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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雎宫内的气氛却比前几日永嘉侯刚【创建和谐家园】的消息传来时,还要沉闷几分,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却是二皇子得知了五公主做的蠢事后,勃然大怒,五公主搬去了如意轩,皇上还下了旨不许她踏出如意轩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她,二皇子的怒气没法儿对着五公主发,于是都发到了林贵嫔身上:“她没有脑子,母妃难道也没有脑子吗?明知道如今我们该夹着尾巴做人,便是事儿主动找上了我们,能忍尚且要忍,她倒好,反倒主动去找事儿,这是惟恐我们还不够倒霉,想让我们更倒霉一些是不是?母妃也是,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跟着她一起胡闹也就罢了,分明已经知道是她理亏在先了,仍跟着她一起胡闹,有您这样宠孩子的吗,您根本不是在宠她,而是在害她!如今落得您被降位分,她被禁足,面子里子都丢光了的下场,您满意了?事到如今,我已不求母妃您能帮我了,可您能不能不要再拖我的后腿,再这样下去,等不到东宫和老三给我致命的一击,我先已被你们拖累死了!”
骂得林贵嫔又羞又愧,不敢则声,只得眼睁睁看着二皇子怒气冲冲的去了后面二皇子妃的屋子,让人把二皇子妃的东西收拾一番,即刻带了二皇子妃出宫去,摆明自己母妃已经失了势,还不定有多少妃嫔等着落井下石,他当然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跟着一块儿看白眼受委屈。
至于自己的母妃和妹妹,她们就是以往日子过得太顺遂了,所以才会养成如今嚣张跋扈,顾头不顾尾,半点气也受不得的性子,也是时候该让她们受一点教训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贵嫔与五公主的日子果然不好过起来,先是关雎宫的人出去到处都要受人刁难了,紧接着内务府也开始克扣关雎宫的吃穿用度,连林贵嫔的小厨房也让取缔了,理由就是,贵嫔虽是主位,但只有身边有皇子公主需要抚养的主位,或是得了皇上皇后特许的主位才能开小厨房。
小厨房既取缔了,林贵嫔想再随时吃个什么热汤热点心的自然也不可能了,而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想指望与小厨房做出来的一样,怎么可能,连热度与新鲜度都不能保证了,还想奢望其他?除非给银子,一星半点的还不够,还得十两八两的才管用,把本就正缺银子的林贵嫔心疼得直哆嗦。
至于五公主那边,吃穿用度倒是没谁敢公然的克扣她,可那四个精奇嬷嬷却连她睡觉都要守在床前纠正她的睡姿,稍有不从戒尺便立刻上身了,还不只是吓唬她,而是真打,一开始她还大怒过反抗过,后来被打怕了,便再也不敢反抗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反抗又有什么用?
母女两个这才后悔起当日不该任性妄为,不该惹得皇上动了真怒来,说到底,她们的一应体面尊荣都悉赖于皇上,皇上愿意抬举她们,她们才能体面尊荣,皇上恼了她们,她们便什么都不是,——可如今她们就算悔青了肠子,又还有什么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盼着二皇子能早些解救她们于水中之中了。
林贵妃母女艰难度日之际,东宫却收到了好消息,四皇子在密云的那个秘密窝点,被韩卓和季东亭亲自领着人,一举给端掉了。
其时已交了三更,宇文承川与顾蕴早已睡熟了。
殿外却忽然传来冬至压低了却掩饰不住兴奋的声音:“殿下,事情成了!”
宇文承川警觉性高,冬至方一靠近,他便攸地睁开了眼睛,绷紧了全身,及至听得是冬至的声音,他立时松懈了下来,等再听完冬至的话来,他就不只是松懈,更是喜形于色了:“真的?现在义父与东亭人在哪里,我这就亲自去见他们。”
冬至低笑道:“韩大人与东亭还没有回来,还留在那里清理现场兼善后,是韩大人特地先打发人回来给殿下报喜,好让殿下高兴高兴的,得明日他们才能回来,殿下要亲自见他们,也得明日去了。”
宇文承川这才又坐回了床上,道:“既然如此,你也下去歇了罢,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待打发了冬至,一转头,就对上顾蕴亮晶晶的双眼,他忙放柔了声音:“吵醒你了?我该再压低点声音的,这会儿已经没事了,睡罢。”
顾蕴的声音里有着与方才冬至一样掩饰不住的兴奋:“我方才听见冬至与你说‘事情成了’,是四皇子那件事吗?若是那件事迟了,别说只是吵醒我了,我就一晚上甚至几晚上不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宇文承川见她已经听见了,也就不再瞒她,他满心都是喜悦,也的确急于与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分享,因点头道:“是,就是那件事成了,义父与东亭为此已布置了好些时日,总算马到成功了,我定要为此次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都记一功才是!”
当日他与孟先生计先生等人商量的虽是能凭他们自己的力量,便端掉四皇子的窝点当然就最好,若是不能,再借助官府的力量也不迟,虽然留了后手,但他们还是更倾向于借助自己的力量成事。
为此韩卓与季东亭是布置演练了不知道多少次,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们成功了,经此一役,四皇子的势力越发被削弱,以后自然也越发不足为惧了!
次日一早,宇文承川便上朝去了,一直到午正,才终于回了崇庆殿。
顾蕴早已等得望穿秋水了,见他回来,忙将满殿服侍的人都屏退了,便急不可耐的问起他来:“怎么样,你见过义父和季东亭了吗?他们怎么说?一切可都还顺利,没有漏网之鱼罢?四皇子那个秘密窝点到底又是做什么用的?”
宇文承川笑道:“你这样连珠带炮的问我,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你哪一个好了。”
慢条斯理的样子,看得顾蕴冒火,忙道:“行行行,那我一个一个问你,义父和东亭怎么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已经见过他们了,所以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可以合并了。
不想宇文承川又道:“可是我好口渴。”
顾蕴无奈,只得忙忙又给他斟了茶来,待他吃毕后,才磨着牙笑靥如花的道:“这下你可以说了罢?”
宇文承川本来还想说自己好饿,再逗逗她的,见她已快抓狂了,到底不敢再玩儿火了,不然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遂正色道:“我的确已经见过他们了,一切都还顺利,从清理现场的结果来看,也应当没有漏网之鱼,不然老四方才早朝时,就不会跟往日一样,任何异样都看不出来了,他是会装,但装的始终是装的,又怎么可能会一丝破绽都不露出来?可见是还不知道,不过为稳妥起见,义父仍留了几个人在那里秘密隐藏着,一旦发现漏网之鱼,立刻格杀勿论。”
“那他那个窝点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也已经查清楚了吗?”顾蕴点点头,忙又追问道。
宇文承川就微眯起了双眼:“你再想不到他那个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竟是用来研制火药火器的,所幸你警觉性高,让义父一直密切关注着他,所幸他至今还没能成功,不然他有了那样强大的武器,我们就算有床弩,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顾蕴大吃一惊:“火药火器?”
火药她当然知道,但那玩意儿其实并不好用,哪怕就是点燃了引线,也很有可能哑火,有时候偏又突然就炸了,前者有可能延误战机,毕竟敌人可不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确定你的火药能引爆,反而更大的可能是在你引爆火药以前,已经身首异处了;后者则极有可能炸伤自己人,给己方带来不可预料的损失。
所以即便是在攻城战中,火药也使用得极少,不然宇文承川那个床弩也没多大用处了。
至于火器,她就没听说过了,但顾名思义,一定是由火药衍生出来的产物,也不知道四皇子是怎么想到研制这些东西的?前世她并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连后来战事频起,宇文策因此成了大将军王,她也没听说过他曾在战场上使用过这些东西,也不知是今生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还是只是她自己孤陋寡闻,而战事机密也的确不是她这样的内宅妇人所能轻易知道的?
最初的吃惊过后,顾蕴忙忙又问道:“火药不好用是众所周知的,他却旁的不研制,偏研制这个东西,难道他跟你无意得了那床弩的残图一样,也得了什么残图不成?义父与季东亭能看出来他研制到什么地步了吗?早知道就该留几个活口,我们也试着做那玩意儿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得亏她有知道前世之事的优势,提醒自己人一早就提高了警惕,不然真任四皇子研制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哪还有胜算?四皇子前世能笑到最后,果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宇文承川笑着反问道:“谁跟你说义父他们没留活口的,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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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留活口?”宇文承川笑着反问顾蕴。
但不待顾蕴高兴,他已又道:“不过我并不打算像你说的那样‘师夷长技以制夷’,研制这个东西花费不菲只是一方面,我倒是不缺那个银子,关键是研制这东西一个不慎便会死人。我听义父说,老四自四年前从手下一个姓诸葛的幕僚手里,得了一张改良及制作火药火器的残方后,便已在研制改良提纯火药了,这四年多以来,因此事至少也有几百余人丢了性命,四年前延庆不是曾发生过山体垮塌事件,以致活埋了当地二十一户人家八十几口人吗,你听说过这事儿没有?”
顾蕴点点头:“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还有好些民众以为是山神发怒,吵着要官府出面酬祭山神,盛京城人尽皆知,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不过这事儿与四皇子能有什么关系?”
宇文承川沉声道:“我当时虽不在盛京,也有所耳闻,所有人都以为是连日大雨导致的山体滑坡,如今方知道,连日大雨只是附带原因,真正的主因还是当时老四底下的人因操作不当,弄得当地发生了爆炸,所以才会酿就惨剧的,也是自那以后,老四才将自己的窝点搬至了密云的深山密林中,以防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只怕就要惹人懂疑了。这还只是间接被害死的人,直接被炸死的,就更得翻倍了,我虽想要那个位子,也必须登上那个位子,却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所以,我已让义父和东亭把那里的所有东西都毁掉,少不得只能让你失望了。”
他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自己又何尝想?顾蕴虽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不然先就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不由笑道:“我有什么可失望的,我不过就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能行当然就最好,不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他做了四年都没做出个什么名堂来,我们难道短时间内就能做出来不成?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可等柴都砍完了刀才磨厉了,又还有什么意义!”
宇文承川笑道:“我就知道,我媳妇儿一定会无条件支持我的。”
说着,抬起了顾蕴的下巴,“我瞧瞧,怎么就能生得这般讨人喜欢呢,眼睛是我喜欢的,鼻子是我喜欢的,嘴巴是我喜欢的,就连思想也是我喜欢的,我怎么就这么好的福气,捡着了这么一个大宝贝?”
顾蕴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娇嗔道:“说正事儿呢,贫嘴贫舌的。就算四皇子暂时不会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自己的手下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时间一长,他自然会发现的,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怀疑东宫,怀疑我们?也的确只有我们嫌疑最大,如今二皇子自身难保,三皇子性情大变,我们更是深知他为何性情大变,也就只剩下我们有这个能力与动机了,他又是知道我们深藏不露的,万一他狗急跳墙,要与我们鱼死网破怎么办?”
宇文承川冷哼道:“他便是真想与我们鱼死网破,也得他有那个能力,他前几年虽靠着皇后母子和益阳长公主府累积起了一定的人脉和势力,到底根基还是浅薄了些,何况皇后母子得知他有贰心后,又打击了他一回,他就算知道是我们所为,恨我们恨得滴血,也不敢轻举妄动,只会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不信你等着瞧,他一向最擅长的,不就是忍和装吗?”
“这倒是,他的确够会忍够会装。”顾蕴深以为然,“不过他既能建立自己的秘密窝点一次两次,四年多没研制出个所以然来,依然初心不改,只怕这次过后,依然不会死心,以后我们可不能放松了对他的监视,断不能让他痛定思痛,反倒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做出来才是!”
宇文承川笑道:“这个不用你说,义父自然会安排好的,只是此番他人材两空,想再建立一个同样的窝点,光银子就能难倒他,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所行动了。如今老二老三老四都受了重创,我们也暂时可以放松一下了,只待永嘉侯被押解进京后,我们就可以出发去热河,好生散淡散淡了。”
顾蕴皱眉道:“永嘉侯只怕得月底甚至下个月上旬才能被押解进京了,大家伙儿少不得要为此耽误行程,到时候盛京都凉爽了,还避的哪门子的暑?”
“不能避暑,能出去逛一圈也是好的,何况热河那里一年四季都漂亮,什么时候去都一样,你一定会喜欢的。”宇文承川忙宽慰她。
顾蕴这才舒展开了眉头:“到时候你可得带我去骑马才成,我都好久没骑过马,没感受过那种自由驰骋的感觉了……”
如顾蕴所说,也就事发后的第四日上,四皇子便知道了自己秘境被人一举端掉,自己不但痛失了一众心腹死士并专业人才,还连四年多以来所有的投入和成果都毁于一旦的消息。
当即便气得拔剑杀了正为自己磨墨的小厮,杀了小厮还不算,赤红着双眼提着犹滴着血的剑便出了书房,满脑子只余下一个念头,他要去杀了宇文承川那个婢生子,立刻,马上!
——至于为什么他会第一个想到是宇文承川干的,除了知道如今二皇子自身难保,三皇子无暇他顾,惟有宇文承川既有那个动机又有那个能力以外,再就是直觉了,直觉让四皇子知道,此事一定是宇文承川干的,一定是他!
四皇子的贴身太监阮道林早被他方才的冷酷残暴吓得手脚发软,裤子也尿湿了,方才屋里就阮道林和那个倒霉的小厮两个人在服侍着,若不是自己站得稍稍远一些,自家主子看了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后,一剑刺穿的人就是自己,如今横尸地上的人也是自己了,叫阮道林怎么能不心惊胆战?
然再是心惊胆战,他也只能壮着胆子上前抱了四皇子的腿,苦苦哀求他,不然他的死期也不远了:“殿下千万息怒,千万息怒啊,奴才不知道您在生气什么,但能让您生气成这样,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就算天塌下来了,您也不能就这样出去啊,不然您‘贤王’的美名就要毁于一旦,也不必谈什么将来了,求殿下千万三思啊!”
又抬出向嫔与庄敏县主母子来:“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宫里庄妃娘娘和小皇孙小郡主考虑吗?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们顷刻间就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您难道就真忍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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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老天爷对他这么残忍,这么不公平?
他比不上老二老三也就罢了,谁叫他们都有得力的外家,还一个的母妃盛宠多年,便是新近被贬了,也还是一宫主位,另一个就更是中宫嫡子,生来便比谁都尊贵?他比不上他们也就罢了,可宇文承川一个婢生子,凭什么也处处比他强,处处断他的生路,将他一步一步逼至了如今的绝境!
他不服,输给那样一个婢生子,栽在那样一个婢生子手里,他打死了也不服!
可再不服又能怎么样,他已经输无可输,连最大也是最后的倚仗都没有了,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他还要怎么东山再起报仇雪恨,又怎么笑到最后?
四皇子一时满心都是凄惶与绝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阮道林是什么时候将那个倒霉小厮的尸首弄走,再将屋子打扫干净,又是什么时候去把庄敏县主请来了的都不知道。
还是庄敏县主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您别吓妾身啊……”
四皇子方如梦初醒般醒过了神来,一抬头,就对上庄敏县主饱含担忧与关切的脸,见他抬起了头来,忙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殿下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妾身这就扶您回房,再打发了人传个太医来给殿下好生瞧瞧。”
这个时候,四皇子本该立时召齐了幕僚谋士们,商量怎么善后怎么报复又怎么再东山再起的,可他现在实在没有那个精神,也不想面对幕僚们质疑与后悔的目光,索性“嗯”了一声,任由庄敏县主扶了他回正院。
只庄敏县主张罗着要给他传太医时,他出言阻止了她:“不必传太医了,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我只是、只是因为突然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一时有些承受不了打击罢了,缓缓也就好了。”
庄敏县主听他又是‘很糟糕’,又是‘打击’的,心里猛地一咯噔,自己的夫君自己了解,不说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至少也是真正沉得住气,养气功夫真正到家了之人,可如今他竟然这样说,脸色还那么难看,她之前扶他时,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可见一定是有天大的事发生了,于他们还说,还是天大的坏事!
她接连深呼吸了几口,才强笑道:“就算是天大的事,也没有殿下的身体重要,要不妾身还是打发人去传个太医来罢?不过能让殿下都说糟糕的事,想来事态的确有些严重,不知道殿下可方便告诉妾身?”
四皇子苦笑道:“攸关两府上下近千口人的前程,甚至是生死存亡,便是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的。”
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才艰难的道:“我们在密云的秘境于三天前,被人一举捣毁了,全军覆没不说,所有的材料与成果也通通被毁掉了,如今我们是真正输无可输,被逼到绝路了!”
说完见庄敏县主只是惨白着脸,直着双眼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虽满心的烦躁,也只得摇起她来:“敏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醒醒!”
庄敏县主这才回过神来,却如疯了一般,忽然开始打砸起屋里的东西来,原本好好的瓷器摆设,眨眼间便成了渣滓,一边打砸还一边语无伦次的喃喃着:“一定是那个婢生子和那个【创建和谐家园】干的,一定是他们干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一定要杀了你们,你们不给我活路,我就先断了你们的活路,我一定要杀了你们,一定要杀了你们……”
四皇子知道她心里难受,一开始还由着她发泄,连好几次差点儿被飞溅的碎片弄伤了,都没有喝止她,还是见她越闹越不像样,越来越疯癫,才终于忍不住暴喝了一声:“你给我立刻安静下来,我已经够烦了,没时间也没心情看你发疯,你要再发疯,以后就休想我再踏进你房门一步!”
庄敏县主终于如被点了穴般,不闹了,改为了坐在满是碎片的地下痛哭,连碎片扎伤了自己的身体也顾不得:“为什么他们要这样逼我们,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我才是天命皇后,顾氏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算什么东西,宇文承川那个婢生子又算什么东西,殿下,我们一定要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呜呜呜……”
她都已经这般委屈自己,这般忍辱负重了,为什么到头来,不但没能伤害到宇文承川和顾氏半分,反而让自己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一日比一日绝望?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啊!
四皇子闻言,沉默了好半晌,才咬牙切齿的开了口:“不用你说,我也一定要杀了他们,一定要让他们为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可话虽说得狠绝,心里却更绝望了,他凭什么杀了他们,又凭什么让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母妃母妃已经彻底失了宠,除非将来他能成为太子,甚至直接是越过太子,登上那个位子,否则母妃余生只怕都得在宝月楼那个巴掌大的地方里度过了;外家外家指望不上,若指望得上,早前他也不至于只能依附皇后母子,借他们之势悄悄培养自己的势力了;岳家岳家同样指望不上,以前益阳长公主得宗皇后信任抬举时,益阳长公主府还能算盛京城内数得着的豪门,如今又算得了什么?
唯一亦是最大的指望,也就是火药火器能尽早研制出来,将所有敢跟他作对的人都送上西天,让自己得偿所愿了,谁知道就连这唯一的希望,宇文承川也给他打破了,当然再投入人力财力从头来过,也不是没有希望,可他哪还有那么多银子来投入,这几年为了此事,不但他,连母妃的体己庄敏的嫁妆,都投入了大半去,他又上哪儿再去培养那么多心腹能人去?
更可恶的是,他窘迫成这样,宇文承川偏还娶了座金山去,果真是天要亡他吗?!
这一夜,四皇子与庄敏县主都是通宵不曾合眼,两个人的脑袋都如被重锤一般,痛得他们痛不欲生,到天亮时,两个人的嘴巴四周更是燎起了一圈水泡,倒是颇有几分夫妻一道同甘共苦的样子。
不过四皇子身为男子,心性到底要坚韧顽强得多,经过一夜的痛苦与煎熬后,已决定要振作起来,天无绝人之路,他是已被逼到了绝路,可多的是被逼到绝路,仍能破釜沉舟绝处逢生的人,他自然也能!
叫人打了凉水来,仔细的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件衣裳后,四皇子抬脚便欲往前面召见幕僚谋士们去,一人计短多人计长,大家集思广益,总能谋出一条生路来的。
“殿下且慢……”刚走出两步,却被庄敏县主哑着声音叫住了,“殿下可是已想到法子了,不知道能不能先透点音给妾身,妾身心里实在难受,若殿下不给妾身先吃一丸定神药,妾身只怕就要熬不住了……”话没说完,眼泪已是落了下来,衬着满脸的憔悴与惶然,好不可怜。
四皇子见状,到底忍不住心软,叹息一声开了口:“我是大略想到法子了,告诉你也无妨,如今皇后与老三虽恨不能除我们而后快,老二与我们却没有仇怨,他最大的敌人是东宫那个和老三,也暂时恨不到我们头上,整好他才吃了那个婢生子的大亏,想来一定会很愿意多我这个帮手的。”
也就是说,要如法炮制,跟早前依附皇后母子时一样,改依附二皇子母子了?就眼下的局势来看,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庄敏县主的眼里总算有了一丝光亮,道:“殿下既已有了主意,我也能心安了,殿下只管放心忙您的去,我会把后宅打理好,不让您有后顾之忧的。殿下若是要用银子,我多的挪不出来,三五万两还是能够的,殿下只管开口便是。”
待四皇子满心感激与感动的离开后,才颓然的躺到床上,继续发起怔来,若当初她嫁的人不是四皇子,而是东宫那个,那如今体面风光,将来母仪天下的人,岂不就是自己了?
她既生来便有天命皇后的命格,那就一定要凤凰于飞,俯视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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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中秋节快乐,人月两团圆,么么哒,O(n_n)O~
本来想让大家把赏月费交给我的,也不贵,十五的月亮十六元么,只可惜群里的铁公鸡们都说她们不赏月,真是哭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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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把事态及想要暂时投向二皇子的话一说,众幕僚有赞成的,毕竟眼下的确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除了二三两位皇子,五六两位倒也已经成年且开衙建府了,各有助力,尤其是六皇子,可二人都是明哲保身惯的了,哪能那么轻易就将他们拉下水?
当然,也有反对的,反对的理由便是二皇子如今自身都难保,自身都是一条千疮百孔的破船了,投向了他,岂不是只有跟着与他一道沉没的份儿?
四皇子手下第一心腹幕僚慕先生自然是赞成他的:“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待我们有了再与东宫抗衡的实力,我们立刻与二皇子划清界限便是,毕竟政治场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早前二皇子与三皇子不也曾联手对付过东宫吗,如今还不是分道扬镳,各自为政了?”
另一个幕僚苏先生却立刻反对道:“话虽如此,早前殿下与皇后母子走得近是人尽皆知的,如今忽然投向二皇子,不拿出点诚意来,只想着占便宜却不付出代价,二皇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接纳殿下,万一二皇子因此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怎么办?何况永嘉侯如今还不定会受到怎样的惩处,二皇子势力也是大减,指不定我们不能从中得利不说,还要被他连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得好听是勇气可嘉,说得难听就是愚蠢,还请殿下三思!”
赞成派和反对派为此吵了个不可开交,让本就正头疼的四皇子头疼得越发厉害了,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行了,你们都退下,容本殿下再细思一番。”
众幕僚见他面色铁青,知道他正怒不可遏,不敢再吵吵,忙行完礼鱼贯退了出去。
却有三个幕僚有意落到了最后,待众人都走远了,其中一个才低声说道:“这会儿殿下正怒火中烧,我们若是提出要走,只怕会惹殿下更生气,别说程仪了,连我们这些年既得的赏赐都会收回去,将来指不定还会绝了我们的生路,要不,我们还是陪殿下熬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全了这段主宾之谊再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