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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星澜猛然抬头，惊诧的发现刚才那句话是站在一旁研墨的流萤说的。
流萤垂眸：“您如果喜爱这本琴谱，大可以取琴来弹，不必成日读书练武。”
星澜呆呆的眨眨眼。
她不是奇怪有人会劝她不要读书练武——毕竟就连霜月也这么劝过——而是很不可思议这样有“人情味”的话会是出自这块木头口中。
要知道，这些天虽然是流萤代替霜月伺候她的饮食起居，但除了应她的吩咐时会说一句“是”以外，几乎是一声不吭，尤其是这两日熟悉了星澜的习惯后，连以前偶尔会问的问题也没了。有事做事，没事站着，别说是失传的琴谱了，就连星澜手上的那根破毛笔都比他有灵性！
适才她与霜月说琴谱的事的时候，流萤也是站在一旁专心研墨，连眼皮也未曾抬过一下。
似乎星澜还继续用墨水，或是不用，都无所谓，只要她不喊停，他就可以一直站在那里研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如此本分又不问世事的人，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45章 一生一世的好
第45章 一生一世的好
“为何这么说？”星澜问。
“陛下过于操劳了。”流萤简单的应答道。
“就是这样？”星澜却很怀疑。她虽然每日从书中吸收知识累，但说起操劳，比起流萤还是差远了。
他整晚都会守在她的床榻边值夜，原本等太阳升起会休息两个时辰，却因为那个时候星澜还在休息，继续值守直至辰时结束再休息。据星澜观察，他每天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
即便抛开自己，玉京秋也不可能闲，他跟在玉京秋身边这么久，怎么还会产生她操劳了的想法。
流萤静了静，道：“是臣多言了。”
星澜可不依，故意诈他：“你觉得我做的这些事没有意义？”
“臣不敢。”流萤果然吃这一招，忙否认，“臣只是觉得……”
“如何？”
“臣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流萤终于道，“玉公子会守您平安的。”
星澜莞尔一笑，不自觉地摇摇头：“你和霜月说的真像，霜月都被他收买了，我看你也是。”
“臣没有。”流萤的神情出奇的认真，“臣在玉公子身边许久了，知道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国事、家事，玉公子都为您考虑好了，您不用再操劳。即便未来天下有变，他也能将您平安接出来。”
“我知道。”星澜只觉心骤然收紧了，“我自然知道。”
除了母亲，京秋哥哥可能是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了。
这个好，说的不仅是会花心思哄她开心，会送她各种珍稀的礼物这般情人间的好。
而是一个国家的好，一生一世的好。
他本喜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却为了自己深涉朝政，举整个玉家之力力拥女帝，在皇后的势力爪牙下开辟一片天地，让她得以平稳的坐在这个位子上。
她想到的，没想到的，玉京秋都未雨绸缪；可能危及到她的，也都被他早早的清除了出去。
就如流萤说的，即便未来皇后尚严华政变逼宫，玉京秋也会想办法救她性命，带她远走高飞。
玉京秋为她做的，她一辈子也还不清。
“可我是女帝。”星澜紧紧捏住手中的笔纸，“我既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我必须担起作为女帝的职责，要有能力保护我身边的人，让我的百姓不被恶官鱼肉……再不可再像从前那般，躲在京秋哥哥的羽翼下，做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抚琴这类闲暇之事……也只能暂且放到一边。流萤，你明白吗？”
流萤沉吟片刻，却道：“您想保护谁？可以告知玉公子，他会妥善安排的。”
“你……”星澜被他一句话整的哭笑不得，“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必须要做的事，比如你的职责呢，是什么？”
“臣的职责是保护您。”流萤毫不迟疑的回答。
星澜又问：“若是旁人愿意替你保护我，你会去一旁休息吗？”
“自然不会。”流萤马上回答，又愣了愣，随即将目光收敛聚在星澜身上，双眸如玉石般清澈明亮，认真道，“臣会永远竭尽所能守在您身边，不让您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举了个栗子，却没想到突然听到这般热烈的承诺。星澜不自觉的烧了烧脸，清了清嗓子：“你，你低下头来。”
“是。”
不问缘由，绝对臣服，流萤垂首，在星澜面前半蹲下身子。
星澜嗤笑一声，像摸一只大狗一般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突然抓乱了他的头发。
“陛下？”流萤惊愕的抬头，显然无法理解她此举何意。
“啊，看你头发乱了，给你理理。”星澜面不改色的撒谎。
“谢，谢陛下。”流萤起身，脸上还挂着丝丝困惑。
他捋起被星澜抓乱的头发，不得已拆散了重新束。
星澜拿书半遮住脸，看他侧着身子照房间里铜镜束发的模样，吃吃的笑起来。
不能怪她欺负老实人，只是真的想看看这块木头表现的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样子。
大约无人能想到，当朝女帝，和她新纳又最最“受宠”的后妃在凤鸾殿里是这般相处模样。
在他住进凤鸾殿的这半个月里，【创建和谐家园】龌龊的流言蜚语早已传遍了宫内宫外。
说星澜与其“不分昼夜的每日苟合”已是最平常的一类了，还有些想象力丰富的，传的内容简直不堪入耳。
传的就连明明知情的玉家妹妹玉桥湘入宫来看她的时候都忍不住问上两句。
只是每每当霜月气愤的把那些闲言碎语讲出来时，当事的星澜和流萤两人就当没听到一般，还是各忙各的。
因为这段时间，对星澜来说，实在是太充实了。
在经过张先张老贼的指点后，星澜一改从前杂乱无章的学法，开始系统有序的理解梁国上下各体系运作的模式，模糊的知识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成网，对于许多消息的反应也敏感上了许多。
霜月在不用再伺候她起居以后，把空闲出来的时间花在了收集各类消息情报上，每隔两日就向她汇报一次。
作为宫女，霜月很难判断哪些是有用的信息，哪些是无用的，只好一股脑全部倒给星澜，好在星澜也乐意接听。
例如新入宫的苏幕遮夜里失眠，请了太医；玉京秋养的狗溜出来咬坏了御花园一棵小树苗；还有京城里的妇人们不论老少都在抢购布料等等。
“等等，你说京城里的妇人们最近都上街抢购布料？”星澜抬手中断了她絮絮叨叨的话语。
“是啊，陛下。”霜月点点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年轻女帝，“这是听绣衣坊的宫女小菊说的，她娘就住在京城，说是抢布料的时候给人撞了，摔伤了腿，小菊想告假回家照顾娘。”
“布料，初冬……”星澜喃喃自语，又问，“皇后近日经常出宫？”
“是，这个月已经出去了四次了。”霜月道，“有一次还在外住了两夜。”
星澜心中几乎立刻有了较量，对站在身侧的流萤道：“走，跟我去未央宫。”
第46章 最相思的人
第46章 最相思的人
未央宫是贵妃玉京秋的住所。
这座皇宫是前朝世代留下来的，虽说几经修葺翻新，但各个宫殿的位置和名字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前朝帝后分别住的是朝阳宫和凤鸾殿，到了星澜母亲这一任，虽是女皇帝，却并没有太讲究那些龙凤之分，坐的是龙椅，穿的是龙袍，住的却还是凤鸾殿。
这让人不禁觉得，天子是龙还是凤，好像也不打紧。
星澜接了母亲的位置，皇后尚严华也理所当然的住了朝阳宫。
凤鸾殿和朝阳宫位于整个皇宫的正中靠北的位置，朝阳宫距离宣政殿近，而凤鸾殿更靠近御花园。
至于玉京秋的未央宫，则是位于皇宫的东南方向，虽说宫殿之宽敞贵气只略逊于凤鸾殿和朝阳宫，位置也好，但离凤鸾殿着实有些距离，即便是坐轿也要坐上两刻之久。
星澜要锻炼身子，自然是选择走路，带着流萤和几个宫女。
初冬的枯叶还未落尽，沿路都有打扫落叶的宫人，给本就冷冷清清的皇宫更添了一丝萧瑟。
去未央宫的路上要经过瑶华宫，刚刚通过选秀纳入宫中的戟辉与苏幕遮两人都住在这里。
星澜遥遥望去，见大门是半敞的，再走近些，发现大门竟然被人从里边关上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听不见里边有任何声响，像是空无一人般。
躲得也太快了吧，星澜默泪。
不过再到未央宫，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守在未央宫门口的宫人远远的看到星澜到了，忙欢天喜地的进去通报。
“参见陛下！”“陛下来见咱们贵妃了！”
整个未央宫上下都是玉京秋的心腹，对女帝的态度自然比其他宫的宫人们要热情欢迎的多，人人都放下手中活计，笑脸相迎，就连小黄狗油油也跳过来迎接。
玉京秋本人更是扔了文书，快步迎出来。
“澜儿妹妹！”他见星澜来，笑的如春日林边的一湾清泉，“你怎么来了。”
“是想和你说些事。”星澜一眼便看到玉京秋眼下的乌青和喜悦下掩藏的疲惫，知他这段时间定是忙的厉害。
“走，里边说。”玉京秋牵起星澜，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带她入了内殿。
流萤等人自觉的候在了外边。
“澜儿妹妹，实在抱歉，这段时日抽不开时间来陪你。”玉京秋拉着星澜坐下，一旁的宫人很快端上了星澜最喜欢吃的糕点。
想及从前还未成婚的时候，玉京秋也常在玉府备下她喜欢的吃食玩物，星澜内心一阵动容，虽不饿也夹了一块，顺口问道：“京秋哥哥最近是在忙什么？”
“还是上次的事，有些摊子没有清。”玉京秋随口一带，“好吃么？”
“嗯。”星澜点头，“京秋哥哥你忙，那我就长话短说。”
“不忙的。”玉京秋忙道，收紧了两人还握在一起的手，“没有什么事……比陪你更重要。”
这般炙热的情话让一旁侍候的几位宫人无声的勾起了笑意，也让薄脸皮星澜一阵害羞。
她忙道：“你别……别说这种话了！我来是有正事找你的！”
在她的印象中，玉京秋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这般亲近过了，即便是两小无猜的时候，两人也没大胆到当着旁人的面互诉衷肠。
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
“好，你说，我听着。”玉京秋知她是不好意思了，只宠溺的笑笑。
星澜这才正色，直击主题道：“我听闻近日京城里上了许多品质好的布料，引得百姓争相抢购，应是赵国的商队到了。皇后这些日子也出宫频繁，该是与这件事有关。”
玉京秋面上的笑意顿了顿，继而很快恢复过来：“这你都听说了，咱们女帝还是很体察民情的嘛。”
星澜急道：“你说皇后跟赵国会不会有什么牵连？”
玉京秋又夹了一块糕点给星澜，才随意道：“赵国商队人数庞大，商品众多，入京不是小事，再加上这次据说来了个位什么‘大当家’，皇后为此事频繁的出去也属正常。”
“我才不信他真是去做正事的，这些年他为了发展自己的党羽，作奸犯科的事都做遍了。”星澜心里一阵堵，“再说了，货物交易也该是户部的事，玉家的事，他参合什么。”
“你呀。”玉京秋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还记得这是玉家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