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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执天下--UTF-》-第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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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恨王韶对古渭寨的守军没有名正言顺的指挥之权。就算强行命令他们出寨攻击,也不知道领着这一千人的几个将佐中,有哪一个可堪一用。

        若是赵隆、李信、王舜臣他们还在身边就好了,王韶不禁这般想着。现在就可以命他们带兵出去冲一下。可如今李信跟了张守约,赵隆跟着王厚,都一起去了京城。王舜臣则保护韩冈去找俞龙珂。王韶现在身边的几个亲信就剩个杨英,而杨英仅仅是他自乡里带来的听候使唤的,会做事,会做人,却不像王舜臣、赵隆那般武艺高强。

        今天这一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纳芝临占部至少还是在董裕的刀下逃出了一批人。他们皆是早早的得到消息,做好了准备。一见看到谷口的通道被封堵,便立刻四散而逃。

        虽然最好走的一条道被封锁,但其他道路也照样存在,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地头蛇远比董裕麾下的军队要熟悉周围地势,很快便逃出生天。

        现在他们中的大部分还躲在山岭间,带领着他们这群幸存者的几个首酋,派了两名得力人手把消息传到了寨中。相信张香儿醒来后,至少还能感到安慰一点。

        一群蕃人坐得离城门只有百步不到,围着一丛篝火喝酒欢唱,喝多了还冲着古渭寨撒尿取笑。望着狂妄的他们,王韶现在也只能咬紧牙关,苦苦忍耐。他现在就希望着俞龙珂当真能断了董裕的后路,把他打得全军覆没,好出一口憋在心中的这番鸟气。

        ※※※

        韩冈此时已经休息了下来。

        今天在山间的小道上了走了大约五六十里路后,俞龙珂和他的八百甲骑就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中扎下营盘。山坳近着一条小溪,夏日雨水丰足,队伍也无缺水之虞。

        青唐部的骑兵们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上过阵,有过杀人经验的,韩冈估计着应该不在少数。

        俞龙珂的大帐在扎营的时候就被竖了起来,韩冈和王舜臣被邀请进帐休息。作为贵宾,韩冈与俞龙珂吃了顿双方都食不知味的晚餐。韩冈看着青唐部族长的模样,应该是有隐忧藏在心中。

        刚刚吃完由烤羊肉为主调的晚餐,韩冈正喝着茶水,消解饭食中的油腻。这时一名满面风尘的蕃人大步走进帐来,应是个在外打探军情的斥候。俞龙珂一见他便是霍然站起,向韩冈告了罪,性急的与他说了起来——只是他们说得是吐蕃话。

        韩冈不懂吐蕃话,跟俞龙珂他们交流顺利,也是因为蕃部上层没有人不通汉语。因而尽管向俞龙珂禀报军情的斥候正在说的话,不断的随风传来,但韩冈却是半句都听不懂。只不过类似于‘瞎药’这个发音的只言片语,一下触动了韩冈的神经。

        难道是俞龙珂派出去监视他弟弟行踪的斥候?韩冈心中揣测着。

        瞎药与俞龙珂早就分了家,带了一部分青唐部的部众在与青唐城隔着几条山的地方过活。今次董裕敢深入青渭,韩冈估计着是因为董裕和瞎药有勾连的缘故,相信俞龙珂也会想到这一点,派人去监视他的弟弟也是情理中事。

        不过今天俞龙珂说出兵就出兵,半点没有被阻碍的样子,瞎药没尽力帮董裕也是显而易见的。

        两人说了好一阵,斥候躬身出了帐。俞龙珂回过头来坐下,脸上带着喜色,韩冈便出声问他:“看着俞族长满面春风,不知是什么好消息?”

        俞龙珂怔了一下,张口结舌的啊了几声,方才回答道:“啊……啊……是、是留在家的孩儿们把董裕给吓住了,让他没敢攻打古渭寨。”

        扯淡!韩冈暗骂着。

        这么明显的谎言怎么骗得过韩冈。方才来的斥候可不是从古渭寨和青唐城所在的东面方向上来的,而是自西面过来——据韩冈所知,瞎药现如今的领地,可就在那个方向上。

        俞龙珂大概是想隐藏自家内部兄弟阋墙的纷争,所以不肯说实话。不过韩冈见他方才笑得挺开心的样子,大概是瞎药那里没有什么动静。

        韩冈并不追问,却与重新坐下来的俞龙珂说着闲话,心中却在疑惑着:难道瞎药真的有这般不济?

        韩冈总觉得不对劲,半年前在古渭过年时,他遇见代表青唐部来拜年的瞎药。那一对桀骜不驯的眼睛可是给韩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里面作为燃料而燃烧着的完全是野心。而俞龙珂对瞎药的忌惮和监视,也证明了韩冈没有看错。

        而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像瞎药这样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去?

        韩冈抱着疑惑,与俞龙珂说了阵无聊的废话,继而又辗转反侧的睡去。

        一夜过去。

        青唐部的骑兵收拾了昨夜宿营的场地,翻身上马,继续上路。已经与古渭隔了有六七十里,现在向东面望去,根本看不见董裕的军队。不过计算过董裕行军的速度,他们现在不是在古渭寨外,就是已经占据了纳芝临占部的吹莽城。

        这一天依然是在山间行军中度过。韩冈在随行的过程中考虑着董裕的行程,如果他够聪明,现在就该回师。

        而在午后时分,俞龙珂派出去的斥候就证明了韩冈的猜测——董裕今日已经率军回返。

        俞龙珂和他的部族没有不熟悉青渭一带地理的,计算过路程和渭水边适宜扎营的位置,他们便在一处山谷中埋伏下来,谷中溪流正是渭水支流,谷口自然正对着渭水。

        青唐部走得是山道,而董裕行的是山谷,行进速度自然要快过青唐部的队伍。到了傍晚时分,就看着一支七八百人的队伍,满载着战利品,得意洋洋的从谷外横过。

        藏在隐蔽处看着他们,俞龙珂没有动,让手下的将士们继续埋伏,那是董裕的前军,说不定也是董裕防着埋伏而放出来的诱饵。

        “等董裕的本队。”他对手下们说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韩冈觉得不对劲了,王舜臣也被草丛中的蚊虫咬得抓耳挠腮,俞龙珂的神色也急躁了起来。

        一名哨探此时匆匆赶了回来,脸色惶急,急叫着:“出事了!董裕的中军在后面遭袭了!”

        俞龙珂一听不妙,追问了两句,便连忙吹响了号角。埋伏的八百甲骑立刻呐喊着杀出谷中。分出一队去追前军,而剩下的五六百骑则跟着俞龙珂沿着渭水向东杀去。

        但他们到得已经迟了,就离着他们埋伏的山谷不到五里的地方,就见着一彪人马正在董裕的队伍中横冲直撞。被山谷阻挡,俞龙珂和韩冈他们竟然没有听到这么大的喧嚣。

        猝不及防的强盗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敌人杀得溃不成军,如切菜砍瓜般被砍倒,一声声惨叫回荡在渭水边,而董裕的帅旗在人群中晃了几晃,就在韩冈和俞龙珂的眼前落在了地上。

        不知多少人一齐喊起:“杀了董裕了!杀了董裕了!”

        “他们是谁?”王舜臣放下手中的弓,疑惑的问着韩冈。只是他却见着韩冈嘴角微微翘起,一抹笑意一闪即逝。

        “是瞎药!”韩冈缓缓地答道。

      第二卷 河湟开边 第10章 弹铗鸣鞘破中宸(下)

        自元旦时古渭寨中的一面之缘,半年后韩冈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青唐部族长之弟。

        瞎药套着一身鱼鳞铠甲,头盔已经摘了下来,左手按着剑柄,稳稳的坐在一匹高大雄壮的河西骏马上。隔着战团,远远的与他的兄长对峙着。

        太阳落山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东面的天空已经有星月在闪烁,而西边的最后一点晚霞却正照在瞎药的身上,擦了油后的铁甲锃锃反射着红光,鲜红的披风和身侧的将旗在风中呼啦啦对舞着。

        一颗死不瞑目的首级,挂在瞎药将旗的旗杆上,带着红色上翻帽檐的精铁头盔证明着首级的身份。俞龙珂带着八百甲骑在山岭中跋山涉水了两天,到最后,最大的战果却在瞎药的旗子上挂着。

        渭水边的厮杀还在继续。已经彻底崩坏的董裕军,与一天前的身份掉了个个儿,成了被屠戮追杀的对象。瞎药带来的士卒大约也是七八百人的样子,都在右臂上缠了白布作为记认。他们举着刀枪,毫不留情的将还在顽抗的敌人一一砍杀。

        临死前的惨叫没有一刻不在响起,刀枪入肉的闷声也没有一刻停歇。鲜活的肉体在刀枪中变成不动的尸块,鲜红的液体在战场上肆意流淌,血流漂杵不再是空洞的形容词,空气中弥漫起的血腥味,让胆小者反胃作呕,让勇猛的战士更加疯狂。

        溃散了的军队只是被宰杀的羔羊,即便有哪位勇士想扭转眼前的危局,就地组织反击,也会立刻被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支支利箭给洞穿了身躯。

        就凭着微薄的兵力,却能把近四千人的董裕中军打得全军溃散,让后军不战而逃,瞎药之前的指挥功不可没,而他交好董裕继而又反手一刀的心机,更是让人击节赞叹。

        而俞龙珂这边的八百甲骑,却不等青唐部族长的命令,直接动手跟着自己的同族兄弟一起剿杀起残余的敌人。惨败的士兵中,不断有人绝望的跳入渭水。不是希图借助夏日湍急的河水逃出生天,而是仅仅是想躲避青唐部战士们的杀戮。

        战斗即将进入尾声,两支同源的军队合流在一处。指挥着两支军队的领导者,终于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

        相比起一直黑着脸,直到瞎药走过来时才换上一幅笑容的俞龙珂,瞎药的嘴唇边一直浮着自信的笑意。兄弟两人在马上互相拥抱,用着吐蕃话交换着问候。看着他们脸上亲切的微笑,没人会怀疑他们兄弟之间真挚的情谊。

        韩冈远远的躲在战团之外,为防流箭,他下了马,靠在一棵大树边。冷笑的看着不远处,那对面和心不和的兄弟聚在一起在交流着感情。

        韩冈的护卫围成了一个大圈,守卫他的安全,防止有人杀红了眼,把他们当成了战功,也防着董裕的残兵想从这里逃出生天。

        王舜臣一直都骑在马上,提着弓在外圈巡视。他用着四支直贯入脑的利箭说明此路不通,又以射穿脚背提醒两个蠢货,不要弄错了敌人。觉着应该不会再有不开眼的蠢货来冲撞韩冈,王舜臣也下了马,向圈子中走过来。

        听到王舜臣走过来的动静,韩冈从俞龙珂兄弟身上收回视线,回头对着王舜臣笑了笑,问道:“怎么不继续练练手?多好的机会啊。今天多斩下几个首级,赶明儿也好向上报功。有我在看着,俞龙珂和瞎药都不敢抢你的功劳。”

        王舜臣看着韩冈一如往日般平和沉静的笑容,突然间觉得陌生起来,仿佛是第一次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他踌躇了一阵,最终还是一咬牙,沉声问道:“三哥,你是不是事先知道瞎药会抢在前面偷袭董裕?”

        韩冈挑了挑眉毛,对于王舜臣问出的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他笑道:“这些天我可是一直都在你旁边的,要是我想跟瞎药联系,也只能派王兄弟你去啊。”

        王舜臣没有笑,“三哥你说的话俺都记得,这一路上,瞎药的事三哥你可提了不少次。而且三哥你前日还跟俞龙珂说过,行军之事不用着急,可以稳一点,上路后,又没对行军之事说上半句……如果是这两天多催促一下俞龙珂,今天我们是能赶在瞎药头里的。”

        听着王舜臣的话,韩冈开始回想这两天自己到底说过了些什么,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好像真的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他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我的口风还真是不严。”

        王舜臣顿时大惊,脸色陡然变了,“难道三哥你真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韩冈皱着眉摆手道,“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怎么可能联系得上瞎药,你不是都跟着旁边?”

        “那……”

        “这只是很简单的推测。我把我自己代入到瞎药这个身份上——如果我是瞎药,我会怎么做?”

        “呃……所以三哥你才能事先猜得出瞎药会来?”王舜臣还有些半信半疑,不,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有八成不信。

        这样可不好,韩冈想着。

        “没错!”他却点着头,正色说道,“王兄弟,我也不瞒你。我的行事风格,真要算起来,跟瞎药也差不离。都是精于算计,总会选个对自己和身边的人最有利的一条道路去走。你想想,我过去是不是都是这样行事的?”

        韩冈说得很直率。王舜臣对他很了解,装着老实人的模样根本没用。而用谎言瞒过,只会让他离心,实话实说才是正确的选择。以王舜臣跟自己的关系,只要对他推心置腹,就不虞他会跟自己疏离。

        王舜臣低头回忆起他过去所了解的韩冈,想着想着,便发现好像真的是跟韩冈说得一样。

        “今年年节时,来古渭寨送年礼的瞎药给我的印象极深,尤其他那对桀骜不驯的眼神,怎么看都不是甘居人下之辈。我要推断瞎药的行事,也只会把他往狡猾多智的方向去考量。”韩冈见王舜臣低头思考,又趁热打铁的说道,“瞎药今次做得正如我所料,把董裕、俞龙珂都算计了进来,而且做得很完美,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现在他斩了董裕,在青唐部和青渭的声望已经凌驾于俞龙珂之上,也许再过一阵子,说不定青唐部的族长便要换人了。”

        王舜臣听着韩冈的话,先是点头,但想了一想,便又提出了一个疑问:“但三哥你也没必要帮着瞎药,若是早点拆穿,或是一直催着俞龙珂快点走,瞎药根本不能成事。”

        在王舜臣看来,虽然俞龙珂心意坚定,不会什么都听韩冈。但韩冈只要一个劲的催他快点行军,俞龙珂总得给韩冈一个面子,这样算下来,至少能比现在早到一个时辰,而他们与瞎药的差距也就在哨探来回的一个时辰之间。

        “一切都建筑在猜测上,我怎么跟俞龙珂说?”韩冈摇头笑道。“而且我为什么要帮俞龙珂?如果他斩了董裕,为七部报了仇,青渭诸多蕃部必然会亲附于他,声望和实力都足以抗衡木征,可以反过来压制古渭寨,便更加不会听从朝廷之命,这只会给河湟之事添置障碍。”

        “所以三哥你才阴助瞎药?”

        韩冈抬头看看已经亲热的携起手,在战场上并肩走着俞龙珂、瞎药两兄弟。冷笑道:“今日之后,在青渭一带,瞎药必将兴起,而俞龙珂势力转弱。俞龙珂要想保住现在的权威,只有给自己找个好后台。”他又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知道,当我们前日抵达青唐城的时候,七部残破已不可避免。既然如此,也只能为机宜找个新手下了。”

        “三哥你真……真是……”王舜臣真是了半天,也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韩冈的才智才好。现在他心中,除了佩服,就只剩惊叹。

        “不要把我想得太聪明。”韩冈再一次摇起头,“上面的一切都是纯粹的猜测,我不可能按着猜想去做事。所以我今次做的,也只是稍稍拖延下俞龙珂进兵的速度。反正只要赶得及抄董裕的后路,走慢一点也不会有关系。瞎药之事只能算是个惊喜罢了。”

        如果有,当然好,如果没有,其实也无所谓。韩冈对瞎药的行动,其实是抱着的是旁观者的心态,并没有太过在意。就算俞龙珂独霸青渭又如何?在大宋面前,也不过是只蝼蚁而已。只要朝廷支持王韶,凭着实力照样能压服那时的俞龙珂。

        一直以来韩冈并没兴趣对小小的青唐部用什么离间或是二虎竞食之类的计策。太麻烦不说,也没那个必要。今次不过因为是顺水推舟,却也无所谓,左右是举手之劳,动动嘴皮子而已,并不会累着自己。若是吃力点,韩冈可没兴趣。

        也正如韩冈方才所说,如今青唐部应该算是分裂了,而通过此战,瞎药在青渭的威名恐怕已经超过了俞龙珂。青唐部的族长如果想保住他现在的位置,也只有投靠大宋,投靠王韶。

        “还有!”想起王韶,韩冈不得不提醒王舜臣,“今日我所说的都要保密,传扬出去,我可是会有些麻烦。”

        “三哥放心。”王舜臣不闻情由,用力点头,“俺绝不会对外说半个字!”

      第二卷 河湟开边 第11章 五月鸣蜩闻羌曲(1)

        天色彻底黑了下去,战场上的搏杀也终于告一段落,董裕一方能逃的都逃了,逃不了的都被杀了。火炬陆续都点了起来,晃动的火光,照得这一片屠场与传说中的地狱又接近了几分。

        几十个蕃兵提着刀在尸堆来回走动,时不时的向看上去还算完整的尸体踢上两脚,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了。只要听到一点【创建和谐家园】之声,他们便会走过去,分辨清楚身份,一旦确认了不是自家人,便抬手补上一刀。

        其余的青唐部战士开始在战场上搜集战利品,董裕连续灭了七个青渭的部落,他们都是因亲附大宋而在交易中获取了丰厚利润的部族,在一家的收成就抵得上河州的四五家。董裕带来的蕃兵连续辛苦了三五日,抢来的财物几乎压垮了他们战马的腰。被突袭时,又舍不得丢下这些赃物。最后被瞎药的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点也不奇怪。

        而董裕分出来的前军和后军,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听到中军被袭,也不出手援救,直接就跑掉了——董裕的本部几乎都在中军中,而前军后军却皆是跟风跑来的其他部族,这一点,已经是在方才战斗时确认了的。

        董裕军收成如此丰厚,青唐部现在黑吃黑,也是吃了个肚儿溜圆。浓浓的血腥气中,还能听见一阵阵的欢声笑语。黑夜之中,火光昏暗,一时难以细细搜检。最后瞎药下了命令,青唐部战士便把董裕军的尸体一个个扒得精光,砍下头颅,把残躯丢进渭水。

        如此一来,打扫战场的效率就令人吃惊的变得飞快。上千人一起行动,战场上的尸体飞速的减少着。俞龙珂和瞎药又各自派了两支百人队去周围,防着敌人卷土重来,毕竟他们击败的也只是董裕的中军。虽然可以确信前军和后军都不会再回来,但无论谁人都不敢冒这个风险。

        战后的处置告一段落,俞龙珂和瞎药携手走了回来。同样微笑的两张脸上看不到他们之间有半点芥蒂。瞎药的背后,掌旗官还举着他的将旗,不过与其说他这是为了指挥全军,还不如说他是想炫耀自己的战功——董裕的脑袋还挂在上面。

        “瞎药见过韩官人。”

        抢前一步,在韩冈身前俯身行礼,瞎药收起狂傲,一转变得谦恭起来。而他一口纯正的秦州腔官话,也比起俞龙珂的吐蕃口音要强出不少。

        韩冈上前拱手回礼,露出一副职业性的笑容:“昔日在古渭与将军只是擦身而过,已是惊讶于将军的英武。今日一战,将军大展神威,以千人之力败数倍之敌,阵斩董裕,我和俞族长都是看得惊叹不已啊……”

        现在的情况下怎么称呼瞎药都有些问题,韩冈看着瞎药身上打磨得闪亮的鱼鳞甲,还有身后一直举着的将旗,觉得还是称呼他一声将军更合适一些。

        而韩冈的这一番赞词,表面听上去是赞叹,但内里却透着深深的抱怨。瞎药听着便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而让俞龙珂听着,却是觉得韩冈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俞龙珂正想说些什么,却听着身后突然乱了起来。瞎药和俞龙珂一起转身,却见着一个老蕃僧带着一个小蕃僧向他们这里走了过来。而在两个和尚的旁边,一群青唐部众围在他们周围,却不像是押送,倒像是护送一般。

        “是结吴上师!”看清那个老蕃僧的模样,俞龙珂一下惊道,脸色全都变了。

        “结吴叱腊!”瞎药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跟着又低低念了一句,听口气,却像在疑惑他怎么没死?

        韩冈听说过结吴叱腊这个名字,河湟地区有名的僧人。吐蕃人虔信佛教,僧侣地位也就极高,连董毡、木征也不愿与他们为难。王韶和韩冈想在东京城中找几个高僧到河湟弘扬佛法,也是为了对抗这些蕃僧。

        不过这些蕃僧念经的时候少,害人的时候多,结吴叱腊就是有名的爱掺和政事,据说还在木征和董裕之间搅风搅雨,在河州闹过一阵子。现在他又是跟着董裕一起杀入青渭,谁也不清楚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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