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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的蠢事,如今我被关在祠堂内,自是出不得,章家那处你也得罪了,我怎得生了你这么个蠢笨的”章氏看向慕梓兮,忍不住地破口大骂。
慕梓兮敛下眸子,一副挨骂的模样,只是那眸低划过的阴暗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思。
章氏对她越发地冷言冷语,她便越羡慕齐氏对慕梓烟的疼爱,越是如此,她便越嫉妒慕梓烟,更是嫉恨地发狂。
章氏见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气得抬手指着她,“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慕梓兮抬眸看向章氏,那委屈至极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偏偏章氏如今心情不顺,身心倍受打击,无处发泄,故而如今只能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慕梓兮的身上。
慕梓兮却默不作声,任由着章氏怒骂,直至最后没了声,慕梓兮端过热茶,亲自喂下,轻抚着她的胸口顺气。
章氏这才缓过神来,看向身旁的慕梓兮,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兮儿,是娘没用啊。”
慕梓兮心头一阵嗤笑,面上却挂着泪痕,绵绵糯糯地开口,“只要娘不生女儿的气,尽快好起来,女儿便知足了。”
章氏见慕梓兮如此乖巧,即便如今受到这等子的磨难,她也不会坐以待毙,怎知不是绝处逢生呢
“我记得再过几日便是齐国公老夫人的寿辰。”章氏双眸碎出一抹冷光,似是有了算计。
慕梓兮抬眸看向章氏,幽幽地叹了口气,“娘,大姐如今可是恼了女儿,又怎会带我去呢”
“你这傻孩子,不是还有老夫人嘛。”章氏自信老夫人不会坐视不理,老夫人寿辰,前去祝寿的可都是京城中显贵子弟,到时,宫中的诸位皇子怕是也会前去,此等机会,可不能错过,这一次,她必定要让慕梓烟与齐氏这两个【创建和谐家园】遗臭万年。
慕梓兮眸光一亮,心头窃喜,抬眸感激地看向章氏,低声轻唤道,“娘,这世上只有您最疼女儿了。”
“再等等,过些时日你哥哥便会回来了。”章氏低声说道。
慕梓兮一听,心下一沉,她当然知晓,在章氏的心中,她那兄长才是章氏的心头爱,而她不过是被章氏随意摆弄的棋子,否则,她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慕梓兮自祠堂出来,这几日一直守在章氏身旁,许久未见太阳,如今乍一瞧着,显然有些刺目,她微微眯着眸子,面色依旧惨白,只是那嘴角勾起的笑意,却透着一股阴冷。
慕梓烟这几日一直都在精心准备寿礼,慕凌轩自那日回来,便也一直待在侯府,一时间大房内热闹了许多。
慕梓兮自是能够听到远处院子里头的欢声笑语,比起自己院中的冷清,她低头握紧手中的绣帕,双眸溢满了嫉妒的怒火。
凭什么她慕梓烟便是侯府嫡女,有爹娘兄嫂疼爱,而她却爹不疼娘不爱,成为利用的工具她比慕梓烟差到了哪里
采莲与春雨立在一旁,不敢出声,二人从未见过慕梓兮这等骇人的神情,故而吓得大气不敢出。
慕梓兮压下心头的妒意,顺着心口的气,猛地咳嗽了起来。
春雨吓得上前,“二小姐。”
慕梓兮摆手道,“无妨,还死不了。”
她可不能死,她要亲手将慕梓烟送入地狱,否则,她死不甘心。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丫头的禀报声,“二小姐,从嬷嬷来了。”
慕梓兮微微一愣,想起适才祠堂内章氏的话,眉眼间的怒色尽数消散,换成了素日那楚楚可怜的病态模样儿,缓缓起身,便亲自出了里间,行至从嬷嬷跟前,在采莲的搀扶低声道,“从嬷嬷。”
“二小姐,老夫人唤您前去一趟。”从嬷嬷看向慕梓兮那病入三分的娇弱模样,心头也闪过一抹不忍。
慕梓兮轻声应道,便随着从嬷嬷去了长松院。
老夫人老态龙钟地坐与软榻上,见慕梓兮前来,也不过是淡淡地抬起眸子,自从章氏被责罚关进祠堂之后,老夫人对慕梓兮的态度也冷淡了不少,尤其是章怡容的事情发生之后,更甚。
慕梓兮知晓章怡容之事是自己失策,可是,她却心有不甘,倘若侯府的嫡小姐是她,她便不会仰人鼻息,巴结讨好慕梓烟,可恨,她只差一步。
慕梓兮垂眸低眉顺眼地行至老夫人跟前,盈盈一拜,“兮儿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老夫人冷声道,不见素日的和善。
慕梓兮只觉得浑身一颤,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轻声应道,“是。”
老夫人见慕梓兮如此低声细语,柔软的模样,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往日见你是个机灵的,怎得关键时刻便糊涂了呢”
慕梓兮听着老夫人的责备声,忍不住地落泪,“是兮儿的错。”
老夫人摆手道,“烟丫头恼你是应当的,想来过些时日气散了也便好了。”
“兮儿记下了。”慕梓兮低声应道。
老夫人继续道,“过些时日,齐国公老夫人寿辰,你且准备一番,莫要失了礼数。”
“是。”慕梓兮压下心底的喜悦,梨花带雨地应道。
老夫人也见不得她如此哭哭啼啼的,便挥手让她去了。
慕梓兮随即便去了祠堂,章氏双眉微挑,自是算准老夫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即便再厌恶她,但慕梓兮却是慕擎然唯一的嫡女,老夫人自是不会放弃的。
章氏看向慕梓兮那眼眶红肿,整个人清瘦了不少,她眸光闪过一抹心疼,抬手抚过她巴掌大的脸庞,“兮儿啊,娘的将来可指望你了。”
“娘,您说什么,女儿都会照办。”慕梓兮早已经习惯了章氏这番作态,一旦章氏有所图谋,便会对她表露出这般慈爱的举动,往日,她自会欣喜若狂,可是如今,她却再也体会不到那种被母亲疼惜的欢喜来,留下的不过是满心的嘲讽。
章氏见慕梓兮这般顺从,眉眼间划过一抹笑意,满意地看向她,随即附耳说道。
待说罢之后,慕梓兮双眸闪过一抹惊讶,显然有些不确定,“娘,此举可行”
“众目睽睽之下,哪有她退缩的理。”章氏是笃定了慕梓烟会照办,双眸闪过一抹幽光,得意地一笑。
慕梓兮沉吟片刻,随即低声应道,“娘,女儿听您的。”
“这才是娘的乖女儿。”章氏搂着慕梓兮,掌心轻抚着她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冷笑。
慕梓兮靠在章氏的怀中,只觉得浑身冰冷,感觉不到半分地暖意。
翌日,慕梓烟前去霁月院向齐氏请安,便见齐氏面色凝重,她见崔嬷嬷给她递了个眼色,大抵猜到了什么,而后嘴角挂着笑意,盈盈上前,“娘。”
齐氏看着眼前的女儿,犹自叹了口气,“烟儿,你外祖母寿辰,老夫人走动不了,便让兮丫头代为前去,适才传来话,让她随你一同前去。”
慕梓烟并未表露出丝毫地惊讶,这等子热闹,老夫人怎会错过必定会让慕梓兮前去的,在老夫人的眼中,这侯府真正的嫡女并非是她,而是慕梓兮。
“娘放心,我自会照顾好二妹妹的。”慕梓烟并不气恼,反而是笑吟吟地应了。
“果然是我的烟儿最懂事。”齐氏欣慰不已,适才紧蹙的眉头此刻也舒展了不少。
大焱国建元七年,仲春。
正是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春意盎然,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今夜的齐国公府显得极为热闹,长廊内彩灯高挂,灯火璀璨。
院内佳木成荫,奇花异草遍地,象征玉堂、富贵、长寿、吉祥的玉兰、海棠、银杏、紫荆等珍奇花木比比皆是。
室内红木透雕落地花罩典雅气派,金色的琉璃盏精美华贵,欢声笑语更是不断,偶尔传来几声悦耳清脆的笑声,更为这热闹的院内凭添了几分春色。
远处的碧玉亭台内,端坐着数位衣着华丽的如花少女,年岁相仿,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眺望远处,如今却都将目光落在了亭子中央的苏沁柔身上。
只见她举着一只拓木制成的箭矢,尾部的羽毛在夜色中显得极为鲜亮,做工精细,雕刻精美,她直视着放与不远处雕刻华美的投壶,那双杏眸灵动倔强,待对准之后,便掷了出去,只听“哐”一声,中了,连中八次,她是头一个。
苏沁柔深吸了口气,眉梢得意地微挑,看着对面正轻呷了一口清茶的慕梓烟。
慕梓烟如今不过十岁,身上却透着一股恬淡之气,与同龄的女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身姿高挑纤细,温婉浅笑,自然地对上那一道挑衅地双眸,她只是静静地垂眸不语。
只见苏沁柔几步行至她的面前,双手将箭矢递给她。
这乃是投壶之礼,即便她不愿做这些无聊的游戏,却也不能拒绝,她低笑着抬手接过,慢悠悠地起身,盈盈回礼。
“听闻慕姐姐前几日身子抱恙,多日不见,这性子倒沉静了。”苏沁柔见慕梓烟竟然客客气气地接过箭矢,她双眸闪过惊诧,幽幽开口。
谁人不知她向来与慕梓烟不对盘,同样是世家小姐,各个都心高气傲,处处要强,每每相见亦是剑拔弩张,尤其是碰上慕梓烟,那更是让她浑身的毫毛都能竖起来,冲着慕梓烟叫嚣不停,岂料慕梓烟起身后,比她足足高了半个头,这让她越发地不自在,显得她矮了慕梓烟半截,便作势踮起了脚。
“春困秋乏,身子自然懒怠些,哪能与苏妹妹相比,昨儿个还听兮儿提起苏妹妹,为了逗鸟,差点从假山上摔下来,今儿个见苏妹妹气色甚好,倒是白让我担了心。”慕梓烟的语调比平时要低柔一些,整个人看着落落大方,温和有礼。
她轻声地说着关心的话,徐步行至投壶的位置,停顿了片刻,便将箭矢掷出,并未投中,撞在了壶壁上,堪堪地落在地上。
一连八次,都未投中,慕梓烟一副软弱无力地模样,重新回至席位坐下,幽幽地叹了口气,“病气还未过,诸位随意,莫要因着我扫了兴致。”
苏沁柔站在一旁有些恼火,却又被堵得无言以对,逗鸟之事发生在苏国公府,府上的那帮子奴才定然不会乱嚼舌根,那慕静兮怎会知晓更何况,如今她们年岁已大,更不能像以往那般玩闹,慕梓烟如此一说,反倒显得她过于顽劣,摆明是在嘲讽她。
她还在思忖着此事的蹊跷,便见慕梓烟已经掷罢坐了下来,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苏沁柔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略显娇弱的慕梓烟,与素日那蛮横骄纵的慕大小姐简直是判若两人,不免有些狐疑起来,却不能反驳,即便计较,那也是要日后寻到适当的时机,如今闹开,丢的还是苏国公府的脸,她还不傻。
慕梓烟见苏沁柔抬眼瞪着她,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凝重,只听到一声脆丽的声响,“表姐,你身子不适,便去我院内歇会。”
齐雪儿一面说着便自慕梓烟的身旁站起,扶着她离开了亭台。
其他世家的小姐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不过短短几日,这慕梓烟怎得转了性
“表姐,你脸色瞧着不好。”齐雪儿是齐国公府的嫡长女,如今亭子里招呼其他客人的是她的妹妹,齐家最受疼爱的齐二小姐,齐玉儿。
这姐妹二人相差一岁,性子却也是天差地别,齐雪儿娴静温柔,齐玉儿则是爽朗可爱,曾经最对慕梓烟脾气的莫过于齐玉儿,后来,她落魄凄惨之时,齐雪儿却是那个雪中送炭之人。
她和颜悦色地说道,“吹了冷风,如今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府了。”
“那也好。”齐雪儿看了一眼天色,转眸看了一眼四周,“表姐,怎得不见二表妹”
慕梓烟垂眸,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了几下,随即抬眸,神色焦急,“许是贪玩,大表妹派丫头唤她回来。”
“那表姐先去我院中歇着,我亲自去寻她回来。”如今是在齐国公府,齐雪儿自然是要亲力亲为。
慕梓烟正欲点头,便瞧见远处有人疾步冲了过来,当即便跪在了她的脚下,“大小姐,二小姐心疼犯了。”
还不等慕梓烟开口,齐雪儿已经着急地问道,“二表妹在何处”
“在在北边的亭子。”跪在地上的丫头名叫春雨,乃是慕静兮身边的一等丫鬟。
“那表姐”齐雪儿看向慕梓烟,这慕静兮也不知何时有了这心疼的毛病,小小年纪便药不离身,身子娇弱的很,只是素来喜欢黏在慕梓烟的身边,对她更是言听计从,乖巧听话,故而,慕梓烟对她也犹如亲姐妹般疼爱。
每次心疼犯了,也只有慕梓烟前去,她才会好些,“除了二妹妹,还有谁在”
“侯大小姐也在。”春雨始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知怎得,以往觉得这大小姐不过是骄纵蛮横些,实则毫无城府,自前些时日生了一场大病以后,性子便变得有些琢磨不透,有时候对上她的眼睛,竟然能感觉到阴森的冷意。
梓烟听着春雨的回应心中冷笑,脸上依旧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模样,“还不赶紧带我去”
齐雪儿见她适才还一副病恹恹地样子,如今提起兮儿表妹出事,便是焦急不已,她心中暗叹,这大表姐对兮儿表妹还真是疼到骨子里了。
一面思忖着,已经跟着慕梓烟在春雨的引路下,急匆匆地向前走去,脸上的担忧之色袒露无疑。
只是谁也未察觉到那一双布满担忧的眸底却是一片死寂,她当真是小瞧了慕梓兮,看来前些日子的教训还未让她学乖。
往事重现,她清楚地记得今夜,齐国公府的晚宴上,她在亭台与苏沁柔因投壶互不相让,差点大打出手,后来又见春雨前来禀报,得知慕静兮犯了心疼,她担心这二妹妹,便丢下了一众人匆匆跟着春雨前去。
哪知看见的却是慕静兮疼的在地上打滚,侯依依则是一脸惊吓地坐在地上,待她火急火燎地赶到,便看见慕静兮手背上烫红了一片,慕静兮见她前来,委屈地靠在她的怀中,好一会,心疼才好些,在她的追问下,慕静兮这才将始末讲了出来。
原来侯依依与慕静兮先前争吵了一番,推搡之间打翻了茶盏,慕静兮被推倒在地,更是被滚烫的茶水烫伤了手,继而犯了心疼,侯依依见状吓得不知所措。
当时的慕梓烟自然疼惜这个妹妹的,当即便发了火,一怒之下便与侯依依发生了纠缠,混乱中,慕静兮跌入了一旁的湖中,而她也被慕静兮拽了下去。
被救上之后,慕静兮因此大病了一场,而她也是昏迷不醒,娘亲本就是双身子,本就不放心与她,得知此事之后,受了惊吓导致滑胎,身体更是受到亏损,卧病不起,二婶娘便趁机夺了中馈。
祖母最是疼爱慕静兮,更是将一切都怪罪到了她的身上,罚她在祠堂跪了三日三夜。
自此接二连三地事情发生,大嫂进门不到一月大哥便意外死亡,紧接着父亲因朝堂有【创建和谐家园】劾,被下了狱,畏罪【创建和谐家园】,母亲身子并未痊愈,经此几番打击,终是撒手人寰,大嫂终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
祖母听信了二婶娘与三婶娘的谗言,硬是将这一切的不幸归咎与她的身上,说她乃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不祥之人,为了慕国公府的安危,硬是要将她逐出侯府,后来碍于齐国公府的情面,祖母以守丧为由,将她关在家庙整整三年。
待她重回侯府,早已是物是人非,她不再是慕侯府的嫡长女,不再是父母疼爱,兄嫂溺爱的慕梓烟,她不过是罪臣之女,一个给慕侯府带来灾难的不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