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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执天下》-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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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洒家,换个别人也不会这般卖力。”王舜臣从嘴里扒出根鸡骨头,看了两眼,又丢回嘴里嘎嘣嘎嘣的嚼起来,“日他鸟的。洒家看陈举不顺已经很久了,韩秀才你让他吃了个大亏,洒家看着煞是痛快。军器库一案,有没有人告诉秀才你,陈举为了赶在经略相公回来之前结案花了多少钱吗?”

      韩冈点了点头,“八千多贯!”顿了一顿,又强调道:“铜钱!”

      北宋铜钱不足,铜价又贵,而且多产于东南。万里迢迢运送到陕西、蜀中十分不便,所以许多时候,两地都是通用铁钱。铁钱的价值远远小于铜钱,官价有时是一比二,更黑一点的则是十比十二,但在民间,多是三四枚铁钱才能换一枚等大的铜钱。

      “八千贯铜钱!”王舜臣摇头叹着,“陈举那厮,单是收买州中官员就用了八千多贯铜钱,补充军器库亏空又费了万多贯,还有安顿黄大瘤的家眷又是一大笔。韩秀才你在德贤坊射出的三箭,让陈举不是出血,而是大块大块的割肉啊……”

      韩冈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陈举将他视为死敌的缘故,而他也因此绝不会奢望能与陈举达成谅解和妥协。不过陈举一次过拿出了两三万贯钱钞,将自己的家底摊在了阳光下,连王舜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秦州这么多官员,韩冈不信没人会对此动心。只不过他们近期内很难有动作,韩冈也等不及陈举在秦州被人连根铲除的那一天。

      不想再提陈举之事,韩冈转而问道:“不知军将是哪里人氏?”

      王舜臣回得爽快:“洒家是延州人。世代都是吃兵粮的,不比你们读书人光彩。”

      韩冈奇道:“既然军将出身延州,不在当地投军,怎么到秦凤来的?”

      王舜臣沉默下去,神色在跳动的火光中变幻不定,最后猛然仰脖灌下一口酒,将酒气化作憾然一叹:“若不是犯了事,洒家现在应该在绥德城啊……”

      绥德……

      韩冈还记得陕北有句俗话叫做‘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的炭’。可在此时,瓦窑堡此时尚未修筑,米脂在西夏人手中,青涧城被宋人控制。而绥德,一直都是党项人的控制区,直到三年前西军名将种谔用计逼降了当地的守将嵬名山,方才占据了绥德。

      位于无定河边,横山深处的绥德城,是控制无定河流域以及附近百里横山蕃部的核心所在。种鄂夺占绥德就如将一枚钉子钉进了横山,让宋军的控制区向着西夏的腹地拓展了一大步。

      “若不是犯了事,洒家何必避到秦州来?若有五郎照拂,过两年也该升做殿侍,等再立些功劳,升做三班何在话下?洒家的老子曾在种老太尉帐下行走,守过青涧寨,筑过细腰城,倒是洒家生得晚,没能得见老太尉的威仪。”王舜臣说起他父亲曾经跟随过的种老太尉,在面上闪过的憧憬和仰慕的神色,在他身上实是难得一见。

      “军将说的种老太尉可是种公世衡?”

      “这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种太尉?如今打下绥德的五郎也当不起太尉二字。”

      韩冈至此方是恍然:‘原来是鄜延种家的人,难怪气魄如此。’

      王舜臣说的老种太尉,就是十几年前去世的关西名将种世衡。也是如今鄜延将门种家的前任家主。种世衡是真宗朝著名隐士种放的侄子既然是著名,那所谓的隐居其实也便不过是做做样子,终南捷径这句成语不仅是韩冈,此时的人们也都耳熟能详,在终南山做隐士只可能是为了做官不过当其时,世称隐君的种放深得真宗皇帝的宠信,名位颇高。

      等种放去世之后,由于其无子,便由种世衡这个侄儿受了恩荫,入了军中。种世衡在关西为将数十载,战功卓著,范仲淹向朝中推荐陕西将官时,将种世衡列在第二位,而第一位便是狄青。欧阳修也曾上书说,‘臣伏见兵兴以来,所得边将,惟狄青、种世衡二人’,都是把种世衡和狄青狄武襄视作同一等级的将领。

      只是种世衡的官运远不如最后当上了枢密使的狄青。他名声虽响,可名位却不甚高。虽是关西人称种老太尉,但终其身也不过一个正七品的东染院使,离横班这等高阶将领还有七八级,离真正的太尉之衔更是十万八千里。称横班是太尉,那是世间的习俗,就像将民间将经略使称为经略相公。杨文广能称太尉,因为他曾为秦凤路兵马副都总管,而种世衡无论从品级还是差遣上都是远远不够资格。

      韩冈前身是士人,对名位高低而带来的不同称呼有着天然的敏锐,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以太尉之名来称呼种世衡,一声世衡公已经是很恭敬了。但现在是跟崇拜种世衡到五体投地的王舜臣说话,称呼一声‘太尉’也是理所当然。

      “后来老种太尉故了,大郎去京中告御状又犯了事,洒家的老爹就跟着五郎,不过前两年病死了。洒家是自小跟着五郎的儿子十七哥儿,只是今年年初酒后恶了个鸟官的衙内,逼得洒家在延州站不住脚,不得不到秦州避避风头。吴节判曾在延州监酒税,跟五郎交好,洒家便投到了他门下。”

      韩冈并不清楚种家内部的排行,但王舜臣既然说种五郎现在正驻守在绥德城,那定然是种世衡诸子中,最为有名的种谔。王舜臣与种家因缘不浅,若能拉好关系,日后也多一条出路。至少韩冈可以确定,直到北宋末年,种家在关西依然是武臣名门之一因为有留名千古的种师道。

      韩冈为王舜臣将酒斟满:“令尊既久随老种太尉,功绩当不在少数,难道没能给军将留下个荫补?”

      王舜臣又一口将酒灌下,愤愤道:“鸟荫补,轮也轮不到指使的儿子头上,洒家的爹又是死在床上的,哪有那个命!”

      一个指挥使,如果是禁军中的上四军天武、捧日、龙卫、神卫指挥使,好歹一个从八品的大使臣。但若是驻泊禁军的指挥使,恐怕连品级都不会有。但要想荫子为官,上四军指挥使都不够资格,请先升到从六品!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战死在沙场上,作为抚恤,朝廷也会录用一两个儿子。王舜臣的老子两样都没有,当然荫补不了。

      韩冈笑着劝道:“算了,以军将之才,入官也是迟早的事。”

      王舜臣哼了一声,“你们措大就是会说好听的。一点实诚都没有。”

      韩冈笑了笑,丝毫不以为忤。只是他心中有些奇怪,种世衡死在二十四年前的仁宗庆历五年西元1045,王舜臣说他那时还没出生。难道他现在才二十出头?韩冈有些吃惊的看着王舜臣的侧脸,那一张毛茸茸的大胡子脸,横看竖看也有三四十了!

      王舜臣低头摇着酒水,突然叹道:“还是找个好根脚有用。秀才你跟着横渠先生,怎么着都能考个进士,不比俺们厮杀汉,拼死拼活也不定能混到一个官身。”

      “说是【创建和谐家园】,韩某投到先生门下也不过区区两年,难得先生教诲。”韩冈也叹着:“真要说起根脚,韩某不过是灌园出身。若非如此,怎么会被陈举、黄大瘤之辈所欺?”

      王舜臣抓了抓头,“管他时日短长,学了一天也是学。不是有说法叫朝什么死的……”

      韩冈笑道:“可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对!对!就是这句。十九哥说过几次洒家都没能记住。”王舜臣今天不知叹了多少次,“当年老尚书的文章连真宗皇帝看着都喜欢,到了老太尉时,便弱了许多,现在传到第四代,也就七郎家的十九哥算是有文有武。洒家跟着的十七哥在文事上还差一点。”

      老尚书说的是隐君种放,他死后追封的官位是工部尚书。他算是第一代,种世衡第二代,如今关西军中有名的三种种诂、种谔、种诊,也就是王舜臣方才说的大郎、五郎还有个没提及的种二郎,是第三代;而现在王舜臣说的十七哥和十九哥则是第四代。但种师道是第几代?也许是第五代吧,韩冈猜测着,若是能打听到这位日后的名将的下落,有机会自当多亲近亲近。

      “不知军将说的十九哥大名为何?若是上承隐君之才,日后一个进士当是探囊取物。”韩冈问道。

      “咦,秀才你不认识吗?十九哥正是投在横渠先生门下,与秀才你应是同学的!”王舜臣因酒水而变得有些恍惚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韩秀才你既然也是横渠先生的【创建和谐家园】,应该不会不认识罢?”

      韩冈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停滞,这王舜臣真是不简单,心思细密得与外表完全相反。一番话弯弯绕绕,竟然是在探他的底子……幸好他还是继承了前主的记忆,而那一个韩冈的的确确正是横渠先生张载的【创建和谐家园】。

      “也是在先生门下吗?种……种……”韩冈轻轻念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从幽深的记忆中跳出水面,他眼睛一亮,“种建中!军将说的十九哥可是种建中种彝叔?”说说520免费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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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辘辘尘道犯胡兵(三)

      第34章 辘辘尘道犯胡兵(三)

      “原来真的是十九哥的同学!”这下轮到王舜臣吃惊了,他本以为韩冈自称是横渠【创建和谐家园】不过是吹嘘,要不然早就开始拉关系了。却没想到韩冈竟然一口报出种十九的名和字,真的是十九哥种建中的同窗学友。

      韩冈笑了,王舜臣先前的怀疑和现在的惊讶,他都看在了眼里,“说是同学,其实也不怎么亲近,先生的【创建和谐家园】众多,我和彝叔话也没说过两句。韩某是个书呆子,白天受教,夜里回去抄书,论起亲近的同窗,还真是不多。”

      “那也是同学啊……”王舜臣豪爽的拍了拍胸脯,“秀才你放心,既然你是十九哥的同学,那就不是外人。别的洒家不敢说,只是外面的那两个鸟货,洒家保管他们这一路上别想闹出什么花样来。”

      韩冈低头称谢,王舜臣如此保证,那这几天就可以安心了。

      有了种建中这层关系,两人自感亲近许多。举杯跟王舜臣对饮了三杯,韩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对了,军将。有件事想要问一下,如今种家里,有没有大名唤作师道的?”

      王舜臣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确定没有?”

      “当然,除了这两年新出生的,种家的其他人洒家都清楚,肯定没有一个叫种师道的。倒是七郎家的二十三,也就是十九哥的同胞兄弟,名叫师中。名字有点像,但年纪才十三……”

      在陇城县歇了一夜,第二天刚交三更二鼓,韩冈等人便起身。随便吃了点东西,再次启程,转向西北而行。黎明前的黑暗中,几支火炬照着前路。在身侧滚滚而流的,也不再是藉水,而是更加汹涌浑浊的渭水。这一天是沿着渭河走的一程,山道狭促,极是难行。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就是天上看着要下雪,但最后却没有下下来,反而放晴了。

      这一天,韩冈提着心思,随时准备解决薛廿八和董超两人,在他看来,从秦州到甘谷的四天路程中,第一天是通衢大道,而第四天行走在守卫严密的甘谷中,都不会有危险。可能会出问题的只有第二程和第三程。但一路上什么事也没发生,顺顺当当的抵达了目的地三阳寨。两天来,薛、董二人很老实跟着队伍在走,韩冈故意和王舜臣几次联手整治他们,可两人都是忍了下去。

      看着两人的反应,韩冈越发的确定,危险的确是越来越近。有王舜臣在侧护翼,自己又是有着几条人命在手,董超和薛廿八却还是很有自信的样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还有外援存在。

      等到了启程后的第三天,又是三更多便启程,从三阳寨出发,用了几个时辰穿过峡谷山道,在中午时抵达夕阳上镇。一行人在镇子边找了个日头好的地方,停下来歇息。

      夕阳上镇位于群山围绕的一块盆地中,是渭河这一段河道中难得的平坝,有不少商旅经过此处时顺便歇脚,形成了一个繁荣的市镇。而在其西北五里,还有个夕阳下镇,那里驻扎了一个指挥的禁军,权作防护。

      王舜臣大马金刀的坐在骡车上,揉着脚腕。他虽然是骑兵,但战马难得,也舍不得多骑耗费马力,他的这一路来,反倒是走路的时候居多。他揉着脚,一边道:“到了夕阳镇,今天的这一程就已经过半。歇息个两刻,快一点过了裴峡,到了伏羌城就可以好好歇歇脚了。”

      韩冈却是站着的,他遥遥望着西面的裴峡峡口,眉头紧皱:“要说险要,我们这一路几个峡谷是以裴峡最险,如果有什么贼人想劫道,也只会在裴峡里。”

      “韩秀才,你在说什么呢?”王舜臣大笑道,“劫道?谁敢!”

      韩冈侧头看了一下躲在二十多步外的薛廿八和董超两人,“韩某杀了刘三三人,又逼得黄大瘤自尽,为了尽快结案,陈举花了几万贯。他是恨我入骨,不可能让我韩冈安安稳稳地将这批军资运到甘谷城……”

      王舜臣并不在意:“怕什么。若薛廿八和董超两人想做鬼,洒家帮秀才你找个借口弄死就是了!正好裴峡河窄水急,报个失足也就是了。反倒到了甘谷城后,秀才你该小心点。”

      韩冈当然知道甘谷城里不会没有陈举的人,但到了甘谷城内,陈举不可能不会担心韩冈也许会有的后手。几次交锋,陈举还没能在韩冈身上占到什么便宜,若他以为能动用一下甘谷城里的自己人,就能解决韩三秀才,未免就太自大了。再怎么说,韩冈都是得世人敬重的读书人,而不会顾忌这一点的,只有愚昧无知的蕃人。

      二中选一,挑选出一个方案解决韩三秀才这个心腹之患,陈举也许还要考虑一二。但一个是双管齐下,一个则是只靠甘谷城里的盟友,那就不必多想了。多一个手段,多一份保险,一直都在暗中盯着薛廿八和董超的韩冈,他现在有九成把握能肯定裴峡中有埋伏。

      “陈举手下可不只薛廿八和董超,听说他还能驱使蕃人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韩冈自从与陈举结下死仇,很是费了一番心力去打探陈举的情报,“陈家的店铺跟秦州西面山上的几个蕃落生意做得可不小,私盐、私茶从来不少的。”

      秦州西面的山地,其实就是藉水和渭水之间的分水岭。若没有这重分水岭,那秦州与夕阳镇的直线距离,就只有三十多里,根本不需要绕上两天的路。所以与陈举常年买卖的蕃落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裴峡正南方的山上。

      王舜臣嘿嘿笑了两声:“秀才你想太多了。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他再一指周围,“何况军资又不是好劫,就算那些蕃贼有这个胆子,也没那个能耐。”

      从秦州到甘谷,除了一些盘山道外,都是三丈五尺的军用驰道,不到两百里地,沿途大的城寨就有五个,小的堡子、烽火台随便在哪里抬抬眼就能看见几座,各处寨堡驻扎的军队加起来足有三四万人。这是一条以一连串寨堡组成的防线,拥有多达百里的纵深,其防御力并不比长城稍差,而攻击性则更高。这条寨堡防线,绵延两千里,宋人用了一百多年也没能修筑完成,但已经足以让西夏的铁鹞子望关中腹地而兴叹。

      “总得小心为是……我们出城时,陈举正在城楼上看着。有军将你庇护,这一路韩某不需要再担心薛廿八和董超。陈举若想杀我,等我入了甘谷城可就迟了。韩某不信他能看着军将你跟我一起上路,还能把宝压在薛董二人身上……很有可能陈举会通知他惯熟的蕃落,在路上劫个道。

      沿途寨堡防住西夏一点问题也没有,但说起蕃人,军将你也知道,这条路上平日里有多少蕃人在走?别的不说,经略相公前段日子坐镇陇城县,为的什么?还不因为有四千石的粮秣,在往笼竿城的道上被蕃人给劫了!”

      “真来了那更好!”王舜臣眼眉挑起,摩拳擦掌,兴奋得不骂上两句就感觉表达不出自己的心情,“日他娘的,陈举那鸟货要是能给洒家送些功劳,洒家可不会客气!”

      在渭水沿岸,所谓的峡谷,就是被水流切割出来的黄土沟,一条大沟两侧有无数条如肋骨一般排列的小沟,而小沟两侧又有细沟。好好的一片黄土高原,被冲刷得千丘万壑,许多地方寸草不生。不过此时的裴峡两侧,树木却不在少数,丛丛密密,从东侧峡口一直延伸到西侧峡口。

      裴峡并不算长,只有不到二十里,但顺着河岸边的山道赶着车子,少说也要近两个时辰。走在队列中央,韩冈提着一张六七斗力道的猎弓临行前,韩千六交给他的不仅仅是钱钞,还将那张旧弓保养了一次换了弦后送来他不时抬头看着谷地两侧的沟壑和密林,那里都是能【创建和谐家园】的地方。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走快一点。这里可是有蕃贼出没!”韩冈催促着手下的民伕。王舜臣自信得过了头,但韩冈却是小心谨慎,若真来了劫道的,就算只打碎了坛酒,到了甘谷也是桩麻烦的事。

      没人敢说韩冈不是,但民伕们都是暗暗摇头,只觉得韩秀才太过杯弓蛇影。可世事从来都是没有最糟,只有更糟,事情总是会往更坏的情况发展。

      “有贼人!”不知是谁人在前面叫了一声。下一刻,前方道路一侧的林木中,便突然间杀出了一群手持弓箭长刀的蕃人来。这些蕃人行动极快,几步冲出林子,跳上官道,直接杀奔过来。

      民伕们战战兢兢,看着韩冈的眼神也自不同,心中皆是抱怨:‘这秀才是盐酱口,一说蕃贼,蕃贼就来了。’

      “怕是有四五十人。”韩冈的脸色郑重无比,陈举的影响力超过他的想象。四五十人听起来不多,但这个数量的贼人出现在前线要道上,甚至能惊动到李师中。如果贼人身份泄露,他们的部落恐怕都被视为谋反而被官军荡清,这不是没有先例。当年曹玮曹太尉守边的时候,用这个罪名灭了不知多少蕃部。不知陈举许给了他们什么愿,竟然如此不顾后果?

      韩冈一瞥身侧看不出什么惊慌神色的薛廿八和董超二人,一支白羽箭随即搭上了弓弦,‘攘外必先安内!

      “鸟蕃贼!”王舜臣则大喝一声,提弓在手,喜上眉梢,“送功劳的来了也!”说说520免费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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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三箭出奇绝后患(一)

      第35章 三箭出奇绝后患(一)

      “应该就是今天了吧?”

      “就是今天!”

      淡淡的檀香缠绕在鼻端,不过空气中弥漫的则更多的是满桌佳肴的香气。只是坐在厢房中的两人哑谜般的对话并不应景,每个字中都透着浓烈的杀机。

      秦州城中素斋做得最好的天宁寺的香火,虽比不上妙胜院这样在鸿胪寺左右街僧录司挂上名的大丛林,但胜在清雅,有闹中取静的味道,又拥有一座名气甚大的菊园,每逢入秋,秦州城的达官贵人们多喜来此处赏菊喝酒。

      不仅如今已经入冬,素斋在西北的冬天并不受欢迎,来到天宁院的官人们几乎绝迹,只有喜欢口腹之欲的陈举常常来光顾,施舍的香油钱亦不在少数。

      陈举用勺子舀了块酿豆腐吞入口中,半眯着眼享受起在嘴里扩散开来的滑腻细软的美味。天宁寺的豆腐细嫩的异乎寻常,还没有平常豆腐犯苦的卤水味,这是天宁寺的独门秘方,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是让陈举百吃不厌的一道菜肴。

      刘显坐在陈举对面,他的碗筷都还没有动过:“按着行程,如果没有拖延的话,韩冈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夕阳镇,往裴峡谷去了。”

      “不知末星部能不能成功……”

      刘显轻松的笑道:“去埋伏的都是十里挑一的精锐,韩冈手下不过三十多民伕,又有薛廿八和董超做内应。就算王舜臣是个能打的,被几倍的精兵一围,他一人又能抵得多少事?”

      以末星部的实力,【创建和谐家园】百兵也勉强能动员得出来。但这么多人一起出动动静太大,为了防止走漏风声,百人便是极限。从近千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百名精锐,怎么可能会输给不到半数的民伕?

      “也得防着万一啊……”与蕃人打得交道越多,陈举就越是明白他们不能深信,怎么都要防着一手。

      “有齐独眼在,就算能到甘谷,韩冈也绝逃不过一死。算时间,今天小七也该到了甘谷,有他知会着齐独眼,押司何须忧心。”

      陈举慢慢的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安排的记记杀招,他相信韩冈不可能都躲过去,只要中了一个,他必死无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半路跑掉,“韩冈的父母逃到了凤翔府去,说不定他也会逃。”

      陈举说着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刘显见了忙提起酒壶给陈举满上,笑道:“四郎也是在凤翔呢……如果韩冈潜逃,他的父母肯定要下狱,四郎正好可以插上一把手。”

      “他把官做好就够了。斩草除根我自会安排人去做!”

      陈举是个吏员,祖孙三代在成纪县衙中作威作福。如此权势,陈举当然想传给儿子。他总共生了八个儿子,但活下来的就只有三个在此时,无论民间还是皇家,幼儿夭折率都是超过一半,很少有韩家那样三个儿子有养到成年陈举的幺子今年刚满八岁,而老二、老四则都已成年。他的次子陈缉如今也在成纪县衙之中做事,前些时候领了差事往京兆府办事去了。至于四子陈络,陈举很早就决定不让他留在成纪县中与长子打擂台,而是花钱为他捐了一个官身,如今是在凤翔府下面的县里做着监酒税的小官。

      陈举为儿子买来的官身称为进纳官。虽然进纳官在官场上多受人鄙视,很难升得上去,可有了一个官身,能减了税赋,免了差役,行事也方便一些。就如陈举已经病死了的二弟,也曾经捐过一个官,帮着家里减去赋税。

      “只要韩冈死了,只要他一家死绝,谅也没人再敢来捋押司你的虎须。”

      陈举一仰脖,将水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眯起的眼中杀气腾腾,攥紧右手的力道几乎要将酒杯捏碎。

      自从军器库一案之后,他在成纪县中的威信大落。他过去使人办事,从来不会有二话;但如今,有许多都是被拖着的。

      这是谁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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