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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征兵,萧云贵并未回答,反而问起清军俘虏之事来。算上衡州一役俘虏的清军,加上湘江大捷俘虏的清兵,眼下一共有三千余名清军俘虏。
对于清军俘虏,太平军向来是严厉以待,外省的绿营兵往往会被太平军直接屠戮,相较之下,广西、湖南、广东兵,太平军却是放归,有时候也会强行拉入军中,但强行拉入军中的清军俘虏兵很多人会逃跑。上次在长沙城中,浏阳乡勇加入太平军算是一个特例,因为浏阳乡勇想要杀清军报仇,所以并未出现逃兵现象。但这次俘虏的清军该杀该放还是拉入军中,让诸将争执不休起来。
大多数的将领认为这些清兵该杀,一者他们当中有很多外省兵,二来向荣的兵大多和太平军有仇。但也有不同意见的,林凤祥认为清兵也多是苦出身,况且杀之不祥,该当释放。
诸将议来议去,但就是没人敢说把这些清兵拉入军中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清兵能否接受上帝教信仰,能否和太平军一条心。
萧云贵沉吟片刻后,抛出了一个惊人的策略,那就是他照抄红军强大的利器——诉苦大会!
后世三年解放战争中,共有280万【创建和谐家园】俘虏兵加入了【创建和谐家园】,占到1949年【创建和谐家园】总人数的65-70%。这些俘虏兵原来并不信仰共产主义,甚至深受【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宣传的影响,被俘后短期内却被塑造成勇猛的共产主义战士,这场规模宏大的信仰皈依是影响解放战争胜败的决定性因素之一。信仰皈依的道路在历史上常被分为渐悟和顿悟两种,渐悟是指缓慢的、渐进的觉悟,而顿悟是指突然的、迅速的觉悟,诉苦会推动的信仰皈依大致可以归入顿悟这一类。在信仰传播的历史中,这类的群众【创建和谐家园】一直是非常有效的形式,在秦和平的《【创建和谐家园】教在西南民族地区的传播史》中描述了“奋兴会”在传教中的魔力,有时甚至能致人疯癫,这和眼下太平军信仰的拜上帝教很类似。在当代美国很强势的【创建和谐家园】教福音派的传教活动中,这种群情激愤的群众【创建和谐家园】仍是主要形式之一。
所以萧云贵决定在衡州开始这种尝试,若是太平军能掌握这种行之有效的顿悟式信仰皈依,会让太平军在日后作战中获得无以伦比的优势!
第一百二十九章 唤醒民魂
诉苦大会并不是萧云贵的偶发奇想,早在浏阳乡勇抱着意气争相投入太平军的时候,萧云贵就和洪韵儿探讨过这个问题。
当时浏阳被清军败兵劫掠,消息传来之后,这支罗饶典招募的浏阳地方团练爆发出了惊人的愤怒。那时候他们中很多人已经在太平军中,但表现得不是很好,或者说完全是为了活命而已,每日的操演、修筑营垒都是懒洋洋的,甚至是出工不出力。但浏阳的难民入城后,给他们的子弟兵带来家乡被清军屠戮消息之后,这些浏阳的乡勇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们的热情和愤怒甚至超过了一些广西老兄弟。
那时候萧云贵就很惊讶于这些乡勇的变化,洪韵儿却说这是刀子割到肉之后的正常反应。对这件事两人谈论了一夜,洪韵儿说了很多历史,都是太平天国失败之后发生的历史,从同治中兴一直说到新中国成立。特别是洪韵儿用太平天国失败和新中国建立的成功做了对比,两人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平天国失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后期信仰的崩溃,特别是定都天京之后,太平天国领导层对当初起义时的信仰越离越远。
不得不说拜上帝教宣扬的是一种朴素的平均主义,洪秀全将【创建和谐家园】教义中人人生而平等的理念第一次散播出来,在起义之初,人人都是兄弟,女人都是姐妹,大家一同为了建立有田同耕、有衣同穿、有钱同使的小天堂而奋战。但到了定都天京之后,上层享受着特权,甚至是比满清更加腐朽荒诞的封建特权,逐渐散失掉了起初的信仰。而新中国的那些建立者们却能一直保持着一种坚定的信仰,就算是最艰难的长征时期,他们也和普通士兵一样的吃苦,他们能够把艰苦朴素坚持下去,正是信仰支持着他们一直到最后的胜利。
同时,他们用这种言传身教的方式感染者身边的人,他们找到了能够迅速让人们明白为何而战的捷径,那就是诉苦大会。
中国从古至今从不缺乏能人志士,国民更不缺乏吃苦耐劳的作风,但他们缺乏的是一种民魂!
洪韵儿说了鲁迅先生的一句名言,“惟有民魂是值得宝贵的,惟有它发扬起来,中国才有真进步。”但鲁迅先生是民国时期的文人,那时候满清已经倒掉了,民魂正在觉醒,可眼下还是清朝咸丰年间,再被满清【创建和谐家园】了近两百年之后,国人们根本就没有民魂可言。
就像浏阳乡勇那样,只有真正被满清迫害过的人,才会有起事的觉悟。就连广西走出来的太平军也一样,再忍受了多年的欺压之后,才爆发出来。
在这一点上,萧云贵很赞同,要是满清稍微采取一些怀柔之策,百姓们是会默默忍受下去的。如何才能唤醒国民百姓们的民魂呢?两人商议了一夜,也没有办法。原因很简单,这时候的国民绝大多数都是文盲,笃信的是漫天神佛,敬畏的是天授神权,甚至不知何谓平等,人人都是没有真正信仰的行尸走肉,这种状态甚至一直持续到了民国。鲁迅先生起初是学医的,但后来他发现国人需要医治的不是身体,而是他们的灵魂,没有灵魂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东亚病夫的帽子。所以鲁迅弃医从文,和许多民国文人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新文化运动,他们希望用文化教育来唤醒中国的民魂。
萧云贵和洪韵儿都很清楚,以现在的情势根本不可能搞什么新文化运动,根本没有这个基础。但拜上帝教的模式却是眼前唯一可以利用的。现在的百姓宁可相信一些愚昧无稽的神棍言语,也不会听你讲大道理。洪秀全深谙此道中的关键,所以将【创建和谐家园】教变了个样,将这些东西植入道神鬼之说中去,把天父上帝变成中国古代便有的神,只有这样别人才会相信。洪秀全如此做此时看来似乎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有这样托天神之口,他才能有领导众人的权力,才有让百姓敬服跟随的理由,也才有一支视死如归的太平军。
随着对太平天国的认识加深,萧云贵和洪韵儿似乎都开始对太平天国从前的一些误解改观,并非他们要以所谓的邪教鼓动百姓造反,而是客观的形势让他们只能以教义发动百姓。但他们本身的局限性,才造成后期的失败。假若太平天国成功,那么这拜上帝教似乎也就不会被人说成是邪教了吧。
最后两人商议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借用【创建和谐家园】的诉苦大会,加快信仰皈依的顿悟,让军民百姓们都感受到切肤之痛,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在为自己而战,为自己的利益而战。至于上帝是什么,他只是一个工具,或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祗,就像新中国建立之路上牺牲的数百万革命烈士绝大多数都没读过《资本论》,甚至其中多数根本不识字,但这并不防碍他们成为不怕死的强悍的共产战士。
拜上帝教是一个很好的载体,萧云贵和洪韵儿可以利用好这个载体,洪秀全那个看似有些荒诞的教义虽然还不是很完备,但这个教义已经具备了发动百姓群众的一切基础。作为信仰引导者,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如何引导和驾驭好这个教义的问题。
虽然此刻萧云贵只是西王,他还没有真正掌握军权和教权,但似乎可以在此之前就做出一些方法的改变和铺垫,同时通过这种方式,或许可以让两人掌握更多的权力。
所以两人商议过后决定,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地方,开始他们的尝试。眼下在衡州,太平军继续补充战损的兵员,而且这里远离长沙,没有洪教主和杨天父的干扰,萧云贵就开始了他的尝试。
萧云贵不觉得这是在搞什么邪教,说句难听点的话,不是这样别人还不信你呢。
当晚,萧云贵召集诸将和军中典官,正式开始诉苦大会的布置。他按照洪韵儿告诉他的,把诉苦大会的几个要点告诉了诸将和众典官。首先就是树立苦难典型,通过让老兵们回忆自身受苦的经历,认识满清剥削压迫的黑暗和残酷,而维护这个黑暗社会正是满清朝廷和清军,从而激发起兵卒们推翻满清的冲动,坚决投入到建立美好太平天国的战斗中去。
这一点上萧云贵并不担心,广西老兄弟和浏阳乡勇当中这样的典型很多,一抓一大把,不愁没人挑头先说,一旦有人开始说了,俘虏兵们也会慢慢受到感染,开始加入进来。特别是浏阳乡勇,他们从前就是清军团练,他们的遭遇更能引起清军俘虏们的共鸣。
其二便是各军开诉苦大会,要么就不开,一开就一定要成功。萧云贵让各军主将和各军典官先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先和军中骨干交个底,不要到时候气氛搞不出来,反而坏了事。
最后就是集体哭诉,集体痛哭是诉苦运动中感人至深的【创建和谐家园】,其重要性几乎达到“不哭不灵”、“一哭就灵”的程度。这个时候太平军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穷苦出身,所以一个人受苦的经历很容易引起绝大多数人的强烈共鸣,最后达到一种触及灵魂的震撼性的群体情感释放,大家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出来,也能增进兵卒之间的袍泽之情。
交代完后,萧云贵意味深长的说道:“此诉苦之会乃是首创,若能办成,功劳比十个湘江大捷都大,各位兄弟定要打起精神办理,到时本王会逐一参加各军的诉苦之会,本王也有苦水同大伙一起到。”各军主将和典官闻言都是心中一凛,西王要亲自参加,众人都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诸将和典官们走后,左宗棠还在思忖,萧云贵淡淡一笑说道:“先生,你也可以召集城里的读书人诉诉苦,说说十年寒窗苦读只为考八股文的心酸之事,真正有经世致用之学的人坐不上官,读书人的儒家汉学被满清禁锢,这些都是读书人的苦水啊。”
左宗棠皱眉轻叹道:“西王能想到如此办法来凝聚人心,左某真是自愧弗如,只是历朝历代想做皇帝者,只恐百姓们齐心,西王你这是放出了何等的猛兽啊。”
萧云贵淡淡一笑说道:“宣娇和我说过,孔圣人好像说过一句话,嗯,是什么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先生以为这话何解?”
左宗棠闻言愣了一愣,有些答不上来,倒不是他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而是这句话道出了千年以来,帝皇巩固皇权实际上都是在愚弄百姓。
萧云贵缓缓说道:“先生担心之事还很遥远,其实权力在我看来是众人拥护你才能有,更何况我们手中握有引到这股力量的利器,本王有把握能够驾驭。”说到这里萧云贵轻叹一声道:“先生,将来推翻满清之后,咱们这个千年古国还将面对外夷的威胁,北有罗刹,南有英夷,百姓们若不知道何以为战,那我们就算推翻了满清,到头来也将受外夷欺辱。”
左宗棠面皮紧绷,缓缓点点头道:“当年林公(指林则徐)也和我说过,当今之世,已经是列强林立,十年前之败于英夷之手只是个开端,我天朝上国如何重塑雄风,便是我辈该做之事了。”
萧云贵重重的点点头道:“不错,唤醒民魂便是我们首先要做的,我也希望能重现当年强汉雄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是何等豪气。本王只望这个开端由本王之手开启……”
第一百三十章 民心已变
接连几日,衡州太平军没有再继续向南发展,而是留下来休整,同时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诉苦运动。
在萧云贵的带领下,各军主将和各级典官们都快速的行动了起来,每天晚饭之后,衡州城城隍庙前的广场上都挤满了军民百姓,各军轮流带着俘虏兵们进行诉苦运动。
果然这种方式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是问平民百姓、绿营小兵哪一个没有被欺负过?当许多老兵和浏阳兵勇也上台说起当年被满清官府、豪绅、恶霸欺压的经历时,众人都潸然泪下。
满清这个时候对各地的盘剥是非常之重的,各地的贪官污吏又多,各地的衙门胥吏变着方的盘剥百姓,各种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什么大斗进小斗出,什么淋尖踢斛,总之是花样繁多。而绿营兵也是,饷银被层层克扣的事已经不是秘密,吃兵粮喝兵血的满清将官大有人在。而且像浏阳团练那样,为大清朝拼命的时候,家乡还被清军屠戮、劫掠的大有人在。这些苦水一倒,现场的军民百姓都引起了共鸣。
每晚诉苦会后,萧云贵都要和各军主将、典官议事,总结一下经验。典官们发现这比他们直接宣讲天父道理效果好很多,这几日不但很多清军俘虏兵加入了太平军,就连很多衡州百姓也踊跃参军。
清军俘虏兵的加入,太平军做了严格的筛选,抽大烟的一律不收,同时也让俘虏兵自己指认那些军中的兵痞、恶霸,还有那些顽固不化的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太平军毫不客气的斩首示众。
这天晚间,萧云贵和左宗棠去见了关在府衙内的衡州知府陶恩培,这个陶恩培平素对待百姓还是很好的,官声也不错,和春城破时开溜,压根没想带他走,城破之后陶知府就成了俘虏,一直被关押在府衙之内,前面忙于战事,萧云贵一直没有得空来见他。
到了府衙的监牢之内,此处左宗棠倒是命人给陶恩培安排得好些,一间单独的牢房,里面打扫得很干净,床铺被褥、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陶恩培的书法很是出名,之前左宗棠也曾与他在陶澍府上有过几面之缘,因此两人识得。陶恩培见左宗棠和一个头裹黄巾的大汉一到进来,大吃一惊之下面色微变,看来他还不知道左宗棠投靠了太平军,左宗棠尚未剪去辫发,出入还是平日里那套教书先生打扮,是以陶恩培没看出来。
“季高何以至此?”陶恩培略略有些惊愕的问道。
左宗棠走上前一揖,淡淡一笑道:“自然是为了救文云公而来。”陶恩培字益之,号文云,左宗棠一直称他文云公。抬起头的时候,左宗棠憋见陶恩培的桌案上三尺开的湖州宣纸上,以张旭狂草书就的“散乱”、“荼毒”二字,嘴角微微一笑,侧身让出身后那黄巾大汉身形,口中说道:“这位乃是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左某特来给二位引荐的。”
陶恩培面色大变,木讷的指着左宗棠颤声道:“你、你竟然投靠了反贼?!”
左宗棠笑而不语,负手立在一边,只是看桌案上陶恩培写的字,萧云贵裂开大嘴呵呵笑着抱拳道:“陶先生,才进衡州城就听闻你的贤名,早就想来拜会先生,只可惜俗务缠身,直到今日才有幸得见先生,真是怠慢了。”
陶恩培重重的哼了一声怒道:“尔等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休要做此惺惺之态!”
萧云贵还是微微笑着,也不着恼,从怀中取出一份清军公文道:“此乃和春那满清妖头写给向荣的公文,上面历数了先生在衡州城的不是,相信湖广总督徐广缙那里还有清廷那里他也是这般上报的。如今衡州失守,可惜让和春这妖头逃了,想必他脱险之后定会将失土之罪全都推到先生头上,先生以为还能逃过清廷的所谓王法么?”
陶恩培一怔,跟着不屑一顾的讥笑道:“你这反贼休要诓我,向军门的公文如何会落到你的手中。”
萧云贵呵呵笑道:“本王南下转战,剿灭了向荣部清妖,向妖头也是命大,只身逃走,所部一切辎重器械皆被我所得,就连向妖头的公文、家书也在我的手中,我骗你作甚?”
陶恩培大惊,一把抢过那公文打开一看,顿时如堕冰窟之中,上面的公文往来关防印信正是和春的总兵大印和私印,并无半分造假之相,而且上面所说的种种冲突有些甚至知道的人都不多,看起来并非造假。
陶恩培脸如死灰的看完公文,怔怔的坐下身,过了半晌才道:“不必多言,老夫只求速死。”
萧云贵有些气恼这个老顽固,正欲喝骂,左宗棠却忽然说道:“文云公所写这四字似乎大有深意啊。”
萧云贵和陶恩培都不明白左宗棠为何忽然说起字来,一起望向左宗棠,只听他接着说道:“散乱,佛家有云,为唯识百法之一、随烦恼之一,又称散动、心乱。云何散乱?于诸所缘令心流荡为性,能障正定,恶慧所依为业。谓散乱者,发恶慧故。散乱二字,看得出其实先生的心已经乱了。”
不等陶恩培出口反驳,左宗棠又道:“荼毒二字,也写得凄凉,看得出先生是担心城破之后,百姓惨遭荼毒,这点先生大可放心,百姓过得比从前好。”跟着左宗棠摇头晃脑的又念道:“数十百年以来,天下受讲章时文之荼毒,而后之踵之者愈甚,而世益坏。是故讲章时文不息则圣人之道不著,有王者起,必扫除而更张之无疑也。”
萧云贵最头痛左宗棠掉书袋子,根本无从接口,陶恩培听了这段话却默然无语起来,左宗棠负手朗声道:“这段话乃是康熙年间戴名世在《赠刘言洁序》中所言,戴先生所说的天下受讲章时文之荼毒,在左某看来,才是真正之荼毒。时文便是八股文,清廷邀集读书人进阶官位之要器,时文有禁锢思想,虚耗精神之作用,为害甚大,而有利于满清巩固其统治,文云公以为如何?”
陶恩培怔怔的道:“时文也并非一无是处。”
左宗棠轻笑道:“文云公,你若是一心向着朝廷,我这话一出口,你就该骂戴名世了,继而骂我无君无父。可你并未骂出口,足见你心中已无朝廷了。”
陶恩培脸色微微发红,却默不作声,左宗棠轻叹道:“这戴名世所说的乃是实话,这等人才一直郁郁不得志,其后更因《南山集》之案被害身死,株连数百人。满清残害我汉家读书人至斯,文云公还要保这个朝廷吗?戴先生也说了,有王者起,必扫除而更张之无疑也。我儒家汉学所要的乃是经世致用之学,而非顽固不化的时文、八股文。如今太平天国西王礼贤下士,广纳贤才,意图恢复中华,驱逐胡奴,还我汉家衣冠、汉家儒学,文云公已至知天命之年,难道要逆天命而行么?”
萧云贵长长一礼道:“陶先生的才能和爱民之心正是我天国所需,本王如今正需要能人治理衡州城,先生本就是此地父母官,难道真要舍弃这阖城百姓,去向满清那腐朽没落的朝廷殉葬么?百年之后,史家不会写先生乃是忠义之士,而只会写先生乃是一个食古不化的愚忠之人啊。”
陶恩培还是默然不语,两人劝了半天,这老头索性闭起眼睛来了。
萧云贵贼眼一转,计上心来,凑到左宗棠耳边嘀咕一阵后,左宗棠也微微首肯,萧云贵便即喝命看押的太平军兵卒进来,将陶恩培架起便走,两人跟在后面,直往城隍庙诉苦大会的现场而去。
陶恩培不知道要把他带到哪去,连问几遍,萧云贵和左宗棠都是笑而不语,并不答话。到后来老头急得大骂起来,但也是无用,一直被架着抬到了城隍庙。
到了此处,陶恩培吃了一惊,没想到此时已经天黑,这城隍庙前还有如此多的军民百姓,当中还有不少穿着清军号衣的俘虏,众人正在声势浩大的大倒苦水。
萧云贵命人搬过张杌子,就让陶恩培坐在一旁听。陶恩培也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这许多兵民百姓在说些什么,便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初闻时,陶恩培吓了一跳,这些百姓痛骂的都是官府衙门朝廷,清兵俘虏们骂的都是将军、将佐,更有人直接骂到皇帝身上去。陶恩培听得心惊胆战,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实在是不堪入耳啊。
跟着听下去便是众人们哭诉起所受的种种欺压之事来,其实陶恩培为官多年,民间疾苦多少也是知道的,但就是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讲述不平之事,就连自己治下的衡州,下属胥吏也多有欺压百姓的,有些事自己都不知道,看来平日里百姓只是不敢声张罢了。
听了半宿之后,陶恩培脸上始终阴晴不定,当到了最后,在场的百姓和兵卒们都是掩面而泣时,陶恩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长叹一声道:“民心已变,事不可为矣。”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围魏救赵
翌日,陶恩培这老头主动要求见萧云贵和左宗棠,两人还高兴了一阵,以为这老头想通了,没想到见面后,陶恩培提出要他治理衡州,造福百姓可以,但他坚决不受太平天国官职,说什么以布衣之身代管百姓之事。
萧云贵肚子里暗暗好笑这倔老头尽干些脱裤子放屁的事,但也没太过勉强他,只要他是在为自己办事就行,以什么身份不重要。当下便同意陶恩培的请求,让他署理衡州府事,分担何震川的一些政务。
几天下来,三千余清军俘虏兵被分化瓦解开来,千余名兵痞、恶霸被指认出来斩首,这些人也犯过劫掠乡里的罪过,也屠杀过太平军在广西老家的亲属,太平军毫不客气的尽数斩杀,当中或许有被诬陷、冤枉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将近六百余名抽大烟的兵卒被打发走,太平军给了点粮食,让他们各自回乡,萧云贵可不会养大烟兵,这些人放了也无妨,都是没多少战斗力的弱兵而已。最后有一千四百余人加入到太平军中来,剪掉辫子,换上太平军号衣之后,这些人似乎变得很是精神起来,腰板似乎都挺得直了些。
这些清兵中广西、广东兵占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湖南兵和川兵,还有少数西北几省的兵,萧云贵将他们打散之后充到各部中去。又在衡州招募了四千青壮入伍,充实到各军中去。而负伤的两千余太平军,在伤势痊愈后,大多数也能重返战场,算起来西殿太平军的人数没有萎缩,反而一下子膨胀到了一万五千余人。
休整七日后,长沙传来天王和东王的褒奖旨意,各军都有升赏,除了李以文又升了两级之外,其余人等都官升一级。同时,各地的战报不断传来,相比南线的大捷,其余各条战线的战况却是喜忧参半。
西线北王韦昌辉部五千余人与清军凤凰厅同知贾亨晋及永绥协副将瞿腾龙部清兵六千余人战于长沙西面的宁乡,贾亨晋同瞿腾龙麾下原本只有三千兵,到了湖南境内之后,会合黔兵两千余,以及湘乡赶来的数百团练,兵力才到了六千余人。
而这支湘乡赶来的团练便是罗泽南和他的【创建和谐家园】王珍在湘乡县令朱孙诒、名士刘蓉等人资助下办起来的湘军,算是湘军的前身。
但初出茅庐的湘军哪里是百战精锐太平军的对手?韦昌辉领兵五千到了宁乡之后,贾亨晋、瞿腾龙、罗泽南、王珍等人正在巩固宁乡外围城防。韦昌辉见状,当即喝命北殿兵马分三路猛扑清军营垒,连破清军八处营垒,清军各部抵挡不住,纷纷溃败。接仗两个时辰之后,太平军歼灭清军两千有余,余众逃往湘乡躲避。
这一仗中,湘军和一般团练一样,根本不是太平军的对手,被打得锅帐全失,王珍重伤差点丧命,只逃回来一半人马,可谓是败得极惨。
韦昌辉占了宁乡之后,并未趁胜追击,而是忽然北上威逼益阳,让清军大为紧张,调集原本要去湘阴的兵马屯驻益阳镇守。韦昌辉兵到益阳,见清军防守严密,无计可趁,只得退了回来。
东路石达开进兵倒是很顺,浏阳一天之内便被他攻克,清军河北镇总兵王家琳阵亡,塔齐布重伤,后被部下救出。石达开与周国虞率领的天地会义军会师。
醴陵方向,国舅赖汉英率领大军围攻醴陵城,清军悍将江忠源、张国梁城外布防,与太平军厮杀多日,互有胜败,形成僵局。
杨秀清听闻赖汉英大军拿不下小小的醴陵城,不禁勃然大怒,急调石达开领兵应援。
¡¡¡¡Ê¯´ï¿ª±øÂíµ½ÁËõ·ÁêÖ®ºó£¬µ±¼´±ø·ÖÈý·ֱÆËõ·Áê³Ç±±Çå¾üÓªÀÝ£¬ÕŹúÁºÆ´ËÀÁ¦Õ½£¬ÑÛ¿´¾ÍÒª²»Ö§Õ½°Ü£¬¾ÍÔÚÕâʱ£¬Ðì¹ãçÆÍ³ÁìµÄÇå¾ü´ó¶Ó¸Ïµ½£¬ÕòÔ¶Õò×ܱøÇض¨Èý¡¢ä±ÖÝÖª¸®ÀîÃÏȺ¡¢¶¼Í³¿ªÂ¡°¢¡¢²Î½«Èδó¹ó¡¢³£Â»µÈ½«±ã¸÷Òý±øÂí·ÖϮ̫ƽ¾ü²àºó¡£
石达开见清军来势凶猛,只得号令兵马退下来和清军大队接仗。两军恶战一日,互有胜败最后只得各自收兵。
¡¡¡¡½©³ÖÊýÈÕÖ®ºó£¬Äϱߴ«À´ºâÖÝÊ§ÊØµÄÏûÏ¢£¬Ðì¹ãçÆµÈÈ˶¼ÊÇÐĻŲ»ÒÑ£¬Ðì¹ãçÆ¼±ÃüÏòÈÙ»Ó±ø¶á»ØºâÖÝ¡£µ«ÈýÈÕºóÓÖÊÕµ½ÏòÈÙ±ø°ÜµÄÏûÏ¢£¬Çå¾üÊ¿Æø´ó¾Ú£¬Ö¶¼ÃÈÉúÍËÒ⣬·×·×ȰÐì¹ãçÆÍ˵½ØüÏØ»òÊdz»ÖÝÈ¥£¬ÒÔ±Ü̫ƽ¾ü·æÃ¢£¬ÒÔÃâÄÏÃæµÄ̫ƽ¾ü±±ÉϺÏΧ¡£
唯独江忠源另有看法,他劝徐广缙不能后退,否则朝廷怪罪下来必定是丢官之祸,太平军此战不会真心南下,只提出让徐广缙领一部兵马退守江西萍乡,接应江西兵马来援,自己愿领兵死守醴陵。
徐广缙正左右为难时,北面却传来好消息,湖南巡抚张亮基、黎平知府彭玉麟和湖北援兵李瑞、双福等部在湘阴大破北路太平军秦日纲、胡以晃部,兵锋直抵浏阳河畔,直接威胁到了长沙。
¡¡¡¡Ðì¹ãçÆµÃµ½Õâ¸öÏûÏ¢Ö®ºó£¬²Å´òÏûÁËÄÏÌÓµÄÄîÍ·£¬·Ö±øÍÍפƼÏ磬×àÇ볯͢µ÷¼¯Ô®±ø¶«½ø£¬´òËãºÍ̫ƽ¾üÔÚõ·Áê²ø¶·ÏÂÈ¥¡£
杨秀清见北路兵败,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看似最弱的北路清军却大败太平军,实在出人意料,当即他命秦日纲、胡以晃等人驻守浏阳河畔,派出信使,急招西王萧朝贵领兵回师长沙。
来传东王谕令的是老熟人罗大纲,萧云贵看完杨秀清的书信后,已经明白大致局面。他一边招呼罗大纲坐下议事,一边将书信给左宗棠看,自己走到桌案上的地图前看了起来。
左宗棠一目十行的看完书信后,沉吟道:“此刻长沙危急,醴陵又牵制了翼殿兵马和东殿大部兵马,醴陵再坚持攻打下去,清军一定守不住,届时便可打开东进赣省之路,翼殿兵和东殿兵不能撤围,否则清军从东面压过来也挺棘手,西面北殿兵要监视西路,也不能轻动,唯独南路大胜,周围没有大股清兵,东王抽西殿兵回援,也是迫不得已。以左某之见,还是速速回师为好。”
萧云贵原本还想趁势就南下广西,但眼下的确长沙危急,东王又下了谕令,而且洪韵儿还在长沙,只能先回师援长沙,若是长沙有什么闪失,洪韵儿也会有危险也说不定。一瞬间,萧云贵心里到把洪韵儿的安危放在了首位。
沉吟片刻后,萧云贵问罗大纲道:“大纲兄弟,你们水营编练得如何?”
罗大纲起身抱拳道:“已经有数百艘大小船只,水营兵马三千,都是小将旧部,都在湘潭候命。”
萧云贵点点头对左宗棠道:“那我们就回师长沙,但本王不打算和张亮基、彭玉麟缠斗,他们占据浏阳河北岸,定是早就占据险要,广布营垒,只等着我们去碰壁。本王打算到了湘潭之后,水陆并进,沿湘江西岸北上,绕道攻打湘阴,迫使张亮基、彭玉麟回师救援,先生以为如何?”
左宗棠点点头道:“此策可行,不过西王调动水营,是否还需向东王禀明?”
萧云贵摸着下巴沉吟道:“那就这样,本王和大纲兄弟率领马队先行赶回长沙面见东王,先生和诸将领兵后行,在湘潭聚齐后北上。衡州便交由曾天养、何震川领三千兵马镇守,两千伤兵留在衡州城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