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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明建浑身发冷，也对怀仁镇的人极为恼火。下雨之前，就三申五令要纠察安全隐患，特别是乡镇堆积的尾矿必须要一一核查，确保安全；而对乡镇各处正在作业的矿洞，也严令不得开工，以防出现危险。

  怀仁镇高村这个被倒灌的矿洞是今年才开挖的，入口本身就出在低矮位子，最容易将洪水倒灌进矿洞里，造成大灾情。或许是这个矿洞在洞口做了一些防水措施，以为再大的洪水都不可能灌入矿洞，而暴雨天盗矿最安全，不会有人检查影响挖矿。

  然而，以为万无一失的矿洞，却在泥石流冲击下一瞬间就破防。带着尾矿的泥石流冲进矿洞，几分钟就将矿洞填满。当然，矿洞里到底有多深人在作业，堵在里面的人到底是活是死，都无从得知。

  孙君得到消息已经是泥石流倒灌矿洞两小时之后，如果里面的人被泥石流掩埋，早就不存在侥幸。

  矿洞里一次性死这么多人，这样的安全事故谁也压不下来。不过，好在目前还不知具体人数，孙明建觉得还是有操作空间。也许，有挽回的余地，当即压住怒气，让孙君联系现【创建和谐家园】那边，立即组织人到怀仁镇高村抢先。

  才挂了电话，手机再次响起来，孙明建知道事态变坏，手机绝对会被打爆。见有好几个来电，先给市里那边回复。

  市里最关心他的领导的电话，他必须首先回复，然后将县里的情况进行沟通。消息如果在市里传开，对长坪县是最不利的。如果有领导帮撑一撑，长坪县才有运作的空间和可能。

  电话接通，孙明建也不废话，将他所得知的情况直言相告，然后说，“请领导放心，我们县里里第一时间采取应急措施，矿洞里目前有没有人在里面，理论上说不会有人的，因为在暴雨来之前，县里对所有矿洞都搜索过，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人进行作业。”

  “只要没有人死亡，什么事情都好办。”电话另一端的人说，对孙明建这个人还是比较信任的，他这样说得精准，对那个泥石流视频里的人说的话，也不一定是事实。

  拍视频的人，不一定知道矿洞的情况，看到泥石流倒灌，吓人，乱说一通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明建啊，要把那个视频的始发者找到，这种不实的东西也要尽快消除。另外，要沉住气，要确保没有死人”对方给出几条提议，孙明建在电话中很快应答，做出保证。

  秘书田萌进来，也知道怀仁镇发生什么事，外面暴雨还在持续，暂时没有收敛的趋势。田萌进来见老板在说得好，不敢出声，静静地等着。

  等孙明建稍微平静一些，见秘书进来，说，“车准备好了？”

  “老板，外面大暴雨，行车很不安全啊，要不等等？怀仁镇那边的人都去了，老板在县里统筹指挥更有利工作的推动。”孙君也熟悉自家老板，这番话他是琢磨过的。

  大暴雨走怀仁镇，路上会不会再次出现塌方、泥石流、跨桥等事故？万一出现洪水淹没路段，到时候进退不得，生命都存在危险。自己老板肯定不想将他陷入这种境遇，孙君也不想陪着老板冒险。

  孙明建听了秘书的话，也明白这时候走怀仁镇不过是做一个势态，起不到实际作用。路途还非常危险，说不定遇到塌方出车祸。心里稍微犹豫，但也明白，市里已经关注这里发生的事情，自己留在县里绝对会让市里领导不满。

  “走！越是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我们最该去的地方。”孙明建大手一挥，两人出办公室，上车，冲入暴雨中。

  怀仁镇出事的消息没有传到横折县，但横折县与长坪县毗邻，这边不是暴雨中心，但却也在下雨。杨再新等县里、乡镇干部都到各村去驻守，确保各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杨再新没能回双沟村，甚至县里对他和向军两人去双沟村看刺梨种植项目的推进，都受到限制。这样的限制不在明里，而是在工作分派上，将他们放到另外的乡镇作为工作的主要目标。

  杨再新和向军也明白县里的用意，心里苦笑，很无奈日子还得过下去。如今，在双沟村引进的种植刺梨项目上，不进杨再新完全被隔离在外，连向军也被波及。

  当然，向敬作为工作小组负责人后，省农院那边的合作协议签了字，也不可能因为杨再新工作的重新安排，就退出这样的合作。

  目前遇上这种特殊情况，杨再新和向军在一起配合工作不到一周，县里的动作不断，他们确实没有反击之力。

  大雨可能存在险情，乡镇干部进村，杨再新和向军则到乡镇驻扎。两天的雨都较大，好在还不是暴雨核心地，横折县只是擦边而已。闷在乡镇，随时都必须有人守在电话便，这是必须的工作，哪怕上厕所，杨再新和向军都必须错开。

  见向军匆匆进来，拿着手机，杨再新说，“向哥，你来守一下。”按说，这两天自家老板也该外出考察回来了，去一个电话问问情况，也是必要的。

  “先不要走，你看看这个视频，说不定一会儿就被删掉了。”向军快步到杨再新身边，将视频重新播放。

  视频出现的画面非常吓人，汹涌的泥石流从山后冲撞而来，沿途所有的东西都被掩盖、冲毁。画面里的人在惊呼，随后看到泥石流王下，被挡住，积淤，几秒钟后挡住泥石流等堤坝垮掉，大部分泥石流灌进一个坑洞。

  “长坪县的矿洞？”杨再新说。

  “应该是，听里面那人的口音，不正是长坪县的人吗。长坪县十几个乡镇有矿，钱些年他们可发了，如今势颓，走下坡路，可也不是横折县可比拟的。”

  “矿洞里会不会有人？”

  “那个人不是说里面有人在作业吗。”向军也不能判断真假。

  “特大暴雨，我们这里都严防死守，长坪县不会没行动吧。估计是空的矿洞。”杨再新心存侥幸，“那个人不一定知道矿洞里的情况。”t;!t;

  第69章 覃副部长电召

  怀仁镇和横折县不在同一方向，两县虽说毗邻，但长坪县占地宽，是柳河市面积最大的县，几乎是横折县一倍。

  长坪县在地图上的形状如同一个人字，横折县在右边一捺方向，怀仁镇则在左方的一撇的腰间。整个长坪县的矿产汇聚在一撇上，那边是丘陵地貌，山起伏重叠。

  右侧的一捺也是山区，这边风景具有较大优势，之前，长坪县旅游开发也初具规模，集中在一条线上。而地形中“人”字汇聚后则是平坦耕地，长形如峡谷，“长坪”之名也是如此来由。

  杨再新和向军在乡镇讨论这个视频的真伪，也没办法去核实，相隔远了，也没有信息来源。这种天灾面前，只能祈祷。

  不论视频真假，也足够引起两人的警惕，当即给全镇各村打电话，核实各村洪灾情况。这原本是傍晚才要做的统计工作，他们这时却想核实一番才心里踏实。

  到得下午，天上的乌云逐渐变薄、散开，等傍晚夕阳出来时，杨再新和向军也从镇上返回县城。随后的几天，杨再新跟在向军身边跑乡镇，村里，要重新找致富的项目。

  实际上，除了双沟村引进刺梨种植之外，其他村的一些项目也是老项目了，没有意外的情况下，都是按期运转，产生的效益自然有限，但村里或乡镇、县里都需要这些小项目存在，来支撑全县的工作场面。

  这种工作忙碌又没有实际的作用，至少，杨再新觉得他和向军所做的，都是表面性的工作。向军也明白，要杨再新逐渐习惯这种工作模式，即使心里有想法，想在乡镇找到项目方面的突破口，却不是想到就能够做起来的。

  不过，这一周期，两人再往乡镇走，有了些侧重面。双沟村周边的乡镇、村子，他们都在考察种植刺梨的可行性，相信过一年两年，省农院的刺梨种植会扩大规模，到时候，他们有基础准备工作推动刺梨种植会顺利，也算日常的工作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同向军在街边吃早粉，他们对街边大碗肥肠粉很喜欢，不能每天出来吃，一周总要有一两次。轮着请客买单，偶尔有熟人也有人帮买单，向军便会嘻哈哈地表示感谢，说下次他请。

  扫了付款码，杨再新将手机界面给老板看，老板并没有真的看，点头说，“好的好的，下次再来。”

  两人准备去村里，杨再新的手机却有来电。自从到扶贫办后，杨再新极少有电话追他，张梅蕊已经知道他的情况，会在他可能单独一边的情况下，给他电话，邀他见面。

  看了看来电，显示“覃部长”三个字。杨再新忙接听，说，“覃部长您好。”

  不管自己调职情况如何，对组织部那边的领导都会保持最大的尊重，这也是杨再新离开教师队伍后最大的一个改变。组织部既是干部们的娘家，也是每一个干部晋升没法避开的环节，哪怕你不想提升，没有任何晋升想法，都不会故意去得罪组织部的人。

  何况，覃副部长本身是在那种位子上的领导，全县正科级以下干部，都会在。

  “再新主任好，”覃副部长语气非常和善，似乎有种温暖从手机里传出来，“再新主任，你在哪里？不忙吧，不忙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好的，覃部长。”杨再新不知覃副部长叫他去有什么事，没有问，立即答应。

  挂了电话，向军在边上也听到两人简短的对话，说，“怎么回事？”

  杨再新摇摇头，说，“谁知道啊。”

  “会不会是章县”向军压着声音，不让外人听到这话。章童俊去省党校学习，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但他是不是离开横折县却一直没有准确消息。

  杨再新曾联系过章童俊，在电话里他没直接问，可章童俊也不提，似乎就没有这回事一般。这时候，覃副部长给杨再新打电话，确实有可能是有关联的。

  “不可能吧。”杨再新明白向军的意思，以为章童俊回来继续就任原职务，如此，杨再新自然会回到【创建和谐家园】办去继续做他的秘书。但这种可能确实不存在，要不然，王成和、黄子明、刘敬等人会没有消息？

  “也是，不管怎么回事，你先去吧。我等你。”向军笑着说。

  县委距离不远，这时候上班的人都已经到位，进出县委的人并不多。从双沟村调职之后，杨再新都没到过这边，也没同唐越电话过。

  组织部也熟悉，在二楼，一连七八个办公室。覃副部长的办公室在走廊尾部，走过去，一路见组织部办公室的人都在忙，这些也都是认识的面孔。不过，如今彼此地位相差有些大，这些人不是正面相遇，未必会同自己招呼。

  轻轻敲门，听里面覃副部长叫进门，便推门进去。“覃部长好。”

  “再新主任来了，好好好，坐，坐下说。”覃副部长笑呵呵的，似乎有什么好事。杨再新见他如此，也面带笑意，坐下，很谨慎地保持身子坐直，这也是见领导应有的姿态。

  与覃副部长算不得熟悉，在章童俊身边三年，除了上回晋升副科级被覃副部长找谈过话，平时见面不多，虽客气，却了解不深。

  如此，在领导面前更要有规矩。

  “放松些、放松些。”覃副部长从办公桌那走出来，然后给杨再新一杯水，坐下，在杨再新对面，有些随和的样子。

  “谢谢覃部长。”杨再新接了水杯，放到嘴边表示一下，这也是一种尊重。

  “怎么样，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利吧。”

  “很顺利，有向军主任带着，对扶贫办的项目方面的工作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在领导面前，说话是要非常注意的，点到，分寸把握要好。

  “再新主任工作的能力非常出彩，我是一只都很看好的。记得，上次我们谈话，就说到这个看法，如今，完全印证了。双沟村刺梨种植项目最初就是你争取的吧？”

  “覃部长，我要学习的还很多，特别像覃部长这样的眼界、胸怀、能力和品格，我是非常崇拜的。”杨再新弄不清覃副部长为什么再提到双沟村刺梨项目，还用他争取到的这个说法，真让他拿不准了。t;!t;

  第70章 你选择

  这些没营养又必须说的话，是体制里成员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没这个基本素养，你会寸步难行。

  杨再新也在等，如今，他也习惯这样与人对话，特别是在领导面前。对领导的性格要了解，说话才能进领导耳中，让他觉得你不错。

  覃副部长笑笑，手压了压，“再新主任，今天请你过来，是市里组织部金科长来了电话，要你在明天晚之前到市里去一趟，具体时间没讲。我想，今天如果没有紧要工作，就先去一趟市里。”

  “金科长？”杨再新有些惊疑，金科长是市组织部人事科副科长，虽说是正科级别，到，在考评干部这一块有很大职权，谁敢得罪？

  杨再新和金科长最多见过两三面，都是章童俊带着他到市里办事遇上而介绍的，他根本够不到那个层面。

  覃副部长很严肃地点点头，“今天不忙吧。我建议今天就走，实在不便，我让组织部这边安排一个车。”

  “谢谢覃部长。”杨再新听对方坚决的态度，甚至提出给他安排车，这可不是他能够受用的待遇，“原本准备同向军主任去乡镇的，我跟他招呼一句。县里到市里的车多，中午前去见金科长。”

  “好，好。你存有金科长电话吧。”覃副部长把金科长的电话给杨再新，要他到市里之后先电话联络，问清楚后再去见金科长。

  覃副部长并没透露金科长要见自己的原因，杨再新也在猜，自己目前有什么值得金科长看上？显然不可能，但金科长偏偏点名了，极有可能是自己老板章童俊所做的推荐。

  或许，金科长在市里帮说几句话，县里这边自己的处境有所改变。要么就是省农院那边？感觉搭不上。

  在电话中和向军说了要往市里跑一趟，也不多解释。去市里的客车是二十分钟发一趟，搭车便利，杨再新怀着忐忑的心去市里。上车后，想给章童俊去一个电话，随后又否定了。

  车到柳河市，出站有不少出租车在等，杨再新也不急找打车。找一个稍微安静的环境，给金科长打电话去，问问领导在不在办公室，或约好几点钟去见面比较恰当，都得听领导的意思。

  通话后，金科长很客气，得知杨再新已经到市里，便说他暂时抽不开身，等下午在办公室等。

  与金科长通话，杨再新也感觉到金科长对这个事情并不很急，很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覃副部长对金科长的意思理解有误？

  他也没法判断，闲的无聊，给张梅蕊电话，说自己到市里。张梅蕊问他去市里做什么，杨再新便提到金科长和覃副部长的事情。

  张梅蕊也想不到会有什么情况，说，“要不要我到市里来？”

  “张姐，你不忙吗。再说，你敢过来也没什么时间，下午上班就得去市委等着。”

  “今晚不回县里不就得了，一个晚上，还不够时间？”张梅蕊嘻嘻地笑，两人之间的往来比之以前更随意，也更默契。杨再新如今也没再像一开始要回避，当然，他还是没有主动，知道要控制一些，免得暴露两人关系，给张梅蕊造成大伤害。

  年轻与成熟的身体碰撞，期间的欢乐，是缺少很多理性的。杨再新不是没有后悔，但真正面对张梅蕊时，又重复有过的行动。

  单独在陌生的地方，又将面对不可知的压力，这时候，心灵总是脆弱的。挂了电话，杨再新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或许，再磨砺几年，才真正成长起来。

  忐忑的心思在走进市组织部反而平稳下来，反正就是那结局，不抱任何期待时，总是有些大无畏。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态很不错，便如此去见金科长。

  金科长办公室门开着，杨再新在门上还是敲几下，引起金科长的注意。

  “金科长您好。”

  “杨再新，好来了啊，好。”金科长带着笑，点头，手在空中表示了一下，显得亲和。

  “谢谢。”杨再新按照金科长手势，到沙发那边坐了。

  “喝茶还是冰水？”金科长说。

  “我来吧。”杨再新站起来，准备去弄茶。

  “第一次到我这里，就不要客气了。茶，还是冰水？”

  “冰水吧，谢谢。”杨再新站着不动，确实是第一次到金科长办公室，彼此见面全部加起来不到五次。

  喝了水，金科长自己一杯茶，对坐。杨再新不主动问，矜持着在等待。气氛还不错，金科长的态度很亲和。

  “再新主任，”这是杨再新之前的职务，金科长这样招呼，是承认他的职位，“这两天市组织部这边比较忙，主要是要选任一批干部。再新主任，如果，把你调离横折县，你是怎么想的？”

  “调离横折县？”杨再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从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自己副科级干部而已，虽说是市管干部，但市里的目光哪会落到一个副科级小干部身上。

  “是有这样的考虑，但要征求你自己的意见，我们尊重你个人的选择。”金科长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