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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有办法!来自后世几百年的眼光和知识,让他成为了眼下大宋国内唯一一个有办法化解如今这重重危机之人。所以,他也有资本去获得贾似道的支持和重用,也有资格将应该属于自己的功劳一点不剩的吞下肚子而不必考虑两淮诸将的看法。
第29章 大义凛然的奸臣
出乎陈德兴的预料,当他将自己心中的一番谋划在廖莹中面前合盘托出后,竟然得到了一个面见贾似道的机会!地点就在贾似道抚司的节堂。
这贾似道虽然是遗臭万年的奸臣,但是他的卖相倒是不俗。堂堂一表,凛凛一躯。文质彬彬之中,又暗含着一股久掌兵权养成的肃杀之气,和陈德兴印象中的便宜老爸陈淮清倒有几分神似——陈淮清乃是赳赳勇武当中,带着几分饱读诗书养成的儒雅。贾似道笑起来的样子颇为开朗,看起来是个心胸开阔之人,怎么瞧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奸臣的模样……
陈德兴肃立在节堂之中,只是偷偷打量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端明殿学士、参知政事、知枢密院事、两淮安抚大使。这等官位,在大宋文官体系中已经接近顶峰,参知政事乃是副相,知枢密院事则掌天下兵马。再进一步,便是左、右丞相,可算是宰执重臣了。
而且谁都知道,贾似道已经取得了入主政事堂的资格,只待击败来犯的蒙古大军,便是大宋王朝的护国重臣。而在陈德兴所知的历史中,贾似道的确成为了大宋王朝历史上权势最盛的宰执。同时,也是断送了大宋社稷的罪人……
现在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就在自己身前不到五步,冲着自己这个年仅二十岁的从九品芝麻小武官在点头微笑。如果自己不是有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恐怕要被这等知遇之恩,感激得恨不能肝脑涂地了吧?
“唔,不错,倒是有些陈君直年轻时的模样!”贾似道忽然点了点头,笑着对身边的廖莹中道,“想当年吾与君直同年应举于临安,共游于西湖,立马吴山之上,相约以复中原救苍生为己任,至今二十三年矣!只可惜,少年白头,功业未成,只能寄望与后来者了。”
贾似道一脸正色,望着陈德兴,“庆之贤侄,你是后来者吗?”
陈德兴一怔,这贾似道的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大义凛然呢?难道是大奸似忠么?此等人才,实在是自己学习的榜样啊!他转念又想道:“自己不就是在等这样的机会吗?若是能用言语打动这位大宋未来的宰执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候稍稍撑自己一把,自己的队伍可就能开张了……”
当下陈德兴也是一副凛然正气,大声道:“回相公话,下官定不负大好年华,此生必复中原,捣黄龙,踏破燕然山缺!”
贾似道闻言一愣,心道:“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啊!岳武穆也只敢踏破贺兰山,他一张嘴就是燕然山……这个赛云长怎么就教出这么不靠谱的娃娃?”
“你可知燕然山在何处么?”贾似道皱眉问。
“在蒙古本部,乃是北虏牧马放羊之地。”陈德兴答道,这世界地理可难不倒他。
贾似道沉声问:“如何踏破之?”
“此事易尔。相公可设一少年禁军,选十万健壮孩童,自幼养于军中,厚待优抚,使之不知有家,只知有国,以军营为家,以官家为父。再用名师授之以战阵之术,严加教导,十年如一日,必可练成精兵。再使之北伐,当可直捣燕京,踏破燕然!”
陈德兴只是缓缓说道,说出的办法乃是历史上土耳其帝国苏丹近卫军的养成之法。而贾似道也只是静静听着,心里面却如翻江倒海。陈德兴的办法在理论上是可能的……贾似道督军十八年,当然知道武艺纪律乃是战士的体力都是需要长时间养成的。靠临时招募的农夫,草草训练数月,或许可以用来应急,可以用来保卫家园,但是要靠他们扫平北国,恢复中原,纯属做梦!
而用陈德兴所说办法,用十年时间将十万少年练成武艺高强,纪律严明的精兵,再去北伐中原,恐怕真有七八成的胜算了。可问题是……大宋能养成这样的十万精兵吗?
贾似道看着陈德兴,淡淡道:“此事乃纸上谈兵!”
“此等精兵非在纸上,大宋的七八十万大军才在纸上!”陈德兴也看着贾似道,眼神豪不退让。
因为他猜想,贾似道这样的人物身边是永远不会缺少溜须拍马之徒的……自己没有必要去和这些人比拍马屁,因为自己是有真本事的!而贾似道想要如愿以偿进入政事堂,并且坐稳大宋宰执的宝座,单靠一些阿谀奉承之徒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能人辅佐,特别是精通军事的将才辅佐,否则不足以抵抗蒙古保卫大宋江山,而大宋要是没有了,他的地位又如何保全?
所以陈德兴今日没有选择用滔滔不绝的马屁去打动贾似道,而是直截了当的拿出了干货——解决大宋军事难题的办法!用这些办法去让贾似道重视自己,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平步青云爬上去。
“庆之,慎言!”一旁的廖莹中连忙大声呵斥道。
他如何不明白陈德兴所言的“大宋的七八十万大军才在纸上”是什么意思——大宋王朝此事账面上的军队没有八十万总有七十万,比起强汉盛唐只多不少。可实际上的数字又有多少?其中能够上阵打仗的兵又有多少呢?但是这种话如何能当着贾似道这位枢密相公的面说出口?这不等于在说贾似道麾下的宋军都是乌合之众吗?
贾似道却苦苦的笑了,神色当中也有一丝无奈,“庆之,你说得不错……但是,吾这个枢密手中,却只有几十万纸上的精兵!”
陈德兴盯着贾似道,一字一顿地道:“枢密相公,下官还有办法!”
“还有办法?”贾似道看着陈德兴,“那就说说看吧。”
陈德兴一笑,“若只有几十万纸上精兵,要扫中原,平北虏是不可能的。但是维持南北相争之势,保全江南半壁江山还是能办到的。下官的办法很简单,便是陆守海攻!”
“陆守海攻?”贾似道又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很显然,今日唤陈德兴一见,让他得到了不少新思路。这个陈德兴……倒是真有些办法啊。
“……大宋与北虏相抗,已有一百多年矣,在此期间,北伐中原不止一次,但是却每战皆北,因而世人皆以为北伐不可行,只可坐守江东。但是在下官看来,坐守江东,任由北虏收服北地豪杰为己用实乃是等死。一旦北虏平定中原收服吐蕃、大理,便可以北地汉儿为前驱,三面出击,不停袭扰四川、京湖、两淮,将大宋半壁中的半壁化为焦土,使大宋只能以两江、两浙、福建、广南等区区数路之财赋支持数十万之疲兵,如此焉能长久?”
此时的宋蒙之战已经是总体战,是宋蒙两国国力的总对决!而战场又摆在大宋的残山剩水之上,随着一块块富裕繁华之地化为焦土,大宋的国力也在急剧衰退!最后恐怕不是败于战阵,而是要败于缺粮少钱了!贾似道吸口气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默然不语。
陈德兴只是定定的看着贾似道,“某家的办法,乃是建立一支精锐水军,有两三万人足矣,用之从海路攻打山东、辽东、燕云极其附庸高丽等地,使北地纷乱不熄,让北虏困于海防……而北地海疆数千里,北虏若要处处设防,纵有精兵百万亦不足用,如何还有南侵之力?”
这个办法,在历史上也有人用过,就是【创建和谐家园】战争中的大英帝国!以区区一万多精锐自海上入侵,便让有海无防的大清王朝屈膝求和,割地赔款。如果大宋能发挥其水军优势,建立一支可以随时攻打北方和朝鲜沿海的海上力量。蒙古人还能有效动员起北地汉军世侯的力量大举南侵吗?
第30章 纸上谈兵
贾似道的节堂之内,陈德兴和贾似道凛然而对,作陪的只有廖莹中一人,其余幕僚都不允许入内。
陈德兴海攻陆守的高论出口之后,贾似道也微微动容。虽然大宋的马步两军实力远远比不上蒙古,但是大宋水军还是远比蒙古强大,光是各路水军番号就不下数十,账面上的兵力更是在二十万上下!而如此庞大的水军不仅用于江防,同时也用于海防。
仅仅是驻防于临安周围的许浦、澉浦、定海三地隶属于殿前司的水军军额总数便有三万八千左右!其中澉浦、定海两地的水军都是用于海防的,而许浦水军因为靠近海口,所用之船也是可用于海上的。另外,在福建路和广南路还有隶属于殿前司的水军五千余人,同样是用于海防的。而在蒙古灭亡大理,降伏交趾之后,广南东西两路还在扩编水军准备应付和交趾的战争。
除了水军庞大,大宋在水上的优势还体现在造船业的发达之上。除了直属于朝廷和各路安抚司、置制司的官营造船场外,在两浙、福建、广南等路还有大量商人开办的私营船场,特别是福建路出产的尖底海船吃水深,抗风浪能力很强,不仅能用于沿海,还能远航天竺、大食等国,甚至还有大量船舶销往海外。这样的造船能力,根本不是蒙古可以比拟的。
只是如此庞大的水军,如此明显的造船业优势,并没有真正转化为海权。蒙宋战争开始以来,大宋水军在海上重心仍然是防御,仅有的反击只是两淮抚司下辖的水军对山东沿海的袭扰而已。
贾似道知道,这其中必是有缘由的,因而他的一点动容很快化作了淡淡一笑:“庆之之谋还是纸上的吧?吾大宋水军虽强,但是在海上争锋非比江上,风高浪急,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是船覆人亡!”
陈德兴神色凛然,注视着贾似道,“下官亦知海上之事凶险难测!”这倒是实话,他不就是因为一场海难而魂穿南宋的吗?可是丰富的航海知识仍然是他在这个时代最大的“金手指”。“但比起大宋的国运,海上的凶险又算得了什么?”
贾似道的眉头紧拧,陈德兴的话倒也不错,和大宋如今面对的凶险前途相比,海上的风浪的确也不算什么了!
“相公,下官以为,风高浪急之险未必不能克服,若能严加督造海船,精选兵将,日夜操练,使之熟悉海事,必能化解凶险,纵横海上。”
贾似道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即便能有纵横海上的水军,上得岸去还是要陆战的!吾大宋陆师已经难敌北虏何况舟师?”
袭扰北地沿海的事情,两淮抚司下的水军并没有少做,但是却收效甚微,原因就在于宋军上岸之后难以同李璮的马步军较量。
陈德兴摇摇头,道:“相公,北上之舟师未必要同北军战于旷野,其实也是可以倚城而战的。”
“倚城而战?”贾似道看着陈德兴,沉吟了一下,还是摇摇头,“纵使袭破一二城又如何?北虏自会驱汉儿攻城,到时就怕走都走不脱了!”
陈德兴一笑,“北地并非只有山东、幽燕才有沿海之地!辽东、高丽亦有海疆数千里!吾若有万余舟师,便率众掠高丽财帛人口,驱高丽之民筑城池于辽东海口,反客为主以待蒙古!相公以为如何?”
“掠高丽……”贾似道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庆之,吾大宋之军乃仁义之师,焉可行劫掠之事?”
奸臣的话只说了一半……纵兵劫掠的事情若是传到御史台,这弹章只怕要把陈德兴的六尺之躯给淹没了——虽然大宋官军也没少做这等事体,但是公开在抚司节堂上叫嚣劫掠的,可真是不大多见。
陈德兴却微笑摇头,笑意冷冷的:“高丽是蒙古走卒,年年入朝,岁岁而贡,早晚还会为蒙古前驱,打造战船,扰我海疆。若不先下手为强,只怕日后大宋就不是三面受敌而是四面皆敌了!而且,若不掠高丽财帛丁壮,吾舟师想在辽东筑城怕是不易了。”
“辽东筑城?”贾似道沉吟半晌,“在哪里筑城?有何用处?”
“筑城于鸭绿水口,以断蒙古通高丽之途。”陈德兴侃侃而道,“高丽既为北虏走卒,若被吾大宋所掠,必会求救于北虏,而北虏则必救高丽……”
“北虏要是不救高丽呢?”贾似道反问。
陈德兴一笑,“断不至如此……若北虏不救高丽,吾大宋便可用高丽之财帛养一支精兵置于鸭绿水畔,连年入寇辽东北虏牧马放羊之地!”
陈德兴提出的战略并不是空想,历史上明末东江镇总兵毛文龙便是以鸭绿江口的皮岛为基地同后金周旋,牵制了后金大量的兵力人力。在当下,蒙古帝国对东北的统治远远不如后金严密,毕竟后金的根基就在沈阳。而蒙古帝国统治下的东北不过是宗王察塔儿的封土。
而且,当下的辽东是没有多少【创建和谐家园】居住的!
现在蒙古还是蒙哥大汗在当政,并不是那位模仿汉法设立行省的忽必烈在话事。蒙哥统治下的蒙古帝国实行的是类似于分封的制度。别说是人口不多经济也不发达的东北,就是汉地北方大多也是汉军世侯的封土,官位、地盘、军队都是可以继承的财产!因此也没有什么辽阳中书行省,更没有将汉地百姓发遣去辽东开垦。
陈德兴提高了声音,道:“相公,鸭绿水畔距离幽燕之地有一千多里,而且眼下的辽东也无多少【创建和谐家园】可供北虏驱使。”
这一点很关键!眼下最让大宋头疼的不是蒙古铁骑,而是数量几乎多到无穷的蒙古汉军!这一次,三路南下的几十万北虏大军当中,货真价实的蒙古人,恐怕还不到十分之一!若是没有那十分之九的汉军,宋军无论如何也不会狼狈如此。
而要将蒙宋交兵的战场摆在辽东鸭绿水畔……一千几百里的遥遥路途,沿途又没有汉家城镇可以补给,蒙古汉军步卒可就不大容易开过去了。即使勉强过去,光是一个军粮转运要动用的人马,恐怕就几倍于前线的士卒了!如果蒙古汉军不去,那么谁去打鸭绿水畔的坚城呢?
“相公,辽东杂夷,女真、契丹之种,亦可为吾大宋所用!”陈德兴朗声又道,“或可以高丽之财帛,募女真、契丹、杂夷之壮士,与蒙古周旋于辽东,以成围魏救赵之势。”
贾似道直视着陈德兴,心中却在反复盘算着对方的献计——虽然也是纸上谈兵,但确实谈得不错!如果真的能照此执行,至少能在蒙古人的后院里放把火!而且这引火的薪柴还可以取自高丽,用不着从已经空得可以跑马的大宋府库中拿出来……不过要实现这番纸上之论,却是极其不容易的。
贾似道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只是淡淡道:“虽是纸上谈兵,但却是锦囊之计……今日且先到此吧。”
第31章 可用否?
“祥甫,你觉得陈德兴此子如何?”
陈德兴已经离开了贾似道的节堂,现在和贾似道说话的是刚刚从武锐军大营数完人头回来的李庭芝。廖莹中将陈德兴方才所献之计说给李庭芝听后,接着便是贾似道的提问。
“陈德兴此子不凡,此子不凡……不凡!不仅有勇略,而且善机谋。竟能想出以水军扰敌后方,以高丽之财筑城募兵,在辽东于北虏周旋……真乃绝妙好计啊!”
李庭芝满脸都是赞赏的表情,他追随孟珙、贾似道多年,现在虽是文官,但一直都在和军事打交道,现在的濠州知州也只是挂名,本人还在扬州管着两淮安抚司的参议署(宋朝文官有了差遣也不一定会去,廖莹中现在的差遣是太府寺丞,同样没有赴任),替贾似道策划军机。对于宋蒙两国军队的长短优劣之处,他自然是极其了解的。
蒙古长于弓马,在平原旷野之上可谓无敌。而宋军精于步战和守城,重甲神臂,倚城而斗是鲜有败绩的。至于水军,当然也是宋军的强项。宋军的水军不仅在内河交战中占有优势,在海上交锋中同样能压着北虏的水军打。在将近百年前的陈家岛海战中,三千宋军水军就驾着120艘战船,利用火攻重创了集中于胶州湾陈家岛一带的七万金国水军。
至于如今的蒙古水军,在实力上还不如金国的水军。实际上也没有真正的蒙古水军,不过是益都行省相公李璮的汉军水军,没有多少实力,一直都是大宋水军欺负的对象。在陈德兴提出“陆守海攻”之前,两淮宋军的水军就没少袭扰过李璮的益都行省,只是每次出动的规模不大,纯属骚扰而已。
但贾似道的声音,却显得有点冷淡,“祥甫,海上不比江中,风大浪高,稍有不慎就会折损战船。而且大海茫茫,东西难辨,风向莫测,连时常出海的胡商都视之为险途,焉能常置大兵海上?陈德兴此计,实乃纸上谈兵!”
这盆冷水泼下来,倒不是贾似道真的认为陈德兴所说的计策不可用,而是在左思右想之后,觉得要实现这样的谋划并不容易。眼下的大宋朝,可以说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面临着来自方方面面的制肘,这百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好的谋划沦为空想了。
李庭芝也点点头,道:“相公所言有理,海上征伐却是不易。然吾大宋只守不攻,处处被动也不是办法。昔日孙仲谋可以遣兵万人渡海征辽,李唐又能发大军海渡攻打高句丽,何缘吾大宋水军视沧海为险途?下官觉得事在人为,只要用对了人,此事便有可能成功!”
贾似道冷冷道:“事情总在人为,只是吾大宋又有几人能做事?祥甫,你觉得陈庆之能做事吗?”
李庭芝淡淡一笑,道:“陈德兴是有勇有谋的,昨日保障河畔力克北虏千骑就是明证。只是……为人操切了一些,还有些不通人情。”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的,在陈德兴今晨上报战功的时候,已经将六百多颗首级和四十八匹战马的功劳分配好了……包括陈德兴本人在内,一共有一百八十八位参战军将名下有斩首的功劳。其中包括一百四十一名有家眷需要照顾的重伤员或战殁军将,蒙古汉军的二百多颗斩首大多归了他们。而余下的四十七人中,有二十一人的斩获颇多,够的上弄个官身了。
也就是说,陈德兴要把昨日的斩获掠获的功劳全部分给跟随他作战的军将,这摆明了是要拉起属于自己的队伍。
当然,在军中拉帮结派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现在不是天下承平的北宋,可以让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了。为将这拉拢一般厮杀汉共进退也没有什么了不得,而且陈德兴的官小职卑,区区一个承信郎而已,就是扣他一顶图谋不轨的帽子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但是,要一口吞下诺大的功劳,这吃相实在难看了些。
贾似道轻轻哼了一声:“六百多颗首级外加四十八匹战马……他也真敢下嘴,就不怕给噎死?”
贾似道的话,自然是对陈德兴自说自话分配军功不满……武人贪功他是可以理解的,陈德兴要拉队伍收人心他也不反对。贾似道并不是那种看见武人抓兵权就以为是要谋不轨的书呆子。但是他对于陈德兴现在这种急吼吼的吃相却是无法理解的。
陈德兴不过20岁的年纪,已经是个承信了,现在又立下如此的大功,官家怎么都能赏他个横行的。这可是20岁的横行官啊,还能文能武,有勇有谋,又遇上如今的兵革乱世,将来还怕没有一个承宣使(正任官)吗?如果运气好的话,20年内做到太尉也是可能的。不过40岁的太尉,和昔日的岳武穆也差不多了,再要快的话……就不怕重演一次风波亭么?
一旁的廖莹中这时低声建议道:“相公,不如由下官再去劝劝陈德兴,好歹分一半功劳出来。这样两淮将门那里也好说话……”
当然不是陈德兴和他们好说话,而是贾似道好安抚这些骄兵悍将。陈德兴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自己的班底,贾似道同样要安抚自己麾下的将门。
贾似道的脸色,此时也渐渐的沉了下来,只是拈着自己保养的颇好的胡须,沉声道:“一半如何够?两淮将门苦战竟日,折损的人马数以万计,方才有了这点功劳。这陈庆之自己吃饱也就够了,那些赤佬军汉给些钱财便是了,这官也是他们能做的?群玉,你该知道不患寡,唯患不均的道理吧?如果没有这些斩首,下面的人也认了。可是现在有了,哼哼,可有的好争了……”
廖莹中的眉头紧紧拧起,道:“相公,这陈德兴就是这等脾气,也正因为如此才肯有部下随之死战啊!”
贾似道哼了一声:“好端端一场功劳,竟然惹出这等麻烦!这陈德兴也真是年幼无知!不,应该是和他老子一个脾气!”
李庭芝摇摇头道:“相公,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有功不赏,难道要连陈庆之的功劳也压下去……”
廖莹中道:“这可不行,要是如此……还有谁肯去和城外的北虏死战?再说临安还有个丁大全等着挑毛病呢!”
他收了礼,自然要帮陈德兴说话了!
贾似道沉默了片刻,又冷冷一笑,“罢了,罢了,人头怎么分吾不过问了。陈德兴也是两淮将门出身,他们自家的事情自家去解决。这恩怨因果,我可不想沾身!”
“相公,那陈德兴此子还可用吗?”李庭芝皱着眉头又问。
廖莹中连忙道:“相公,现在可是用人之际,这样有勇有谋的将才如何能不用?而且扬州诸军之将有几人肯如陈庆之这样拼命的?不如先给他一个武锐军正将的差遣,让他把昨日随他回城的六百多人都管起来吧。”
“相公,”李庭芝觉得廖莹中的话挺有道理,也附和道,“昨日一役,武锐军损失惨重,所余不过两千多人,其中能战的也就那六百多了,若是不用……只怕武锐军就再也恢复不了元气了。而扬州城内诸军多有暮气,如武锐军这样悍勇敢战的实在难得啊。”
贾似道思索一下,点点头,“那就依群玉所言……至于怎么报功,今日军议时先不提,让下面自己去折腾。”
第32章 二十二兄弟
“和尚、高大、恶虎兄、二位王兄弟、顾哥儿,在座诸君,我等的第一杯酒,当敬昨日战殁的四千武锐军兄弟和卢右武。”
此时此刻,月明星稀,凉风徐徐,扬州城内,十里长街,琼花楼上,陈德兴一身绿色窄袖官服,站在席间,举着酒杯,向如约而来的二十一位同生共死的兄弟如是说道。
是的,是二十一位,包括陈德兴在内,一共是二十二人,单单少了卢大安一人。经过一个白天,陈德兴率领千余武锐军溃卒,在保障河边背水一战,击破北虏千余骑兵,斩真【创建和谐家园】首级四百余级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扬州城。昨日出阵的诸军将领自然是闻风而动,都憋着股力气想抢到一份足够大的功劳!
虽然赵宋立国以来便崇文抑武,坚定不移地奉行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将一干武夫压制的死死的。但是到了南宋末世,随着蒙宋战争连续不断,国家的财政又濒临破产。大宋的官家和文官们渐渐的已经失去了对武人的绝对控制——以文驭武的关键,还是大宋朝廷能拿出足够的财帛喂饱一帮骄兵悍卒,使之不以三军主将为衣食父母。可是自绍定、端平以来,会子滥发,褚币贬值,军中厮杀汉们实际上的军饷已经大不如从前。这大宋的军将,自然也没有过去听话好指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