灌下去,然后皱着小脸呸呸着抱怨,“好苦!”
她如今这身体虽还年幼,心灵却老大不小。让一帮小屁孩围观自己吃药,自然总觉得不那么光彩。
孟老庄头眼看她把药喝下,才安心笑道,“药自然是苦的,姐儿快含颗糖压压味儿!”
旁边伺候的小丫头还来不及递漱口水,就见这瘦巴巴的黑老头便将一坨黑黄黑黄,看着就很粗糙的糖塞进姐儿嘴里。小丫头才想说这不合规矩,谁知姐儿的眼睛却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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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姐儿还记得哪?”孟老庄头明显很高兴,“你从前头回来乡下,也曾吃过的。”
宁芳不好意思说那么小的记忆她早忘光了,不过这个糖因后世的她爱吃,大娘每回过年时,都要找人换些高粱回来熬煮,是以印象深刻。
只可惜这个没洒芝麻,也没有大娘煮的精细好吃。但回忆的味道,却让这不怎么好吃的糖也变得甘美起来。
孟老庄头看她喜欢,颇有些遗憾,“村里旱地不多,只为了扎笤帚才少少种了些高粱。早知道姐儿爱吃,我就该多种些。不过没事儿,明年,明年一定多种几亩高粱,到时给姐儿煮些好糖来吃!”
“庄头你偏心,我也要!”窗外忽地又冒出一张黝黑的小脸,正是方才那个要尝药的赵小二。
第22节
眼看孟老庄头又要鼓起眼睛吓唬人,宁芳却是大大方方把自己带的小荷包一解,倒出几颗蜜饯梅子,往白【创建和谐家园】嫩的小手上一倒,递出窗去,“请你吃。”
谁知下头即刻冒出一堆小萝卜头,个个伸着小手,七嘴八舌的闹,“我也要!我也要!”
宁芳吓了一跳。
孟老庄头原怕冲撞了她,没想到小主子竟很快又笑了,“行啊,见者有份。”
她转身招招手,便让小丫头把从家里带来的蜜饯坛子,直接抱出去分给村里的小孩子,还有围观村民。并道,“今儿路上遇到事,也不得闲招呼你们。横竖我们娘儿俩还得在村里住上一段时日,回头等我娘大好了,再请你们吃好的。”
“好咧!”
这下子村民齐齐开心了,而已看过热闹的大人们,纷纷放下从家里带来的仨瓜俩枣,揪上自家的小崽子们,心满意足回去了。
从前在镇上长大的宁芳知道,这些乡亲们其实没有恶意。就是生活太单调了,偶尔谁家买头猪都够他们稀奇上好半天的,更何况是家主来了呢?
只要让他们看过,又说明情况,越是大大方方,这些乡亲们反越不会刨根究底。
若真要刨,也只私下里刨去。
只是看她小小年纪,行事就如此大方,且半点没有嫌弃乡下人的意思,孟老庄头再看着宁芳的眼光时,未免就多了层柔和与尊重。只嘴上却说,“姐儿也不怕惯坏他们。”
宁芳笑道,“什么惯不惯的?等我们娘俩在村里住下,麻烦大伙儿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说来这回可着实打扰了,把你娶儿媳妇的家当都搬来使了。回头等我娘好些,一定要好生谢过。”
听她这话说得体贴,孟老庄头满是皱纹的干巴脸上,越发笑开了花,“哎哟喂,我的姐儿哟,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庄子本是你家的,这些年全亏了太太照应,才让大伙儿有口安稳饭吃。如今二爷眼看又要出息……”
谁知话音未落,忽地门外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汉子急急冲进来,正是孟家那个刚成亲的小儿子,孟保柱。
“爹,爹!二,二爷来了!”
什么?
孟老庄头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宁芳这小短腿也赶紧跑向门口。往外一看,可不是么?
她那英俊潇洒的爹,怀里还抱着她那圆润【创建和谐家园】的妹妹,骑着驴子,顶着日头,满头大汗的赶来了。芳姐儿:来,发糖了,吃到的小盆友要乖乖的常来看看哦
第22章告状
“二姐,二姐!”还没落地,宁茵那小东西一瞧见宁芳,就在她爹怀里扑腾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孟老庄头赶着要跑过去接,一伸手又怕自己个头瘦小,怕接不好摔了孩子,转手便打了他高高壮壮的小儿子一巴掌,“你个傻犊子,白长这么大个子,不会去接一下啊!”
孟保柱给他爹打醒了,赶紧伸手,从把不安分的宁茵接下来,宁怀璧才得空勒住驴子,不怎么熟练的跳了下来。
家里的马车不是准备出行,就是送宁芳母女下乡,他这驴子还是临时从街上雇来的。
见了面,宁怀璧先埋怨起大女儿,“早说了要你们等一会儿,怎么就悄没声息走了?你娘呢?”
宁芳只觉心头热乎乎的,也顾不上妹妹,先讨好的巴结道,“爹你累了吧?我去倒茶。水在哪儿?快打水给我爹洗脸!”
“哪还用您忙活?”孟老庄头只说个话的工夫,家里的婆娘们立即提了茶壶,拎了清水过来帮忙了。
不过谁也没好意思上前伺候,反倒是把干净的新帕子递给宁芳,让这小狗腿拿去讨好她爹了。
至于宁茵,一下地就跟小跟屁虫似的揪着她二姐的衣裳不放,宁芳也不管,就这么拖着她给英俊爹递上爱心帕子,这才转身揪了这小东西洗手擦脸。
宁怀璧瞧着莞尔,只他刚把擦脸的毛巾放下,就见徐妈妈引着一位有年纪的女大夫,还有孟大娘婆媳从西厢房出来了。
看人家还提的药箱,宁怀璧一下就愣了,“怎么一来就病了?是二奶奶?”
宁芳还在组织语言,要怎么把事情美化一下,别吓着她爹,谁知徐妈妈却添油加醋,把路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旁边孟大娘也配合的补充,“方才瞧二奶奶身上,可是伤得不轻。胳膊肘、膝盖、还有背上给打得全是伤,前头肚子还给人踢出碗大一块乌青。这还是妇道人家,下手也太狠了!”
宁芳一惊,夏珍珍一路只说没事没事,难道竟伤得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