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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啦。”龙秀国说，之前覃副部长将杨再新单独拉开，不知说什么，这时候见他有所表现，便问。

  “没什么，估计不用多久，我会被调离双沟村了。”

  “回县里？”龙秀国说，“真回县里，我们虽然舍不得，也祝贺你。”

  “未必啊。”龙秀国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杨再新没有瞒着，这段时间相处、一切做事，彼此之间的情谊比较深了，“回县办那叫调离吗，我本来就是县办的人。”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太欺负人了。干脆，我们一起到县里反应反应，你暂时留在双沟村，这里也需要你来抓村里的工作，项目的推动少不了你。”

  “少了张屠夫，就吃带毛猪吗。县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人。”

  “那也不能这样，摘桃子都不遮掩也太难看了吧。”

  “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了，得罪人还能有选择吗。”两人说到这话题，心都变得沉重起来，“我是我，村里是村里，项目的事情以后你要多费心，该担起的责任就必须担起来，不能让村里的利益受损时。”

  “放心吧。我是一个老土，他们还能把我开除球籍？该顶的必须顶，该做的必须做，这一点我绝对做得到。”

  村里主干确实是镇里主导下村里推选出来的，说是推选，实际上就是上面的领导意属于谁。不过，村主干的选择就那么大的范围，上面也很难换来换去。

  村干如果齐心维护村里的利益，镇上或县里确实也不能直接插手。双沟村如今有较大自主，因为与省农院合作具体实施是双沟村，在村里发生的事情，省农院那边很容易得知。一旦将这些是往省里反应，县里的人都难收尾。

  龙秀国如今在村里威望日重，其他主干也归心，双沟村的事情镇上和县里要强迫他们，也不容易。

  杨再新与龙秀国说这番话，也是担心向敬等人损害双沟村的利益，得龙秀国如此态度也就够了。村里的利益，想来村干们更加关注，那是他们的切身利益。

  回到房间，琢磨覃部长今天的态度，也透露了另一个信息，那就是章童俊的去留问题。估计自家老板是铁定离开横折县，与之前的猜测一致。他是往哪里调任？很可能是去市里出任一个闲置，比如说调研员之类，或政协副主席的职位。

  在市里，级别正处又没有任何职权的位子不少，都是体系中早预料到设立专门安置这一批人的。

  心情有些郁闷，自家老板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在位子上的本心，都是上佳之选，但这样的人往往会受到同事的排挤、上级的打压，因为拦阻了别人发财，损害了那些人的即得利益。

  明知结果，杨再新从来没有后悔只是为章童俊感觉到不平。拿手机准备给章童俊打电话，问一问情况，想来，老板也该知道自己的去向了。最多过十天，章童俊在省党校学习结束，也不至于等到结业之日才得到调职信息。

  可又有些犹豫，觉得这时候给老板打电话，章童俊会不会误解自己？会不会以为自己在村里驻村，想改变目前状态而求助于他？

  犹豫十几分钟，杨再新终于决心拨打电话。对方【创建和谐家园】响了，杨再新心里有些紧，十几声过去还没接听，杨再新准备挂断。

  “哦，再新啊。”章童俊接听了电话，语气有些平静，杨再新听不出他的心情。

  “老板好。”杨再新说，“好久没给老板打电话，您身体都好吧。”

  “很不错，谢谢。”章童俊说，“再新，在忙刺梨种植项目的事情？”

  “是的，不过，这段时间基本忙清楚。刺梨种植项目的推进顺利，村里的荒地过几天就能够整理出来，刺梨移植还不到时间，接着往下掉工作是将坡地整理好，肥分也跟上。”

  “那就好，横折县有了这个项目的引进，也该有根本转机啦，你给县里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不错，不错。”

  “谢谢老板，也是偶然遇上，主要是省农院有意要在双沟村推动这个项目，我不过恰逢其会，运气好点罢了。”

  谈到工作，彼此之间很有话题。聊一阵，杨再新小心翼翼地说，“老板，再过几天你在省城的学习就结束了”

  “是啊，时间飞快，过两天我们会到地市考察一周，回来就结业了。”章童俊也明白杨再新打电话的意思，并不相瞒，“再新，学习结束之后，我估计不能回横折县，至于调职去哪里，目前还没有准确信息。等考察回来，估计省里会找我谈这个事情，要不就是市里通知我。”

  “嗯，好的。老板，他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杨再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彼此了解，但章童俊是自己老板，年龄也大一轮，有些话不可能平等对话。

  “再新，你目前的处境一时间可能无法改变，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老板，你放心吧。”杨再新想了想，没有提到他即将被调职的事，因为章童俊如果知道，肯定会判断出他在其中的因素，使得外出考察都不心安。“老板，在村里的工作环境很不错，我是比较喜欢在村里的，您放心。”

  在通话中，彼此不过是相互安慰，都是落到低谷的处境，好在他们的心境都还好。挂了电话，杨再新有些苦笑，感觉在行政口做事的压力和无奈。

  相比较而言，之前作为一个教师，哪怕是才入行的新人。校长等校级领导技术有看法，也没那么直接的压力。当然，如今走到这一步，不可能重头再来。甚至如果让杨再新重新选择，他也会选目前这条路。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何况他已经是副科级别，积累之后，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机遇！t;!t;

  第66章 新职位的玄机

  过三天杨再新的职位确定了。

  那天早早，明华电话打过来，很公事化的语气叫杨再新到县里去。赶到县办，明华将杨再新叫到他办公室，随后表达了对杨再新恭喜与挽留。杨再新听他这些话，也明白之前覃副部长所说的事情已经有结果。

  见明华假惺惺的样子，偶尔闪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杨再新心里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怒火改变不了现实，强压住心情，冷冷地应对这明华。

  聊一阵没有营养的话，明华才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杨再新。微笑着说，“再新主任，县里领导对你在双沟村驻村期间耀眼的表现，研究决定重新安排你的职位。

  我也向领导提议，觉得再新主任非常适合做项目开发工作，领导们研究后采纳了我的意见，将你调任到县扶贫办项目部，协助向军主任的工作，正好发挥你的优势，希望你在心的岗位上，做出更大的成绩”

  杨再新听明华这样说，神情一滞，上次覃副部长提醒之后，他也在猜明华等人会将他丢到哪里，谁知猜来猜去都没猜到。

  如今，这样安排杨再新看上去是对他比较关照，到项目部去有杨再新发挥能力的空间，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回事，用心可谓良苦，歹毒至极。

  可在明华面前，杨再新也不能有多少表现，吸一口气，淡淡地笑着说，“明华主任，多谢多谢。我想，最迟到明年春，你该升任副县长了吧。处级干部，才是真正的领导级别，省管干部啊。明华主任，我再次提前恭喜啦。”

  故意说这番话，也是【创建和谐家园】一下明华，如果将这个话放出去，对明华也是一种阻力。体制里，最忌讳的就是还没有拿到职位，就先放出风声。

  杨再新知道明华的目标，这时候表达恭喜之意，明华也不好反驳和生气。

  明华脸有些黑，没料到杨再新会说出这番话。如果给黄子明书记听到，对他谋求上进阻力会大很多。在横折县，【创建和谐家园】办主任提拔为副县长的前例有过，但也有没被提拔而到科局级单位担任一把手，再无晋升副处级的机会。

  正如杨再新所说，处级是省管改变，不达处级算什么领导干部？

  见明华脸黑了，杨再新也不多说，拿着调令函离开明华办公室。按说，这时候，杨再新正式离开【创建和谐家园】办明华作为主官应该对他安排送行餐，两人这样的情况下，自然都不会提及。

  到外面，深吸几口气，杨再新才平复一些。明华将他放到扶贫办又丢给向军，看起来是让他和向军好好配合做工作，实际上却是要堵死自己往上升的空间。

  之前，他和向军两人到省里跑，彼此关系不错，那是因为彼此之间在不同单位，没有直接的竞争。但如果将两人放在一起来工作，情况就不同了。

  向军是副科级，杨再新也是副科级，向军四十来岁想往前提一级到正科，难度本来就大，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多少可能。那么杨再新在向军手下，做出再多的工作和业绩，都没办到他来晋升。

  即使知道自己这几年没可能晋升，但所有的路都给堵上，可见明华这些人用心多么卑劣。估计，他们还会盯着自己，一旦有任何可抓住的错，必然会再次强力打击，知道完全解除对他们的威胁。

  心里发苦，走在街上，忽然想到自己跟在向军身边做事，总比压在明华身边做事心里愉快，这样说起来，自己并不是落到最差的境地。如此想，情绪一下子变好起来。

  给向军打电话，他那边也得到通知，估计也品味到县里安排的用意，没给杨再新这边电话沟通。

  两人在电话里说几句，杨再新表示能够跟向军这样合得来的人一起做事，会有好几年心情愉快，这就是他最好的待遇。

  向军便也表示，今后彼此联手做事，不管别人怎么评价，自己尽全力就好，问心无愧，心底自安。

  随后杨再新带着函到扶贫办报道，便从【创建和谐家园】办转调到扶贫办，随后这边将他分派到向军名下，做向军的工作干部，好在级别没动。

  在体制里，职位动一动的稍微容易，但级别是比较难剥夺的。这是体制里的规则，明华他们即使想对杨再新出手，也会有顾忌。

  办理好工作调动手续、工资关系转移，一天时间也就过去。杨再新第二天才回到双沟村，同龙秀国等村主干说自己工作的变动，他们虽说有所准备，但还是感觉到突然、不舍杨再新的离开。

  在村部准备丰盛的中餐，将村里平时和杨再新关系不错的人都叫来一起，为杨再新送行。

  米米校长必然是邀请的一个，她到村部，得知杨再新要离开双沟村，便问杨再新，“怎么好好地就走了？三个月都不到吧，还以为你至少会在村里一两年，至少要等刺梨种植项目有阶段性成果再走。”

  “我哪里想走啊，双沟村有事做、有美女校长、有好风光、有好水，哪里舍得离开？那些人要我走，我也是没办法。”杨再新笑着说，“米米校长，还有一年你才回市里，有空到县城，要联系哦，我请你吃饭。”

  “好啊，就怕到时候打你电话不肯接。”米米校长嘻嘻地笑，对杨再新的印象不错，然而彼此之间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

  “不可能啊，明天是周末，要不就明天？”杨再新顺着话故意调戏一下美女。

  “我可不敢，嫂子想必会很凶吧。”米米校长说。

  “肯定凶火，招待朋友，和凶火有什么关系？”杨再新心里有些郁闷，但不会将自己离婚的事情告诉米米校长。

  中餐喝了不少酒，杨再新带着醉意离开双沟村，没有到开荒的坡地去看，人虽说离开双沟村，但这里还是他工作的对象。至少再来双沟村时，身份有所不同而已。

  一个包背着来双沟村，这时候也是一个包背着离开双沟村。龙秀国等几个村主干将他送到镇上，看着他上了中巴车，才挥手道别。t;!t;

  第67章 长坪县

  从摘星台下山，沿着陡峭的山壁走，路通到临县的村子。那里已经修通村级公路，公路已经是硬化的，虽弯曲盘山，可车行走还不错。

  临县的经济比横折县强很多，长坪县之所以富裕是得力于境内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挖矿、加工矿砂、卖矿砂这条产业链，造就了长坪县一堆亿万富翁。

  不过，长坪县的矿开采最疯狂的是五年之前，如今，最富有的矿坑早已经开采一空，大型企业已经日子艰难，唯有那些小矿洞还在施工作业。

  从整体而言，长坪县未来的日子也可见会走入没落，随着境内的矿石逐渐减少，财富也会萎缩。开采矿石之后的地区，地表的水非常贫乏，不利于种植。

  同时，挖空了的山峰、平地随时都可能出现塌陷事故，还有就是尾矿的处理。前些年没有人关注这些尾矿问题，堆积在矿坑就近的山谷，堆积过多，遗留下来的隐患太大太大。

  连续几天的暴雨，长坪县县委书记孙明建站在窗前，一脸愁苦。孙明建是长坪县人，最初开矿、卖矿的主导者之一，说起来，他是长坪县即得利益者中的一个。

  县里那些亿元大佬们在孙明建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原因只有他们之间清楚，这也是孙明建在竞争长坪县书记位子时，这些人给予最大的帮助。

  打通市里、省里的关节，这些人摊派出资孙明建虽不具体参与，可却是他的意思。三年来，孙明建在县委书记位子上令行禁止，一言决策，比较爽利，但也体会到这几年来，县里各种矛盾凸显而出。

  他在这个位子上，凭借自己的人脉、威信、手腕，想要在这五年中保持长坪县在柳河市的经济领先地位，借机爬到市里，拿到副厅级别。

  在长坪县多年，知道县里隐患最大的是什么，连续暴雨、长坪县是整个柳河市区县暴雨中心，这让孙明建心惊胆颤。

  因为这样的暴雨最容易引发老矿洞的塌陷，正在作业的矿洞也可能出现塌方。特别是目前在几个乡镇分部散乱的盗矿者们，孙明建心里有底，这些所谓的盗矿者背后的利益链接，他本人就是其中的一环。

  最大化，那就是盗矿。盗矿产业链条形成后，争夺的各方也意识到只有联手起来，才可将这块利益稳稳吃紧肚里。

  当然，孙明建不会站到前台，他的代言人自然是有，这个链条一旦断裂，波及到的面会有多大，孙明建自己都没法判断。

  走到这一步，拿到的钱其实早就够了，他在上任县委书记的那天，就曾想过要将长坪县好好整顿一番，做出一番业绩与成就。可想法只能存在心中，实际运转已经不是他能够遏制了的，除非他都不顾自己生死。

  早绑在同一利益战车上，孙明建还是拿到最多的一个，他如何能够反过来斩断这利益链条？这几年来，长坪县一直在做春季、夏季、秋季、冬季矿区整顿，却年复一年重复，局面只是越来越严峻。

  孙明建作为利益链中的一员，深知问题核心在哪里，他只希望将这五年糊弄过去。维持好现状，孙明建在柳河市是有名的黑面杀手，对人对事，铁面无情。

  这个名声自然是孙明建手腕运作造势出来的，也是他打压异己、对那些对县里不满的群体一种手段。这个名声，也使得孙明建在市里领导、省里领导心目中有着很不错的印象，具备较大的晋升潜质。

  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故，反过来说，只要不出事故，或许到明年秋，孙明建就可能是柳河市副市长了。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段里，县里任何事故，都可能引发出一系列的颤变。

  而孙明建从今年春开始，将自己的工作重点防在如何稳定、不让出任何纰漏上。一层层签订保证书、责任状、追究出事的任何人，当然，这样做在明面上也是完全符合国策与要求的。

  大雨从昨晚开始，然后逐渐变成暴雨，气象部门的警报不断地升级，县里防洪工作小组的电话指示也一次次往下传达，要求一次比一次严厉，追责一次比一次重。

  雨水如注，落下来的雨水立即汇聚在一起，形成洪流。洪流在聚集，水势积蓄，到街道、河道便形成滔滔大势，冲刷一切。

  全县的所有干部，全部都到村里、到矿区去，要守在一线，确保洪水中这些地方的安全。

  孙明建也明白，在天地面前，人力总是显得渺小、无力，但也不可能放任听任。哪怕不是有矿区的隐患，遇上特大暴雨，干部们也都必须到村里去，确保村里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

  脚下的烟头已经有一层，窗开一丝，有雨水炸进来，使得办公室里的空气稍微新鲜一些。

  手机【创建和谐家园】响了，是县委办主任孙君的来电。孙明建有些惧怕，这时候的电话往往都是不好的消息，但他又不敢不接听，真发生什么大事，势必要做出紧要处理。只要处理及时，处理得当，市里也不会挑剔。

  毕竟，在市里撒了那么多财，作为散财童子，那些领导也该为自己保驾护航，否则，自己倒霉，他们就能过好日子？这也是孙明建的底气所在。

  “老板，出事了”孙明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出事所带来的衍生事情，会波及多大，这才是孙明建关注的。

  怀仁镇尾矿垮塌，形成泥石流，封堵了一个正在作业的矿洞。矿洞里有五十多人在作业，虽然是盗矿矿洞，但五十多人的生命是无法封锁信息，镇里县里也不可能抹杀这样的事情。

  最为关键的是一个视频，有人将泥石流灌注矿洞的过程拍摄出来，然后有惊叫道声音，说出来那个矿洞正在作业、里面有五十余人的事实。

  孙明建几乎想将手机砸烂，长坪县上下在关注暴雨，而忽略了这方面的舆情，使得那个视频在短短两个小时就扩散开了。等监督舆情的人得知情况，汇报到孙君，要封堵这个视频除非从省里入手。t;!t;

  第68章 视频惹的祸

  这个视频引发的东西牵涉太大。

  孙明建浑身发冷，也对怀仁镇的人极为恼火。下雨之前，就三申五令要纠察安全隐患，特别是乡镇堆积的尾矿必须要一一核查，确保安全；而对乡镇各处正在作业的矿洞，也严令不得开工，以防出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