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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过去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长天的声音,带着几分烦恼:“醒醒,有麻烦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窗外又有一个人。站住了深深地凝望她。
又是哪个心慕姑奶奶的少年?她这个角度背光,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此人身影高大,不似普通寨子里的少年郎。她眯起了眼,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心里咯噔一响:坏了。
这人看到她醒来。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缓缓道:“好久不见,谈姑娘!”
他的眉毛斜飞入鬓,眼睛亮而有神,颇有鹰视狼顾之感。上一次他们相见时,她给他和他手下所有男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仙匪头子,傅云长!
她心里一跳。面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你居然跟踪我?”
傅云长原本压着怒气,听她开口第一句话却有哭笑不得之感,咳了一声道:“胡说什么!你跑到年家寨来自投罗网,居然还能倒打一耙?”
宁小闲皱眉道:“年家寨是你的地盘,我怎不知道?”汨罗怎不知道?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他怎能容许仙匪在驰明城边上安营扎寨?
这话一出。傅云长心中就是一惊。这小姑娘年纪看起来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这里离驰明城太近,据说奉天府二公子最近就在城中坐镇。年以他的心狠手辣,若他认定年家寨和仙匪有染,恐怕这寨子里和傅云长相关的人。明天就会通通消失。
这样想着,他眼中就带出了杀机。
“别担心,我不是个多嘴的人。”宁小闲却不害怕,悠悠道,“何谓自投罗网,你我之间有仇?”伫在摇椅上的七仔仍然是小白鸟的模样,却警惕地盯着他,若这人胆敢对女主人出手,少不得攻他一个出奇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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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了口气道:“你们强带我去提炼钧阳草,我用自己的手段讨回了一点小公道,岂非已是两清了?”
傅云长冷笑:“你根本不是璇玑派【创建和谐家园】,去药田也是心怀鬼胎吧?”
挺厉害啊,从哪查出来的?“阁下似乎也是去强取豪夺的吧?还被人指认出来了!我没有你们武力值高,只好偷蒙拐骗,咱们殊途同归而已。”
傅云长语塞,冒牌货对上冒牌货,真是谁也别说谁。只听她接着道:“男子汉大丈夫,要趁着人家病弱之时来欺负人么?”
“病弱之时?”傅云长这才露出了一点点惊讶的表情。刚才他在窗外一番查探,确实看出她面色苍白憔悴,气息不稳。可是这女子鬼灵精怪,他还以为她躺在摇椅上是托大之举,哪知道是生病?修士容易生病么,多半是受了伤罢?
宁小闲却不避讳这个,反正现在不告诉他,他一会儿也能看出来。果然傅云长进了屋,伸手要来探她腕脉。
七仔厉鸣一声,身化白箭去啄他的手腕。虽然是小白鸟的形象,但这一下啄实了,傅云长这只手腕也别想要了。
他识得厉害,闪电般地缩回了手,皱眉看了看七仔,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宁小闲,发现她确实一动不动,这才朝着外头轻喊了一声:“青儿!”
那个会炼丹的漂亮姑娘也来了?
果然远方有青影闪了几下,青儿已经站到了窗外笑道:“傅大哥。”一转头看到宁小闲,吓了一跳,“是你!”想起自己解不开这个女子给大家下的痒粉,她抿起了唇。
“看看她是不是受了伤。”傅云长吩咐道。
在宁小闲的授意下,七仔没有再出手,对方是个女子,想来长天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她碰到女主人的身体。
青儿对她虽然没有好感,但出手却很轻柔,一股灵力从她的腕脉探入,轻轻查探了全身的情况,好一会儿才道:“她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全身筋脉萎缩、肌肉无力,确是无法站立。这样的症状,非药石之力能治,只能等她自己慢慢痊愈。”
“知道我现在没有威胁性了吧?”宁小闲摊了摊手,“还要杀人灭口不?”
青儿已经轻哼道:“恶有恶报,谁让你给众兄弟放了药?”
宁小闲也不恼,朝她眨了眨右眼道:“你若喜欢,我把药方子给你,还附赠几个效果同样有趣的方子,要不要?”
傅云长见青儿咬着唇,似乎有些意动,赶紧道:“喀什纳城里,逼迫禾老四去替你取回镜子的人,是你吧?”当时他外出救人,天岚别院那人身上的赃物是禾老四送去纳金楼处理的。结果他赶回来之后,却听禾老四说,有人逼着他去纳金楼又买了回来。他想来想去,杀天岚别院的人这事儿做得实在隐秘,若非仙匪内部出了奸细,只有当时惟一在场的外人——宁小闲知道。虽说禾老四描述的形貌特征和她不太相符,可是修仙者改换外貌的本事不要太多。
他猜到了!宁小闲心中一跳,面上却奇道:“什么镜子?不知道。”
“知道这面镜子下落的外人,只有你和你肩膀上这只白鸟。”
她慢悠悠道:“没有证据就是诬蔑。”
“诬蔑也罢,实话也好,你现在动弹不得,我正好将你带回给纳金楼。现在纳金楼主下了缉令,正在满西部找你。我送货上门,他怕是巴不得。”傅云长从她身边的果盘里拣了个葡萄吃,“我辈修仙之人,做事还用得着像府衙之人那样,讲究什么证据?”那面镜子也不知道有什么珍贵之处,据说千金堂总堂还下了命令要求纳金楼楼主春如海带回,所以春如海就找上了傅云长。为了这事,两边的关系都闹得有点儿僵了。
这话好耳熟,长天以前是不是说过?
她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要如何?”当土匪当惯了的人,如果对她真无所求,怎会见面之后还和她磨迹这么久?大概早就和七仔大打出手,然后伺机找人将她搬回去交给纳金楼了。
聪明。傅云长扬了扬眉:“你丹道造诣出色,我想请你帮我看个人。”
这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反正她医不好的话,还有长天呢。所以她答应得很痛快:“行。不过我现在只能静养,不能移动,你把人给我带过来,我就出手救治。”
有求于她?那就好办。她说这话时,下颌微微上扬,带出了两分傲慢。傅云长和青儿虽然是俯视她,却觉得这女子的气场和自信真有些强大。
他没有反对,因为他带过来的人,她也认识,正是这一家的家主凌凤南。这人老实巴交,和凌家媳妇一样是性子温和之人,对自称是兄妹两人的涂尽和宁小闲一直照顾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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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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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子嗣
他竟会要她出手医治凡人?宁小闲瞪大了眼表示惊讶,随后才想起来,他在凡俗间还有家人的,莫非就是这一户?是呵,凌家也才刚刚搬到这里来,时间上算起来也差不多呢。涂尽啊涂尽,你真是给我找到了好人家,这寨里好几百户住家你不找,偏偏找到傅云长的亲戚。
不过她心里也知道,这个实在怪不了涂尽。凌家的屋子在这附近朝向最好、光线最好,整栋屋子又大又干净,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凌凤南满面疑惑地走过来,问了一声:“傅老弟,何事呀?”
这一句,顿时将宁小闲雷得不轻。她知道凌凤南今年五十岁,面色沧桑,看起来像年近六旬的老者,而傅云长望之不过二十五、六,的确显得年轻,可是他的真实年纪不知道是这老头的几倍了,居然心甘情愿被人唤作“小弟”?堂堂仙匪的匪气哪里去了?
“咳。”大概是看到了她面上的表情,傅云长紧了紧嗓子道,“这位谈姑娘实是我旧识。她的医术高明,你的老毛病,可以问她帮忙。”
凌凤南奇道:“谈姑娘?这位不是宁姑娘么?”
傅云长忍不住又咳了一声道:“是是,我口误了。老凌,你先让她替你看看。”
宁小闲皱眉道:“他面色白中泛青,显然也是大病初愈,身上却不像还有顽症的模样,你要我替他看什么病?”
傅云长传音给她:“他不久前染了瘟疫,虽然用药治好了,但腿上关节已经收缩,走路不便。”
她让凌凤南将裤腿卷起,露出了膝盖。凌凤南很瘦,屈起膝盖即显得骨头挺立,果然形状有别于正常人。她伸指,轻轻按压了几下,装作沉吟了一会儿。其实是与长天商量了一下,这才有了计较。
“不是收缩,而是坏死。你治这病时,他浑身已经出现了青紫色的斑点吧?”她看到傅云长点头。才接着说“病虽治好了,但疫毒或许已经侵入骨髓。我神通还未恢复,不能深入探查,过几日再给他细细看一看。”
“可能痊愈?”
“理论上能的,只要药方子合适,配合针石治疗,凌先生此疾可愈。”她轻轻道,“丹药的种类就那么几样,并不对症,在这方面。反而不如寻常治疗手段有效。”
青儿连连点头,显然赞同她的说法,然后期期艾艾道:“还……还有一事。”说罢,脸就红了。傅云长赶紧带着凌凤南出去了,留下两个女子谈话。
看着两个大男人走远。青儿才清了清嗓子道:“凌凤南成婚已数十年,一直无后,想过许多办法也不曾奏效。傅大哥希望宁姐姐能想想办法……”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显然也觉得这要求实在难为人。
不是吧,男人没后代也要她管?!她又不是送子观音。宁小闲瞪大了眼,又气又羞。
两个女子都是面色通红。相视无语。过了好半天,青儿才低声道:“凌家到这一代,只有凌凤南一个男丁,他若无后,凌家香火就此断绝了。”
“傅云长和凌凤南到底什么关系?”她忍不住问道,“堂堂仙匪首领。为什么要去管人家夫妻生孩子这么私密的事情?”
青儿沉吟了小半天,才似下定决心道:“宁姑娘若不将此事对外透露,我就说与你听。”
这好办,有八卦可听是最好。宁小闲顿时转羞为喜,恶狠狠地发了个毒誓。准备竖耳恭听。反正她是决计不会对外透露的,神魔狱里的家伙们是自己听到的。
“傅大哥和凌凤南的先人,四百年前是一家,严格来说,是亲兄弟。傅大哥本姓凌,后来成了……成了盗匪之后,才改成了傅姓。”
“这事说起来纠葛复杂,我便长话短说。六百余年前,凌氏原先在明卢州的地方上也是大户人家,可是和当地的另一大旺族南宫家族夙怨极深,这样相斗了几百年下来,两边都死了很多人,仇恨也越累越深。凌氏慢慢胜出,南宫家族却没落下去,最后只剩下了几房兄弟。凌家的先人当时用了些狠辣的手段,迫得南宫家人断了活路,最后只有一个稚子侥幸存活下来,加入了仙派,当时他离去时曾哭道,有朝一日要屠尽凌氏满门,鸡犬不留!”
“那孩子被救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凌氏当时并没将他放在心上。哪知两百年后,这个稚子果然修成了大神通回来寻仇了。凌家虽然也出了几个修仙者,但居然不是人家的对手。那人硬生生地以一己之力杀光了凌家所有人,上到九十老人,下到刚满月的婴儿,包括在凌宅里的所有下人,甚至宅子里的鸡、猫、犬,鼠,但凡是活物,一概屠尽,果然应了他当初立下的誓,要‘鸡犬不留’!”
她声音轻软,但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屋子里听起来,却似仍有淡淡的血腥气萦绕,任凭充满了桂花香味的风儿怎么吹也吹不去。
宁小闲笑了笑道:“凌家人并没有死光,是吧?”又是一则斩草没有除根的故事。
青儿轻轻叹了口气:“嗯。凌家上上下下六百四十五口,死了六百四十三人。傅大哥兄弟俩因为一直太过顽劣,事发两年前就被送去了乡下教养,反倒逃得了性命。他得知此事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赶回去时,老宅已经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后来,他就寻仙问道,想要报仇?”
“不错。傅大哥想,既然对方是个修仙者,那么惟有自己也练成了神通才能给凌家满门报仇。可是……可是他运气一直都不好,他的灵根资质虽好,所进的仙派却不是大派,【创建和谐家园】并不突出,所以他怎么练也没有对头的本事高,并且这样的门派,也根本无法为他复仇。傅大哥一气之下,干脆脱出了师门,落草为寇,除了领着我们大伙儿谋财之外,也是想寻更好的修炼法门。”她哽咽道,“他那仇人一直便活得很逍遥。傅大哥他……他一日也未忘记过复仇的想法。”
“凌氏兄弟中的那个弟弟是以凡人之躯活下去的,当然活不过百岁。你也知道,我们修士与凡间家族的联系很淡泊,自从亲兄弟过世之后,他与凡间亲人的联系也渐渐少了。可是最近机缘凑巧,他无意间寻到了凌氏最后血脉,也就是凌凤南的下落,又听说自己的仇人终于死去,突然对这份亲情加倍重视起来。”
宁小闲点了点头。她可以理解傅云长的想法,起先心智受复仇的欲望所驱动,其他的什么也塞不进去。现在大仇得报,恨意消退,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也开始能够体会其他情感的可贵。说白了,这人执念太深,对过去难以忘怀。不过,世上这样的人,难道还少吗?
“可是凌凤南自幼家贫,体质一直很弱,娶妻数十年都无所出。”谈论这种事,青儿脸又红了,“凌氏一门只剩这么个独苗苗了,若是香火就此断绝,傅大哥必定难过。他让我给凌凤南诊治,但除了体虚气短之外,我却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宁姑娘丹术高明,或许能圆他的愿望?”说罢,眼里尽是无限期盼之意。
若只是傅云长所托,宁小闲可不想帮他的忙,这人刚才还拿纳金楼威胁她,而她的性子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可是她住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是以外出散心养病的名义,凌氏夫妇可是非常热情的,也不怕她过了病气给他们。这对儿夫妻虽然见过的世面不多,但待人平和真诚,是乱世中少有的好人。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凌家媳妇正陪着阿离在葫芦藤架上采摘黄澄澄的漂亮大葫芦。她还听到阿离说,要掏空了葫芦给宁姐姐当装果子露的瓶子玩。夫妇俩人到中年仍膝下无子女,对这小女孩的喜爱之情就溢于言表。
长天对她了解太深,见状笑了笑:“你又动了恻隐之心。”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这丫头怎么心地就是这样柔软?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道:“凡人生命太短,百年光阴转瞬即逝,自来在这世上就是苦多乐少。似这等儿孙绕膝的福气,不应被剥夺。”这话,半是回答青儿,半是回答长天。
修仙者寿命悠长,可惜踏上仙途的同时留下子嗣的可能就变小了,随着修为的提高,孕育后代的希望就越渺茫——这也是天道守衡,否则像巴蛇这样强大的妖兽,三天两头生一窝出来,整个南赡部洲的生灵都要被吃光了;而作为凡人,虽然寿命不长,病苦缠身,却可以享受修仙者难以企及的天伦之乐。
凌氏夫妇却连这样卑微的福气都没有,确实是世道不公。
在青儿的满面喜色中,她轻轻道:“好,我必当尽力。但要再过个两三日,我神通尽复才好诊治。”
青儿欢呼一声,就要找傅云长去报告喜讯,宁小闲却轻轻覆住了她的手道:“先别忙着走。我先问你,屠了凌氏满门之人复姓南宫?莫非,莫非就是广成宫的前任掌门,南宫真?”
青儿面上的喜气渐渐敛去,心疼道:“不错,就是他!这老贼害得傅大哥数百年来心神都不得解脱,前不久接到他渡劫失败的消息,傅大哥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只说‘便宜他了’。”
第364章 异香
宁小闲心说,女人就是向着自己家的相公。南宫家的人先被凌氏作计弄得差点儿死绝了,南宫真回来应誓报仇,其实也说不得有错。毕竟这个世界野蛮得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是主流作法,不像生活在法制社会的人还能诉求于律法和正义,只是南宫真下手也忒狠了些。不过人家渡劫时心魔丛生,未必就没有对当年往事的悔意,这也算是遭了报应吧。
长天悠悠道:“要招来六重天劫,南宫真杀的可不止这几百人呢。”这位掌门人年轻时心狠手辣,看来犯下的杀孽很是不少。
她不禁又想起南宫真留在玉简里的那一句话:“余,悔矣!”
他后悔了,这才有了后来在她眼中慈眉善目的南宫掌门。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纵然他后半生为广成宫鞠躬尽瘁,可是这一身血孽却是洗之不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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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心里蓦地一动。那么长天和阴九幽呢?他们之间的仇恨,真的深刻到三万年都消不掉、磨不灭的地步吗?
多了两个强力保镖,接下去的两天就应该高枕无忧才是。今年哈察尔盆地的雨水丰沛,日照充足,是个好年份,果蔬收成极佳,所以年家寨的丰收祭就特别盛大。
庆祭要持续两天两夜,凌家的宅子位置不错,就位于巨大广场的上方,她让涂尽将椅子搬到桂花树下,就能俯瞰庆典上的盛况了。
篝火、歌舞、鬼神祭祀。阿离在她边上看得目不转睛,宁小闲好笑地捏了她越来越见滑嫩的小脸,对七仔说:“陪她下去走走,别弄丢啦。”阿离欢呼一声,在她腮上叭叽亲了一大口,这才迈动小短腿踢哒踢哒跑了下去,小白鸟飞到她肩膀上。如影随形。
前段时间一行人遇事不断,阿离在神魔狱里呆了大半个月,真是将她憋坏了。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平安喜乐的日子,宁小闲怎么忍心不放她出来透透气?
“原来这个寨子里还酿酒?”这里昼长夜短、日照充足。雨水并不泛滥,种出来的水果甜如蜜。九月末,葡萄已经挂上了白霜。丰年大庆上,场中央就放出了七八只巨大的大桶,每一只直径都达到三米左右。许多青年男女赤脚踩了进去,一边跳舞,一边将葡萄的汁液踩了出来。不时有少年少女走进了场中,又时常有跳红了脸的男女手挽着手,悄悄地走进了篝火照不见的黑暗里。
广场上的欢乐,直直淌进每个人心里去了。凡人的快活。原来如此简单。宁小闲坐在桂花树下,微笑地俯视着庆祭上欢舞的男女,对长天道:“等我把你救出神魔狱之后,我们也去跳舞好不好?”
他低沉地笑了,声音如醇酒:“如你所愿。你想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说话间,有个少年从远处向这里慢慢走近,面孔微微发红。她没有转头,扩展开来的神识却能辨认出,这是下午站在她窗外的那个家伙。
这少年看着她几乎全身都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一对眼睛亮若晨星。跳动的篝火倒映在她漆黑的眸子里,更衬得她的面庞俏丽而平和。微风带下来的桂花瓣。轻柔地落在她的乌发上、肩膀上,又添了好几分寂寞。他心中爱慕,忍不住走上前一步,想替她摘走,可是涂尽打横里走出来一步,拦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