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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元举虽未站起,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坐着,不过却是点头赞许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郭业,脸上露出些许满意的笑容。
很明显,郭业猜中了马元举的心中之意。
果不其然,只听马元举说道:“没错,本官是想将你从捕班捕头之位调走,调职到杂役班做班头,你看怎么样?”
俺的乖乖,郭业的小脸顿时扒拉了下来,摇头晃脑地否决道:“我看不怎么样!马功曹,你也忒不仗义了吧?敢情你是想把我从香饽饽似的捕头之位调往清汤寡水似的杂役班去?”
马元举挥挥手示意郭业坐下,耐着性子说道:“你别急,听本官说完嘛。”
郭业还是一副倔驴拉屎的模样,昂着脑袋哼道:“我能不急吗?这事儿一传扬出去,小哥我不丢死人了,杂役班可是整个县衙最差劲最糟糕的地方啊,甭说威风不威风了,就连每个月的俸禄都比三班衙役少了一大半,这不是扯淡呢吗?”
“哼!”
马元举见着郭业这小子蹬鼻子上脸,竟然在自己面前较上劲了,随即冷哼一声,喝骂道:“你郭业还差那么点微薄俸禄吗?”
郭业瘪瘪嘴,心道,貌似不差那点铜板。
但这也不是赶小哥去杂役班的理由啊,那你咋不赶我去做那县尉谷德昭的位置?让我坐上了县尉,我连一文铜板的俸禄都不要。
见着郭业还继续顽抗到底的样子,马元举也失去了涵养,低声骂道:“要不,你就回到捕班然后从捕头位置下来做个小捕快,留在那儿丢人现眼;要不,你就仔细听本官说完话。郭业,你小子别不知足,如今是县丞大人要求,县令大人下的命令,要撸掉你的捕头之位。你觉得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嘶……
郭业牙齿又是一阵酸疼,靠,马元举这话真是戳到他的软肋,是啊,一点都没错啊,县衙里头最大的两尊菩萨都要将他的捕头职位拿掉,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当即,他只得强忍心中的愤慨,徐徐收腰提臀安稳地坐了下来,静静听着马元举的细说。
看着郭业渐渐老实了下来,马元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无赖,好话说尽你不听,非得给你来点现实小残酷你才能消停,活该。
随即对着郭业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小子可别不知足,你一个捕班才四十人,你再看看杂役班,足足一百来号人,孰好孰坏,你还不懂吗?”
切!!!
郭业内心真是要极度鄙视马元举了,尽他妈瞎掰,捕班四十号人怎么着也算是佩戴横刀的捕快,杂役班那一百来号人算什么?
全他娘的都是些乌合之众啊,不是在马厩养马的马夫,就是仵作房里抬尸体的扛夫,更有在驿站往来送信的信差,也许稍微算得上真正衙役的就属班房大牢里的那些狱卒了吧?
但是那些狱卒顶个屁用啊?除了会欺负欺负脚上戴着脚镣的囚犯之外,还能干点啥?
马元举见郭业不吭声,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看不上杂役班那些杂役,以为他们都是些乌合之众。小子,你想想看,如果杂役班那一百来号杂役的待遇全部上去了,还会跟平日里那般懒散吗?你郭业最拿手的是什么?生财有道啊!”
“咕咚!”
马元举说得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眼,继续说道:“你想想看,你只要掌握好杂役班所负责的粮仓、马厩,驿站,仵作房,还有大牢等地,凭你那小脑袋瓜儿,你还怕找不到赚银子的路子吗?”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杂役班那些乌合之众在你的率领下各个有银子赚,活得滋润风光,你觉得他们还会不争气,还会不给长脸吗?到时候,杂役班在你小子的率领下,一甩垃圾班的帽子,呵呵,跃居三班衙役之上,再抓住机遇立下几个大功劳,嘿嘿,小子,你就等着县令大人提拔嘉奖吧。”
说着,马元举偷摸瞄了一眼郭业,佯装似说露了嘴般说道:“听说县令大人早对县尉谷德昭看不顺眼,你想想看,如果谷德昭一下去,谁最有机会鲤鱼跳龙门,夺得九品绿袍官衣呢?嗨,本官跟你说这些干嘛?”
说完不忘轻轻敲打几下自己的嘴巴,低声责骂自己多嘴。
九品绿袍官衣?
九品陇西县尉?
郭业听着不由痴了,奶奶的,如果老子有九品官印在手,那才是真正一脚踏进了大唐朝的干部序列当中,哪怕九品是整个大唐官场中最底层的品衔,那好歹也是国家干部不是?
最次也是一个公安局长没得跑。
到时候,看谁还敢掐着小哥的脉门,看谁敢任意拿捏小哥的去留与生死。
随即,郭业再次豁然起身,对着马元举喊道:“马功曹,你没诓骗在下?”
马元举现在巴不得赶紧将郭业这尊小菩萨送进杂役班,哪里管他有的没的,连连点头称绝无虚言。
郭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样马元举,然后点头答应道:“好,马功曹,我郭业就信你一回。”
马元举一听,自然是脸露笑容,心中送了一口气,好家伙,终于把这刺头儿似的小子给摆平了。
谁知,郭业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让我发现马功曹你今天是坟头烧报纸——糊弄鬼般糊弄小哥我的话,嘿嘿,你是知道满月楼是如何被搞垮的。到时候整个陇西县城肯定贴满了你马功曹言而无信的小广告,大字报,到时候有你受的,搞不臭你马功曹,我郭字倒过来写。”
“什么?”
马元举浑身一颤,破口大骂道:“你敢?”
郭业瘪瘪嘴,悠哉悠哉道:“我怎么不敢?小哥我现如今走到这一步,还不是马功曹您一步一步往前推的?”
马元举听着郭业这不要脸的质问,真是悔烂了肠子,与郭业这小王八蛋结交,现在在他看来真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呢。
徐徐,马元举脸子越拉越长,跟一头刚发春就被阉了的公驴似的,郁闷苦逼无处宣泄……
第99章 鲤鱼跳龙门,终需碧波起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得就是郭业这种渣渣。
郭业趁着马元举满脸苦哈哈之时,又是死皮赖脸地将他拽住寒暄,因为他必须在离开捕班之前将后路埋好。
什么后路?
自然是商洽由谁接替他捕班捕头的人选。
马元举见他提及此事,不由眉毛陡立,怪叫道:“嗨,我说你小子够可以啊,这吃着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你不怕吃多了撑死你个小【创建和谐家园】吗?”
面对着马元举的阴阳怪气,郭业无所谓般耸耸肩,轻声反问道:“马功曹,难不成你还希望捕头的人选继续由谷县尉掌控不成?那之前的那番幸苦不就白费了么?”
马元举听完郭业的问话,霎时陷入了沉默,心道,这小子说得倒是在理,如果捕班又重新回到谷德昭的手中,以后真要办起事儿来就不像现在这般顺手了。相反,又将回到秦威担任捕头的时候,届时办起事儿来束手束脚,完全施展不开。
随即点头默许,问道:“说吧,你心中属意何人接替你捕头之位?”
郭业当仁不让,将自己的第一第二两大心腹朱胖子和程二牛逐一推举了出来。
马元举嘴中念叨着两人的名字,思索了一番之后,摇头否决道:“你小子打得如意算盘,想得倒美,不成不成,朱鹏春此人脑子是活泛够用,但是勇猛不足;至于程二牛呢?勇是够勇了,不过这厮就是头蛮牛,二百五,如果让他接任捕头,呵呵,你觉得靠谱吗?”
不靠谱!
郭业心中嘀咕了一句,确实相当的不靠谱。
不过这也不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儿,纯属无奈之举吗?
谁让小哥如今手头就这两个心腹人选呢,难道不推选他俩,还推选县尉谷德昭或者县丞吴奎的心腹吗?
乖乖,这可是一县捕头,主管全县治安和刑事的刑警大队长,这样关键的位置能让给别人吗?
“不过,我倒是有个人选能胜任捕头之位。”
马元举否决完郭业推选的两人之后,又话锋一转,说道:“莫非你忘记了你的老上司,皂班班头庞飞虎了吗?”
庞飞虎?
郭业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脱口叫道:“是啊,我怎么将庞大哥给忘记了,是极是极,庞飞虎担任捕班捕头,那是相当的靠谱。”
而且对于庞飞虎来说,从皂班班头调往捕班捕头,绝对是一个质的飞跃,虽然同样是无品无衔,但是实权就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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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选郭业还不赞成,还寻思什么呢?
当即,两人一拍即合,将庞飞虎调任捕头的事儿定了下来。
不过新的问题出来了,庞飞虎调往捕班捕头,谁来接替皂班班头,别看皂班班头位置不咋显赫,但是关键时候那也是一个不能便宜外人的岗位啊。
郭业心里盘算了一下,皂班的底子都是原先的老兄弟,平日里的差事也不比捕班来得繁重,朱鹏春朱胖子绝对能够胜任。
当即,郭业顺水推舟,再次将朱胖子推了上去。
这下,马元举没有什么异议了。皂班班头,平时也就负责收收税粮,守守城门,拆拆街道的违章建筑。朱胖子这厮他有印象,大事儿指望不上,小聪明还是有的。
随即默许了郭业的这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把戏。
最后,郭业发觉自己一个小小的杂役班头,竟然也可以搀和与马元举县衙人事,不由感叹,马元举这人算是臭毛病不少,平日的言语中也不咋待见自己,但是绝对把自己当作心腹朋友来看待。
一个有着举人功名的九品吏员,竟然能够对自己如此信任有加,郭业不感动那是假的。
人家拿自己当朋友,自己总不能将朋友往火坑里推不是?
继而郭业好心提醒了一下马元举道:“马功曹,你功曹房虽然主管县衙人事,但是这冒然将三班班头的位置定了下来,是否有些突兀啊?万一被县令大人得知,猜忌你安置心腹,心存不轨,那,不是有些那啥了吗?”
“哪啥?”
马元举瞥了一眼郭业,眼神中露出一丝安慰,但是却没有在言语中表露出来,相反还有些桀骜地说道:“本功曹最近屡立新功,却迟迟没有得到嘉奖,哼,县令大人想必也看在眼中,如果连这点权利都没有,那还干个劳什子功曹佐官?再说了,如果顾县令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那还是高深莫测的顾县令吗?”
郭业听罢,想想也是,穆师爷跟马功曹是一个战壕里的爷俩,那就表示顾县令肯定会罩着马功曹。
而且马功曹干得都是令谷县尉,吴县丞心里难受之事,顾县令能不高兴吗?
亲者快,仇者痛,马功曹就踩着这条标准去干,一想到这儿,郭业不由赞叹,谁说马元举是个榆木疙瘩?这才是典型的会做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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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议确定完诸事之后,马元举也起身告辞,在郭业的陪送下,走出了郭府。
待得郭业关好郭府大门,看着有些空荡的大门和前院,心道,擦,这家大业大,可人丁不兴旺,咱是不是也学学那些富贵人家,请个管家,招聘些仆人丫鬟进来使唤使唤啊?
当郭业往回走之机,他那活宝老爹郭老憨风尘仆仆地推开大门从外头回到了家。
郭业被响动惊着,回头一看,只见老爹手里提着一条用稻杆拴着约莫三两斤的五花肉,噌的一下跑到自己跟前。
而后冲郭业喊道:“娃,瞅瞅,张屠夫那儿买来的新鲜肉。这厮一见是你老子我来买肉,还送这个玩意,啧啧,娃儿,你现在的面子大了哩,你娘去菜市买把白菜和萝卜,人家送葱姜,你爹我买肉,人家送这个!”
说完,将猪肉在郭业眼前晃了晃,好似一阵炫耀,父凭子贵的自豪感不言而喻。
郭业定睛一看在眼前晃动的玩意,除了猪肉之外还有个跟卵蛋似的东西,你妹的,竟然是猪腰子。
紧接着郭老憨惊讶地问道:“咦,马大人呢?”
郭业没好气地摇头说了句:“走了,回衙门办公去了。”
郭老憨乍听,顿时捶着胸口懊恼道:“你说你这个不懂事的娃子,人家好歹是九品大官哩,你咋就不留他吃顿饭呢?好歹吃完一顿饭,给咱家留副墨宝啥的,你也可以传给子孙后代不是?”
我擦,郭业真是快被老爹萌翻了,不就一个九品小吏么?您老人家至于吗?
不过看着老人家那殷切的眼神,郭业只得柔下心来敷衍道:“爹,放心吧,我与马功曹是至交,来日方长,回头我让他写一副,就关在您老人家的床头,可以了吧?”
郭老憨听着郭业的保证,连连点头称是,这个绝对可以有,然后心满意足地提着猪头和猪腰子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郭业看着老爹那满足的背影,铿锵有力的步调,心道,老爹,回头儿子就给你挣个九品官身回来,让您老人家也乐呵乐呵一番。
……
……
当晚,郭业招来了程二牛,朱胖子,还有字花馆的张小七,当然还有即将调任捕头的庞飞虎,邀约他们来家中煮茶话家常。
古有曹操煮酒论英雄,今有郭业煮茶话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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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来说,今日清早,赴任杂役班班头才是一个崭新的征程。
鲤鱼跳龙门,终需碧波起,杂役班才是那道能否助他跳上龙门的万丈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