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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码值十万德拉克马,足够我们在罗马、坎佩尼亚或者阿非利加的任何一个地方,购置奢华的别墅,一人一套。”这是海布里达的观点。
名叫范图的十夫长喊道:“永远低阶的海布里达,你疯了,我们几个到这里来是来搜寻适合我们身份的战利品的,这种冠冕必然是属于统帅,或者军团司令官的,我们无权私藏。”
海布里达一把揪住了范图的衣领:“金枪鱼路库拉斯?莽夫色克底流斯?不,不,他们拥有的已经够多了,而我们来到这片该死的大陆已经七年了,七年——哥的妻子还等着哥寄钱财回去,哥家的奴隶已经或老或死了,而哥的俸禄只有一年五百塞斯退斯,你范图,只有三百五十,一年所得还不够买半个高卢奴隶的——你想让你的妻子,【创建和谐家园】给那些开着店面的自由奴维持生活吗?”
另外名叫萨法诺的十夫长拔出剑来,一剑削断了贝丽奈西的胳膊,拉下了她的手镯,举起来对海布里达说:“这东西起码值三千到五千塞斯退斯,够我们买十个奴隶的了,现在海布里达,请放弃这个冠冕。”
海布里达也抽出剑来说:“你们这些卑微的人,就只有这些卑微的愿望嘛!你们活该挤在狭小的,连干净水都没有的脏兮兮公寓里,而哥则不,哥参加这场战争,是为了发大财的,不会像一只鬣狗,因为一点点腐肉就喜欢得狂吠不止。”
“我怕等到乌泰瑞斯知道了这件事,你连一条鬣狗都当不成了,今夜第三联队的行动,是脱离军团指令的私自行动,而且你把第六大队其他兵士都诳来了。我们说不定会被割喉处决的,一定会的。”范图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这时,海布里达见群情汹汹,语气变得缓和起来,“没事的,乌泰瑞斯那家伙不在军营里,哥拥有直接的指挥权,你们看米特拉达梯早已溜走了,是他们贻误军机而已,战争的英雄是我们。”
其中一个年长的,名叫阿米尼乌斯的十夫长,用急迫的语调喊道:“暂时把这该死的冠冕扔在一边吧!军团现在应该察觉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了,而这座宫殿后面应该还有无数个房间等着我们去搜罗,快没时间了。谚语都说了,先拿到能拿到的。”
阿米尼乌斯的话激起了共鸣,海布里达点点头,对范图和另外个叫巴蒂塔斯的,说到:“你俩和这个怪模怪样的,来自亚细亚那边的奴隶守在大厅里,如果有其他人来了,就拖延时间。”说完,海布里达扯着娘炮奴隶,与阿米尼乌斯,以及另外名十夫长,穿过大厅,去了宫殿的内室。
现在整座大厅,只剩下范图、巴蒂塔斯与李必达三个人,还有四具尸体了。
两名十夫长都坐在象牙圈椅上,李必达远远站着,巴蒂塔斯坐的是罗珊娜的,他丝毫不介意。另一边,大概觉得无聊,范图扯下了一段幔帐,裹在身上,然后装腔作势地抬起了单手:“尊敬的法务官巴蒂塔斯,您觉得有必要提议罗马的市民大会,立法严禁主人又鸟女干童奴的行为吗?”
巴蒂塔斯明显被范图假扮元老的行为逗乐了,因为只有元老才有资格坐象牙圈椅,他也拉下一段幔帐,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围成了托加长袍的样式,也拖长了音调回答到:“哦,资深的元老范图,我谴责您的虚伪,因为您自己就整天在家【创建和谐家园】你的奴隶。”
“哦,我可以对门神发誓,如果他也管男人的后门的话,我不单自己没有做过,我还禁止我矿山和庄园的奴隶这样做。”
“那么,就叫我,法务官巴蒂塔斯来回答您的动议,罗马的法律规定,私自在父辈的宅邸里种植可生长性的树木,但葡萄却不包含在内,因为葡萄不是树木,只是藤蔓。我据此推论,公民的后门收到门神的庇佑,不可随便进去,而奴隶不是树木而是藤蔓,一个高贵的人是不会因为进入奴隶的后门而受到谴责的。”
“说的漂亮,尊敬的法务官,你解决了罗马建城以来最大的法律难题,我代表所有的罗马公民,感谢您的正直与机智!”
说完,两人呵呵乐了起来,李必达就像在一边,听相声。
“法务官”发觉了李必达的窘态,挥了挥手,笑着说:“不好意思,大概你这个东方来的奴隶看不懂我们的梗,因为大概你的国度,没有公民的概念,也没有法律的思维。”
然后,巴蒂塔斯自然地转了转身子,再次看到了摩妮美依然坐着的尸体,呆了会儿,便自语着:“天啊,她真是个美丽的王妃。”
李必达随着巴蒂塔斯的话看去,他说的没错,即使只是具尸体,摩妮美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尸体,皮肤洁白如雪,比身上纯白色的丝质袍子还要白,金色的卷发垂在她的面颊上,浓浓睫毛下的眼睛半睁着,朱唇暂时还未失掉生命的光彩。
“该死,巴蒂塔斯,你在做什么!”范图突然大喝起来。
只见巴蒂塔斯丧失魂魄般,用他满是胡渣的嘴唇,啃咬起已是死尸的摩妮美的脸颊来,“我先上,我先上,范图,我先上。”说着他又扯开了摩妮美的上衣,抓住了她的【创建和谐家园】,“多么温暖,这【创建和谐家园】滑得像东方的丝绸一样,这才是个真正的王妃,还热乎着呢!”
范图起身咒骂起来:“该死,混账,巴蒂塔斯,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还有如此恶劣的嗜好,亏我们曾经还在一个营帐里共睡了三年。”但巴蒂塔斯丝毫没听到范图的话语,他直接将摩妮美的长腿掰开,一边一个,搭在圈椅上,形成了个猥亵的大大的“M”形,范图与李必达都厌恶地扭过头去,很快大厅回荡起巴蒂塔斯畅快而低沉的哼唧声。
但李必达扭头时,猛然觉得镶嵌画上,米特拉达梯的眼睛转动了一下!
伴随着心中的一凛,李必达背脊开始发凉,今夜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他从一名前往土耳其旅游的语言学大学生,到现在的古罗马军团的奴隶,心情一下还没适应过来,又遇到如此怪力乱神的现象——李必达强忍着恐惧,又盯起了镶嵌画——接下来的现象证实了他的判断,画像上本都王的眼睛确实在动着,而且似乎往下看着,看着巴蒂塔斯在污辱自己的爱妾摩妮美的尸体。
李必达想说些什么,但巨大的恐惧让他暂时迈不开脚步:奸淫尸体的大兵,华丽的殿堂,诡异的眼珠会动的镶嵌画,这是个何等奇怪的夜晚!
另外一边,毫无所觉的范图,跑到了大厅角落一个核桃木餐架前,那儿有个很漂亮的果篮,里面盛满了色香味诱人的无花果,范图抓住了几个就唇齿留香地嚼了起来,又取下了一个尖底葡萄酒瓶,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起了上好的酒水——突然,一道红光从无花果盆里跃出,扎在了范图仰起的脖子上。范图惨叫了下,酒瓶坠落在大理石地板上,顿时粉碎,他慢慢弯下了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呼吸变得沉重艰涩,而后倒在了碎陶片与褐色的葡萄酒中,蹬了几下脚就不动了。
一瞬的变化,李必达还没反应过来,而巴蒂塔斯仿佛中了魔般,还在摩妮美的死尸前机械地抽动着。
这时,墙壁上的镶嵌画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像人脚步的声音,也像嘴巴呼喊的声音,李必达吓得魂不附体,他用尽全身力气对巴蒂塔斯喊了下:“注意你面前的墙!”
一声响,墙壁闪现出一个门洞,而后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窜出,带着凄厉的尖叫,迅速地一道光,撞击在巴蒂塔斯头盔的后脑处,十夫长哼了一声,就随着摩妮美的尸体、象牙圈椅一起,轰隆倒在地上。
这时,那白影回头对着李必达一看,差点没把李必达吓瘫——一个满脸泛青,表情狰狞的少女模样的鬼怪,手里举着把镶金的小青铜斧头。又是一声凄厉鬼叫,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
李必达本能往后退着,但脚早已软了,一个仰八叉倒在了地上,斧头如电般落下,罢罢罢,只能闭着眼睛,扬起手里的斗篷,架在裸体前,聊胜于无。
“呜哇!!!”骑在他身上的那女鬼竟然先呕吐了起来,青黑色的呕吐液从她的嘴巴与鼻孔里倾泻而下,落得斗篷上到处皆是。
乘着这个空档,李必达鼓起所有的力气,手脚并用地乱推乱踢,那女鬼硬是被推倒,然后李必达握住她手持斧头的右臂,狠狠地往一边的庭柱上击打,最终那女鬼承受不住,嗥叫了几下,疼痛里扔下的小斧头当啷啷,顺着光滑的地板滑出了好远。
随后,李必达像只狗熊般,死死压着身下的女鬼,那女鬼夹杂不清地咒骂着,全身奋力扭动着,然后突然又“呜哇”几声,歪着头又吐出几股青黑色的吐沫。
然后女鬼的咒骂声变得清晰一点了,是希腊语:“放开我!肮脏的罗马人,玷污我母亲尸体的肮脏的罗马人,你们全得死!我,本都的王女,卡帕多西亚的长袍贵妇,阿狄安娜,以复仇三女神的名义起誓诅咒你们,你们全得死!”
本都的王女,阿狄安娜!?
看来我身下的这个不是女鬼,而是米特拉达梯和摩妮美的女儿,而镶嵌画的墙壁有机关,是面能【创建和谐家园】的夹层墙,而画像里米特拉达梯的眼睛是挖空的,刚才窥伺大厅的,就在躲在墙后面的,这个阿狄安娜,让李必达以为是画像的眼睛在动。
眼见自己生母的尸体被奸污,阿狄安娜再也忍受不了,才从夹层墙里冲出。
这时,李必达身下渐渐有了暖气,阿狄安娜吐出了那些青黑色液体后,脸色与皮肤居然渐渐变白变红润了,身体也慢慢酥软起来,赤身裸体的李必达终于发现,下面压着的,是个正当妙龄的少女。
究其原因,大概是阿狄安娜原本也服了毒,准备追随母亲一起去的,谁想毒性还没完全发作,海布里达他们就冲了进来,慌乱里只能躲在夹墙里,而接下来因砍杀巴蒂塔斯与李必达的动作过猛,带得她把体内的毒药全都吐了出来,毒素就此“退潮”了。
但这时,大厅另外一侧的青铜门打开了,是海布里达、阿米尼乌斯、萨法诺和“娘炮”,听到了响动,冲回来了!
“该死的,这该死的!”海布里达看到一片狼藉的景象,嚎着,这时一道红色的影子,又贴着地,急速地朝这几个人游去——阿米尼乌斯不愧是个老兵,眼疾手快,一剑把红影子钉在了地面上,原来是条艳红色的小蛇,在剑尖下摇头摆尾一番,死去了。
原来,这剧毒小蛇一直被藏在了无花果的叶子下面,受到了惊动后,攻击并夺去了范图的性命。
至于谁把这小蛇放在篮子里的,出于什么目的,是巴娄德来夺取众王妃生命的道具?是一场因罗马人打来而流产的宫廷谋杀?还是王妃们担忧尸体被污辱采取的预先报复措施?怕是永远都不得而知了。
“咕咚”一声闷响,李必达抱着阿狄安娜的头,往地板上一撞,导致这少女直接昏厥了过去。
“这该死的娼妇又是谁?”海布里达问道。
李必达迅速站了起来,而后在一个海布里达看不到的角度,轻轻用腿一拨,将那把小斧头扫进了一处盆栽夹缝里,才回到:“禀尊敬的官长,大概是个躲在墙壁后的【创建和谐家园】,被我降服了。”——“我真是太机智了!”
海布里达看了看李必达,又扫了眼倒在摩妮美尸体上的巴蒂塔斯,“巴蒂塔斯又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个像样的解释。”
“他奸这个死去王妃的尸体,也许,也许是收到了美德女神的天谴……”听到“奸淫尸体”这个词汇,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眼前所见的景象又不得不让他们相信——巴蒂塔斯后脑勺被砍了一道极深的沟,但幸亏他头上的“高卢式”头盔特有的往后伸长的后帽檐保护了他(在李必达的眼中,罗马共和国兵士的这种头盔,和现在的消防队员头盔相似),让他得以苟延残喘,趴在摩妮美的尸体上【创建和谐家园】抽搐着。
就在海布里达不置可否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阵号角声,众人脸色立即紧张起来,因为这是军团的号声!
当李必达与“娘炮”,用行宫的树干搭成的简易担架,把晕过去的“【创建和谐家园】”阿狄安娜抬出那面断墙缺口时,黎明的阳光已经照满了本都行宫前的平原与山谷。
这时,李必达才看到,冒着烟火的行宫废墟的四周,布满了罗马军团方形的营帐,就像一排排白色的棋子般齐整,还配有隔绝围困所用的壕沟、木栅,现在他到底明白了,自己在两千年后所看到的行宫,当年之所以会化为一片瓦砾,供后人凭吊的原因是什么了。
此刻,李必达已从被杀死的本都奴仆身上扒下并凑齐了一套衣服,当然供高级奴隶尸体穿的名贵丝绸衣服早被兵士们扒光了,李必达只找到了一个马厩奴隶身上的粗麻布短衫,没有袖子,在顶上开个洞,往头上一套,下面裤带一系就成了,上面还用木炭涂着“我是个奴隶,不要和我说话”的希腊文字样。
所以,“娘炮”的大眼睛盯了李必达一路,也没他交谈什么。
两人刚把阿狄安娜放下,一阵马蹄声传来,参加昨晚夜战的第六大队的官兵们,在断墙前都匆忙拿好武器和盾牌列队,一名衣着明显比海布里达华美的百夫长驱马而来,后面的两名随从,一个披着狼皮斗篷挽着喇叭,一个举着象征权威与番号的“葡萄手杖”,在海布里达前停下了脚步。
海布里达草草立正,行礼,“嗨,我尊敬的第六大队第三联队资深百夫长,罗马公民赋予权力的军事护民官,乌泰瑞斯·阿戈麦斯·莫里斯早安!”
“低阶百夫长海布里达,我最希望听到你已经俘虏或者杀死了米特拉达梯的消息,因为这样才能抵消你昨夜趁我不在营地,私自出兵作战的罪愆。”乌泰瑞斯大声喝问到。
“官长,米特拉达梯已经因为我军的迟疑不决,早就逃跑了,卡拉比行宫里只有他的几个妻妾,都已【创建和谐家园】。”
“请重复一遍,低阶百夫长!”
“是的,官长。都已【创建和谐家园】,官长!”
乌泰瑞斯在马鞍上弯下了身子,用手很不礼貌地指着海布里达,低沉着嗓音说:“听着,你会成为第六大队的罪人的,海布里达,你这个费布里亚的老兵痞,统帅会听说你的罪行和危害的,我们罗马的军队宁愿要胆小的军人,也不要勇敢的抢劫犯——马上我会书面呈请亚细亚行省随军的度支官,他会对你们这帮兵痞的劫掠物资做出清算,最后让你半个德拉克马也得不到!”
说完这些话,乌泰瑞斯拔马“踏踏”地离开。
“咳咳咳咳”,担架上,阿狄安娜在一阵痛苦中清醒过来。
李必达则仰视着米特拉达梯六世在山崖上的浮雕,阳光依旧被浮雕的权杖所折射,他蹭到了光晕之中,但预想中穿越回去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待到他回过神来,沦为罗马军队奴隶的事实,并不是一场能醒来的噩梦。
罗马共和国第七“巴克斯”军团,于罗马建城六百七十八年十月十八日,或者按照李必达更熟悉的耶稣诞辰纪年法,公元前六十六年的深秋,攻取了本都国王的行宫卡拉比城,大肆屠戮洗劫,敌人米特拉达梯六世脱逃,前往女婿特格雷尼斯的亚美尼亚国避难。
战争,罗马共和国对本都王国的“米特拉达梯战争”仍未结束。
但,历史,却因混入了个不知名的小小因子,悄然发生了走向的偏离。
第3章 永远低阶的海布里达
“伟大的马其顿将记取此次耻辱,菲利普王的奔逃犹如林间的母鹿。”——史克图萨会战后,阿尔西乌斯嘲笑惨败的马其顿国王菲利普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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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休整的几天里,李必达听到百夫长海布里达嘴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冬营。
所谓的冬营,就是军团取消所有的作战计划,在即将到来的寒冬,撤回相对温暖的比提尼亚屯扎,兵士们可以在当地屯地自由活动,缓解下征战的情绪:赌博、饮酒、【创建和谐家园】,向随军贩子出售战利品包括奴隶,甚至找个当地的婆娘组建个“露水家庭”。
这在当时毫不稀奇,罗马军队到达某处,意大利的贩子、【创建和谐家园】、包税人和投机者就会像苍蝇般自各地蜂拥而至,他们在军营附近迅速形成个名叫“维苏亚”的临时市镇,酒吧、赌场、出租楼、妓院一应俱全,后世很多欧亚的名城,不少都是从这个“维苏亚”起步的。
李必达被海布里达直接起个名字叫“卡拉比斯”,因为他是在卡拉比被发现的;至于阿狄安娜,海布里达暂时没杀她,当然也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而是称呼她为“卡拉比娅”,并且还在犹豫是否将这个异国的小美女高价出售个罗马的某个阔佬,会不会显得自己更理性些。
至于被“卡拉比娅”斩成重伤的巴蒂塔斯,还躺在榻上神志不清呢,那个“娘炮”被海布里达派去照顾这位爷。其实,李必达这时已经知道了“娘炮”的真实身份,一名犹太奴隶,来自加利利,名叫德米特留斯,眼神很像《海上钢琴师》的男主角,和人说话总要先自诩一番“我是受过教育的,在小亚的希腊富翁别墅里担任他们子弟的家庭教师”之类的话语,李必达得知他是在一年前战乱里被海布里达的百人队俘获的,海布里达也认为他是个有文化的,准备在冬营其间,把他以一千塞斯退斯的价钱卖掉。
因为海布里达在比提尼亚的港口的人贩子那儿,存了二十个奴隶,都是他发的“战争财”,他经常说一旦冬营了,就把李必达、德米特留斯和阿狄安娜等新俘获的,新旧一起统统卖掉,这样他能赚到两万塞斯退斯,退役后就能和老婆在罗马郊区拥有一处不小的房产,或者跑到西班牙、阿非利加的某个新兴城镇,买下一套三层公寓楼,二三楼出租给房客,一楼出租给商人当卖场。
李必达不知道自己在海布里达的眼里,能值几百塞斯退斯?反正他现在的“职业”,只是个“宿营奴隶”,干的是体力活,切草料,喂骡子,收集食材,掌管营帐杂物,总比上大学时的暑期实践,要“脚踏实地”多了。
阿狄安娜一直不用正眼瞧李必达,连寒暄都没有,她不肯做活,只是裹着斗篷(是李必达让给她的),坐在营帐前的石头上,用她高贵忧郁的眼神望着远方的天际。
卡拉比行宫陷落后,被杀或【创建和谐家园】的人占绝大部分,活下来当奴隶的寥寥无几,不知何本,但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阿狄安娜的身份无人说破。
即便如此,李必达却在暗中摸清楚第七军团的关节,他希望能遇到司令官级别的大人物,然后再将阿狄安娜送出去,那样这王女的贞洁和名誉都会有个较好的保障,而若被海布里达这样的人知道,后果绝对是不堪的。不过因为时间太仓促了,李必达也只是从兵士和奴隶那里渺渺地了解了下:第七军团是罗马共和国在小亚的三个军团之一,司令官为色克底流斯;其他的番号为八和十一,前者正在西里西亚处于待命状态,后者则由东方统帅路库拉斯亲自带领,正在往卡拉比赶来。
至于李必达所处的,第六大队第三联队,他也稍微了解了下,军团的联队其实是由两个百人队联合而成,而后三个联队再组成一个大队,十个大队组成一个军团。两个百人队,按理说是由两个百夫长指挥,但为了集权,也分为了一个资深与一个低阶,不过二者的地位并不像字面含义,是由服役年龄来确立的。比如乌泰瑞斯出身贵族,虽然年龄比海布里达小许多,但依然是资深百夫长,兼任军事护民官,当然他不过将此看作是仕途高升的初级跳板罢了,名族出身,家产丰厚,深得统帅青眼,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担任某行省的度支官,步步高升。但海布里达,他在联队里有个绰号,叫“永远低阶”的,因为他虽然作战勇猛,但劫掠成性,为此屡次违抗军令,所以一直在第六大队的低阶百夫长职位上原地踏步了七年(罗马军团的百夫长,首先都在第十大队履新,最后的最高归宿是第一大队首席资深百夫长)。
但乌泰瑞斯因为是军事护民官,在色克底流斯那里担任参谋的时间较长,说到第三联队的实际指挥者,还是海布里达。
所以,李必达选择了不动声色。
几日后,他披着个烂皮袄,在卡拉比郊外的一处长满秋草的山坡替联队放牧骡子和山羊,他很惊讶这些在他穿越前根本不会去触及的工作,经过短暂的适应期后,居然干得有声有色,正如古希腊荷西俄德的诗歌:“耕种季节一到,你必与奴仆一起下田,不分晴雨,勿论早晚。”这是宙斯或上帝强加在人类头上永恒的苦役,深藏在一代代人基因里的东西,现在在李必达的身体中觉醒了而已。
你问李必达为什么不逃跑?没有用的,因为第二天,他就被刺上了七军团奴隶特有的纹身,一排弯曲的葡萄藤刺青,只要带着这玩意儿,走到哪里都是囚笼,这种在二千年后青年男女觉得很酷的东西,却让李必达丧失了自由与权利。
日落时分,一队巡哨的兵士骑着马匹,神色紧张地疾驰而过,进入了军门里喊叫着,“请通告我方所有的弟兄,统帅路库拉斯,与十一军团,已经莅临卡拉比了!”
整个七军团的营地噪杂起来。
大约四十分钟后,李必达刚准备拉骡子回去,山坡上扬起了军号的音乐声,一阵准备夜宿的鸟儿被惊起盘旋,山道和树林挡住了李必达的视线,他只看到了(他之前的眼镜其实是平光眼镜)一只金色闪闪的老鹰,掠过一处处树冠,最后出现在他的视界里。
那是罗马军团的鹰旗,被一名披着熊皮斗篷的旗手擎着,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旗帜顶端的振翅的金鹰,一副傲然睥睨的姿态。旗手后面跟着一队吹奏的军号手,然后便是一名骑着白马,披着红色披风的将军,周围簇拥着手举“【创建和谐家园】”束棒斧头的扈从。
这个将军大概便是路库拉斯了。
路库拉斯慢慢过去后,后面十一军团的官兵,以百人队为单位,列成纵队行军的队形,合着军号、笛子的节奏,踏步走着,百夫长的葡萄手杖上,刻着军团的番号“Ⅺ”,宛如一道卧在山岗上【创建和谐家园】的巨蟒。
晚饭时分,海布里达就承蒙传唤,得到了路库拉斯的亲自接见。
路库拉斯营帐很好找,那座顶端用金鹰雕像装饰的便是,海布里达进去后,看到路库拉斯已经卸下了铠甲,一名持盾奴隶正在细心擦拭这套价值三万塞斯退斯的珍品。统帅身披休闲的长袍,坐在简便的会议桌前,周围站着扈从士官与各级指挥员,当然也包括了七军团司令官“莽夫”色克底流斯,还有乌泰瑞斯。
“亲爱的百夫长,听说你在前几日的某场战斗里,表现神勇。”看海布里达行完军礼后,路库拉斯让语气很是和气。
“阁下,我必须见机行事,加上资深百夫长乌泰瑞斯并不在前线。所以,当我发觉行宫里的敌人有脱逃迹象时,就断然让弟兄们采取了攻击措施,我希望阁下能够理解。”这套说辞,海布里达这几天已经念的滚瓜烂熟了。
“我的部下都是这样,连我都不知道米特拉达梯已经事先逃走了,哈哈。”色克底流斯说了个很无趣的笑话来替部下解围,周围没人应和,他长大着嘴巴,尴尬地哈了几下。
路库拉斯慢慢地抬起双手,支着自己的下颔,他面前是块写满文字的白杨木板,“百夫长,我可以理解你的勇气和果决,但度支官与军事护民官呈给我的清单,对你可是相当的不利,也许我该适当考虑对你的惩罚了。”
海布里达不作声,笔直站在原地,满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概。
沉默了会儿,路库拉斯开了口:“百夫长,如果你能如数上缴虏获的物资,并核查俘虏的身份,我可以考虑给贵联队的兵士每人两百德拉克马的赏赐,并且免于军法处置,如何?”乌泰瑞斯想说什么,但被路库拉斯用眼神阻止了。
“是的,阁下,我毫无意见。”短暂的停顿后,海布里达应允了。
“但你必须保证对我毫无隐瞒,这是我们交易的基础——信任。百夫长,你能做到吗?”路库拉斯眨了眨眼睛,目光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