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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经月,再见面时,两人都穿上了官袍,这让王舜臣看得眼热不已,一路都直勾勾的盯着赵隆身上的一片青色。
不过他和杨英也得了官身,前几天,擢两人为官的公文已经发到了秦州——他们还不够资格收一道圣旨——但他们的官诰,要上京去三班院报道才能拿到,不比王厚、赵隆直接在京中就收到手那么简单。
王韶在前走着,王厚在后面跟韩冈说着入觐天子时的见闻:“今次愚兄越次入觐,侥幸得睹天颜。不意在崇政殿的屏风上,看到玉昆你的名讳!”
韩冈笑道:“确定是韩冈两个字吗?还是说天下就小弟一人叫这个名字的?”
“玉昆别自谦了,天子可是几次提到你。”天子对韩冈的关注让王厚羡慕不已,即便时隔近月,也是一样的心情。
回到官厅中,王韶也不问自家儿子在京里的经历,也不看他带回来的私信,坐下来便劈头问道:“玉昆,这次算不算作茧自缚?”
韩冈略感无奈的点了点头,“李经略今次可能是要代替窦副总管留在秦州了。”
韩冈回答得直接,让王韶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就留下窦舜卿了。等李师中走后再对付他,也是一样。”
在鱼和熊掌之间挑一个出来,已经是让人大费思量。而要在臭肉和烂虾之间挑一个,更是让人头疼,韩冈两个都不想要。可回想起方才李师中脸上得意的笑意,就能知道他对代替窦舜卿被留任秦州充满了信心。
方才在大堂上,王韶跟李师中一样都在笑着,但他笑得有些发僵,尽管外人看不出来,但韩冈跟他处得久了,却是一眼就看了个透底。李师中得意了,王韶要能开心的笑着那才叫有鬼。
韩冈轻轻咳嗽了一声,双眉紧锁的王韶又看了过来。韩冈说正事先清嗓子的毛病,他们也习惯了。而王厚虽然听得不明不白,但见到父亲神色严肃,知道说得是见大事,也不插嘴,在旁静静的听着。
就听见韩冈说道:“记得在下前次去京城,正是二月初的时候。那时正巧碰上韩相公上书天子,反对青苗法,备言新法扰民乱国……”
韩冈说到这里,便是一顿。他的话自是有的放矢,让王韶脑筋飞速转了起来,嘴里问道:“就是让王相公告病求去的那一次?”
韩冈点了点头:“王相公此举,当然不是真的要求去。其实就是在跟天子说有我没他,逼着官家在变法和不变法中间二选一。”
王韶闻言心中一动,这番话韩冈从京城回来后就跟他说过,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提起,当然另有深意。王韶的眼睛眯了起来:“玉昆,你是要我学着王相公?”
韩冈微微一笑:“王相公的招数学不来,但将其本意学来也就够了。”
“有我没他吗?”王韶双眼眯缝得更厉害,将目光压缩得更为锐利。
韩冈又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窦舜卿今次赴阙必然是一去不回。天子要维护秦州内部稳定,不可能让一个在秦州声名狼藉的官员坐上知州兼一路安抚使的位置。而向宝的座位也给张守约顶了。当窦、向二人尽去,秦州军内地位最高的三人中,硕果仅存的李师中,自然能稳守他的位置。看透了天子心思的秦州知州,所以才能笑得那么得意。
李师中、窦舜卿还有向宝这三人,就是河湟开边一事上的三块绊脚石。王韶在秦州枯守两年,费尽心力,抓住了时机,才有了托硕、古渭两次大捷。而平戎策中用屯田、市易二策,以根本陇右的计划,至今未能施行。
韩冈早已下定决心要助王韶早日功成凯旋,就绝不会容许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还留在秦州。今次是难得的机会,连续两次大捷让王韶和河湟拓边之事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直线攀升,如果不趁此良机尽快逐走李师中三人,谁也说不准日后局势还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说不定过几日王韶连续惨败个几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原定的计划是将留任机率最大的窦舜卿跟着李师中和向宝一起赶走,现在虽然算是有点弄巧成拙的味道,但也不过是把目标由窦舜卿改为李师中罢了。
韩冈的提议,就是要让天子明白,最后留在秦州的李师中与王韶水火不容,逼得天子在两人中选择一个。而最后究竟会选择谁,他有着足够的把握。王韶也同样有把握,不再向韩冈做确认,而是问起儿子这一趟去京中有何见闻。
官宴准备得很快,王韶只问了儿子几句话,来通知赴宴的小吏已经走到了门口。
大堂中,李师中和王中正在上首分宾主坐下。坐在左右两排席位上的,则是秦州城中的所有官员,皆是分着官位高低坐下。韩冈刚刚晋了一阶,位置则向上提升了几位。而王厚和赵隆两人,也够资格参加,只是坐在了最后面。
秦州城的官员陆陆续续都来了。窦舜卿和向宝也坐到了他们的位置上。很快,张守约也到了。在通传声中,新任的秦凤路兵马钤辖大步走进厅内。先与已经坐定的向宝对视一眼,各自把视线挪开,然后跟迎上来的李师中互相见礼。
张守约须发皆是花白,是关西军中有名的宿将。他从军四十载,在军中打滚的时间跟向宝的年纪差不多大。可他却直到今天,才能与向宝平起平坐。而且若不是向宝中风,他要等着接班恐怕还要熬上几年。想到这里,他望向王韶和韩冈的眼神中,便多了一分感激。
各自坐定,李师中起身祝酒。一番正式宴会前的繁琐礼仪之后,这时,宴会才真正开始。饮酒行令,互相敬酒,也有歌妓被找来表演陪酒,气氛逐渐热闹了起来。
一直喝着闷酒的窦舜卿,在敬过王中正之后,又向李师中举杯,叹道:“家门不幸,下官治家无方,管束不严,才让那些地痞无赖蛊惑了下官那不成器的孙子。事已至此,下官也不敢求大府徇情枉法,只求大府能根究那些个诱良作恶的贼人之罪,让他们不能再害了其他家良家子弟。”说着,老眼里就流下了两行浊泪。
终于来了!一直暗中观察着的韩冈随之眼神一凛。李师中坚持将窦解下狱,并主持审理此案。是因为猜到窦舜卿将顶替他的职位,为了要在天子心中博一个直名,以便早日起复,才如此不留情面。但眼下前提已经不成立了,窦舜卿求上门来,以李师中的为人应该做不到铁面无私。
窦舜卿低声下气的求着李师中,请他把罪名都推到窦解的狐朋【创建和谐家园】身上。而他当着王中正的面把话说出来,也有着让王中正将他这番话传到天子耳中的意思。希望能让天子看在他的一张老脸上,放他孙子一条性命。
窦舜卿自称下官,给足了李师中脸面。秦州知州扶着窦舜卿坐回座位,摇头叹道:“师中已是五日京兆,当谨守本分,却无暇他顾。”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是在向窦舜卿承诺不会在任上追究窦解之罪,早前的芥蒂,似是一扫而空。
见着李师中眼中难以隐藏的得意,韩冈转眼望了一下上首处的王韶。却见他正转着酒杯,有点犹豫不决的模样。
韩冈心中微怒,如果王韶不肯上,他可就要上了。王厚方才都说了,他的名字已经被天子记在心中,既然如此,韩冈就没什么好顾忌的。官位高低的差距是可以被皇帝的关注所抹去,现在在天子心中,他对李师中的看重,并不一定能高过自己。
韩冈腰杆一挺,正待说话,王韶终于有了动静。他放下酒杯,对李师中正色道:“大府却是说错了。虽为五日京兆,仍是一府之尊。既有待审之案,却无不断之理。是非自在人心,想来以大府之明睿,当能还秦州百姓一个公道!”
王韶还算有担当,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被李师中压制久了,心中积蓄的旧怨让他毫不避讳。
王韶此言一出,全场酒酣耳热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静得一根针落下都听见。窦舜卿咬牙切齿,李师中脸上阴云密布,而王中正的眼神也深沉了下去,两眼转动,在三人身上来回跳着。
韩冈微微一笑,当着王中正的面与李师中过不去,这就叫‘有我没他’。就让天子衡量一下,秦州城中该留下谁为好?究竟是李师中还是王韶。
李师中抿着嘴盯着王韶一阵,视线便向下首移去。他的幕僚姚飞说得不错,每个人的行事习惯都是不一样的,王韶的性子从来不是这般直接,反倒跟坐在下首处的某人很像。李师中揣摩着王韶的这几句话,分明就写着韩记出品。
瞪着韩冈唇角边似有似无的微笑,李师中的眼睛被扎得生疼,脸色犹如九月重霜,狠狠低声骂着:
“灌园小儿!”
第二卷 河湟开边 第14章 卧薪三载终逢春(上)
虽然李师中对韩冈瞪眼暗骂,但终究改变不了结果。他挨了王韶当头一棒,却不能就此事发作。王韶说的本就是正论,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既然案子在手上,就必须将之审下去。
当着王中正的面,李师中也只能哈哈干笑了几声,道一句王子纯说得有理,自当如此,举起杯来,敬王韶的酒。而酒宴上的气氛,被一桶冷水浇过,就再也没热起来。过了一阵,秦州知州推说头疼,向王中正告罪后,当先退场。
王韶的用心,李师中先前已经看破。他本奢望着眼前的局势可以让他留任秦州,他能对王中正这个阉宦笑脸相迎,也是因为有了一点自信。但王韶当面表明了他的态度,最终天子会怎么选择,结果又是为何,其实已经有了分晓。
一场宴席便随着李师中的离开不欢而散,而王韶的这次图穷匕见,已经在秦州官场中引起了轩然【创建和谐家园】。
不知内情的外人,并不清楚王韶的本意是想着让王中正把他与李师中水火不容的情况报给天子。在他们眼中,王韶这是挟着因两次大捷而来的声势,明着要在官宴上与李师中分出个一二三来。
在外人看来,王韶发难的时机选得让人拍案叫绝。窦舜卿被他孙子连累,李师中也不受天子使臣待见,向宝的钤辖之位更是被王韶的盟友张守约所替代,秦凤路主管蕃部事务的机宜文字如今气势正盛,眼下正是重新划分秦州官场派别的良机。
要不是王韶的资历实在太浅,连个通判都没做过,而担任秦州这个节度要郡的知州,至少是得有待制以上头衔,秦州知州的位置落不到他人头上去。而现在,如果李师中、窦舜卿尽去,现任的秦州通判也不够资格接任,只有从京中另外派人来。
以如今王韶的功绩,以及天子因两次大捷而被吊起来的胃口,派来的新任知州必然会全力支持河湟开边。在其他官员看来,王韶的底气就在这里。
对于外人的误会,王韶倒没管这么多,韩冈听了一点传闻,同样没放在心上,现在他们最重要的工作是把王中正给陪好。
尽管天子那边做出选择至少要到一个月之后,但王中正的选择已经出来了。在秦州点验过一千多颗首级,他就跟着王韶往边境上去。
在永宁寨见识过了马市榷场,在古渭接见了来前来拜见的俞龙珂和瞎药,最后王中正又随着王韶一起到了渭源堡。王中正对渭水之源很有兴趣,不过王韶要在堡中处理一些琐事,就安排了韩冈和王厚陪着他去渭水的发源地去走一走。
低头看着脚下的清澈见底的涓涓溪流,王中正怎么也看不出这跟浑浊汹涌的渭水有何关联。即便是因伏旱而水位低落,他所见到的渭水,依然涛声如雷。王中正抱着深深的疑问:“这就是渭源?”
“这正是渭源。”王厚点头答道,他指着不远处,流淌出眼前这条溪流的那座林木森森的山峦,“那里就是《书》中所载的鸟鼠同穴山。”
“‘导渭自鸟鼠同穴?’”王中正随口就将《尚书·禹贡》中的词句引用了出来,显然对儒家经典是了若指掌。
“正是这一句。《山海经》亦有载,‘渭水出鸟鼠同穴山,东注河,入华阴北。’不过鸟鼠同穴念着冗长,现在都唤作鸟鼠山。鸟鼠之名,可是有着几千年的历史了。”
韩冈点头说着,心中却在惊叹王中正竟然能把尚书中的文字信手拈来。暗叹着,能在宫廷中混出头来,果然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从方才王中正露的一手来看,他对儒家九经的了解,也许比王厚还要强一点。而他的书法,韩冈这些天没少见识过,的确是上品无疑。
韩冈曾听说,宫中的那些个内侍高品,基本上都是自幼入宫,在宫中就学。经过多年教育熏陶,无论文才武艺,皆有可观之处。出外任官,往往胜过一些只会吟诗作对的士大夫。
想起真宗朝的宦官名将秦翰,再看看眼前的王中正,韩冈不禁感慨,所谓传闻流言,确是其来有自。
秦翰一生领兵南征北战,前后负伤几近五十次,北抗契丹入侵,南平益州叛乱,在关西又与李元昊的祖父李继迁对抗,死时三军恸哭,是开国以来有数的良将。
而王中正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学问,已经可以让普通儒生自愧不如。而他现在身穿着青布襕衫,打扮得就像个文人,细长的眼眉也让他有着些斯文气。
不过王中正却有着贪财的毛病。前几日在秦州时,各家给他送的礼,他可都是毫不推辞的一股脑儿都笑纳了。王韶和高遵裕听说了此事,都皱眉不已。比起家无余财的秦翰,王中正的德行可是差了许多。
“时候已经不早,要到渭源的品字泉处,现在得走快一些了。”王厚在前催促着。
韩冈抬头看了看天色,的确已经近午。山中可没有后世那样正经的水泥路,走得慢了,黄昏时就来不及出山了。
“处道说得也是。”韩冈回头向王中正问询,“都知,我们是不是走快一点?”
“那就快一点好了。吾亦是想早一点见见,渭水源头究竟是什么模样。若是能再见识一下何为鸟鼠同穴那就更好了。”
“同居一穴的鸟鼠却是难见。”王厚笑道:“去岁在下随家严来过,只是见到蝙蝠乱飞。”
“原来已经来过了,难怪如此道熟。”王中正转过来问韩冈,“韩抚勾你呢?”
韩冈道:“在下尚是第一次来此。”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就进入了鸟鼠山中。从被烈日炙晒的野地里,走进草木葱郁的树林,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便降临到众人身上,让人神清气爽。
而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这时从林木深处传来。王中正还没来得及询问,就看到前方道路转弯处,闪出一队蕃人马帮。二十多匹马背上都有两个大包裹,而赶着马队的则是六七个蕃人。
这几个蕃人一见到迎面过来四五十名骑兵,立刻紧张起来,用力勒停坐骑,手上也握住了刀柄弓臂。不过当他们看清了韩冈这一彪人马的装束,却放松了下来,驱赶马匹避让到路边。
韩冈等人骑着马昂然而过,不理会这些蕃人。经过老远,王中正却回头望着,问道:“此处为何有蕃商?”
韩冈向他解释:“鼠鸟山南,支流尽入渭水,鼠鸟山北,水脉尽入洮河。这座山实是渭水和洮水的分水岭,从河湟往秦州的要道便自山中过,故而商旅众多。此时还算少的,等到秋时马膘长上来,这条路上哪一天都能看到十几家马队经过。”
王中正看看脚下越来越狭窄曲折的道路,皱眉道:“难道去河湟,就没有其他路了?”
“当然有!”韩冈点头,“另外一条路走的是北面的露骨山。不过露骨山地势险阻,道路难行,轻装骑兵经过容易,但载着货物的商队就不好走了。”
“这条路还算好走!?”
韩冈笑道:“这条路是唐时修筑,已经几百年没有整修,所以看着破败狭窄,其实重修一下,就会好走得多。”
他停住马,叫过两名军汉吩咐了几句。就看见两人点头后,走下道路。拔出刀,在道边一片稀疏的草地上挖了一阵,掘出一个坑来。
韩冈指着坑里的黄土:“无论汉唐,皆于此修桥铺路。看这下面就是夯筑过的熟土,可见本是官道的一部分。而上面的土层是这两百多年来洪水泛滥后才淤积起来的。所以只能生草,长不了树木。”
他又指着眼前的山峦,“等日后攻下木征设在山背后的两处寨堡,就可以腾出手来重修鸟鼠山道。那时向河湟运输粮秣就会容易不少。不过若是能夺下河州,控制了洮水,大部分的粮秣军资又可以改由川中水路转运,费用比起走秦州还要节省。”
听着韩冈将鸟鼠山道的古今娓娓道来,王中正总算是明白了一点为何眼前的年轻人这么得人看重。识见渊博,谈吐出众,又加上设疗养院、制沙盘军棋的才能,的确是难得的人才。再想起韩冈自称是第一次探索渭源,竟然已经对此处如此了解,可见他在其中下过多少功夫。
一行人在树林中,顺着连接河湟和秦州的道路走来一里多地,又跟着王厚拐进了一条小山道。山道一路向上,前方不断的有垂下来的藤条和树枝拦路,韩冈不得不派出人手拿着刀去前面开道。
听着身侧林中传来的流水声,韩冈、王中正他们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树林中的山道终于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原本被树林遮挡的渭源溪流重新出现,而一座苔痕处处的破庙出现在众人面前。
顺着水流,王中正看着破庙边一个碗口大的石穴中汩汩流出的清泉,摇头叹道:“想不到滔滔渭水,其源头水脉竟然如此细小。”
王厚小道:“无论江河,上溯至源头,也不过是一眼清泉而已。”
王中正转头向西,眼神似是透过了眼前的山峦,望着极远处的某个地方:“江源不敢望,却不知何日能见到大河之源。”
韩冈闻言,嘴角微微翘起。身边的这位阉宦,果然对拓边军功动了心思。
第二卷 河湟开边 第14章 卧薪三载终逢春(中)
接近入夜时分,韩冈和王中正一行回到渭源堡中。王韶正负手站在大厅中,低头看着一幅方方正正的木盘。
王中正随之看过去。此物说是盆景,但无草无木,更无怪石。却有房屋有围墙,在六尺见方的底面上,一上一下的布置着,像是两座具体而微的宅院……不,王中正再仔细看过,根本不是宅院,而是两座寨堡。
“这是哪处的沙盘?”王中正问道。还在京城的时候,他在武英殿中亲眼见识过赵顼命人打造的几十块沙盘。虽然眼前的这一块与他见过的不太一样,但应该是同一类东西。
“新渭源堡。”王韶答道。
韩冈发明的沙盘让王韶触类旁通,他来渭源的目的就是要为新堡选址,并决定大小范围和式样。为了能更直观的进行确认,他找来木匠打造了新堡的实物模型。
“现在的渭源堡,只能起着哨探的用处,不过是个略大一点的烽火台而已。前次董裕在渭源堡外长驱直入,堡中却无兵可以断其归路。”韩冈接口为王中正解释,“在渭源修造新堡,囤积粮秣,驻扎大军,就是将防线前伸至鸟鼠山下。而古渭一带则可以安心的展开屯垦。”
王中正又低头看了一阵沙盘,在沙盘一角有着标志东西南北的十字箭头,边上还有确定距离的比例尺。对于沙盘上的学问,为了能在赵顼面前说上话,宫中的宦官没有不学的,王中正也懂得如何利用比例尺来换算实际距离。
沙盘上的两座寨堡,一东一西的相隔大约半里布置着,而渭水流经西堡南侧,却从东堡北侧经过。王中正奇怪地问道:“为何这两座新堡离得这么远,又隔着渭水?”
“渭源堡孤悬于外,并设两座、分据渭水两岸,中设绳桥或浮桥连接两岸,便可成犄角之势,能自护得全。而半里之地,一百八十步的距离,也算不上远。”王韶指了指位于北岸的西侧寨堡,苦笑了一下,“其实若是能建在河水的正对面当然是最好,但在渭水北岸,最近的一处适宜筑堡的地方却是这里,没得他处可选。”
王中正皱眉问道,“若是渭水泛滥怎么办?洪流之下,桥梁难行,那两堡间的犄角之势就成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