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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采收拾整齐后,主仆三人出了院子,顺着柳荫小道而去。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几人来到了益祥院,绿枝打开硬板夹帘来。
叶棠采走进屋子,被引到西次间。
只见西次间炕沿百宝柜,右边一个博古架,放着一些瓷器盘景,这屋里的东西自然及不上他们靖安侯府的,但比起穹明轩来,也算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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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整治(一更)
宽大的红木长榻上铺着花开富贵样纹毯,秦氏正端坐在上,脸容紧绷,目光如箭一般射在叶棠采身上。
姜心雪立于秦氏身侧,一身灰蓝盘锦镶花裙把整个人都衬得灰蒙蒙的,她目光揉杂着或是嫉妒或是嘲,就那样酸涩地扫视着叶棠采,垂在裙下的玉指紧捏罗帕。
叶棠采穿得极为素净,素面淡紫的软绸小袄,下身一袭浅红梅花长裙,那料子也极为普通,与她们婆媳的相差无己。
但即使如此,她仍然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明艳生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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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母亲和大嫂。”叶棠采上前福了一礼,“原来今日母亲身体大安了,倒是我迟来了一步。”
说着眸子不着痕迹地瞟了秦氏一眼,只见秦氏绷着脸,挺着腰板坐在那里,一脸不悦。
在外间没有进来的惠然和秋桔紧张得身体紧绷,特别是秋桔,小脸铁青,狠狠咬着唇。
心里想着,她家姑娘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女,在家里自来都是别人瞧姑娘的脸色,哪曾试过这般低声下气地给人见礼。
但秋桔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落在褚家,便是褚家妇,别说是庶子的媳妇,便是秦氏正儿八经的儿媳,还得看婆婆脸色呢!
只是秋桔和惠然都知道叶棠采是个要强的,倒怕叶棠采受不了这个气儿。
惠然担忧地看着叶棠采,却见叶棠采仍然不动声色的,脸上看不出委屈来。
她们不知道,叶棠采前生在张家所受到的践踏和白眼,比之现在更甚,早已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好本领。
叶棠采见秦氏脸色黑沉,并没有给自己表礼的意思,便道:“前儿个母亲身体有恙,所以给母亲买了一支参,正想给母亲送去呢,不巧母亲就着人来唤我了。”
惠然和秋桔立刻从外间进来。
秦氏和姜心雪抬头一看,只见二婢手里都捧着东西。
惠然手里捧着两匹布,一匹是秋香色素面雪缎,另一匹是蓝底白牡丹宫锦,秦氏是富贵过的人,这料子不用摸,一看就知是贵重东西,没几百两银子跟本拿不下来。
而秋桔手里却捧着两个盒子,上面的是一个长形雕花白玉盒,下面的却是一个红底黑面祥云木盒。
秦氏心渴里面的东西,脸上却不冷不热的:“里面的是什么?”
“回太太,上面的是人参,下面的是抹额。”秋桔道。
“抹额是我给母亲做的,不知母亲喜不喜欢?”
叶棠采说着先打开玉盒,只见里面是一支红参,颜色焦红,曲折须发整齐,极俏人形,气味芳香,瞧着便是珍品。
叶棠采交给秋桔,又打开下面的木盒。木盒里铺着大红锦缎,里面整齐地码着两条抹额。
一条是蓝底宝相云纹嵌猫眼石抹额。
一条是淀青织暗花嵌翠玉抹额。
秦氏看着这些东西,若换作平时,心情定然能缓和几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人家还捧着礼来。
但她在此之前得知叶棠采足有三万两银子,居然才送这么点东西来,打发叫化子吗?这么多东西,居然全都顶给那个低贱的庶子了!
姜心雪见叶棠采随便拿出来的东西都比她以前孝敬婆婆的好,心里窘迫,恼羞成怒,见秦氏有心整治叶棠采,立刻冷声道:“弟妹倒是好孝心,这可是上好的红参呀!可弟妹不知道,大夫说母亲心神烦躁,淤血不散,用普通白参即可,红参虽大补,却燥热得很。”
叶棠采一怔,心一点点往下沉。
秋桔和惠然心中暗恼,谁不知道太太病倒是病了,却是心病,不过是瞧不得庶子娶了高门嫡女而已,现今却拿这事作筏子!
秋桔声音脆脆的道:“回太太,三奶奶上次登门拜见,太太却道生病不见,三奶奶恐扰了太太清静,所以才不知道太太病情如何。”
“母亲说生病不见你,是体谅你是新媳妇!不唤你,你就不来了么?作为儿媳,怎能如此不孝!”姜心雪冷笑。
绿枝道:“可不是么!太太卧病这些时日,大奶奶天天都在跟前侍疾!”
秋桔怒了,却见叶棠采面无表情,秋桔便不敢发作,只道:“回大奶奶,三奶奶不止一次登门,而是足有三次……”
原想说太太若有心让三奶奶侍疾的,为何不放人进来?大奶奶如此说道,别人还以为太太有心为难三奶奶呢!
可想了想,却是用比较委婉的话:“可见太太是真的想清静呢!”
姜心雪和秦氏脸色一变,的确,叶棠采连登三次门,她们都拒于门外,若现在说体谅儿媳,而儿媳却不知礼数这话就自打嘴巴了,反倒弄得自己像个心口不一的人。
姜心雪杏眸一转,又冷笑道:“是这个道理,但弟妹若有心的话,就算不见,也该向下人们打听一下母亲的病情吧?母亲的病都好了四五天了,就连外头扫园子的粗使婆子都知道向母亲问好,并搬了一盘自种的花进来。弟妹倒好,母亲的病情一概不顾,什么时候好的都不知道,只管在外到处闲逛!又是回娘家,又是跟亲家母去拜佛,倒是孝顺得很呀!合该弟妹出身高贵,觉得低嫁了,心里眼里便瞧不起嫡母?”
秦氏冷哼一声,把手中的茶盏狠狠放在炕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不孝的东西,一点规距都不懂,到祠堂给我跪着!”
秋桔和惠然脸色一变,恼得胸口直起伏。
叶棠采却是冷冷淡淡地道:“跪多久?”
秦氏和姜心雪一怔,她们还以为叶棠采定会不服管教,大吵大闹起来,到时她们能就使婆子按着她狠狠打几个嘴巴,或是她不吵不闹,委委屈屈地哭。不想这个叶棠采这般奇怪,居然问跪多久。
秦氏一噎,不答好像怕了她一样,随口说道:“一个时辰!”
“是!”叶棠采答应一声,便站了起来,退了出去。
姜心雪看着叶棠采这么顺从,觉得罚轻了:“母亲,一个时辰太短了!”
秦氏一想,也觉得短了,但现在改口,反而失了风度,便道:“行了,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吧!呵呵,以后再慢慢罚!”
说着唇角便舒爽地翘了起来,哼,什么高门嫡女,现在撞到她手里,不过是一个庶妇而已,她作为婆婆,还不是想如何搓磨便如何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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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小改动,男主的大嫂原是叫姜新雪的,但每次总打错是姜心雪,而且新字总想到叶承新,干脆就改姜心雪了。pk中,小仙女们请大力支持唷!
第四十一章 没有好下场(二更)
叶棠采与秋桔惠然出了屋子,绿枝有心瞧叶棠采的笑话,便走上前:“三奶奶,奴婢带你们去吧!”
说着便神气走在前面。
几人出了益祥院便是内仪门,从庭院直穿过南大厅,在二门之前转弯往东走,经过五六座院落,又行了一刻钟左右,便是褚家宗祠了。
绿枝推开宗祠大门,引着几人走进大院,再推开主屋的雕花木门,只见里面一排排的褚家先烈牌位。
绿枝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三奶奶,你在里面跪着吧!好好反省!”
叶棠采走进去,在蒲团上跪下。
秋桔和惠然看着叶棠采那跪得端端正正的背影,心里直发堵。
“你们两个,主子在里面跪着,你们难道就这样站在外面干看着?你们靖安侯府的规距是这样的?”绿枝说。
“你们这里倒是规距多!”秋桔小脸阴沉。
“这是自然的。”绿枝冷笑一声,神色颇为得意。
惠然苦着脸拉了拉秋桔,秋桔小脸铁青,满是不甘。
叶棠采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罚跪的经历的,倒是看过叶梨采跪过,但也不过是叶梨采跪,丫鬟倒是没有。
现今瞧绿枝的神色,也不过是欺压她们而已。
秋桔心中不忿,但想到现在的处境,又见连叶棠采都乖乖地受罚,便抽了抽鼻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绿枝心中大乐,又欣赏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刚刚几人一路走来,早就有好事的丫鬟婆子注意她们了,毕竟当初叶棠采进门,老太君突然出来镇压,倒让府中别的主子们不敢动弹。
但老太君的余威总有过去的一天,众人正翘首以盼这位三奶奶会被主母和姨娘如何搓磨。
现今突然听说叶棠采被唤进了益祥院,接着又被绿枝令着往宗祠的方向而去,早就聚在一起议论起来了。
绿枝出了宗祠大门,就有几名洒扫的丫鬟正在说这事,其中一个黑瘦丫鬟胆子大,笑着上前:“绿枝姐姐,刚刚你跟三奶奶去哪里?”
“去宗祠!”绿枝冷笑一声:“这些天太太身体抱恙,大奶奶都在跟前侍候,就三奶奶到处闲逛,不敬不孝,还一点规距都不懂,太太便罚她跪宗祠好好反省!”
说完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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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道:“啧啧,好好的千金贵女,居然被太太这样整治。”
另一个道:“千金贵女又如何?进了褚家门便是褚家媳,还是庶房的,哪里到她横!以后还不夹着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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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宗祠跪了一刻钟左右,秋桔便觉得双膝巨痛,她眼圈红红的,直接掉泪儿,抽着鼻子呜咽:“咱们当初就不该来这儿的。”
“行啦,你实在受不了,明儿就回靖安侯府侍候太太吧!”惠然瞪了她一眼。
“谁说我要回去的!”秋桔抽抽答答的,“我只是替姑娘委屈。”
这种委屈连她都没有受过,更何况是叶棠采!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惠然没好气地道。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秋桔抹了抹泪。
惠然垂下了头,神色也有几分黯然。
婆婆搓磨儿媳,这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是庶房的。但别人家都有娘家撑腰,婆家也会有所顾忌。但现在,温氏连自己都护不了,二房得势,不打压她们算好了,还指望着她们撑腰?
到时叶梨采出嫁,在张家站稳以后,靖安侯府便是二房的天下了,到时娘家和婆家一起打压,那日子……
惠然想到这,也有些焦虑不安,悠悠一叹,以后该如何是好?
一个时辰之后,叶棠采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
“姑娘!”惠然跪得双膝麻木,却忍着痛,奔了进去。
“我没事。”叶棠采就着惠然的力度站起身来,一张明艳的小脸很是苍白,脸上满是汗珠。
“姑娘,你能走么?”秋桔一边搓着膝盖一边上前。
“先歇歇!”叶棠采呼出一口气,三人在院子里歇了将近一刻钟左右,才往回走。
一路上的丫鬟婆子看着主仆三人或是窃窃私语,或是嘲讽地打量,秋桔感受到这些人的目光,又是气又是恼。
三人回到穹明轩,叶棠采便歪到了罗汉床上喘气,秋桔和惠然分别也靠坐在椅子上。
叶棠采歇了一会,突然皱了皱眉,然后爬起来,目光往博古架和百宝柜上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