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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梁国身份最为高贵的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锋相对，互不退让。
其他人听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甚至恨不得当场遁地走人。
神仙打架，哪有他们参与的份儿，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也不想要。
但其实抛开立场来看，两人说的都不无道理，都抓着对方的问题不撒手，现下两边势力又均衡，所以陷入胶着。
若真要打，以目前的兵力，谁也没把握能一举击溃对方。
两边也都是谨慎保守的人，不会轻易下令动手。
雨还在下，气氛却快要凝固了。
尚严华表面沉重冷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内心却是快要爆炸成天边最灿烂的那道烟花。
他从来没发现这位女帝这么思维清晰、伶牙俐齿，他说一句，她逼一句，几度压的他说不出话。
要知道过去遇事，这位女帝要么退缩忍让，要么无能狂怒，简直弱的令人发笑。
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但实际上，星澜自己也没有尚严华以为的胸有成竹，她一样没有办法左右全局，只能拖时间，尽量拖。
拖的时间越长，这件事的曝光度就越高，留给戟家准备的时间就越多，知情人越多，局势对她就越有利。
若是有机会拖到天亮，那这场仗，还有得打。
既已争取到这一步，她不可能中途放弃！
正在两方僵持之下，府外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彻在众人耳边，并且逐渐逼近，正朝李府的方向而来。
众人连忙望向门口，看到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宫廷侍卫有序而入，人数足足有场内两边人加起来还翻倍之多！
星澜刚燃起希望的心情顿时坠落谷底。
她哪里认不出，这些人是尚严华的亲卫队。
“哈哈哈……”尚严华忍不住扬天狂笑起来，“陛下啊，看来胜负已分。我当您多有本事，看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他满眼戏谑的看着星澜：“理？理有用吗？谁有兵，谁才是主宰者！我天真的女帝。”
李家的家丁见状也大声起哄起来，逼的梁军步步退让。
星澜面不改色，却暗暗咬牙。
是，她最缺的就是兵。
戟辉骂道：“大胆尚严华！敢对陛下不敬！”
“不敬？”尚严华冷笑，“当年前女帝仙去，留下遗旨要我与陛下成亲，正是要我严加管教这不懂事的丫头。今日，我便要好好行使这权力！来人，把咱们女帝‘请’回凤鸾殿，好生‘照看’起来。”
“谁敢！”戟辉挟持李城的剑又向内逼近一寸，“尚严华，你不管李城了，不管你舅舅了？”
“别！严华先救我！”李城立刻嚷起来。
流萤亦抽出双刃，无声的挡在星澜面前。
“戟辉，你大可以为了你的女帝伤我舅舅，但这群跟你出来的兄弟，还有你睡在家里的老父亲，可是一个都躲不掉。”尚严华慢悠悠的说着，阴险毕露。
“你……”戟辉持剑的手抖了抖，又很快握稳。
“戟辉冷静。”星澜马上道，“尚严华，看来你今日是决心要造反了，朝中诸多大臣，可不是每个都认你这般胡作非为！”
“造反的是他，不是我。戟辉擅自用兵，我不过是出兵镇压。”尚严华胜券在握，得意洋洋，“考虑好了么，戟辉，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何必要拼个鱼死网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现在放人，俯首认错，我将你的陛下安全送回宫，你的老父亲也可以安然无恙。我尚严华说到做到。”
戟辉抿了抿唇，没有接下句。
时间似乎静止了，只有雨还在哗啦啦的下，冲刷在他身上。他已经维持挟持李城的动作一夜，身子早就僵了。
良久，他才开口：“你不会伤害陛下的，你还没有这个能力。至于我爹……他若知晓我为了保他而弃大义于不顾，也定不会原谅我。”
“戟辉！”星澜惊呼。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尚严华大怒，“来人……”
“说得好！”李家府邸的门前又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不愧是我儿！”
众人惊诧望去，来者孤身一人，头发已花白，却精神矍铄，有仙风道骨之感。
竟然是——戟老将军？
传言病重在家的戟老将军！
“爹！”戟辉失声。
“戟老将军！”
“将军！将军来了！”不光星澜与戟辉，被困在其中的士兵都兴奋的呼喊起来。
星澜只觉一头雾水，但见老人走路还有些颤颤巍巍的样子，急忙过去搀扶，戟老将军连连摆手婉拒：“陛下勿忧，老臣用过陈太医的药，已经好多了，走上几步路不碍事。”
“爹，你来做什么？”戟辉急道。
还不等戟老将军回答，又有一众人毫不留情破门而入，这块本来不小的空地立刻被人群填满。
众人都要惊掉下巴，今日这李府是开庙会了吗，怎的大半夜的，来这么多形形【创建和谐家园】的人！
“耿将军。”尚严华见为首将领，脸色巨变。
耿将军名叫耿信鸿，约莫三十五左右的年纪，他走上前向尚严华简单行了个军礼，正要开口说话，又见星澜在此，也是吃了一惊，忙行礼道：“见过陛下！”
“快请起。”星澜道。
耿信鸿此人为人勇敢正直，年龄不大却生性死板，凡事按都既定的规章制度执行，即便是女帝皇后要行使特权，在他这里也是过不了关的，是最典型的中立派。
但也正是他这一刚正不阿的性格，在戟老将军被排挤后，被朝臣推举继任了朝中兵马大将军的位置，统帅三军。当时尚严华和玉京秋都想安插自己的人，都没有成功。
没想到，今晚戟老将军竟将他也引来了。
第82章 前女帝的密旨
第82章 前女帝的密旨
星澜和耿信鸿没见过几次面，话更是一句没讲过，但此时什么也不准备问，既然是戟老将军带来的人，她就不担心。
事情似乎超乎了尚严华的预料，他迫不得已，只得先发制人：“耿将军来的正好，正想请你好好解释解释，今夜你手下的士兵应该在都军营中值守，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跟着戟才人跑出来，恶意扰乱李府，明目张胆违反军法！你是如何管手下人的？”
扣的好大一个罪名，星澜暗暗握拳。尚严华真是贪心不足，莫不是还想趁机将中立派的耿信鸿赶走，安插自己的人。
“启禀皇后。”耿信鸿拱手，面不改色，“臣未失职，这些士兵也未违反军法。”
“好一个未失职、未违反军法！”尚严华怒道，“即便你是兵马大将军，也无权纵让士兵私闯民宅！”
耿信鸿缓缓摇头：“皇后，这些士兵虽平日挂在我军账下训练，实则全权听从戟将军归管。”
众人闻言一愣。
“这是什么混账话！”尚严华气急，“我梁国士兵，统归兵马将军管辖，怎成了他姓戟的一人的家臣！”
“臣有证据在手。”耿信鸿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份卷轴，“请皇后过目。”
比起尚严华的气急败坏，耿信鸿不卑不亢，沉稳有力。即便证据还未展示，众人已信了大半。
尚严华伸手要抢那卷轴，耿信鸿却一把缩回，并不给他，只肯展开来给他看。身旁的随从看到了，立刻取了伞遮在耿信鸿头上，以免雨水浸湿了卷轴。
卷轴一点点的拉开，尚严华的脸色也在众目睽睽下跟着一点点变得惨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尚严华一字一句的读着卷轴上的内容，口中喃喃自语。
星澜站的远，看不清上边的字，却能明显看出，这是一份被收藏已久的密旨，左下角的印章，是她母亲……前女帝的。
毋庸置疑，先皇留下的密旨。
“前女帝怎么可能将三千精锐单独拨给戟老将军，由他一人调动，哪怕他往后不任兵马大将军也作数？”尚严华根本不信，“这密旨是伪造的！”
“什么？三千精锐？”
“拨给一个人？不怕他造反？”
“呸！这说明前女帝信任咱们戟老将军！”
“那也不能这么拨啊！”
……
不光尚严华，在场所有人，包括星澜自己都震惊了。
母亲确实是个做事经常出其不意的人，但她该知道军队管理以服从命令、严格统管为核心，像这般分裂管理自古以来就是大忌。
若是一开始就拨三千人还好说，在大军中指定三千人随时永远听从另一外人调动？若是这外人命令三千人烧了粮草呢？简直是闻所未闻。
也亏得是耿信鸿，对前女帝的指令一丝不苟的执行，若换了旁人，只怕早闹开了。
即便星澜绝对信任戟老将军，她也不敢跟母亲一样做此决定，因为会被朝臣和天下人反对。
耿信鸿等人们慢慢安静下来，才沉声道：“启禀皇后，臣曾请朝中专门刻制印章的官员检查过这道密旨，其上印章已确定是真迹。如若皇后不信，可明日随臣前往验证。”
“即便是真的，这种于我梁国有害的密旨，也不当执行！”尚严华改口极快，“耿信鸿，我命令你即刻收回你的人，过往的错可以既往不咎。”
耿信鸿果然人如其名，耿直的厉害，当即拒绝：“密旨有效，那么这些士兵只有戟将军能够调动。”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军营里还有一大部分。”
意思就是他不仅不收人，剩下的还任君采劼。
尚严华气的说不出话，众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戟老将军的身上，想听他的说法。
也不知是不是人到了这个年纪，神态和表情都会带上些感伤，此时的戟老将军本该是扬眉吐气的，眉宇间却有些抹不去的伤春悲秋之感。
“这密旨……是前女帝临终前私下交付于我的。”戟老将军缓缓开口，目光望向远处，像是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那时候她说——戟老啊，我儿星澜年幼，我也没来得及好好教她，将来也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她的皇位。这三千精锐你领着，日后务必……务必照顾好她。万一……”
说到这里，戟老将军的声音越发梗塞起来：“万一日后有变……你，你哪怕杀出一条血路，也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前女帝将这三千兵马交给我，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护陛下平安，不为你们这些奸臣所害啊！”
“是臣无能啊，没能调遣好这三千兵马，让你们当着她的面作威作福！”
“尚严华，当初前女帝正是信任你，才要你和玉京秋公子同与陛下成婚，为的就是让你们好好辅佐陛下，稳住梁国江山，防止宵小作乱，你却趁乱独揽大权，养亲卫兵，处处与玉京秋公子作对，你可对得起你的良知！对得起前女帝的信任！”
戟老将军对尚严华声声控诉，星澜整个人却如行尸般呆立在原地，五脏六腑内，后悔、释怀、动容等等说不出的感情交织在一处，凝集成酸涩的一团，叫她险些当着众人的面落下泪来。
母亲、母亲……
她从来不知，母亲离开前，曾为她考虑过、布置过这么多。
这些年来，她虽荣登高位，心中却也不乏对母亲的不理解和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