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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诺捕捉到乔老夫人脸上的庆幸，勾了勾嘴角，说出的话差点没让乔老夫人吓死，“最好的法子当然是让母亲将贪了的银子全都吐出来。父亲你说是这个理吧。”
乔老太爷还没说话，乔老夫人差点没跳起来，“没有！这些年得的那点银子早就花了，我哪里还有什么银子！”
乔子诺状似恍然地点了点头，“花了？嗯，花的可真是快。三妹可是日日都要用珍珠磨粉敷脸，还有三妹的衣裳首饰真是好，只是八万两银子，也就是听着多，花起来那叫一个快不是。珍珠买买，衣裳首饰买买，很快就没了。”
乔老夫人难堪地涨红了脸，心里恨透了乔子诺。
乔老太爷见乔老夫人面子过不去，打圆场地开口，“老大够了。”
“父亲是认为我说话难听？我说的已经够好听了。父亲你想想三弟还有三弟妹要是知道母亲做的事情，他们会如何？”
乔子连和钱氏平时是最斤斤计较的，眼睛是紧紧盯着乔家公中的银子。也就是乔伊蕙和乔伊灵用的比乔家一般人好，他们是知道她们有人补贴，也就心里酸了一下，倒是没多说什么。可谁要是多用了公中一点东西，他们一定能吵个天翻地覆，一会儿说什么不公平，家里看不起他们三房是庶出的，什么好的都不留给三房。要么说大家都在作践三房，他们活不下去了。每一次闹，都比唱大戏都要热闹。
这会儿，要是让乔子连和钱氏知道乔老夫人贪了公中八万多两银子，还只是为了给乔雨欣买珍珠磨粉敷脸，买首饰衣裳，他们不闹个天翻地覆那才怪了。
乔老太爷一想到那个场景便有些头皮发麻，“好！好！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个清楚。”
“休了母亲，这自然是不成的。母亲这么大岁数了，被休回家去，以后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乔老夫人看都不看乔子诺一眼，反正现在的乔子诺也就嘴巴厉害一点，她就不信乔子诺能真的对她怎么样。
“不过母亲是绝对不能再管家了。”
乔老太爷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乔老夫人的确不适合再管家，再让她继续管下去，整个乔家都能被她给掏空了，“好，这我答应。你属意谁来管家？”
“你难道想让老二媳妇管这个家？你别忘了她只是嫡次媳。你别看老二媳妇现在多好多公正，但她这公正能保持多久，这还不一定呢。尝到管家的权利后，她会不会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那可不一定。”乔老夫人阴阳怪气道。
乔老夫人的话虽然难听，但未必不会成真。
“人心的确难测。但是我相信谁管家都不会跟母亲你一样贪的这么厉害。二十年贪了八万两银子，让我算一算，这起码贪了有四分之一吧。二弟妹哪怕是不能保持初心，怕是做的也比母亲你强上许多。”
这是打脸呢！还是打脸呢！
乔老夫人别开脸不说话。
“那就让老二媳妇管家？”乔老太爷其实也是看好冯氏的，反正冯氏总比魏氏要强上许多。要让魏氏管家，乔老太爷连想都不会想。可能魏氏是不会贪什么，但就她那个糊涂劲儿，乔老太爷真的是怕了她了。
“二弟妹的确是管家的好人选。但是母亲有句话说的很对，人心莫辩。这样好了，每隔一个月，我和父亲分别派人查账，人选不定。二弟妹你不会生气吧。”
冯氏摇头，“大哥说的哪里话。我原就没想做什么，自然是问心无愧的。父亲和大哥要查账我不会多说一个字。”
“好。二弟妹高义，将来帆儿、伊涵还有伊妍，他们成婚时我会送上一份重礼。”重礼是什么？自然是对冯氏管家却无法贪钱的报酬了。
冯氏淡淡一笑。
“父亲你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乔老太爷想了想，“这样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这是第一。第二嘛——以后三妹出嫁，公中最多只能出三千两。”
“你说什么！”乔老夫人大怒！
乔子诺面不改色，目光深深地直视乔老夫人，“我说三妹将来出嫁，公中只会出三千两！”
“凭什么！就连乔家的庶女出嫁好歹还有五千两银子准备嫁妆，嫡女更是有一万两。凭什么到了我女儿只有三千两。”乔雨欣可是乔老夫人的心头宝，一听乔雨欣被人作践，乔老夫人真是恨得不行。
“凭什么？我告诉母亲你凭什么。就凭乔雨欣已经用了公中八万多两银子！我愿意在乔雨欣出嫁时还给她三千两，我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了。父亲你可不止三妹一个女儿。三妹是嫡女，但父亲你不要忘记三妹只是继室所出，大妹是我同胞亲妹，她出嫁时的嫁妆，公中也只出了一万两，其他的都是我生母给她的，还有父亲以及我们几个同胞兄长弟弟给的。
乔家哪个女儿跟乔雨欣似的，日日都用珍珠磨粉敷脸，花了公中多少银子。乔家所有女儿加起来都没有一个乔雨欣奢侈！欠了的终究是得还。我没让乔雨欣将用了的八万多两银子都还回来已经是给她脸了，没把乔雨欣的事闹出来是看在最后一点兄妹情分上。但是父亲，做人不要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
乔老夫人蹭的站起身，颤巍巍地伸手指着乔子诺，“你——你——雨欣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
乔子诺面色古怪，定定看了乔老夫人许久，才幽幽开口，“我忽然发现母亲你和魏氏还蛮像的。魏氏就很喜欢说伊蕙是我的女儿，没想到母亲你也学了魏氏了。”
乔老夫人差点没噎死，乔子诺竟然拿她和魏氏那个蠢货相提并论，这对她来说莫过是最大的羞辱！
“当然父亲你的私房要怎么用，我这当儿子是不会管。哪怕你一分都不留给我们几个儿子，全都留给乔雨欣，我也不会说什么。”
乔老太爷就是再偏心乔雨欣也不能把所有私房都留给乔雨欣一个人啊，真的这么做了，那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父亲，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老爷！雨欣可是你最小的女儿啊，你舍得这么对她嘛！”
乔老太爷闭着眼，从他紧紧攥起的拳头上能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良久，乔老太爷才点头，“好，我答应了。”
“老爷，你——”
乔老太爷冲着乔老夫人没好气道，“闭嘴！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还什么都没惩罚你，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说那个。”
当着小辈的面，被乔老太爷这么说，乔老夫人只觉得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烫，但为了她的女儿乔雨欣，她还是嚅动着嘴唇，不甘心地开口，“我是做错了，但是雨欣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是无辜的！”
“切——母亲莫要将所有人当傻子。乔雨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日日用这珍珠磨粉敷脸，她就没怀疑过母亲你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钱买珍珠？她怎么就不怀疑她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用珍珠磨粉敷脸，反而要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不能让人知道？
乔雨欣就算没猜到十分，但我敢说她也猜到五六分，可她仍然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享受着。无辜？母亲别说这些笑掉人大牙的话。”
乔老夫人狠狠瞪着乔子诺，这人真的是一点脸都不给她们母女留了！
“还有第三件事。母亲犯下这样的大错，父亲你没有休了她，这是仁至义尽了。但是为了避免母亲再犯什么大错，所以请父亲你答应，只要母亲再犯下什么大错，你不会再问任何原因，也不会再问理由，直接给母亲一封休书，到时也不必看在五弟和三妹的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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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诺你说什么！”乔老夫人满面怒容，脸上涂抹的薄薄的脂粉似乎都随着她剧烈的颤动而簌簌落下。乔老夫人连名带姓地喊了乔子诺的名字，可想而知乔老夫人此时对乔子诺是多么的恼火，她连生吃了乔子诺的心都有了。
乔子诺半点都不为乔老夫人的怒火所动，平静的目光下难掩锐利锋芒，“母亲怕是年纪大了，记性不怎么好了。既然母亲你没听清楚，那我便再重复一遍。母亲犯下这样的大错，父亲没有休了你，这是仁至义尽了。但是为了避免母亲再犯什么大错，所以请父亲你答应，只要母亲再犯下什么大错，你不会再问原因，也不会再问理由，直接给母亲一封休书，到时也不必看五弟和三妹的面子了。”
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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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诺生怕没【创建和谐家园】够乔老夫人，顿了顿，还特地加了一句，“口水无凭，还请父亲写下来。这才是正理。父亲你说是吗？”
乔老夫人不瞪乔子诺了，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乔老太爷，会对她心软的只有乔老太爷一人，乔子诺还是算了吧。她连想都不会想。
“老爷，咱们夫妻多年。你真的要如此羞辱我不成？我是什么样的人，老爷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信我？”
夫妻多年，如何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况且乔老太爷也觉得立字据什么真的是太侮辱人了，眼底隐隐有些挣扎。
“母亲这话说对了，父亲可不是没能认清楚母亲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嘛！父亲当初不正是相信母亲你的为人，才让母亲你管理乔家家事。可结果呢？母亲你彻底辜负了父亲的信任，管家几十年贪了八万多两银子，这份本事真真是没谁了。
父亲，你说这样的母亲值得人相信吗？这次，母亲是贪公中的钱。下次呢？母亲会做什么谁知道呢？放印子钱，包揽诉讼，这些可都是来钱来的极快的。谁知道母亲如今没了公中这捞钱的地儿，她会不会将目光投向这两样。
放印子钱和包揽诉讼，都是断子绝孙的事儿！乔家要是真出了放印子钱和包揽诉讼的主母，呵呵——乔家是别想再站起来回到京城了。”
乔老太爷一听，好不容易有些松软的态度再次变得坚硬。
乔老夫人见状，在心里惊呼“不好！”
“老爷，我有这么大的本事有这么大胆子敢去碰什么印子钱，敢去包揽诉讼吗？我从来都知道继母难为。如今我是真的知道继母的苦了。”乔老夫人说着，哽咽地哭泣起来。
乔老太爷见状，心里愈发难受。
“刘御史的妻子郎氏是个忠厚老实的。每一次郎氏外出交际，忠厚老实是大家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这样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三年前被其他御史发现她放印子钱，还拿着刘御史的帖子包揽诉讼。这时，大家才知道以往都看走了眼，郎氏哪里是什么忠厚老实的，分明是内里藏奸的。
刘御史因为郎氏做的事被连累没了官职，成为一介庶人。父亲这就是前车之鉴啊！父亲，你可别因为一时心软害的乔家万劫不复。现在的乔家已经经不起这些大风大浪了？您明白吗？父亲，赵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不希望您犯同一个错误。我说的话够明白够清楚了吗？”
优柔寡断，心软，总是坚持不该坚持的东西，这些都是乔老太爷的毛病。乔子诺没奢望乔老太爷现在能改掉，只希望乔老太爷别糊涂到底就可以了。要是乔老太爷继续糊涂，乔子诺不介意用一点非常手段。这么一想，乔子诺眼底的寒光愈盛。
“你说的对。我写。”乔老太爷看了看哭得可怜兮兮的乔老夫人，又想到乔家的未来，他是真的不敢拿这个赌。
乔老夫人不可置信地望向乔老太爷，他竟然同意了？他竟然真的同意了？这一刻，乔老夫人的心好似沉在冰窖里，冷得没有了知觉。
乔老太爷一旦下了决定，他的行动力也是杠杆的。立马吩咐人准备好笔墨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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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乔老太爷写完后，乔子诺上前拿过一看，嗯，跟他说的意思一致。
“这字据就由我保存了。父亲你的心太软，东西在你这儿我可不相信。父亲你身上应该带着自己的印章吧，父亲请你盖下印章。”
字据都写了，再盖印章也不算什么。乔老太爷很干脆又吩咐人取了红印泥，没多久下人便取了一盒红印泥放到桌上。乔老太爷从怀中掏出一枚和田玉黄的印章，先在红印泥上沾了沾，然后很干脆地在字据上盖上印章。
当这一切做完，乔老太爷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儿。有轻松有难受又有点——总归是各种滋味儿交缠在一起，真真是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人生百味。
乔子诺吹了吹字据，确定上面的字迹都干透了，这才慢悠悠地将字据叠好放进怀中，“父亲打算如何处置这婆子？”
乔老太爷冷冷瞥了眼跪在地上直打颤的花婆子，毫不客气道，“找人牙子卖了她们一家，给她们找个宽厚点的主家吧。”这是看在花婆子将功折罪的份儿上。
很快，乔老太爷吩咐人将花婆子压下去。花婆子可能是知道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如死鱼般任由人拖出去。
“父亲想来是有不少话要跟母亲说。我就不留在这儿碍眼了，先告辞了。”
冯氏见乔子诺要离开，她也二话不说起身告辞。
乔子诺先出门，冯氏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是当冯氏出了正厅时，乔子诺正等在外面。
冯氏心思一转便知道乔子诺是在等她，快走几步来到乔子诺身旁，冯氏笑着道，“大哥是特地等我。”
“嗯。二弟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给我一句实话，那小册子到底是谁给你的。”
冯氏心里一跳，淡淡道，“大哥为什么不相信是我做的呢？”
“二弟妹，你说连母亲都怀疑不相信，我会相信吗？二弟妹你是沉得住气，你也够宽厚大方。但我不相信二弟妹你能做到明知母亲在贪公中的钱给三妹买珍珠磨粉敷脸，你还能忍这么久。二弟妹你跟我说实话，谁给你的。”
冯氏笑了笑，仍然没回答乔子诺的问题，只是在抬步前淡淡说了一句，“今儿个伊灵来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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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诺一怔，冯氏方才的话就是在回答他了。伊灵嘛——看来他还是小看了那个女儿啊。够沉得住气，明知道乔老夫人在贪公中的钱，却能一直忍着。忍到了合适的机会再爆出来。想想乔家其她姑娘，公中要是给谁多买了一块布料，多买了一根簪子，她们都要闹腾不休。
人跟人，怎么就差的这么多呢！乔子诺有些怀疑了。
可惜伊灵不是个男孩儿，她若是个男孩儿该有多好呢。乔子诺没有比此刻更加可惜的。
再说正厅内的乔老太爷和乔老夫人。
乔老太爷从乔子诺和冯氏离开后，就一直和乔老夫人两人静【创建和谐家园】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乔老太爷忍不住，抬手给了乔老夫人一记耳光。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空旷寂静的正厅内响起，更是重重打在了乔老夫人的心上。
乔老夫人捂着被打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乔老太爷，“你竟然打我！”夫妻几十年，乔老太爷从没动手打过她！
乔老太爷阴测测地盯着乔老夫人，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疏离，这让乔老夫人的心乱成了一团麻，“那是你该打！凭你做的事，我就是休了你也是应该的！我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你就这么给我管家！不对，我不是少了你吃的喝的，我是少了乔雨欣吃的喝的是吧！
哪年我没有从自己的私房拿钱给乔雨欣打首饰买衣裳，你们母女俩还不满足！你可真是厉害，贪也得有个度！八万两银子啊，你怎么做得出来！”
“我为什么做不出来！我是继室，我生的孩子比原配的地位低。你真当我不知道，周氏（乔老太爷原配）去世前将自己的嫁妆都分给了她的几个孩子，还有婆婆在我没过门前去世，她的嫁妆也都给了乔子诺几人。所以乔子诺他们是一点都不缺钱。
我的儿子和女儿呢？难道就因为他们是个这个继室生的，就因为他们晚出生几年，他们就得比乔子诺等人矮一头不成？我告诉你，我可以矮人一头，但是我不会允许我的孩子低任何人一头。我的雨欣凭什么就不能吃好的穿好的，她是我的心肝我的命，为她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绝对不允许我的雨欣被人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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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夫人也是压抑得狠了，从她嫁进乔家起，她就永远低原配一头。原配留下的儿女对她也就是一个面子请，恭敬有余，冷漠疏离。乔老夫人一开始还能忍受，毕竟她知道自己是嫁进乔家当继室的，但是当她生了儿子和女儿后，乔老夫人无法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