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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侍寝之后,你是否有在宴会中表演?”
云娘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就想求助李琩,但刚才的教训还没忘,于是赶紧转移目光,看向郭淑道:
“曾有献舞,但并未与客人有任何言语,殿下可以证明。”
郭淑看向李琩:“郎君不可诓我。”
“确实没有,”李琩笑道。
郭淑点了点头,重新道:
“既然能被殿下宠幸,是你的福气,我不欲使殿下为难,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做你的舞伎,要么做一名侍妾,你自己选。”
说罢,郭淑又补充道:“现在就选!”
云娘顿时心惊胆颤,自打来到殿下身边,一直都过的很好,与王府内的其他人也相处的不错,如今未来主母还没过门,就盯上她了?
难道就只因我多看了殿下几眼吗?这便是罪过?
小小年纪,这么厉害啊?
“奴婢.......奴婢但凭主母做主,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她终于改口了,也是服软,多少有点央求郭淑放她一马的意思。
郭淑嘴角一撇,笑道:“那今后乐房就交给方才那个沈绘打理,你是妇人,不要总是抛头露面,尤其是殿下的女人。”
“奴婢知晓,拜谢主母安排,”云娘长出了一口气,心知躲过这一关了。
不过今后,她与自己的爱好,恐怕就得划清界限了,私下跳舞无妨,但不能在人前这么做了。
“你下去吧,”
郭淑放在小腹的手掌,轻轻抬了抬,云娘便老老实实的退下。
“郎君,宗正寺选好佳时没有?”郭淑是在问大婚的日子。
李琩点头道:“十一月初三,宜婚嫁。”
“那么郎君勿怪奴家在此之前,要帮您好好管一管王府了,”
郭淑道:“奴家方才无礼,越过殿下擅拿主意,您生气吗?”
李琩笑了笑,长身而起,在郭淑头顶弹了一个脑瓜崩:
“求之不得。”
郭淑喜笑颜开,抿嘴笑道:“那奴家怎么做,您可别插手,否则我难以施展。”
李琩刚要离开,闻言愣道:
“你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郭子仪?还是王大娘?”
郭淑歪着脑袋想了想:
“应该都有吧?阿爷在家时,常教导奴家的诸位兄长,我也是偷听到一些,至于约束下人,自然是阿娘教的,您这座王府二百多人呢,若不调理顺当,会坏事的。”
李琩点了点头,提醒道:“注意那两个内侍。”
“殿下放心,奴家自有分寸,”郭淑早就听说过,十王宅里的亲王们,身边都有宫里的内侍伺候着。
名为照顾起居,实则监视。
自己未来的丈夫,身份太过尊贵,即使出嗣,仍是甩不开这两个内侍。
郭淑下定决心,决不能让家里的事情,烦扰到未来的夫君。
这是她的事,必须由她来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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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鸿胪少卿
李琩接下来的日子,也见了一些亲友,比如隔壁的舅舅,国子监武忠一家,还有妹夫杨洄等人,以及安兴坊的一些邻居。
不过今天非常稀奇,来了一个陌生人,此人是打着恭贺李琩乔迁的名义来的。
但李琩很清楚,恭贺不过是幌子而已,人家肯定有其它事情。
这个人,便是鸿胪少卿魏珏,看他的姓氏,基本就能猜到出身,此人的父亲是开元初期一代贤相魏知古,祖上更有名了,凌烟阁第四,魏征。
眼下的朝堂,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当中,官二代居多,而且还都是顶级官二代,亲爹不是宰相就是尚书,一家N代中枢人,传承有序。
这个人是雅人,虽然也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风度翩翩,今日是穿便服来的,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潇洒。
李琩也干脆带着对方往后园闲逛,因为这样一来,就会避免被王卓和严衡偷听到。
水池边上,魏珏负手而立,淡然笑道:
“隋王确实是谨慎,可见能够离开十王宅,绝非常人。”
他这是在暗指远处的王、严二人,就算李琩不支开这两人,魏珏也会想办法,不过眼下肯定是省心了。
“魏少卿倒是什么都敢说,”李琩忍不住笑道:“不过我喜欢。”
魏珏捋须笑道:“真人面前不作伪,老夫若是一开口便是虚情假意,恐怕在隋王这里,一句实话都听不到了。”
“那也未必,”李琩抬手请对方在水池边的长凳上坐下:“本王是个实诚人。”
“巧了,老夫也是个实诚人,”
魏珏哈哈一笑,坐下后指着面前的水池:
“池子有些太小了,连老夫府内尚且不如,隋王能够习惯?”
李琩笑了笑,指着池水里的鱼儿,道:
“鱼儿也一定觉得池子太小,可惜不论再小,它也出不来,倒是那些池塘之蛙,却能跃于假山之上,树荫之间。”
看样子传闻不假,你是故意出嗣,好脱离十王宅,厉害啊,连皇子的身份都能舍下,魏珏点了点头:
“延兴客栈纵火一案,鸿胪寺不是老夫负责。”
“那是自然,”李琩笑道:“要不然你也不会有闲工夫来我这里。”
“太子少詹事齐浣,有麻烦了,”魏珏道:“隋王认识否?”
“有印象,”李琩点了点头,心想终于来了,这老小终于要扯到正题上面了。
魏珏笑道:“纵火之人,为混迹万年县之不良人,这些人都是地头蛇,平日里以强取豪夺为生计,隋王或许不知道,长安其实也是很乱的。”
他口中的不良人,并不是指县衙里的捕盗小吏,而是指长安当地的地痞流氓,而县衙里的不良人之所以有这样一个称呼,就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地头蛇,本来就是地痞流氓。
用地皮流氓来管理治安,比轮番戍卫京师的十六卫,要强上很多,因为他们生活在最底层,了解长安最真实的那一面。
长安到底有多乱,李琩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他的幕僚们,王府的下人们,一清二楚。
这些地头蛇之所以能存在于长安,就是因为他们很大程度上,是为贵族们做事,上面有人罩着。
魏珏说了,纵火的这帮人大理寺审了,查到了齐浣头上,是齐浣在养着这帮不良人,专门负责帮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种情况很常见,基本各大家族,下面都有这么一小撮人。
“做事情嘛,大事要做好,小事也要照顾到,”
李琩笑道:“有些小事,还真就只能靠这些人来做,齐浣浮沉多年,应是有记性的,怎么会如此大意呢?”
魏珏道:“查的很清楚,这帮人确实是受齐浣指使,但问题在于,不是齐浣本人下的令,而是他的堂侄,不过可惜,他的那个堂侄至今没有找到。”
魏珏虽然没有亲自查案,但毕竟是在鸿胪寺,所以案子的经过非常清楚,现在鸿胪寺也在疑惑,齐浣到底是被陷害,还是真的这么不小心。
因此,眼下大理寺还没抓人,因为太子不肯放,要求大理寺必须找到齐浣的侄子。
“人,肯定是找不到了,尸体应该也找不到,”李琩眺望着远处的假山,淡淡道:
“这么看来,齐浣平日里指派这些不良人,就是让堂侄跑腿吧?”
“嗯,所以这些人才不会怀疑手令真假,冒着天大的风险,到延兴客栈放火,”魏珏点头道:
“那座客栈终究是官办,等闲没人敢这么干。”
“那么你来找我,究竟想说些什么?”李琩转过脸来,直视对方。
魏珏笑道:“齐浣的那个堂侄,就在少阳院做事,是府中的一名管院,张良娣的日常事务,就是他打理的,所以大理寺怀疑,会不会是张良娣针对隋王,才想要烧死王妃?”
“太牵强了,原来你是冲着张良娣来的,”李琩忍不住笑道:
“魏少卿胆子不小啊,谁让你来找我的?”
魏珏也跟着笑道:
“能跟隋王说的,老夫这里句句属实,不能说的,自然也就不能说了,至于牵强,这世上又有多少事,不是勉强为之呢?老夫今天来这里,岂是自愿?”
这还真是个实诚人,李琩笑了。
人家把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今天来隋王宅跑这个腿,明摆着也是担着风险,万一李琩把他卖了,魏珏的罪名一点都不小。
但是对方隐晦的提醒了,我不想来,但是不能不来。
是被谁拿住什么要命的把柄了,被胁迫的?或者是更厉害的人物下的令?李琩不好猜测。
“我并没有参与查案,你将这些说给我听,又有什么用呢?”李琩道:
“难道指望我去圣人那里告状,严惩张良娣?圣人若是问起,我是怎么知道的,伱让我如何回答?”
魏珏苦笑道:“圣人那里,自然是不能隐瞒的,隋王大可以说,老夫前往贵宅拜谒,隋王是从老夫这里套出来的。”
“你可真是一点干系都不愿担啊?”李琩撇嘴道:
“中枢最忌漏泄,我呢,最忌讳探问国事,一个不好,咱俩都得担罪。”
“那倒不至于,”魏珏道:“终究事关隋王妃,您这不叫探问,是关心嘛。”
说罢,魏珏潇洒姿态全无,一脸无奈道:
“老夫欠您一个人情,就看隋王觉得,我魏某的人情,有几斤几两。”
李琩呵呵一笑,故作沉吟,他已经猜到了,魏珏多半是被人胁迫了,而且把柄不小,要不然这种大佬人物,不会选择冒险掺和这种事情。
说明什么?说明他的把柄,比这个风险还大,真要捅出来,说不定能要他的命。
魏珏倒也耐心,静静的等待着李琩的回复,不过他的眼神当中,却蕴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是感伤,懊悔,还是别的什么,外人自然看不明白。
片刻后,李琩点了点头:
“如果大理寺和鸿胪寺,硬往张良娣身上扯,我不介意帮忙,魏少卿的人情,在本王这里,千斤重。”
魏珏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起身揖手道:
“它日必有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