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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霜月姐姐！这风高月黑的，又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嬷嬷堆着一脸褶皱笑着迎过来，尽管她的年纪当的了霜月娘亲了，但由于霜月地位高，还是尊称一声姐姐。
原本趴在地上干活的几名苦工也连忙连滚带爬的匍匐在霜月脚边。
“霜月姐姐饶命啊！”
“是啊，我们都是冤枉的啊！”
霜月不理他们，厉声对嬷嬷喝道：“于嬷嬷，招子放亮些！”
“这……”于嬷嬷才看到站在霜月后的女子，亭亭而立，用兜帽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却仿佛给了她莫大的压力。
“是，是女帝？”她失声道，见霜月没有否认，连忙跪下磕头，“奴才见过陛下，万岁万万岁！”
霜月是女帝身边的大宫女，她带过来，又这般尊贵的人，不是女帝又是谁！
于嬷嬷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这辛者库今日是招了什么风，怎么连皇帝都亲自跑一趟这腌臜地方！
趴在地上的几人见女帝亲自来了，觉得峰回路转，不由大喜，碰碰的给星澜磕着头。
“可都按我之前提的要求办了？”霜月又问。
于嬷嬷忙道：“都办了都办了，这男人到宫里来，又不是侍卫太医的，那必须办啊！后面奴才也会‘好好关照’他们的。”
几人一听更是又急又气，什么“好好关照”，这老婆子的特别关照就是关照他们做最苦最累的活儿，吃放馊了的饭菜！
“陛下，冤枉啊！”一人冲出来，想抱星澜的脚，被于嬷嬷狠狠抽了一鞭子，又缩了回去。
又一人道：“陛下，咱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抓到宫里来做苦力，这其中怕是……怕是有什么误会啊！”
他们已经无暇顾及为什么女帝会屈尊降贵的跑到辛者库这种地方来了，他们只盼望这个女人的出现能给他们日后无尽的苦难日子带来一丝丝的转机！
这时候，在这些人眼中如天神般尊贵的女子摘下兜帽，浅浅的一笑：“掌柜的，别来无恙啊。”
“别，别来无恙？”为首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里星澜去过的如梦楼的掌柜。
身边的还有黄牙小二、三个小倌、两个厨房的伙夫和两个妈妈。
堂堂女帝怎么会跟他们说别来无恙？
黄牙小二大着胆子抬头，多看了两眼星澜，突然反应了过来，整个身子如雷击般颤抖。
“你……是你……”
“谁啊？”其他人忙问。
一旁小倌也认了出来，颤声道：“她是，昨夜里……和，和那流萤一起……”
她就是昨夜里和流萤一起来如梦楼的那位公子！
虽然换回了女装，但那时抽他一巴掌给他的压迫感与此刻是无异的！
知道她身份尊贵，却不想……是当今女帝！
流萤那小子……居然和女帝在一起！
掌柜的脑袋精明，连忙凑上道：“陛下饶命，饶命啊！我等贱民就当没有看到的，一定不会对外吐露半分！饶命啊！”
于嬷嬷眼见不对，连忙一鞭子抽上去，骂道：“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到现在还不知错么？”星澜冷笑道，“既如此，他在你们手下遭的罪，就在辛者库十倍百倍的还回来吧。”
几人闻言，像是被抽干了气力般，面如死灰的倒在地上。
本以为只是撞见了女帝出宫的秘密才被抓来此地，不想她竟然只是为了替流萤出气！
当年流萤不过是他们欺压【创建和谐家园】的许多少年当中的一个，若不是昨日再次出现，他们早就把他忘了。
没想到，他竟成了女帝身边的人，还带着女帝来找他们的麻烦！
得罪了女帝……他们的下半辈子，哪里还熬的出头啊！
“女帝饶命啊！”
“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望着这几人跪地哭喊求饶的样子，星澜的内心并没有出现原以为的报仇的【创建和谐家园】，反而有些堵心的难受，不愿再看一眼，带着霜月离开了。
他们这时候越是丑态毕出，从前伤害流萤就有多深。
霜月带人暗中多方调查过了，如梦楼折磨、陷害过流萤的人不少，除了眼前几人外，还有一个死了，两个去了外地。留下来的，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尤其是那两个伙夫，定要，定要流萤……才肯给他吃的。
这些人，死了才是太过便宜了！
阉了送到辛者库干活，才该是他们下半辈子的宿命！
霜月看出星澜的不适，搀着她快步离开了辛者库。
“陛下。”霜月为她顺了顺后背，不解的问，“您为何专程派人拦着流选侍，不让他来看？若他知晓陛下对替他报仇一事如此上心，必会很感动的。”
星澜闻言笑了笑：“感动？我不要他对我更感动了。”
“况且……”她又道，“你以为凭他的能力，报复不了这些人吗？”
霜月一想也是，流萤在入宫以前就是玉府的暗卫，他本就擅长暗杀，悄无声息的弄死这几个人，没人能查到他身上。
“那……”
“他没有去报仇。”星澜的声音沉沉的，“他是宽容也好，是放下了也罢，既然选择了遗忘，我们又何必再把伤口撕开，再提醒他一次呢。”
霜月低低的叹了口气，如果是她遭遇这一切，往后有了复仇的能力，只怕早就把这几个人吊起来凌迟了。
“但我不能假装不知道。”星澜又突然说道，“我做不到放过这些禽兽，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奴才明白了。”霜月重重的点点头。
两人又沉默的在寂静的宫道走了一阵，霜月还是忍不住问：“而且……您也不想让流选侍知道您一出手就这么狠吧？”
“再教你一句话。”星澜一个趔趄，不自在道，“看破不说破。”
“是是是！”霜月掩面偷笑。
第64章 外祖母来访
第64章 外祖母来访
如梦楼的事情处理完了，星澜心里踏实了许多，回凤鸾殿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越走却越觉得不对头。
平日里因着星澜好静，又不喜浪费，即便入了夜，不必要的灯都会熄了。
可今日远远地看去，凤鸾殿还是灯火通明。
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她带着霜月疾步回奔，刚入大门，便见殿门乌泱泱的拢了一群人。
有一名身着华贵的老妇，背对着星澜方向站着，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捶着地面：“今日倒要看看，是谁敢拦老身进去！若是老身出了个三长两短，女帝和皇后要你们狗命！”
星澜冷笑，果然尚严华把雪成撤下去，必会换新招来对付她，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流萤只身站在门前，平淡道：“没有女帝的指令，任何人不准擅闯她的寝殿。”
“任何人？”老妇蛮横道，“你这贱皮子，知道老身是什么人么！”
“哦？”身后传来星澜冷冰冰的声音，“朕倒要看看，是谁在硬闯凤鸾殿。”
宫女们见女帝回来，都松了口气，跪下齐声道：“陛下万福！”
那老妇人身着黑貂，头戴皮帽，拄着拐杖的手上交替挂满了玉镯子和金镯子，就是这根普通的木制拐杖，上面也镶了颗闪瞎人眼的大宝石，如黑夜里的指明灯一样照亮着前方的路……
她听到星澜的身影，转身过来，夸张的一笑：“哦！我的澜儿回了。”
星澜看到老妇人的样子，心蓦地往下一沉。
时隔多年，老妇样子变得和她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但这股富态里的穷酸味儿，她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外祖母来了。”她缓缓道。
宫女们忍不住一阵惊呼，流萤更是面露难色，侧身跪在门边。
“哟，澜儿还记得你这乡下的外祖母呢。”老妇拄着拐杖向星澜走了几步，一把抓过她的手，引得她一阵不适，“澜儿这多年都没来见一见你外祖母，没把你的外祖母接进宫来享几天福，还当你都忘了呢！”
“澜儿岂敢。”星澜不动声色抽出手，转而扶住老妇人的手臂，“祖母里面请。”
老妇人这才哼哼唧唧的抬步，进门的时候突然人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对一旁跪着的流萤骂道：“贱骨头！再知道老身是谁了？还拦不拦？”
她看着颤颤巍巍，随时要倒的样子，竟是突然把拐杖举起，往流萤的脑袋上敲！
流萤低着头，一点儿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星澜一把抓住拐杖：“外祖母，流萤是我的后妃，并非‘贱骨头’，请您慎言。他不认识您，守着我的寝殿何错之有？”
老妇人似是没想到星澜一下子这么凶，收回拐杖：“冲撞贵人，如何无错！”
星澜第一次听到有人自称贵人的，顿时无语，只好把她往屋内带，顺便给霜月试了个眼色。
霜月连忙趁着老妇人不注意，将流萤推到隔间“关起来”，以免老妇人撞见了又找着机会发难。
老妇人是星澜的外祖母，姓余，年轻时候外人都喊她余氏，至于名字叫什么，星澜也不知道。
从前母亲还未登基的时候，余氏就住在府上，只要母亲在家，她就跟母亲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后来到了宫中更是不得了，经常直接杀到凤鸾殿来，在宫中横行无忌，无人敢拦。
母亲原是个极为冷静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再生气也不会显露出来。
即便臣子犯下重错，母亲也淡然处理。
外祖母却是唯一一个能让母亲发火的人。
依稀记得有一次母亲跟外祖母吵架，气的直接拔剑，斩碎了凤鸾殿的一张桌子。
那时候星澜还小，听不懂也不记得她们在吵什么，但打心里还是偏袒母亲，是以一直到现在都对这位外祖母没多少好感。
那张桌子阵亡后不久，外祖母便被母亲差人送走了，闹得几乎全京城都知道。
当时这件事还被有心人利用，想把不孝逆上的帽子扣在母亲身上，脏水泼的要多欢快有多欢快，好在后续处理得当，事情也渐渐平息了。
后来星澜才陆陆续续从老嬷嬷那里听说，母亲小时候家里穷，很早就被外祖母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多少年都没有往来，直到母亲成了家喻户晓的女将军了，才又找上门来。
这些事星澜都模模糊糊忘了，甚至快要不记得还有外祖母这个人，但今日，她竟回来了。
还能直冲凤鸾殿发脾气，背后若没有尚严华推动，打死星澜也不信的。
“外祖母请坐。”星澜不动声色的给余氏倒茶，思考着应对措施。
不孝在梁国是重罪，若学着母亲将外祖母送走，反皇派必会像当年攻击母亲一般攻击她不孝。
她这会的声望和势力比母亲当年差远了，可没信心能压下这些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