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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刚刚停稳,就跳下来几十名全副武装,手拿盾牌的防暴警察。这些警察英姿飒爽,威风凛凛,耀武扬威,看起来确实很精英。他们非常有纪律,下车没急着冲,也没大声喧哗,而是先整队形。立正!稍息!报数!于是就响起了1、2、3、4的喊声,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桥上的村民们张大嘴巴乐呵呵地看他们操练,指指点点地品头论足。听他们报完数,桥上的一个半憨声音很大地说,操,才来65个呀,俺村有500多口人哩!他的话引来了村民们的一阵哄笑。
一个现场营救指挥部迅速在桥南成立了。担任总指挥的,是市公安局局长崔定。他和指挥部成员在地上蹲成一个圈,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嘴里很坚定地说着什么,中间还夹杂着穿插的手势,显得很是运筹帷幄。
讨论了一阵,崔局长很果断地把手里的树枝一扔,站起来说,同志们都明白木有?声音很浑厚很有底气。同志们很整齐地答,明白了!崔定大手一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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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以为他们要来真的,要硬冲,紧张地站起来,手拉着手,做好了誓死保住小桥,人在桥在的战斗准备。却见警察们气势汹汹地冲到桥头,一转身,兵分两路下了河。村民们心想你们这是要去捉虾呢?就看见警察们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刺骨的河水里,呼啦哗啦往对岸趟。村们们没料到警察这么破本,傻眼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英勇的人民警察们上了岸。虽然人在阵地也在,小桥实际上还是等于是失守了。
警察上岸后,立即封锁了桥北头,阻止了增援的村民,等于反过来把村民的队伍又截成两段了。考斯特前面的村民眼见桥头堡失守,大批警察荷枪实弹地冲了过来,开始心虚了,有人悄悄地往别人身后躲。
几个地痞大喊着别怕,他们不敢开枪,枪里都没子弹!谁都不许退,谁退杀谁全家!
于是本来有点怯的村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防暴警察冲到人障前,领头的右手握住拳头一扬,队伍卡尺一声停了下来,前三排警察单膝跪地,把盾牌立在面前,后面的警察一字排开,站得整整齐齐,有点像是要拍毕业照的架势。
村民们近距离观摩了一番警察是如何防暴的,算是开了一次眼。看看人家用的啥家伙,自己手里却是铁锨粪叉,愈发地信心不足了。
第131章 无敌城管
经过请示,指挥部要求先把挡路的老太太们妥善安置了。于是十来名警察放下盾牌,上来去抬路中央的那些没牙的老太太。
还没等他们弯下腰,铁锨粪叉明晃晃地举起了来,那几名警察赶紧撤了回来。
警察们又紧急磋商一会后,决定采取另外一套方案,顶着盾牌抢老太。他们呼啦啦冲上去,用盾牌隔开村民手中的武器,拽着老太太们的双腿,死命地往外拉。村民们当然不干了,死死拽着老太太们的双臂。几下里一齐用力,五马分尸似的,把老太太们拽得娘呀大呀地叫,差点把人给拽零散了。有几个老太太裤子都被拽掉了,露着【创建和谐家园】。
到底是警察们心软,松了手,讪讪地撤了回来。两次攻击不下,警察又商量着调整突击方案,双方暂时处于对峙状态。
武的不行来的。一个当官模样的人拿出了电喇叭,先是扑扑吹了几口气,又扭头对着麦地说喂!喂喂!看喇叭正常,开始朝村民喊话:乡亲们,大家不要激动!你们现在的行为是违法的,请你们立刻放下手里的凶器,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谈!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不要被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一个大胆的村民尖着嗓子说谈你妈个头,除非把垃圾填埋场迁走!
见有人带头喊,村民们立刻吵嚷起来,一哇声地叫道:迁走!迁走!我们不喝毒水,不呼吸毒空气!
有位大胡子老伯声音很宏亮地叫:叫苏荣来!叫苏荣来!是他亲口答应给我们通自来水的,问问他吐出去的唾沫还能不能舔起来,说话算不算数!
于是村民也跟着喊:我们要见苏荣!我们要见苏荣!不见着苏荣面,我们决不放人!
一个地痞喊道,如果来硬的,我们就浇上汽油把车点了!几个泼皮来了灵感,指挥着一个吊着两桶鼻涕的傻子说二蛋!二蛋!去把你家的两壶汽油掂来!
叫二蛋的人不挪窝,说那我摩托车烧啥哩!泼皮眼一蹬,说赶紧去掂,不听话现在就把你砍了!二蛋撒腿就跑,一会还真掂回来两大桶汽油,要往车上泼。一光棍赶紧上去夺了下来,说你真二蛋!
困在考斯特车里的人们刚刚好转的情绪马上又低落起来,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是呀,如果警察采取过激行动,这些昏了头的村民们啥事都能做出来的。黄厅长铁青的脸这会变成了惨怕,腿脚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刚才已经停止哭泣的女人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了,拿出手机,声泪俱下地和亲人告别,向丈夫反复交待着银行卡密码。
就在谈判陷入僵局,恐怖气氛越来越浓的时候,住建局局长郑爽搬来的救兵到了。十来辆皮卡朝上洼村方向飞一般地开了过来,村外尘头大起,如刮起来一阵旋风。
待车走得近了后,村民看清了,这些车上,都写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城管”二字!妈呀,城管来了,这下可坏了菜了!村民们身上的汗毛立即就竖了起来,刺猬似的。
桥上有个毛蛋孩子在奶奶怀里大哭着撒野,奶奶吓他说你还哭你还哭!城管来了!那孩子呃地一声把哭生生咽了回去,小脸一下子变得刷白,一头钻到奶奶怀里瑟瑟发抖,小手紧紧捂住眼睛,不敢往外看。
城管们车门上喷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城管”字样,看上去很正规。和警车不同的是,车上面没有警灯。但他们有喇叭,那喇叭的质量好像比警车上的要好,分贝要高。他们在街上呵斥小贩呵斥惯了,声音非常有底气,打炸雷似的。看见有几辆警车停得有点不靠路边,暴喊到:闪开闪开!某某某号警车,靠边!
靠,连牛逼哄哄的警察人家都敢用这口气呵斥,这城管那才叫真牛啊。路上的警车看城管那气势,要是不让路的话肯定会被强行撞开,慌得手忙脚乱地赶紧让道,干脆把车开到了麦地里。惹不起咱还躲不起!
城管执法车如一道绿色的旋风,眨眼就到了桥头,嘎吱嘎吱停了下来。能征善战的城管队员们不慌不忙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有人还在说笑着,那种从容与淡定,让警察们刮目相看。
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身着五花八门便衣,手里腰里都空着,就掂着自己的两只拳头,手无寸铁。与防暴警察不同的是,他们没有装模作样地再站队报数,也没看到有人指挥,不声不响地奔小桥而来。
桥上的村民以为他们也要兵分两路下水,在心里说看吧,哈哈,又来一群傻蛋!谁知道城管们一个都不傻,闷不叽地走到了桥上。没等村民们回过神来,就听到扑里爬拉,扑扑!桥上立刻响起了一片哭爹叫娘之声。
坚守桥头堡的村民们见城管动手,像小鬼见了阎王,口里叫着跑啊,城管【创建和谐家园】啦!像潮水似的往后退,看谁逃的快,都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只脚。
占领小桥后,城管们脚步没停一下,势如破竹,朝着村里走去。注意,人家城管是走,不是冲,可见人家心里是很有底的。
防暴警察们也知道城管大名啊,都扭头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们。走在前面的城管抬手指着在路上站得整整齐齐的警察,说闪开闪开!别挡路!警察门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很没面子地向两边闪开了,为城管留了一条路。
城管们低眉顺眼的,走到离人墙20米的距离,忽然发声喊,如离弦之箭冲向人墙。防暴警察是抢老太,人家城管是直接从老太身上跳过去,一下子和手持粪叉的村民们扭打在了一起,还专找貌似领头的揍,现场惊心动魄。
城管们个个身手不凡,对付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碟。这时候警察们眼看城管要立功,心想咱也不能站着不动啊,赶紧去抢胜利果实啊!于是也冲了上来。村民们在城管凌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跑哇,警察要抓人了哇!村民们本来就已经没了斗志,听了这喊声,立刻就溃不成军了,丢盔弃甲看谁逃的快。大路两边的麦地里都是剪窜的村民和穷追不舍的警察。
城管们很从容地上来推开拖拉机,解开渔考斯特救了出来。
回市区的路上,车里的空气很沉闷。田市长看黄厅长不高兴,想缓和一下紧张气氛,凑上来说哎呀黄厅长,今天让你受这么大惊吓,是我们工作没做好啊,我们虚心接受您的批评!
黄厅长鼻孔里哼了一声,把脸转向窗外。田市长又和他搭讪,他像聋了似的板着脸,一言不发。
田市长很尴尬,不再说什么,于是车里再也没人敢说话,空气压抑地似乎要爆炸,每个人都觉得这路怎么这么漫长。
现在已经是将近下午两点了,车上的人都是水米没沾牙,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不知道谁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于是这叫声像是会传染似的,满车都是咕咕的叫声,此起彼伏。有人想笑,又好不容易憋住了。
到了和平国际酒店,下车前田市长说黄厅长,时间不早了,直接去餐厅吧?黄厅长没回答他,哼了一声,说,验收组的同志们都听着啊,垃圾填埋场建的再好,不能正常投入使用,就是最大的不合格!
田市长一愣,哈哈笑着说黄厅长,这问题我们马上处理,你从其它地市回来的时候再来检查一次,我保证让您满意!
黄厅长站起身来,不阴不阳地说等等吧,等明年和县级市的填埋场一块验收好了。
黄厅长此言一出,田市长和郑爽都呆住了。市里为了做好这个填埋场项目,辛辛苦苦干了两年,市委姜书记和市政府苏市长对这个项目寄予厚望,认为通过验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连召开现场会的会务工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竟然因为村民堵路而通不过验收,责任追究到谁头上,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田市长和郑爽正在面面相觑地发呆,看黄厅长已经下车了,也赶紧跟着下来,把验收团往餐厅里让。黄厅长却手一挥,说,验收团的同志都先回房间洗把脸再去吃饭!
田市长还想跟着黄厅长再解释一下,黄厅长站住了,回头说田市长,你们都先到餐厅等着好了,我们马上下来。于是除了验收团,所有接待的人都先到了餐厅。江风和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赶紧招呼服务员上菜,田市长当即指示,烟由芙蓉王换成了软中华,酒也临时由五粮液换成了茅台。
一帮人在餐厅左等右等,不见黄厅长下来。郑爽对江风说江科长,你上楼去看看吧,叫黄厅长他们下来吃饭。
江风乘电梯上了楼,来到房间一看,空无一人。心里叫声不好,赶紧下楼,往停车场跑。刚出酒店的旋转门,就看到黄厅长他们的三辆车从停车场开出来。江风赶紧跑上去想拦下来,但那三辆车一加油门,转眼就消失在了酒店大门口。靠,黄厅长走了。
市委。姜爱民书记办公室里,气氛紧张。姜书记正在拍着桌子发脾气。他眉头紧拧着,说出的话很不好听,脸色也很不好看。苏市长坐在姜书记办公桌前,神情凝重,和姜书记一起面朝着沙发上低眉顺眼的副市长田喜民和住建局局长郑爽。
苏市长现在坐的位置和肢体动作很有意思。他当然不能和正在挨训的田副市长和郑爽坐在一起,那不但有失自己堂堂市长的身份,也等于是自己也在挨姜书记的批评,这个可马虎不得。这里是姜书记办公室,苏荣又不能坐在姜书记的位子上,所以他就选择了姜书记办公桌前的椅子,这样才能和正在受训的两位划清界限。他把一只胳膊搭在姜书记办公桌上,以显示自己和姜书记是一起的,政府是紧跟着党走的。
姜书记大脑门上青筋暴突,窝火的不行。他训斥的对象主要是郑爽。毕竟这个垃圾填埋场工作是由住建局负责建设的,郑爽是第一责任人。他指头敲着桌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郑局长啊郑局长,你让我怎么说你呢!我一向对你的工作是非常放心的,以为你是一位责任心、事业心强,工作认真负责的女同志,真没想到,你竟然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填埋场建设上,我们整整准备了两年啊,这两年,我们市委市政府付出多少心血!难道我们给你的支持还不够多?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机械给机械,可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关键时刻,竟然让老百姓把验收团当作鱼虾给来,还把黄厅长给吐了个满脸是痰,你你你自己说说,人家还能让你通过验收吗!
郑爽脸涨的通红,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可能想解释什么,姜书记挥手制止了她。说,郑局长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肯定能找出一些客观原因来推脱自己的责任。你是想说,填埋场周围村庄自来水没通上,群众意见大,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创建和谐家园】的发生,责任在西田区政府,不在你们住建局是吧?那我问问你,你们为什么不及时掌握情况,及时汇报?你作为住建局局长,工地上肯定也没少去,难道没发现群众有反常,有预谋?这只能说明你们住建局的工作还不深入,不细致,缺乏责任意识!市委本来打算等这次验收合格,总结表彰会召开后给你们住建局庆功呢,现在可好,你们反倒成了全省的反面典型了!
第132章 袒护
郑爽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姜书记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继续口气严厉地说,我告诉你郑局长,不管你采取什么办法,一定得挽回今天的影响!这次填埋场无论如何也得通过验收,如果通不过验收,我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你!实在不行,你写辞职报告!
姜书记训完郑爽,怒气未消,又开始训主管城建的副市长田喜民。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田市长虽然在各局局领导面前被众星捧月般地很是风光,但也被姜书记训得俯首帖耳,唯唯诺诺,一个劲地检讨着自己。
姜书记今天脾气之所以如此之大,还有一个原因。听说验收团黄厅长连午饭都没吃就不辞而别,他赶紧给黄厅长打电话,以为黄厅长肯定会给他这个市委书记个面子。哪料他刚报出“我是姜爱民啊”,那边就啪地挂了电话,再打,竟然关机了。把姜书记气的,嘴里骂着你这个姓黄的,【创建和谐家园】的是什么玩意!啪地把电话摔了。坐着生了会闷气,叫来了郑爽和田喜民,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他俩身上。
苏荣皱着眉盯着郑爽和田市长,听着姜书记对他倆劈头盖脸的训斥,一言不发。他表面上看也是很痛心的样子,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很恼火,但心里却是在幸灾乐祸。心里说看看吧,姜书记你带的是什么兵,口口声声说郑爽工作能力强,竟然连这个垃圾填埋场都搞不定,还把省厅的领导给得罪了,这次看你们怎么下台!
这时候有人敲门。公安局长崔定气喘吁吁地进了姜书记办公室。可能是跑着过来的,再加上太胖,他额头上亮晶晶的一层细汗。崔定跨进门,看苏市长田市长也在,犹豫了一下,想退出去,姜书记却气呼呼地叫他,崔局长你进来说话!
崔定进来,也不敢坐,站着说姜书记,抓到的几个带头闹事者已经招供了。姜书记说哦,什么情况?
崔定想说什么,却转脸看了看郑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姜书记很不耐烦,说崔局长,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娘娘气气的了!亏你还是个公安局长!有啥话直管说,谁的面子也不用照顾!
崔定将肥胖的身子向姜书记靠了靠,腰微微弯下,说那几个地痞交待说,是住建局的人给他们出的主意,要他们平时不要闹,在12月25日省里来验收填埋场的时候大闹一下,并且还给他们制定了具体闹事方案。
郑爽听到“住建局的人”几个字,脑袋轰地一声就大了,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公安局长口里说出来的。如果真如崔定所说,这个事件就严重多了,并且全部责任就是住建局的无疑了。
她本来还打算等姜书记气消了,用西田区政府不积极解决村民的自来水问题为自己辩护的,看来这下自己是彻底没戏了!她大脑急速地转着圈,紧张地思考这个问题会出现的种种后果,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点坐不住了,后背上也开始汗津津的了。
这也大大出乎了姜书记的意料。他锐利的眼睛盯着崔定,说崔局长,你肯定吗没有搞错?崔定说基本可以肯定。我们是把那几个地痞分开审问的,有四五个人的口供都一致,都说是住建局的两位同志在幕后策划的。
郑爽的心怦怦地跳着,脸上【创建和谐家园】辣的,不敢抬眼看姜书记,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姜书记说什么,偷偷抬头一看,见姜书记咬着牙关,眉头拧得能滴出水来,盯着办公桌的什么地方,一言不发。显然,他也在紧张地思考着什么。
姜爱民的心情这会很矛盾,甚至有点不安。今天听到田市长在事件现场给他报告了紧急情况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如何尽快解决危机,挽回影响,让郑爽就此事有个交待。如果说他刚才毫不留情地训斥郑爽,是出于对她的爱护,那么当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事件再发展下去的后果了。
村民们有不满情绪堵路扣车,以前市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大不了不轻不重地处理一下带头闹事者,以说服教育为主,最多拘留几天放回去就得了。说到底,这还是属于人民内部的矛盾,不像什么阶级矛盾不可调和。
再说这样的事情,越往大处搞影响越坏,还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借此攻击党和人民政府。其实老百姓毕竟不是什么刁民,他们也并不是无理取闹,提出的要求往往也是合理的。就说这次阻击验收团的事情吧,垃圾填埋场防渗漏措施做的再好,谁能保证它永远不漏?附近的地下水肯定是要被污染的。即使不污染地下水,那垃圾的恶臭还是要污染空气的。老百姓是衣食父母,他们的要求再简单不过,就是能吃上干净的自来水,这能说他们是刁民,是无理取闹吗?说到底,还是我们某些政府部门不作为,不把群众的利益当回事。
但姜爱民也敏锐地意识到,这次事件中,如果真有住建局内部的人串通一些不法之徒参与进来,那么这个事件的性质就变了,纪律处分说不定已经不足以服众,可能要追究某些人的法律责任了。这个事情如果继续调查下去,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社会影响究竟会有多大,谁也无法预料。这是住建局内部一窝乱的问题啊。处理幕后黑手,也就是打住建局的脸,你这个住建局局长当然也就脱不了干系。这把火真的要烧起来的话,肯定要烧到郑爽身上的。市委书记姜爱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后果。
姜爱民和官场黑玫瑰郑爽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像外界所传的什么“御器”,而是伯乐与千里马的关系。早在郑爽任团市政工部主任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市长的姜爱民到团市委调研,郑爽在调研会上做了一个简短发言,提出了共青团外事工作的新思路,观点新颖,颇具说服力,再加上她出众的外貌,让姜爱民深深记住了他。那次没多久,姜爱民就提拔郑爽做了团市委副书记。两年后,姜爱民坐上了市委书记的宝座后,立马就把当时还很年轻的郑爽提到了团市委书记的位子上,这在当时曾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大凡女人异乎寻常的升迁,官场不得志者和市井闲人们都喜欢把她们往出卖色相上联系,以为她们是靠身体上位,还有模有样地杜撰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实来,来佐证自己的说法是千真万确的。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人的劣根性。
郑爽的美貌当时在云湖的官场是非常有名的,她在仕途上的平步青云,当然为她召来不少闲话,只不过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对这些无聊的事情向来都是嗤之以鼻,懒得解释什么。可以说,郑爽是姜爱民一手把她培养起来的。姜爱民非常欣赏郑爽这个女同志的工作作风和魄力,以及工作中异常清晰的思路和大胆的创新意识,对她关心爱护,疼爱有加。
气氛很压抑。一直没说话的苏荣看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姜爱民这会却沉思不语,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立刻就盘算开了。
苏荣十分清楚,郑爽铁定是姜爱民的人,她是姜爱民的得力干将,也是他手中一颗重要的棋子,更是他紧握着的一个拳头,随时都能伸出去给谁有力的一击。
苏荣意识到,姜爱民之所以当着他和田喜民的面如此严厉地斥责郑爽,里面肯定有作秀给他们看的成分。姜爱民虽口口声声说这事处理不好就让郑爽辞职,其实这事的结果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舍得让郑爽辞职的。
苏荣清楚地记得,两年前,他提出让青龙县县委书记关天浩任住建局局长时,姜爱民在常委会上差点和他闹翻,最后硬是顶着来自省里的压力,把郑爽推到了住建局局长的位子上。难道这回他会为了一个垃圾填埋场,再乖乖把住建局局长的位子让出来?那除非是他脑子进水了。
苏荣也非常清楚姜爱民这会沉默不语的原因。他是投鼠忌器啊。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把省里来的验收团给了,把省厅领导给打了,作为市委书记的姜爱民,肯定不能无动于衷,肯定要发发脾气,吵吵人,做做样子,否则于理不通。其实吵郑爽,姜爱民完全可以单独吵她,就是给她个什么处分,也不用和谁商量。他之所以把苏荣和田喜民都一起叫过来,也确实是想让他俩看看自己在对待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有多严厉,想借他们的嘴去堵堵别人的口。
哪料想这个公安局长崔定竟然带来了这么一个令他始料不及的消息,他的表演反倒有点弄巧成拙的意思了。是继续追查下去,一查到底,严格追究责任,还是就此把这个事情捂住,能不能捂住,姜爱民这会心里真的是没底了。
老奸巨猾的苏荣认为是自己出击的时候了。他清了清嗓子,眼光炯炯地问崔定,崔局长,那几个地痞交待住建局那两个人的名字了吗?
崔定说一个叫陈东,另外一个好像叫什么曹运动。
苏荣握着自己的拳头,在姜书记的桌子上嘭的砸了一下,说无法无天了!身为人民公务员,还是住建局的内部职工,竟然与政府对着干,为虎作伥,与地痞流氓沆瀣一气,以身试法,真的是胆大妄为,目无党纪国法了!这个事情一定得严肃处理!全市现在正在开展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刹一刹党员干部中的这种歪风邪气。崔局长,你马上派人去把这两个人抓起来!
姜爱民正在愣神,被苏荣嘭的一声砸桌子声给震醒过来了。崔定听了苏市长的指示后,并没有立即动身,犹豫着,等姜爱民发话。毕竟苏市长不是现场的最高领导,虽然姜爱民和他都是一把手,党、政一把手,但姜爱民是书记,代表着党的领导,绝对的领导。所以崔定不挪步也是对的。
姜爱民扬了扬手,说,慢着。我看这个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无限制地扩大化。住建局的同志到底有没有参与到事情中去,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了解。再说了,那些地痞流氓们喜欢瞎咬,我们也不能对他们的话偏听偏信。这样吧,田市长和郑局长这里,抓紧和验收组联系,想尽一切办法,千方百计,争取得到他们的谅解,确保这次填埋场通过验收;崔局长这里,尽量要把这个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闹出去对我们云湖的招商引资、城市创建工作都有影响。抓到的几个人,教育之后就可以放了,同时向村民们做好政策宣传,坚决杜绝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
姜书记说完,转向苏荣,说,苏市长,你这里要抓紧督促西田区区委夏书记,尽快把填埋场周围的村子通上自来水。
苏荣正以为自己抓住了郑爽的把柄,要捞条大鱼呢,当然不能接受姜爱民这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理方法,说姜书记,我看这个事情
姜书记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打断了苏荣的话,很威严地说,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意见的话就这么执行吧。
第133章 责任重大
下午,江风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垂头丧气,感觉心里像被摘去了五脏六腑,空荡的不行。他好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累的筋疲力尽,满以为到达了目的地,可以坐下来休息下了,却发现横在他面前的,是一条万丈深渊,插翅也飞不过去。那种失望和沮丧的心情可想而知。
除了失望和沮丧,他的内心还非常不安。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这场梦让他心力交瘁,又让他满怀愧疚。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越是不愿意去想,大脑越是不听使唤地纠缠不休,非要把他拉到痛苦的轨道上,无情地碾压着他本已脆弱的神经。
江风意识到,自己这回栽了,而且栽的很惨,也不会像上次工地的安全事故那样,再蒙混过关。这个事情对他的将来,对他的仕途有什么影响,他难以预料。他知道,这个垃圾填埋场工程,虽然和其它大的市政工程比起来,并不被多少市民关注,但却紧紧地牵动着市领导的神经。
早在三年前,云湖市就提出了创建全国卫生城市的口号,在住建局成立了创建指挥部,苏荣市长亲自任指挥长,田喜民副市长任副指挥长,财政局长、公安局长、住建局局长等大的局委一把手以及各区区长都是成员。结合城中村改造,市里花费大力气对城市的卫生死角进行了大规模的治理,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虽然做了不少工作,但卫生城市的验收最终却未获得通过。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缺少一个高标准的垃圾填埋场。市委市政府痛定思痛,决心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再加上省建设厅刚好下达了这个任务,于是立即着手进行现代化的垃圾填埋场建设,并投入了大量物力财力。
填埋场使用的设备、技术全部是当前国内领先的,虽然云湖市整个市区目前日产垃圾只有80吨,但考虑到30年不落后,新建的填埋场日处理垃圾能力达到了800吨。可以说,全市上下,都对这个填埋场是满怀信心的,认为这样的填埋场如果验收不上,那真是没有天理了。谁也没有想到,原本顺利的验收工作竟会遭到村民的伏击,演变成为了一场影响极坏的恶性暴力事件。
江风心里非常清楚,垃圾填埋场通不过验收,市里是不会放过住建局的,郑爽当然也不会放过自己。毕竟这个项目是直接由项管科负责的,自己又是科长,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
郑局长多次强调要他重视群众的安抚工作,不能出什么漏子,他也满以为陈东和曹运动的工作做的非常到位,再加上一直以来村里都风平浪静的,就放松了警惕。谁料想还真是痒处有虱,怕处有鬼,偏偏在这个环节上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酿成了大错。
江风想起陈东和曹运动在村民家喝酒的一幕,隐隐感觉这里面不会是那么简单。村民们为什么在验收团来之前那么沉得住气?他们怎么知道验收团来验收的具体日期?并且从村民们堵车堵路,对付警察的手段来看,每一步都做的非常到位,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江风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就要叫陈东和曹运动过来问问,但他号没拨完,就又把电话放下了。毕竟这个时候,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也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自己这个科长要做的,是要勇于承担责任,想办法采取补救措施。但是要想让恼羞成怒的黄厅长回心转意,恐怕比登天还难。
江风六神无主地坐着,大脑里嗡嗡直叫,好像有千万条头绪在蠕动,乱成了一团麻。他思前想后,想得脑瓜子生疼,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他干脆想,事情已经发生,自己也无力回天了,接下来怎么发展,就听天由命好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做好了接受任何处分的思想准备。
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陈东。陈东的动作动是比别人慢半拍,连走路都是慢腾腾的,这会却走到很急,急吼吼地进了门,脸上是很关切的表情,说江科长,听说填埋场验收出事了?
江风很了解陈东的为人。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天天都巴不得别人出点什么事,自己好看热闹。这也可能和他在机关多年未得到提拔有关。由眼红到嫉妒,由嫉妒到不平衡,由不平衡到伺机报复,他的心理多少有点扭曲了。江风本想告诉他上午发生的暴力事件,以及造成的严重后果,但转念一想,说不定陈东这会正巴巴地等着他这样说,好在心里狠狠地自娱一把呢。于是他话未出口就变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影响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