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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唐突了,若知隋王醉酒,应改日再来拜谒的。”
“是我招待不周,子金快坐吧,”说着,李琩也冲王鉷摆了摆手。
三个人聊天,肯定都是一些虚头巴脑的客气话。
李琩不喜欢这种氛围,可是人家俩都是带着礼物来的,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天南海北的瞎扯一通。
半晌后,韦坚笑道:
“寿王可是诓坏我了,云娘明明还在贵府,却累我告知太子,说您送人了,太子虽未责备,韦某却深感自责。”
“我的错!”
李琩大大方方承认道:“李四郎在旁,想要这份差事,子金也想要,我是左右为难啊......思来想去,还是交给王副郎,最为妥当。”
王鉷一愣,没想到李琩这么敞亮,当时伱还假迷三道的跟我说,是跟我儿子关系不错,才给我工程,我当时就觉得你糊弄我。
原来是不愿意夹在东宫和右相府中间啊。
不错,还算坦诚。
韦坚又说了一些恭喜王鉷的话,随后朝李琩道:
“敢问隋王,近日风传的那件事情,可否属实?”
“哪件事?”李琩皱眉道。
韦坚笑了笑:“太子良娣。”
【创建和谐家园】,你们俩是真敢聊啊,我喜欢,王鉷忍不住坐直身体,脸上毫无表情,但八卦的心思已经被这两人给勾起来了。
他在宫内尚书省任职,自然晓得太子良娣那档子事,不要认为人家王鉷官小啊,人家那个部门,相当于税务bu加财政bu加农业bu。
李琩微笑道:“子金是替自己问,还是替他人问?”
韦坚正色道:“替自己问。”
他知道李琩这句话的意思,太子妃是他妹妹,韦坚肯定关心这件事,而他又是太子的人,太子肯定也想知道,李琩和张二娘共处一室,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琩点了点头:
“我也听闻了,传闻有被过度渲染,但事情经过,差不多。”
韦坚叉手道:“谢隋王肺腑之言,这次我信你。”
他之所以这么问,主要是想搞清楚两点。
第一,那个张二娘,是否真的如传闻所言,利用李琩做踏板,进太子院,如果属实,小小年纪有这份胆量心计,自己那个心善的妹妹,怕不是今后要吃亏。
再者,圣人明知如此,仍选择赐婚,对太子到底是怎样的态度?
他现在大概有数了。
韦坚站起身,打算就此道别。
因为他知道,继续呆在这里,人家俩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商议正事。
李琩却摆了摆手,示意韦坚坐下:
“安兴坊虽属万年县,但我今后少不了要与子金打交道,初离十王宅,本王立意以诚待人,王副郎找我,多半是营造的事情,都是为圣人做事,子金留下,听听无妨。”
韦坚一愣,像是初次认识李琩一样,惊讶的眼神一闪而逝,点头道:
“那就却之不恭了。”
王鉷也是场面人,闻言将堂内几张桌子并在一起,将他抱来的那副大卷轴摊开在桌子上,为李琩讲解道:
“百宝大盈,琼林的位置,都已选好,按照隋王的意思,崇明门与温室殿中间的广场,都要拆掉,这是所能营造的最大方圆。”
“东西七百步,南北三百八十步,东为百宝大盈,西为琼林。”
“金银之属谓之宝,安西于阗之玉,饶、道、宣、永、安南、邕等州之银,杨、广等州之苏木、象牙,永州之零陵香,广府之沉香.......皆藏于百宝大盈。
“钱帛之属谓之货,宋、亳之绢,复州之紵,宣、润、沔之火麻,黄州之赀,并第一等.......郑、汴、曹、怀之绢,常州之紵,舒、蕲、黄、岳、荆之火麻,并第二等.......纳于琼林.......”
韦坚站在一旁,瞠目结舌的盯着面前那张复杂的图纸,只觉骇然心惊。
你们特么的够狠啊,这两座库,比左右藏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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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二王三恪
“大概用钱多少?”
韦坚返回座位坐下,好奇问道。
王鉷捋须一笑,看向李琩道;
“少则八十万贯,多则一百万,我已禀明圣人,营造方案,完全是遵照隋王的意思安排的。”
李琩撇了撇嘴,心知人家这话是在暗示他,放心,大功劳都是你的,我捡着残羹剩饭就能吃饱。
他确实是提醒过王鉷,内库能造多大造多大,但他也没想到,王鉷青出于蓝,南北直接顶着崇明门和温室殿,东西直接拆了两排宫墙。
你比我狠!
韦坚忍不住笑道:
“这项工程,该是王副郎的,韦某叹服。”
他心里清楚,这项工程要是交给他干,他也不敢这么干,毕竟他的背后是东宫,东宫那帮正直清高之臣,也不会让他这么干。
隋王眼光毒辣啊,挑了这么一个王八蛋!
李琩点头道:“既然圣人已经准了,那今后的营造,就辛苦王副郎了,希望功成之日,能称你一声王台郎。”
一司主官,为台郎,亦称郎中,郎中者,为郎居中,君之左右之人也。
正所谓台郎显职,仕之通阶,所以郎官是国家高级人才的后备梯队。
“为圣人做事,只知殚精竭虑,不敢求功,但求圣人满意,”王鉷笑呵呵的。
圣人满意,就是功,李隆基的尿性,有功肯定赏,所以王鉷知道自己这一次,撞了大运了。
韦坚则是一脸的羡慕,自己要是接了这份工程,陕州刺史多半就能拿到手,只有坐上这个位置,他才能按部就班的统筹,改革漕运事宜。
可惜了......
陕州,下辖陕县、陕石县、灵宝县、夏县、芮城县、平陆县,行政区域包含了后世河南西北地区以及山西运城南部的一些地方。
治所陕县,也就是三门峡市,这个地方,是以长安为首都的封建王朝,最头疼的一個地方,因为东西漕运至此而断。
谁能啃下三门峡,谁就是漕运第一人。
如今跟韦坚竞争这一岗位的,叫做李齐物,来自宗室,走的是高力士的门路。
所以韦坚压力大啊。
“事关府库营造,子金有何建议否?”李琩突然问道。
韦坚一愣,脑子飞速旋转,咀嚼着隋王这句话。
如果放到那晚宫宴,他会毫不犹豫说:没有。
但是今天自打见到隋王之后,又回忆起此人近几日在太子与张二娘之间的腾挪之术,他忽然觉得,大唐的亲王,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
王鉷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愣,因为他看出,隋王在试探韦坚,甚至有意拉对方入伙。
那么就看韦坚如何应对了,如果说没有建议,那么刚才就是一句废话,如果有,那么就复杂了。
韦坚思虑片刻后,道:
“左右藏供养朝廷开支,其中所藏,类有精粗,然圣人节庆典礼所恩赐之宝货,皆为中藏之物,韦某觉得不妥,所以新库当中,有粗有良,有新有旧,方合圣意。”
李琩王鉷对视一眼,听明白人家的意思了。
皇帝历来的赏赐,肯定走的都是内府局的中藏,但是这个内库里面,都是最顶级的宝贝。
虽说李隆基是一个很大方的人,但是再大方,也有舍不得的时候,韦坚的意思是,新修的两座内库里面,要存放一些能让圣人舍得赏赐的东西。
这样一来,既彰显了圣人慷慨,又不至于让圣人心疼。
“瞧瞧.......”
李琩朝王鉷笑道:“老成谋国之言,王副郎下一次再向圣人呈报的时候,别忘了加上这句。”
王鉷微笑点头,看向韦坚:
“这是自然,不过这粗旧之物,当从何而来?”
“平准署,”韦坚答道:
“平准,主平物价,使相依准,可以中藏之宝,平易左右藏之货。”
王鉷目瞪口呆,好家伙!这差事幸好没让你干,你特么比我还狠。
韦坚的意思,李琩和王鉷都听明白了。
其中深意,非常老辣,意思是可以将皇帝内库中不喜欢的宝贝,让平准署标价,用这个价格交换左右藏同价格的财宝。
说直白一点,韦坚这个提议,是要让圣人将手伸进国库,而且是侵蚀国库。
为什么呢?皇帝内库中的宝贝,平准署肯定会标一个高价,与左右藏交换,那么这样一来,就等于我拿着十块的东西,换了价值十五块的东西。
甚至李隆基随便拿出一个破玩意,都能以天价交换。
真特么不要脸啊!李琩已经后悔让韦坚这个【创建和谐家园】出主意了。
平准署归太府寺,韦坚这个主意,是要将杨慎矜架在火上烤啊,杨慎矜要是这么干,太府寺肯定亏空,补不上,他就得完蛋。
“不妥!”李琩摇头道:“中藏之宝货,多无市价,平准署不好议价。”
恩?不该正直的时候,你倒是正直了?韦坚笑道:
“那就只列几项价准之宝货,例如绢、布,毡、皮、纸。”
他说的这几个,都是有新旧之差的,说白了就是拿旧的换新的,这样一来,亏空能大大减少。
李琩内心苦叹,聚敛之臣的抬头,他是阻止不了的,而这些人偏偏又是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内,大唐权柄最大的一批官员。
如果能在这些人发迹之前,与他们有过合作经历,那么将来“同流合污”,也比别人的机会多一点。
搅吧,搅吧,大家一起搅吧,安禄山在等着我们呢。
现在的李琩,没有任何机会弄死李隆基,他必须随波逐流,爬的再高一点,无名刺秦王,不也得靠着长空、残剑、飞雪的兵器,才能近王十步吗?
欲成大事者,干点坏事也是在所难免啊。
李琩看向王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