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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虚幻境》-第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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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抱头哀叫:“天啊!我为什么会遇上你这种怪物,我为什么会倒霉到要跟你学武功。”

      楚韵如本来还为容若开始的那句话而震惊莫名,偏又见眼前这一番对答,立时将满腹心事抛了个干净,再也顾不得皇后威仪,掩唇低笑。

      就连苏良和赵仪,目瞪口呆之余,也轻笑了起来,却又听到自己的笑声之后,更加震惊地互视一眼,急急忙忙把脸重新板好。

      不管对这个不懂情趣、死死板板的师父有多大怨言,容若和楚韵如学武练功的岁月,就此开始了。

      练功的生活很辛苦,学武的经过很辛酸,而让容若感觉受伤害,打击最大,最后悔的就是,他实实在在,不该劝楚韵如来学武的。

      本来所有故事中的主角,学武功都飞快,个个都是武学奇才,黄易的“大唐双龙传”,两个主角,一双奇才,都凑一块了。

      所有到异界去的人,不管在现实生活中是什么身分,只要认真学武,肯定进展神速,不用多久,就可以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

      可惜,容若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再次证明了小说都是瞎编的,故事都是骗人的,这一可悲的真理。

      容若、楚韵如、苏良、赵仪,一共四个人跟着性德学武功,学得最差,悟性最低的就是容若本人。

      就连最基本的入门问题,他都弄不明白。

      “什么叫气沉丹田?丹田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小腹?到底怎样才能气沉丹田?气沉丹田是什么感觉?”

      这种【创建和谐家园】问题,平均一天问个上百次,性德每一次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回答他,而楚韵如和苏良、赵仪,已经不堪折磨,痛苦得恨不得晕倒了事了。

      在所有人中,进展最好的,就是楚韵如。楚韵如是楚家小姐,楚氏一族最杰出的才女,因此才被选为皇后。她的聪明灵慧,悟性之高,本就远超常人。

      什么问题都是一听就懂,一点就透,所有的武学口诀,只听一遍,默诵一遍,就能背出来了,所有的经脉穴位,只需听性德讲解一次,就立刻记住。

      她学得本来比苏良和赵仪都晚得多,可是,很多武学上的问题,她却能举一反三,明白得比苏良、赵仪快多了。

      很多练功时的难题,性德只要一提醒,她就立刻明白。由她说明,苏良、赵仪才恍然大悟。而等她说完足足一个时辰,容若本人还在摸着脑袋发傻,没能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他开始只想学学轻功算了,因为楚韵如的意外加入,他决定要好好练武功,表现出自己非凡的武学天份,在楚韵如面前大大露一番脸。谁知事与愿违,最后丢尽脸面,出光了丑。

      眼看着这般佳人,美丽如花,才慧绝佳,如今武功又一日千里,倒是真正开始迷醉于武学了,整日里就会追着漂亮得过分的性德问东问西。

      练起招式来,由着性德在旁边摆正姿势,指手划脚,一天下来免不了有十几回的肌肤相亲了。

      这种情况下,还能指望人家美丽的姑娘,对自己再生出什么好的感觉吗?

      容若沮丧到极点,心中后悔了几万遍。为什么以前要对楚韵如故作大方,说什么让你去看外面的世界,让你有选择,更教她什么男女平等,女性也有追求爱情自由的权力这一类放狗屁的话?

      第一部 楚京风云 第四集 猎场生死 第一章 大猎之前

      八月十五,天子大猎之期。

      这一场大猎代表着少年皇帝终于可以长大成人,执掌皇权,代表着整个楚国的权力移交正式开始。

      这个夜晚,举国上下,楚京之内,不知有多少人睡不着觉。不过,这些彻夜难眠的大人物中,绝对不包括大猎的第一当事人,楚国即将亲政的少年皇帝。

      容若最近练功,练得腰酸背疼腿抽筋,整日里哀嚎连连,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武侠小说中的主角、配角、正派、反派,都这么痴迷于做如此辛苦的事。

      太累太辛苦,体力太透支,造成的结果就是一沾枕头,立刻沉沉睡去。第二天天不亮,又被性德用绝对谈不上温柔体贴、恭敬守礼的方式,把他直接从美梦中拖出来,揪着半梦半醒的他,继续悲惨的练功岁月。

      很多次,容若都想就“清晨练功是否必不可少”这一论点,和性德展开一场捍卫真理和人权的辩论,不过,人家根本不理,其蛮横不讲理的态度,让容若深刻了解“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痛苦,以及人工智能体完全不懂变通,死板到极点,绝对机械的处事方法。

      就算当初是他自己说要练功的,不过,如今他这个当事人都受不了苦了,想要改主意了,凭什么一个人工智能体,却可以口口声声说些“程序任务已输入,无法撤消”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这样的辛苦练功,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比如练功的时候,楚韵如会非常体贴他,有的时候甚至会耽误她自己的练功,亲自给他擦汗、送茶、嘘寒问暖,让容若感动得很想抱着她大哭一场。

      比如练完功之后,喊一声全身酸软,必然会有香喷喷兼水灵灵的宫女们上前,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捏脚的捏脚,真是全身舒畅,四万八千个毛孔都清爽舒服。

      每当这个时候,容若就特别能原谅那些为了荣华富贵,变得像斗鸡也似,红着眼睛你争我夺的人。

      以人类薄弱的定力,怎么可能面对这么强的诱惑,还把持得住原则呢?毕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他容若这么高贵的道德品质。

      每当心驰神往之时,容若都不会忘记好好在心中捧自己一捧,以安抚吃尽苦头的自己,然后在享受了美人服侍之后,舒舒服服睡他的大头觉。

      特别是昨天,为了体贴他大猎时必然会面对的辛苦,性德终于手下留情,让他只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就可以休息了。

      容若立刻抓紧时间,往床上一倒,浑似这半个月来都没睡过一个足觉一般,打算安安心心,一觉直睡到天亮。

      但这,也仅仅只是他个人的美好愿望罢了。

      事实上,在三更时分,正是秋夜寒意最浓的时候,被子被某个无情的人工智能体毫不费力地掀走。

      容若还闭着眼睛,在半梦半醒中挣扎【创建和谐家园】的时候,性德面不改色,单手端起侍月捧进来的一整盆洗脸水。

      久经训练,或者可以说,经过了屡次的惨痛教训之后,容若没有睁开眼,脑子也还来不及转过来,嘴里还在自然地说着【创建和谐家园】的话,身子却是条件反射般一缩一挣,直接跳下床,瞪大眼睛,无比精神地盯着做势要倒的性德:“你有没有人性?”

      “没有。”性德的回答既流利迅速又顺理成章。

      “陛下!”恭敬的呼叫之后,自然又是跪了一地的人。

      容若摇摇头,看着内殿里竟然跪了二十多个宫女、太监,外殿那边,居然也跪了一片。

      看来,就连这些人都知道今天不同寻常,不管当不当值,居然全赶来了。

      容若笑笑摇头,挥挥手:“都起来吧!说过多少遍了,别动不动跪满地,就是没人把我的话当回事。”

      众人谢恩起身。侍月从性德手中接回金盆,领着另外三个捧玉碗、唾壶、缎巾的宫女一起半跪下去,齐声道:“请皇上洗漱。”

      容若就着宫女递过的玉碗,喝了一口,吐在唾壶里,低声说:“侍月,你是她们的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跪别跪,就是不听。”

      侍月垂首敛眉,慌慌张张又站了起来,连声说:“奴婢罪该万死。”

      容若叹口气:“第一、我也同样和你说过无数次,不要说什么罪该万死的话;第二、别人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应该抬起头,而不是摆出一副不肯正眼看人的样子。”

      侍月无奈,抬起头微微一笑,又急急垂首。

      容若觉得她这羞涩的怯怯态度极是可爱,忍不住谈兴更浓:“看吧!你笑起来多好看,我看啊……”

      “皇上,先穿好衣裳吧!小心着了凉。”一旁的太监总管秦福,见皇帝还穿着单衣,就这么光顾着和宫女说话,忍不住低声提醒。

      容若点点头,才刚放下玉碗,自有一旁侍立的太监过来,给容若一件件穿衣。

      容若眼神在前面四个年少宫女身上转了一圈:“怎么你们都穿得这样单薄?不知道秋天凉吗……啊……啾……”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倒打了个喷嚏,立刻又吓跪了一殿人。

      “奴才有罪,没有照顾好陛下。”秦福和高寿一起磕首。

      容若简直要哀叹了:“没有事,只是我没照顾好自己而已,关你们什么事,全起来吧!”众人还跪着不起来,容若怒喝了一声:“起来。”

      众人这才弯腰躬背地站起来。

      容若扫视众人,深深叹息:“为了我一个人起床,用得着你们这么多人服侍吗?宁愿三岁没娘,不愿五更起床,何况,现在才只是三更。以后,你们就不必……”他声音一顿,给了众人一个柔和的笑容:“或许用不着谈以后,将来,我就烦不着你们了。”

      太监、宫女们都不敢吭声,侍月悄悄抬头,偷偷地看容若一眼,又急急低下头。

      “皇上,衣裳还没整好。”太监总管秦福声音低沉,好像完全没听明白容若刚才那句话可能含有的深意。

      容若笑道:“不用,我自己来吧!这几天,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就差吃饭也要别人喂了,这么下去,万一有哪一天,没你们服侍我,我可就别活了。”

      他一边说,一边真的自己动手整衣,一件件把衣裳穿好。

      好在今日大猎,不能穿繁琐的衣服,里头两件平常中衣,外头套一件绣了五爪金龙的箭服,明黄的色泽,亮丽夺目。束身劲装,倒也给平时胡闹乱来的他,平添了点儿英气。再把最外头内衬锦缎天马棉的软甲往身上一套,还真有点儿少年英雄的味道了。

      容若没穿过软甲,三四个扣环都扣不上,扣出了一身冷汗,正在焦躁的时候,忽见一双纤美【创建和谐家园】的手覆过来,轻轻为他把扣环扣上。侍月抬头,轻柔一笑,又垂首退开。

      容若不由也笑了一笑,取了手巾,洗好脸,回头冲性德说:“好了,我们去见皇太后吧!”

      才一走出宫门,却见两个少年,装束整齐,精神抖擞,站得笔直。

      容若愣了一愣:“苏良、赵仪,你们守在宫门外干什么?”

      苏良和赵仪对视一眼,然后一齐说:“带我们一起去。”

      “去什么,真以为打猎很好玩吗?小心让流箭射伤了。”容若眉头一皱。

      苏良凑近过来,声音低得只有容若才可以听得到:“我们不能让别人在我们之前杀了你。”

      容若挑高了眉头,看看一脸坚定的苏良,和毫不动摇的赵仪,有些头疼的叹口气:“好吧!好吧!要去就一起去吧!只是记着自己小心些,别让……”他声音一顿,又立即笑道:“别让流箭啊,野兽啊给伤了,那你们可就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吩咐完这句话,他忽然转过身,面对宫中所有的太监、宫女:“你们就都回去接着睡吧!不用担心我……”

      说到这里,他在暗中算了算,到底有几个人会真心担心他。忍不住又看了看眉目清美的侍月,笑着又道:“我走了。”

      容若抬起手,挥了两下,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满宫的太监、宫女还觉莫名其妙,侍月远远凝望他的身影,眼中有异乎寻常的光芒闪烁。

      容若挥手令抬御辇的太监们退开,自己安步当车直往太后的永乐宫而去。

      前方掌灯的四个太监,以秦福为首;后面守护的四个太监,以高寿为主。另有十多个太监环护四周,都是皇太后宫中派来的一流高手,也是楚家隐在皇宫中的一股力量,如今,为了保护容若,几乎已经全出动了。

      容若自己却是一点紧张感也没有,看看一左一右,脸色紧绷,好像整个人也绷在一起的苏良和赵仪:“待会儿,我会下令准你们身上带兵刃,真到了猎场,万一擦破点油皮,跌伤了胳膊,人家还以为我这皇帝没眼光,就选用了你们这样的没用侍卫。”

      这样嘻嘻哈哈的关怀之语说出来,谁也闹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苏良和赵仪一起皱眉头,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眉心皱得更紧了。

      容若却已懒得理他们了,冲性德笑问:“我刚才跟那些太监、宫女说话,是不是有点儿像生离死别,会不会显得太严重了?”

      “你的生离或死别,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你只是一个被服侍的主人,换了别人,他们也一样服侍,只要不让他们殉葬,他们不会在意你的死活。”性德的回答硬邦邦到极点。

      容若无可奈何地摇头:“我真服了你,这个时候,安慰我,说点儿好话,说几句大家会想念我、会为我难过,这都不行吗?亏得我这么和善可亲、平易近人、人见人爱呢!”

      没有人理他,对于出了名暴虐皇帝的自我评价,显然没有任何人打算发表什么意见。

      容若见无人理会,只好讪讪地摸摸鼻子,闷头往前走了。

      虽然才三更半,但为了皇帝大猎的事,似乎满宫的太监、宫女、侍卫,全摸黑起床了,远远的,见了容若,都纷纷拜下去。

      容若一直带着微笑,若是近处有人下拜,就亲自过去扶起来,远远望见了人,就大叫一声:“不要跪了。”

      不过,皇上的旨意虽然不能违背,但内容太过不正常,也会让奉旨者以为自己听错了,而继续往下拜。

      容若也不恼,也不气,也不喝斥叹气,自管带着笑走过去,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扶起来。

      宫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今天的皇帝,特别不对头,脸上的笑容非常温和,眼睛里闪动的光芒,像秋夜天空的星星一样明亮,又如御花园中的池水一般清澈,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有了变化。

      让人感觉,他根本不是那个以暴虐残忍而让满皇宫惊怕的残暴皇帝,更不像最近那个嘻嘻哈哈,使寂寂深宫有了许多热闹笑声的荒唐皇帝。

      性德在一旁低声道:“你这样见人就扶,等你走到永乐宫,都要到四更半了。”

      “有什么关系?大猎的队伍不是六更才正式出发吗?”容若笑意从容,眼神异常的明澈。

      “你的行为太过分,太不合理法,太易引人怀疑。”

      “那又怎么样了?我就算照足以前的规矩,注定要发生的事,还不是要发生。我想开了,不如我行我素,做回我自己吧!”容若淡淡一笑:“我以前就是太注意礼法,不想让人觉得我太不对劲,所以一点点接受了这一切。别人动不动向我下跪,我视做理所当然;别人对我诚惶诚恐,恭恭敬敬,我觉得本应如此;别人给我穿衣,为我梳头,我认为天经地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再不清醒一点,以后万一忽然间什么都没了,那股子失落感,会逼得人发疯的。权力的腐蚀作用啊!”

      他像个哲学家似地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然后瞪了性德一眼:“还记得吗?以前我对你说过,要你时时提醒我,不要犯这种错误,你做到了吗?亏我还以为,你真能像电脑一样精密,设定好的事,样样办成呢!该干的事不干,可以变通的事却天天逼着【创建和谐家园】。害得我现在从勤劳朴实,自力更生的好青年,变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懒得做的米虫。而且,万一别人不给我端菜端饭,不为我梳头穿衣,不朝我三呼万岁,不冲我磕头下跪,我反而有些不习惯了。要再不深自警醒,展开良好的自我批评,我就真变成倒在糖衣炮弹下的又一个权力腐蚀品了。”

      他这里长篇大论,唯一听得懂的性德不理不睬,其他前前后后的人,个个听得头发晕,就是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这是某种旁人听不懂的暗语?

      而容若完全没意识到,他随口大发议论,害别人损失掉多少脑细胞,兀自高高兴兴地往前走,偶尔抬头望向官员们等待御驾的南宫方向,无数灯光,遥遥地亮起一条火龙,看来,为了他,还真害了不少人半夜起床呢!

      容若在心中毫无愧疚地忏悔了一声,才一扭过头来,却发现自己前方,也自远而近的来了许多灯火。

      容若加快脚步往前走,两边几十个灯笼一会合,才看见灯光下楚韵如美丽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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