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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术之王》-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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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四句诗之所以不朽,是因为它表达出了一种超越生命极限的淡定。

      当然,自四句诗之后,再也没人达到写诗者的高度与境界,至多不过是断头前吆喝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而已。

      唐晚提到这四句诗,实质上是把官大娘与那写诗的先辈相提并论,已经是对官大娘最高的肯定。

      “生命可贵,还有什么人肯主动先死?”鬼菩萨问。

      我代唐晚回答:“江湖道义,人生信仰——这八个字就能让人做到这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鬼菩萨连打了八个哈哈,以此来表示并不认同我说的话。

      从我个人来说,还是非常相信“江湖道义”存在的。

      那是一种人性,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我相信每一个初涉江湖和终湖的人,都会在心底深处抱着一种“道义”,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也是做事的终极原则。有原则的人永远都强于无原则的人,而且,江湖之中有原则的正人君子居多,无原则的【创建和谐家园】小人相对较少。

      官大娘是走无常者,也是江湖人,所以我相信她是有这种觉悟的。只要在特定的情况下,她一定能够慷慨赴死,大义凛然地完成生命中最后一跃。

      唐晚望着我,似乎稍有犹豫。

      “我相信官大娘是个好人。”我解释。

      唐晚扼腕:“可是,那毕竟是一条大好的生命。我是医生,在医院里看过很多病人临终前的情景,大多数人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会苦苦哀求医生施以援手。每个人都怕死,每个人都宁愿苟活于世,这是人类无法掩盖的罩门。”

      “可是,那些不过是普通人,而我们现在讨论的,却是官大娘之流的江湖高手。”我反驳她。

      唐晚摇头:“我很想同意你的观点,但那太违背常理了。现在是和平年代,极少有人为了‘自由正义’而捐躯牺牲,况且现在也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我连唐晚都无法说服,就更不要想说服鬼菩萨了,只好苦笑着闭嘴。

      唐晚有些抱歉,不安地顿足:“真是……太诡异了,每一件事都出乎预料。官大娘本来是整件事里的核心人物,她的死,将整件事的基础都完全推翻了,真是没有道理啊……”

      鬼菩萨忽然惊叫了一声,倏地后退,由抽屉旁远远飘开。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横身错步,把唐晚挡在后面。

      鬼菩萨抬起右手,指尖颤抖着,指向那抽屉。

      唐晚锐声问:“长老,你发现了什么?”

      鬼菩萨开口之前,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还活着。”

      这次,连唐晚也大骇失声:“她活着?就是现在,她还活着?”

      一个冷冻于冰柜抽屉里的人是不可能活着的,即使是中国的“龟息术”和印度的“大瑜伽术”,也只能让人在正常情况下无呼吸生存,而不是温度在摄氏零下二十五度的冰窖里。

      “他说得没错。”鬼菩萨指向我,“我感受到了,那灵魂就匿伏在她体内。”

      我们三个同时失声,三双眼睛一起望着躺在抽屉中的官大娘。

      官大娘的五官一动不动,喉部、颈部、胸部也没有上下起伏的迹象,身体处于完全的“死寂”状态。如果说她“活着”,那就必须具有体表的生命迹象,而不仅仅是基于鬼菩萨的判断。

      第45章 神医鬼菩萨(3)

      哐的一声,刚刚引路的人猛地推门进来,低声叫着:“你们完事了没有?赶紧走,赶紧——”

      我们三个没人理他,等他抬头看到鬼菩萨时,立刻愣住。

      “滚!”鬼菩萨挥手。

      那人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鬼菩萨的脸,迟疑地问:“你是……”

      鬼菩萨目露凶光,再次更大力地挥手:“滚,我叫你滚听见没?还想在这里干的话,就赶紧滚!”

      那人被吓住,连连点头:“是是,我滚我滚!”

      他又转头看着唐晚:“你们能请动鬼菩萨来,还用得着找我?耍着人玩吗?”

      唐晚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从口袋里掏出那叠钱来,随手放在旁边的桌上:“钱在这里,我可没收,我也不认识你们,再见。”

      “哎,这些钱是你应该拿的——”唐晚出声解释,但那人已经灰溜溜地退出去,小心地反手关门。

      唐晚摇摇头,无奈地把钱收起来。

      “长老,你一出面,把他们都吓坏了。”唐晚苦笑。

      鬼菩萨冷笑:“他们?他们算什么?一帮子虾兵蟹将罢了。就算是这里管事的李馆长、上头专管殡葬的王局长见了我,也吓得跟老鼠遇见猫一样。”

      我毫不怀疑鬼菩萨的话,因为太多事情表明,济南作为山东的省府,民间藏龙卧虎,极多行业顶尖高人,相关产业的官员见了这些人,也都不敢轻易招惹,当神仙一样高接远送,毕恭毕敬。

      眼前这位鬼菩萨有“神医”的外号,那一定是山大乃至山东医学界的民间领袖,非常人能比。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向前走,由三个方向围住那抽屉。

      “由医学定义来看,她绝对是个死人了。”唐晚说,“但是,就在这个殡仪馆里,至少传出过三次死人在焚化炉里坐起来的怪事。”

      从八十年代明令要求用火葬代替土葬以来,济南就没断过“死人一烧就活过来”的传闻。很多医学专家站出来辟谣,说那是因为人体经脉筋络遇到明火收缩产生的自然反应,与灵魂鬼怪无关,更不是“诈尸”之类。

      这个年代,无知的专家多如过江之鲫。他们辟谣辟得太多了,反而坐实了这些事件的“诡异”事实。

      济南的老百姓们都把专家的话反着听,每次有了官方辟谣,大家在街头巷尾的谈资就又多了一大堆。

      “准确说,是十三次。”鬼菩萨纠正。

      “好吧,我只说有据可查、有资料可为证的事件。那三次,资料都被上头控制了,只有一线工人亲眼看到,才陆陆续续地流传出来。长老,照您的判断,这些真的是有人被活活烧死?”唐晚问。

      那些传闻我也听过,但因为极少到殡仪馆来,所以觉得此类诡异事件距离自己很遥远。

      我注视着官大娘的脸,脑中回想起她燃香时的虔诚表情,深深感到世事无常,人类在大自然、生死、神鬼面前实在太渺小了。一旦大自然伸出巨灵之掌,那么再强悍、再嚣张的人类都会变成毫无防御能力的小蚂蚁,转瞬间一切尽失。

      同时,我也想到:“曲水亭街的老邻居们虽然常常用到官大娘,但等到她死了,却并未有人赶来祭奠、吊唁,以至于让她孤单单逝去。看起来,单身的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一朝倒下,身后也将无人追送。”

      现在,我是夏家唯一的传人。爷爷死时,我可以扶灵送终,如果他日我也倒下,到殡仪馆来送我的还会有谁?

      “天石——”唐晚轻声叫我。

      我从哀伤中猛省,察觉自己的情绪过于低沉。

      “人有生老病死,自古至今,一直如此。不必太悲伤了,这是轮回的规律。”唐晚说。

      我点点头:“我知道,刚刚只是想到了一些往日的琐事,一时感怀过度,现在没事了。”

      唐晚体贴地轻拍我的手背:“是啊是啊,在这种地方,人总是会思虑太多。”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左手中握着一副一次性塑胶手套。

      “我再试试,看看‘摸骨术’能否发现新的情况。”她向我解释。

      我意识到,她与鬼菩萨之间也有着某种微妙的戒心,表面上完全相信对方,实质却不会省去自己的亲手判断。

      “是啊是啊,这时候正好是‘摸骨术’最能发挥作用的时候。”鬼菩萨附和着说。

      唐晚戴上手套,慢慢地将手伸入抽屉,在空中停顿了几秒钟,才将手掌慢慢地贴在官大娘的额头上。

      抽屉里的温度很低,官大娘的发际、耳轮、睫毛上都结着璀璨的冰晶,在唐晚掌心里发出轻微的嚓嚓声。

      唐晚的双手由官大娘头发的中分线向后去,移到她的天灵盖正中。

      天灵盖是一个人的思想与上天交汇之处,一切灵感、第六感都是由此处传入人脑,等于是人呼吸时的鼻孔、气管、肺脏。从前官大娘说过,人一死,天灵盖就四敞大开了,所有灵气由此处四面消散,不复存在。

      “似乎并没有……生命迹象?”唐晚自言自语地说。

      鬼菩萨皱眉,但并未开口,等待唐晚下一步的行动。

      我记起来,在官大娘的私宅内,桑青红曾经引诱我入局,要我在幻象中击杀日本鬼子,意图将我拖入历史的漩涡之内。

      由此可见,桑青红是个心机极深的人。

      在这里,我并不想讨论一个人的正邪对错,毕竟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就算桑青红是为自己活着,也绝对有情可原。

      我真正要说的是,既然桑青红能布局引诱我,自然也会布下另外的局,诱捕其它人。譬如现在,如果唐晚误入其局,结果也是大大地不妙。

      “只是冷……极寒,极冷……冷彻天地……天地之间,除了冻云密雪,再无任何生灵——好冷的天,好冷的雪!”唐晚再次开口,声调似乎已经变了。

      我凝神看她的眼,她的眼神已经变得迷惘飘忽起来。

      “唐晚——”我犹豫了一下,并未阻止她,而是缓缓地伸出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她的手背很凉,像两瓶已经在冰柜里冻了整夜的饮料。

      “寒天雪海之中,杀气阵阵,穿云破雾。我看到了……一些并不常见的东西,大阵仗……一触即发的生死之战,中华存亡,匹夫有责……”唐晚低语。

      我能意识到一些看不见的情况正暗暗发生着,就像桑青红引诱我入局时一样。

      现在,我可以叫醒唐晚,使她迅速退出桑青红的布局。可是,那只会让这件事再次中止,没有下文结果,我们永远不知道桑青红要干什么。

      唐晚手背上的寒气沿着我的双手上行,直达我的臂弯,冷得我浑身打颤。

      济南的冬天一直都以“暖”出名,如同老舍先生写下的那篇《济南的冬天》中所描述的。自我记事以来,济南的冬天就未曾真正冷过,在城中根本感受不到严冬寒意。

      当下,我从唐晚手上感受到的、从桑青红布局中感受到的,都绝非正常天气,而是昭示着一次百年不遇的极寒。

      寒,可以指天气,也可以指人心。当一个人、一群人、一城人对未来失去信心、陷入绝望时,才会由心底感受到彻骨的寒意。那种寒,其实是对死亡的深度恐惧,也可以引申为敌人屠刀上的寒光、利刃斩断亲人脖颈时的寒血。

      也就是说,我此时从唐晚手背上感受到了人类濒临死亡时的深层恐怖。回顾历史,1937年冬天,整个济南城的百姓都在面对这场屠城之厄,数十万人引颈待割,把自己的命运主宰权拱手交给太阳旗下的侵略者。那个冬天,济南城内的中国人没有一家不笼罩在绝望之中,这个城,已经成了南京之战的预演。

      我从心底里连打了三个寒颤,暗暗地扪心自问:“如果我生在那时的济南城,当如何自处?”

      新一代的济南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没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所以可以轻描淡写地在一切公开场合表白——“保家卫国,匹夫有责!”

      他们却想不到,人只有在克服了巨大的死亡恐惧之后,才会想起担当起责任来。大部分人,一旦城破,自己的胆子也吓破了,只肯卑躬屈膝、跪地求饶地做太阳旗下的顺民,早就忘了自己是中国人这回事。

      在济南,无数不肯低头的人被斩首,尸横遍野,无处可葬,这种血淋淋的史实,让人不忍卒读。

      唐晚缓慢地抬头,没有看我,而是望向冷藏柜的右上角。那只抽屉上挂着一把突兀的大铜锁,跟其它抽屉明显不同。

      我没有放手,而是让自己的掌心更紧地贴近唐晚的手背。

      唐晚是拥有“摸骨术”的高手,她指尖上探索到的内容一定是我不知道的。借由她的引导帮助,我期望自己能看到事件的最终核心。

      渐渐的,我感觉到一种力量正由她的手背上绽放出来,像种子发芽、嫩芽吐绿一般。那力量分生出很多细小如丝丝缕缕的枝杈,穿入我的掌心,又沿着小臂向上,进入我的身体。

      如果她是别人,我会惊骇于这种变化而骤然收手。可是,她是唐晚,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不躲不闪,任由那些力量进入。

      很快,当那力量进入我的胸口、脑部时,我感到自己眼前突然一亮,似乎站在了聚光灯亮起的大舞台上。

      灯极亮,形成了一个直径十步的光圈,而光圈的边缘,鹅毛大雪,纷纷而落。

      “力量……只有他的力量能……消灭……”一个女子沉重而悲愤地响着。

      光圈外的世界是晦暗的,我感觉那女子的声音隔得极其遥远,但勉强能分辨出,似乎是桑青红的声音。

      我没猜错,桑青红仍在,她在辘轳把街没有诱我入局,又在这里二次布局。

      “消灭大敌……真正的大敌……不是日本鬼子,而是……”桑青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是什么?”我在心里问。

      嗡的一声,我的掌心传来一阵震荡,震荡中,唐晚的声音颤悠悠地传来:“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真正的大敌是谁?”

      我意识到,这种震荡是唐晚发出的一种通讯方式,比口耳相传的“传音入密”更为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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