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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声音弱不可闻,贞娘却还是听到了,她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着,终于放下了捂住脸庞的右手,泪眼婆娑地看着逐渐远去,却依旧在呼喊着自己名字的林瑞。
“你听见了吗?”贞娘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钰,“相公他……他还记得我,他认出了我。”
苏钰却只是神情漠然地看着贞娘,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既不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不置可否。
而身处内室的楚慕染,却在这个时候嘴角绽放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她停下了笔来,平铺着的雪白的宣纸上,清丽的面庞,眼里是淡淡的哀愁,那高挺的鼻梁,轻抿的薄唇却透着似有若无的冷漠,怀中似乎是抱着什么,细细看去,却是空无一物。
乍一看,所画之人分明是李贞娘;再一眼,却是同她全然不同的样貌。
楚慕染浅浅一笑,只是在画上复又盖了一张宣纸遮住,贞娘便是在这个时候慌张地跑进来的,“慕染,”她战栗着,唤着慕染的名字,“帮帮我,帮帮林家!”
第十章 重生
洛城的监牢潮湿得可怕,许是连日连夜的雨落下来的缘故,雨水混着泥泞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渗入了地下,落在了地牢里的草垛上,冬日的寒意从墙壁的缝隙里渗透了进来,牢中是此起彼伏的哭嚎声。
隐隐一处幽香袭来,呼喊声渐渐弱了下去,又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林瑞瞪着通红的眼睛,满是泥泞的一张脸只剩下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是清明的,只是那无神的目光,似乎又不是很清明了,“嫣然,娘子……”他只是低声重复着,披头散发,捉襟见肘,似乎是……疯了。
“你的娘子不是弃你而去了么?”声音幽幽地逼近,有女子款款而来,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林浩然起初只看到一双纹丝不动的腿,视线往上,便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二八佳人,朱唇粉面,皓齿明眸,正含笑看着自己。
他一惊,瘫坐在地上,盯了他良久,忽的傻笑着忽然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她,嘴里更是呢喃着,“娘子,娘子……”
“我并非你的娘子,”楚慕染看着林瑞落魄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默默地掏出了一块通透的玛瑙玉石来,有一根纯黑色的却看不出材质的绳子吊着,轻轻地在林瑞的眼前晃动着,林瑞片刻便被它吸引了过去,眼睛痴痴地盯着它看着,那眼神却是愈发的飘渺了。
只是楚慕染的声音也渐渐的模糊开来,是那般的不真实,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当初你那般对待贞娘,倘若她或者恨你也是你应得,只是她心里如今惦念着你,自能够救你一命。”说罢又低声念了些什么,便不顾林瑞,径自离开了。
林瑞痴痴傻傻,依旧瘫坐在地上,也不顾地底的湿寒之气,仿佛中了蛊一般,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等到楚慕染出了牢狱之外,自有一中年男子在远远之外等着,看着年纪不过是而立之年,却已是满头的白发,脸上更是爬满了深深的皱纹,一见了楚慕染,便连连点头哈腰着,“林家此次被抄了家,全靠着小人将那账簿给了他的死对头荣国府上的容锦大人,不过姑娘,小的究竟还是藏了另外一半!”说着更是将那足有一指厚度的账簿双手奉上。
“王管家辛苦了。”楚慕染只随意地将账本接了过来,只幽幽说道,“要我说,您老人家为林府辛辛苦苦劳累了几十年,当初林府家道中落,别人说是沾了李国公家的福才起死回生,要我说,不是管家您在那儿累死累活,它哪里还能东山再起?如今林家人这般对你,你只不过是拿回自己应得的罢了。”
“姑娘说的是。”那王管家本在夜里徘回着,心里有几分愧疚,也有几丝的犹豫,叫楚慕染这般一提及,便想起林家起初那般猪狗不如地对待自己,心中的几丝歉意便是荡然无存,身体也不似之前那般佝偻着,眼睛里更是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楚慕染眼底是微微的笑意,“这些银子王管家收好吧,是贞娘托我孝敬管家的。”
“这……”那王管家先前已在林家被抄家一事上捞了不少的好处,如今在惨淡的月光之下只盯着楚慕染苍白的脸色,一时之间有些后怕,连声推辞的话也不敢多说,只是哆嗦着接了钱过来便匆匆逃走了。
楚慕染回忆着那时王管家狼狈的身影,只浅笑一声,又看着贞娘,这才说道,“贞娘指的是……”
“先前你提过的,那般离奇的法子……”贞娘似有些犹豫。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家家已燃起了炊烟,贞娘望着怀里的姐儿,她微微眯着眼睛,将肉呼呼的手指头含在嘴里,一脸憨态,似乎是睡着了。贞娘依旧柔声地哄着,看着楚慕染拿了一本书出了来。
楚慕染缓缓将书摊了开,只是里边不过是泛黄的纸张尔尔,空空如也,看不到半点字迹。
她的神情是贞娘之前从未见过的,有些陌生,却是那样的真实。
“重生,不过是意味着回到你想要改变之时,抹去了你的往昔,再活一遭罢了。只是贞娘,”楚慕染不得不提醒她,“我们活一世,那是天命,若是你违背了天命,那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林瑞,为了林家,你真的觉得……这值得吗?”
贞娘一辈子都在怯弱不堪之中度过,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她反倒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二爷毕竟是贞娘的相公,贞娘一定要救他……”
煤油灯下,枯黄的灯光恍恍惚惚照应着贞娘半是凄楚半是决然的神情,苏钰只是靠着屏风,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轻抿薄唇,不发一言。沉默良久,他终于动了一下,拿出笔墨与砚台,放在贞娘面前的桌案上,“自你希望重生之日起,写下那时到现在你的种种经历,事无巨细,只要是你还记得的,便是全都记下来,只是切记,切不可胡乱编造,否则你将永坠万劫不复!”
贞娘似乎没有料到这件事情竟然这么严重,将姐儿托给了楚慕染,接过毛笔的右手轻轻地颤栗着,看着慕染怀中的姐儿,与林瑞相似的眉眼,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一笔一画地将她坎坷的一生书写了下来。
待贞娘完成了最后一笔,那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她仿佛耗尽了毕生的心血,惨淡的面容,毫无血色的嘴唇,失魂落魄,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贞娘躺在床榻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正在一丝一丝地被抽干殆尽,喉间只是出声,都显得如此的费力。
“只是马上就要达成了自己的心愿罢。”楚慕染捏了你被子,冰冷的手覆在贞娘的手背上,“贞娘,我会助你,只是你也要帮助我,达成我的心愿。”
贞娘不是很明白楚慕染话里的意思,只是她不知道,她是再也无法明白了,天色终于暗沉沉了下去,贞娘只觉得自己的额眼皮是越来越重,自己仿佛跌落在云端,却是深深地陷了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她死了。”苏钰哄着姐儿,自外边进来,看着已然失去了呼吸的贞娘,是肯定的语气。
“不,”楚慕染嘴角噙着的笑容里是微微的异样,“她只是重生了。”
第十一章 神医
(晚更抱歉)
元国七年,物阜民丰,因李家三代为官,尽心尽职,更因了嫡女李若册封为妃,元帝特封了李家老爷李国公一位,此诏令一经下达,李家上下无不磕头谢恩。年过半百的李仁川双手颤抖着接过了圣旨,嘴上依旧连声道谢,嘴角颤动着,眼底更是湿润之意。
“李国公大人,皇上之所以如此照顾着你们这一大家子,一来是看在贤妃的面子上,二来也是你们家劳苦功高,担此殊荣,可不至于令皇上失望才是!”颁旨的公公微微仰着脑袋,趾高气扬地看着众人,嘴角是淡淡的讥讽之意。
“公公教训的是,下官定当牢记公公教诲!”李仁川连连俯身,却只是嘴上感谢着,丝毫不见有何动静,小赵公公的颜色渐渐有了些许异样,暗暗思忖着这李国公究竟是不明白各种意味,还是一毛不拔,亦或者,他根本不将自己看在眼里?这样想来,涂着脂粉的一张脸遂渐渐暗淡了下来。
还是李仁川的结发妻子沈氏看出了个中端倪,赶紧小声地使唤了身边的翠儿拾了一大包的银子来,含笑塞进了春公公的手中,沈氏连声道谢,“公公远道而来,连口茶水都不及喝上,真是辛苦公公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小赵公公见银子的分量不轻,终于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只是说道,“夫人何必客气,老奴不过是做好分内之事罢了。”说着却只将银子塞进了兜里去,满面带着笑,“这旨意既是到了你们这儿,老奴也就不逗留了,皇上那儿还等着去伺候呢!”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敲锣打鼓,是漫天声响,在宽阔的洛城大道上浩浩荡荡的回荡开来,声势浩大,令人震惊。
只不过碰上了这样大的喜事,李府众人却不见本分欣喜,反而被那黑压压的沉闷气氛压制着,好生奇怪!十里长街,等到队伍逐渐远去了,一丝丝愁绪却是漫上了李国公与沈氏的脸上。
“如今摊上了这事,也不知是悲是喜。”手中的圣旨依旧是沉甸甸的分量,压得李仁川喘不过气来,在摆设简朴的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着,眉眼间尽是焦虑之色,“贞娘的病可是好些了。”
“还不是这般么?”沈氏说着抹了一把眼泪,“昏昏沉沉地胡睡着,偶尔醒来两遭又合上了眼去,总是不见得大好,叫我好不忧心!”
“夫人不必黯然伤神!”李仁川叹了口气,安慰着她,“如今,这也是命啊!”
只不过这个时候,忽的从跑来了一个小丫头叫唤着,“大夫请来了!大夫请来了!”声音是许久不见的欢快,似乎带来了新的希望。
两个老人一听这声音,只面面相觑一番,也来不及说什么,只是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拦住了正呼喊着的丫头,正是李贞娘的贴身丫鬟翠儿,沈氏微微蹙眉,只是说道,“你这丫头可是在叫唤着什么,那大夫可是真的请来了?莫不是江湖骗子?”
“夫人!老爷!”霜儿一脸的焦灼的神色,生怕两位不信任她一般,满头大汗地解释着,“是从如玉医坊请来的,可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呢!”
“如玉医坊?”李仁川品味着这四个字,只暗自纳闷,自己为何从来没听过这等名号,只不过人命关天,却还是说道,“快领我们悄悄那大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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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女子终于缓缓转身,只见螓首蛾眉,双瞳剪水,唇色朱樱一点,淡淡含笑,款款走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只觉绣履遗香,幽韵撩人。楚慕染盈盈一拜,举止得宜,“拜见李国公,李夫人!”
沈氏只觉眼前一亮,见此女子神态淡然,自然不是凡人之流,这才略略感到几许希望,慌忙请了楚慕染进了贞娘的房间。
未知其房,却闻到似有若无的药香,走得近了,那药的气味便愈发的浓郁。
楚慕染微微蹙眉,“这药……”
“是之前的御医留下的。”李仁川一惊,生怕这药里有什么问题,慌忙问道,“这药难道有什么问题?”
“倒不是。”楚慕染示意李仁川不必担心,“只不过听闻小姐终日昏睡,不见清醒,足以见这身子里乃是堆积着郁结之气,方才我闻着这药间又几味药材倒是能够理气化瘀,只不过却只是治标罢了,尚不能根治,敢问小姐是否醒过几次,却又昏昏睡下?”
“正是!正是!”一语中的,沈氏恨不得紧紧握住楚慕染,更觉得此姑娘非同寻常,“正如姑娘所言,小女却是如此!”
然而,李仁川此时却是轻咳了几声,有些责怪地看着沈氏,显然对楚慕染这个不速之客还有些许的怀疑。
楚慕染倒也无谓,只是继续说道,“气散了些许,小姐的意识才略略清醒了些,只不过这一头淤气方才散去,那一边又聚集了起来,如此循环往复,倒是苦了小姐了。”
正说着,已然到了贞娘的闺阁之中。
“两位请留步吧。”楚慕染施施然一拜,却是叫李仁川与沈氏留在了门外,不让人进来。
“这……”沈氏有些犹豫,李仁川却不说话,有些迟疑也有些担忧,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这才看着红木雕漆地木门缓缓合上了。
贞娘此时正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榻之上,偶尔咳嗽几声,却是面无血色。
楚慕染站在床前,只缓缓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舒展了她的眉头,唤了一声,“贞娘,我来接你回家了。”
此时此刻,贞娘的房外已经来了不少的人,李府老少皆在院中徘徊着,只是或是忧虑或是紧张,众人却是神色不一,倒是值得考究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一墙之隔的闺房之内,贞娘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久,终于有一双手缓缓地将她从云端拉扯了出来,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含笑的眼睛。
“我是认识你的。”贞娘只是笑道。
第十一章 真容
“小姐许是病得糊涂了,”楚慕染眼角微微一动,只是一瞬,遂笑道,“慕染不过是一介大夫罢了,贱民出生,小姐是千金之躯,又何谈见过一说?”说罢便收拾了医匣,起身欲走。
“姑娘可是姓楚?”谁知贞娘竟来了这么一句。
楚慕染脚步一顿,不置可否,却还是步出了门外,一推开门,看到的便是李仁川与沈氏焦灼的模样,“小姐是醒了。”
“醒了,醒了!”李仁川说着跌跌撞撞地进了门内,沈氏紧跟着进了去。
剩下的不过却是在门口张望着,楚慕染默不作声,只是独自步出了府外,余光却看见一位身着华服,地位不低的小姐却是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难以置信一般。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笑容,这才施施然离去了。
贞娘依旧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她只觉得坎坷一生,经历了辛酸苦辣,只是再细细想来,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境,她却是记不真切了,只是觉着那位名唤慕染的姑娘身上熟悉的感觉才是唯一能够触摸到的真实。
正想着,房门打开,李仁川苍老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身后的沈氏正抹着眼泪,凄然地看着她,贞娘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昏睡已久,挣扎着起身,“爹,娘,是孩儿不孝……”
“你这孩子……”李仁川赶紧扶着她躺下,生怕累着了贞娘,“说的是什么傻话,既是醒了,便好好休息着,可别又昏沉沉睡过去了……”
“爹爹说的是……”贞娘虽躺在床榻上,身子虚弱不堪,却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氏在这时也凑了上来,“我的好孩子,终于醒了来,你可知道娘是有多担心你!”说着又在嘤嘤地哭泣着,不断地拿着帕子抹着眼泪。
“你这老婆子,如今孩子既是醒了,你在这儿哭哭啼啼的作甚?”李仁川不禁板起了面孔教训道,沈氏赶紧收住了眼泪,他这才叹了口气,对着贞娘笑道,“可是有什么想吃的,爹爹叫厨房做了端来!”
“倒没什么想吃的。”贞娘虚弱一笑,“就是身子乏得很,有些渴了。”
“快去倒些水来!”李仁川赶紧吩咐着沈氏,沈氏一愣,看着李仁川的眼睛里辨不出是什么表情,却还是起身倒了水来,含笑着递与了贞娘,“慢些喝,可千万别给呛着了!”
“谢谢娘!”贞娘喝了口茶,脸色这才渐渐好转了许多。
李仁川本想着与贞娘多收些话的,却也不忍打扰她,只絮絮叨叨说了几句便准备着离去了,倒是沈氏,一直紧紧地握着贞娘的手舍不得放下来,眼里更是噙着泪,煞是激动的模样,“我的好贞娘,你可终于醒来了,可叫娘好不担心!”
“你个婆子,既是醒来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李仁川皱着眉头说了沈氏几句,沈氏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贞娘孤零零一个人,她只觉得身子依旧缥缈缈着,忽的觉得喉间一阵腥甜,随手拿起床上摆着的一方帕子请捂住嘴,低低地咳嗽着,待拿了帕子下来,才看见一摊鲜红的血迹,正巧霜儿却在这个时候进了来,看见贞娘终于醒了,扑倒至床前,嘴里更是“小姐,小姐”地唤着。
“我这不是醒了么?”贞娘偷偷地藏了帕子,这才笑道,“你这样子,叫外人见了还以为我是打骂你了呢!”
“只要小姐能够醒来!”霜儿依旧是跪在床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就是打了霜儿百八十大板,霜儿都是愿意的!”
“你这丫头……”贞娘嘴上笑着,眼里却是扑簌簌落下泪来了。
而另一厢,李仁川回了自己的寝居,沈氏还未替他解下身上的袍子,他却忽的一拍脑袋,转而想起了什么来,“只顾着贞娘,倒是忘了神医了,可是她救了贞娘的命啊!”说着更是唤了人来寻那神医。
只是下人却告知楚慕染早已离开,李仁川忽觉得失落落的,坐在床前。
沈氏帮他揉揉肩,柔声安慰道,“如今贞娘既是已经醒来了,老爷何苦如此忧心,莫伤了自己才好!”
“你是不明白!”李仁川只说道,“贞娘从小体弱多病,如今是挺了过来,为夫却还是为她的日后担忧,如今见着这神医,实在是不同凡响,若是能将贞娘的病症根治了倒也好,如今突然又不见了踪影,可叫我去哪里寻得的?”
“贞娘病得昏沉沉时,她既是出现了,是贞娘的福气。”沈氏劝道,“老爷不必忧心,方才霜儿也说了,她既是那如玉医坊的大夫,我们只需寻了那医坊去,贞娘自然有救!”
李仁川看着沈氏,眼里终于流露出了些许光芒来,枯瘦的一双手覆在了沈氏圆润的手上,他终于点了点头。
而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压抑的却处处尖锐的声音终是从李国公府的一角穿了出来。
李家庶女李苒儿低声咒骂着,“那李贞娘的药分明是换了的,先前是咽着口气迟迟不肯离去,到如今竟然还清醒了过来,究竟是她福大命大命不该绝还是哪里出了错?”
“你个没用的东西,咱们既然都已经忍到了今日还有什么是忍不了的!”沈氏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苛责着李苒儿,“咱们现如今都已经今非昔比,你虽是庶女却依然拥有了嫡女的地位,比起那李贞娘是丝毫不差的,我也从侧室转成了正室,那李贞娘从小体弱多病,又有谁知道是我们再从中作梗?她这一次挺了过来也不过是那不知道何处来的神医误打误撞帮了她罢了,她能病一次就不能再病一场么?”昏暗的烛光下,影影绰绰地将二人的身影映在了墙上,沈氏的表情却与白日里全然不同,嘴角噙着的笑带着半分邪恶,半分阴狠。
李苒儿这才收了脸上的怒意,“娘教训的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亏你还懂得!”沈氏的手指戳着李苒儿的脑门,终于说道,“当务之急,是查清了那神医的底细,可是不能让她再坏了咱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