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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萧云贵踱了几步道:“那些闹事的酸腐秀才也好解决,他们不就是不满开新学和科举改革么?我们也来个以毒攻毒,拉拢一批和咱们关系好的读书人和开明人士,我们通过这些人来搞起我们的新儒学运动,彻底把满清的奴化儒学给压下去,我就不信有官府做后盾,又有民族大义在手,加上你的新儒学论,我们还弄不过那几个穷酸!唔,这件事也可以交给钱江去办,还有王韬的报纸作为舆论武器,加上李善兰这些大学者助阵,相信可以慢慢的把这个风向扭过来。”
说到这里萧云贵皱着眉头说道:“可还有几件事不好处理,第一件就是解放妇女这件事,女子上学,女子考科举,女子参政,甚至还有诏令女子放足,来自民间和士绅们的反对声音都很强,还真是难得见到士绅百姓这么齐心反对一件事的。”
洪韵儿作为苏褔省女子解放运动的领袖,这些反对的声音她也经常听到,苏褔省在解放妇女方面的步调和天京方面差不多,只是没有天京那么激烈和暴力而已。洪秀全等人到了南京之后,就下了放足令,禁缠行动失之于过急,从而几近暴虐。据说进入南京后,为了提倡天足,竟然强迫小脚妇女赤脚担水,以致妇女羞愤难忍,投江跳井【创建和谐家园】的多达1000多人。为了强迫妇女放足。
“每掠得纤足者,必褫其行缠,剖羊腹纳足热血中,足指暴伸,顷刻新月即变莲船,惟血热于沸汤,痛彻骨髓,惨莫惨于此矣。”更有激进之人将女性小脚用刀斩下来的暴行。其后天京的做法更加暴虐,天京太平军不顾当时女子的羞辱感,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把缠足女子的鞋袜足布一齐解除;有些地方不分年龄大小,凡是缠足的女子一概都得放足,而实际上成年女子裹成之后再放足是很困难的。有些地方无理地规定缠足女子不得在路上行走;有些地方把没收来的弓鞋足布悬挂在闹市之中大加讥嘲等等。也有一些放足检查员违法乱纪,敲诈勒索。在当时发生了多起缠足女子被逼至死的惨剧。
而苏褔省就好得多,因为有苏福新政的幌子,西殿太平军虽然也颁布了放足令,但西殿并没有采取极端激进的处罚手段,而是鼓励女性放足。洪韵儿让女营内的大脚姐妹们深入民间做女子的工作,让她们大胆的走上街头,鼓励贫苦人家的女子上女学,号召有才学的女子参加科举考试,而不是一味的以暴力方式解决问题。
但饶是如此,来自民间百姓士绅们的反对声音还是层出不穷,女学已经发生过数十次的冲突,都是女学生的家里人来学校强行把自己的女儿带回家,有的甚至还殴打教员,官司也打了不少。最后官司虽然都是【创建和谐家园】者输了,该赔钱的赔钱,该坐牢的坐牢,但来自这民间士绅整个阶层对于放足、女子入学、女子参政等等事务上的反对甚至比那些秀才反对西学的声音还要强烈和巨大。甚至太平军官吏当中也有不少人认为,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必弄得女子都登堂入室的,把男子颜面放于何处?
面对这种千百年来男尊女卑的固定思维模式,萧云贵和洪韵儿都没有太好的办法,古代女子地位低下,甚至到了后世都还有性别歧视的存在,两人自然不会妄想能一举改变,只能慢慢来了。
洪韵儿轻叹一声道:“我对这女子解放之事也是颇有些力不从心,有的女子甚至自认为缠足就是女子该做的,还有些女子甚至以死相逼,我们可不能为了解放而逼死人,虽然这是为了她们好。”
萧云贵安慰道:“这件事不能用以毒攻毒的办法来办,咱们还是得循循善诱,先让一部分女子放足,来影响其他女子,同时一定要让舆宣司和王韬的报纸多造声势,配合政策上一些鼓励,比如家中女子放足的可以减免一些税收,靠这些来引导,慢慢改变现状吧。我可不希望为了这个,导致整个新政推动缓慢。”
洪韵儿叹口气道:“也只有这样了,从几个月前我就让很多放足的女子和咱们女营的人都在街上走秀,可没想到赞声少,谩骂声不少,现下不少女子忍不住谩骂声都躲回家去了,还有少数在坚持。”
萧云贵点点头道:“这事难办,只能靠女营姐妹们慢慢做工作。现在还有个更头痛的事,我们之前太过小看乡间宗族的势力,他们的存在也是制约新政的一个大因素!”
第三百二十二章 宗族势力
萧云贵说完之后,洪韵儿也沉默了很久,过了半晌才道:“是啊,当下国中的社会现状却是我们想象不到的,我们后世习惯上将由血缘关系和婚姻关系连结起来的人称为亲族。而当下国中盛行的却是胎于血亲关系为纽带的封建宗族制度。这种以父系家长制为内核,以血缘和等级伦常关系为特点的宗族组织在国中经济、政治、文化等活动中起着极为重要的调节社会关系,促进社会和谐运行的作用。宗族组织通过联宗收族,凝聚同姓宗亲,在生产、生活乃至宗教等各个方面来维护和满足同族成员的共同诉求,进而在宗族共同体内部调节与稳定社会关系,并且保持和促进本族共同体内部、各宗族之间乃至整个国家和谐运转。宗族内部自我管理,即所谓自治性,各宗族协调社区事务,甚至涉及国家事务,而政府则给与宗族参与司法,自定族规并解决一些民事【创建和谐家园】的权力,支持宗族维护地方公共秩序的请求和利于地方社会稳定的互助和办学等行为。”
说到这里萧云贵轻叹一声道:“不错,都怪满清这个变态朝廷,这个朝廷是少数统治多数的朝廷,为了稳固其统治,满清大力推行宗族管治,将地方权下放到宗族手中,宗族的权利大到可以定人生死,可以和官府商讨税率,满清甚至有政令到县而不再及下的说法。”
洪韵儿接着说道:“是啊,满清为了稳固统治,推动社会秩序稳定,首先在政策上就有所倾斜。顺治九年定有《六谕卧碑文》,康熙九年制定了十六条圣谕代替原来的六谕,雍正二年对圣谕十六条特作解说,定为《圣谕广训》。其中第二条说,笃宗族以昭雍睦,作为向万民发布的圣谕,第一次加入了宗族应亲睦的条款。满清除了用奴化儒学稳固读书人外,更用宗族秩序的根本人伦中孝、弟来稳固百姓万民!满清皇帝们知道,只有万民与宗族建立了和谐关系,王朝的秩序才能得到维系。”
洪韵儿顿了顿接着说道:“宗族本身就有对仲裁族内【创建和谐家园】的族法家规,维护了宗族内部的和谐。聚族而居的宗族组织群体的一大特征就是可以作为乡村社会的控制系统,这个特征甚至到后世还有。统领宗族成员的是族长或族正,他们拥有主持宗族祭祀、掌管族众日常生活,仲裁族众【创建和谐家园】等权力,民有争执之事,先经本系族正、房长暨村正与村之贤德者平之。雍乾时期,曾谕令试行族正制,作为政府与宗族【创建和谐家园】的中介,并授予族正准官方身分。雍正四年,聚族而居的村庄,宗族势力强大,清政府专门规定,地方有堡子大村,聚族满百人以上,保甲不能遍查,选族中有品望者立为族正,若有匪类令其举报,倘徇情容隐,照保甲一体治罪。”
萧云贵嘿了一声道:“满清还授予族长承嗣权、教化权、经济裁处权、治安查举权、对族人的生杀权等权力。使得族法族规往往得以先于官府解决族内矛盾。这赋予了介于民众与官府之间的组织,不可否认宗族制度还真是替满清解决了不少麻烦的。”
洪韵儿单手支颐叹道:“宗族带给我们新政最大的阻力还是在经济上。宗族的经济基础对救济族人,维护宗族关系作用巨大,在明清以前,产业多属于小农私有,之后逐步集中为公产或族产,使家族组织的经济功能日益增强,逐渐演变为以营利为目的的经济实体,从而推动家族制度的广泛发展。族人对某种事业的共同投资密切了之间的往来,共同的利益基础使得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族田是江南宗族经济活动的基础。宗族地主以族田是公产、不容侵犯为名义,动员全族族众的力量,极力维护宗族对族田的所有权。在族田公有的旗号下,族众一般都会将其当成宗族的公产来保护,加强了族人的认同感。自从嘉庆之后,满清治下贫民阶层不断扩大,而清廷救济能力却每况愈下,清廷的救济政策重心不得不由直接救济转化为劝民捐输。就好像咱们太平天国起兵以来,江南宗族响应清政府和本族乡绅的号召,积极捐输筹饷捐粮,甚至还组建团练自保,实在是令人头痛。”
西殿在苏褔省建立乡官、乡兵制度之初,因为西殿任命的乡官、乡兵头脑等人都是当地百姓自发推选出来的。而这时候的百姓会推选什么人出来担任乡官、乡兵呢?在这个九成以上都是文盲的国度,百姓们推选出来的人一定是乡间德高望重的人,这些人往往就是宗族的族长。
太平天国占领苏褔省后,只因西殿的教义推广和各种政策还算平和,对乡间宗族势力真正的影响不大,敢于反抗的宗族势力被太平军毫不留情的消灭掉了,但大多数的宗族势力并没有直接反抗太平军,这些宗族势力都是明哲保身的选择了沉默。
后来选乡官、乡兵头脑,这些宗族势力也没有太大的反对之声,毕竟乡官是百姓来选,乡官定然还是族中族长担任,甚至什么按二十五户编为一个两司马,在宗族势力来看这和从前的里正制度差不多,所以也没有什么矛盾产生。至于乡兵建立这更好,宗族势力中便有自家子弟组成的乡勇团练,平日也是用于保护村坊的,宗族大家也倒是欢迎的。
可随着西殿开始进行新政,一系列的田地制度、司法、财税、法令开始下达后,宗族势力开始反制新政起来。苏福均田制是第一个对宗族田产产生巨大影响的制度,宗族势力中往往都有公田、族田,这些田地是差不多算是集体所有的田地,而均田制的要义就在均田二字上。掌握着族田中大头的族长、族正们自然不愿把好不容易霸占到的多数田地拿出来分给族中一些旁支亲族。而均田制中规定,凡一族共有土地者,当按族中人户均分田地。于是矛盾就来了,乡间宗族之内关于分族中田产的官司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同时西殿很多法令都是朝着工商经济发展的方向而制定的,与宗族势力中自我保护的经济模式有很大出入,萧云贵的初衷就是打算扶植工商业来打破乡间的小农经济,打破这种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只有让土地无法容纳的农业人口转为工商人口,把农业资本转化为工商资本,把小农手工商品经济转为工业商品经济,这样才能让苏褔省走上富强之路。
但萧云贵和洪韵儿都有些忽略宗族势力的阻力,新政颁布之后,很多地方还是按照原来的宗族之法在行事,令西殿官吏大为头痛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宣传新政的好处,人家就是一句话,这是祖宗定下的法度!
萧云贵思虑片刻后,摸着下巴道:“看来我们还是不能一竿子插到底,太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宗族势力咱们还是暂时动摇不了其根本,我们只能先把官商合办的一些工厂办起来,以先进的生产机器和廉价的商品冲击乡间的小农经济。同时多办学校和识字夜校,进一步开启民智,慢慢的人们才会把宗族转变为亲族。一个亲族内互助互守是人们血缘关系使然,这没有什么错,但宗族不能凌驾国家法度之上。”
洪韵儿点点头道:“现在还是需要借助宗族势力的时候,明日你要见的那些乡官一定会向你【创建和谐家园】一些敏感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
萧云贵皱眉道:“我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难道要同意他们按着原来的族法族规行事?”
洪韵儿摇摇头道:“不可,新政法令才发几个月,正是咱们树立西殿法度公信的时候,朝令夕改不好。”
萧云贵挠挠头道:“那要怎么办?又要借助人家的势力,又不能妥协照原来法令执行,这可真是有些为难了。”
洪韵儿微微一笑说道:“你何不去找左相商议一下?”
萧云贵一拍脑袋道:“左相这阵子都在为新政奔波,我也忙着整编军队的事,确实是很久没和他碰面了。”
洪韵儿笑了笑说道:“我猜想啊左相其实早就已经有了成算,你当他总领新政会听不到、看不到这些问题么?”
萧云贵踱了几步道:“好,我这就去找左宗棠去,我也要去问问他,为什么他总领新政,却要把这些问题踢给我。”说罢萧云贵转身出了书房,带着几名亲卫赶往左宗棠的府邸而去。
左宗棠的府邸离西王府不远,萧云贵甚为无良的压榨左宗棠的剩余价值,是以给左宗棠分拨府邸的时候,就选在西王府旁不远处建起了一座府邸,此处也属于拙政园的一部分,因此离西王府。萧云贵便是希望左宗棠住得离西王府近一些,好让他就算下班回家也跑不远。
才到左宗棠丞相府门口,早见左宗棠在门口相候,老远的左宗棠就笑着拱手道:“西王,属下等你良久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宗族之议
在左宗棠的书房内,萧云贵品着武夷山大红袍,左宗棠在下首作陪,微微一笑问道:“西王觉得这茶如何?”
萧云贵点点头道:“这武夷山大红袍乃十大名茶之一,原乃贡茶,喝之明目益思,提神醒脑,端的是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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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贵心头纳闷,自己是来问左宗棠明日如何应对那些乡官的,他却和自己扯什么茶叶,当下摇了摇头。
左宗棠道:“此茶采摘之时,要焚香祭天,然后让猴子穿上红色坎肩爬到绝壁的茶树上采摘茶叶,所以广东话把这种猴采茶又称为马骝搣。正由于数量稀少,采摘困难,这种茶价贵而珍稀。”
萧云贵奇道:“这与明日会见乡官代表有何关系?”
左宗棠说道:“西王新政偏重工商之业,此举势必打破民间一些旧有习俗。就像这大红袍,自明洪武年间成为贡茶以来,历经数百年,难道西王以为就无人想过扩大产量么?”
萧云贵微微一愣,摸着下巴道:“自然是有人想过改变成法,将大红袍广为推种,让产量提高。但如此一来又显不出此茶珍贵之处了。”
左宗棠微微颔首道:“不错,而让此茶产量一直限于一定数量的正是大红袍产地的士绅百姓们。”说到这里左宗棠站起身指着墙上挂着的苏褔省地图道:“士绅宗族,百姓宗族自古以来,都是以血脉连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像我左家亦有宗族之法。在宗族之内,个人都要维护自己这个宗族的利益,而宗族反过来又护持个人利益。大红袍数量稀少所以价贵而珍,当地宗族也是有意的不外传此产品,以保证此茶为少数宗族特有。”
萧云贵奇道:“这武夷山远在福建,福建还在清妖治下,和我苏褔省新政有何关联?”
左宗棠淡淡一笑说道:“若今后我们取下福建呢?以西王新政来说,保护工商便意味着各种百货皆可为商品,大红袍价高,势必引来商贾觊觎,当地宗族又不外传,势必会引来争端。这只是左某举的一个例子,宗族为保自己利益,势必反对新政。乡间族田、族产由来已久,均田便会触动宗族利益,便如同数百年间大红袍产量不变一般,宗族势力还是希望能像从前一样,施行旧法不变。”
萧云贵皱眉道:“可是左相,时代是在进步的,就拿大红袍来说,此茶珍贵,洋人们为了大量获取,不惜远涉重洋而来,前面开厦门、福州两处口岸,多有英人洋行高金聘请国人买办深入武夷山购买此茶。厚利驱使之下,我想那些宗族势力也会想着变法,让大红袍多产一些的吧。”
左宗棠微微一笑说道:“西王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咱们的均田制虽然有不少优惠政令,但唯独少了安抚宗族势力的政令,新政法令要得以推广,须得以利换利,让士绅百姓们都看到,新政之后能有更大的利益,若是无利,谁会跟从?”
萧云贵大皱眉头道:“可新政均田,本就是惠施百姓,只是咱们是把少数人的利益转为大多数人的利益,也就是一个均字使然。新政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阶层,每一个人啊。”
左宗棠点头道:“不错,咱们新政的确不能照顾得所有周全,但此刻的宗族势力尚为乡间一股极大势力,与一般的土豪劣绅不同,当区别以待之。”
萧云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左宗棠接着说道:“虽然宗族之族田也霸有大量田地,不予外姓人耕种,但西王可再发新令以为补充,族田不可荒芜,必须有人耕种,凡超过三月无人耕种之族田,乡官有义务召民耕种。同时晓谕乡间宗族,但凡将族田租种外姓人者,所纳粮赋可减三成。”
“至于族长承嗣权,咱们可以缓缓变之,继续推行乡官推选制度,若宗族族长作奸犯科,欺压百姓,或处事不公,便可罢了他的乡官职权。教化权则更好办,眼下新学虽然开始推广,但暂时未能下到乡间,教化之事暂时可依照旧例,但若要参加我天国科举,则必须入读新学。”左宗棠缓缓说道。
听到这里萧云贵一拍大腿道:“不错,左相说得对,我们可以在乡间设立乡官所,除了负责解决乡间宗族事务外,派出一些乡官助手下到乡间,负责指导乡官处理宗族经济【创建和谐家园】、治安事务、民间【创建和谐家园】,总之把宗族的一些权力慢慢的收归乡官所,过个十几年后,宗族权力总会慢慢淡化。同时乡官所也就变成县令以下控制乡间的桥梁,也就不会出现满清那种令不及乡的局面。”
跟着萧云贵搓着手道:“还有新政触动一些宗族势力的利益上,也可以通过分化利益来瓦解宗族利益,从而继续推行新政。”
左宗棠微笑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虽然明日要见的那些乡官代表不同的宗族,所求也不同,但只要咱们只要有了大体方针,也就知道该如何断处了。”
萧云贵大笑了起来,跟着左宗棠取出各地乡官往来的一些公文,将乡间推行新政所遇到的难处事务做了分门别类,两人一一做了细致的商讨,给出具体的解决办法,这一商讨就是一夜……
陈田品着茶水在西王府的偏厅内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他是杭州佐望镇大河乡的乡官,他这个乡官乃是旅帅级别的,该管着五百户乡间百姓。在他治下多半都是陈姓,也就是陈氏宗族。去岁太平军攻打苏杭之时,清军在乡间过兵,对大河乡掳掠逼捐,陈田的父亲,也就是陈氏宗族的老族长被清军强逼那捐了一大笔银子,老人家年事已高,又经不住威吓,大病一场后便去世了。
陈田随后承了父亲的族长之位,他深恨清军逼死父亲,是以太平军攻陷苏杭之后,趁着太平军大军清乡之时投了太平,被乡间百姓举为旅帅乡官。陈田感念太平军为他报了大仇,便安心做了乡官,并积极配合太平军扫荡其他乡镇的乡勇,那些乡勇都是清妖的爪牙,甚至经常占着清妖的势力侵占陈氏的族田和山场。陈田曾今带着陈家青壮和他们干过几次,但别人有清妖撑腰,陈家总是吃亏。太平军来了,陈田自然是引着太平军把那些官府爪牙给收拾掉了,而他也成了第一批太平军的乡官。
太平军在清乡之后,给陈氏宗族留下了一批兵器,甚至还有十余支火绳枪,陈田靠着太平军留下来的几名军将,建立起了大河乡的乡兵队伍,平时种地、操训,有战事时便和太平军主力配合打清狗。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到了去岁年底,乡间残余的清妖势力被铲除得差不多了,陈田也参加过几次搜捕,搜捕那些逃到乡间的清军残兵败将,也得了几次奖赏。
太平军到来之后并不像清妖先前传说的那样,什么一丝一毫都要纳捐圣库,什么男女分营,什么要信洋教。几个乡兵头目都是太平军老人,他们当中只有两个是信教的,其他几个是拜菩萨的,也没有强迫百姓改信。至于圣库倒是有,但在陈田看来就是族产,他这一旅百姓们的公产而已,除了要缴纳的公粮田赋之外,其余的都是族产,没什么区别。至于男女分营更是没影的事,太平军头目告诉陈田,除非是加入太平军的男兵和女兵才会有男女分营之事,陈田很理解,打仗的兵马当然是要男女分营的,何时听闻过男女在一营之内的?军纪也不好整肃啊。
就在陈田以为太平军来了之后,便没了官府欺压,可以有好日子过了的时候,太平军忽然搞起了什么新政。对陈氏宗族影响最大的莫过于那均田制,陈氏的族田有数千亩之多,因为是族产的缘故,也没什么田契,只是在族谱上注明了,哪家分了多少亩田而已。清廷在的时候,只是登记过大河乡田数,让陈氏宗族按着田数纳粮,其间苛捐杂税之多,让陈田头痛不已。
太平军颁布新政之后,也核过田数,但族田因为没有田契,被纳入了要均田的对象,就意味着陈田得把族田均分给自己管治下的五百余户百姓们。原先分到田地的那些陈氏宗亲也还好说,无非就是重新分地,但让陈田不甘心的是,他要得把族田分给百余户的外姓人。这下陈氏宗族都不干了,凭什么要把祖宗留给大家的田地分给外姓佃户?
除此之外,大河乡出产大量的蚕丝,陈氏宗族还有不少户是靠织布为生的,这次新政听闻太平军官府要搞什么纺织厂。本来大河乡的布匹受到上海来的洋布冲击,就已经举步维艰,卖不动价了,要是官府办的纺织厂再起来,那大河乡不少靠织布为生的人户只怕要破产了。
而其他什么放足令、娶小妾要交重税也是让陈田头痛不已的事,为了这些政令,上面是县老爷逼压,下面却是百姓们反对,令陈田每日焦头烂额的处理这些【创建和谐家园】。这次他被周边几个乡官推举为代表,到苏州来面见西王陈情,希望能改变一些政令。
临来时陈田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而来,历来都是见官先打三十板子,何况是见一位王爷?陈田战战兢兢的到了苏州,却没想到和他一样目的而来的乡官不在少数,也就放下心来,西王总不可能把大家伙都杀了吧。
第三百二十四章 海禁海贸
“众乡官入殿!”一名西殿引赞的朗声宣和打断了陈田的思绪,和其余乡官一样,陈田急忙起身整理衣帽,跟着百余名乡官队列一起往西王府的正殿走去。
西王府正殿内陈田低着头,心头砰砰直跳,他从未见过西王,从清妖残兵败将口中听闻,这西王铜额铁面、青面獠牙,在战场上可手撕敌兵。而听太平军老兵讲,西王却是威风八面、浩气凛然,爱兵如子的。又听苏州一些百姓讲,西王和蔼可亲,就像自家大侄子一般和善。
陈田低着头跟着众乡官一起行过大礼,陈田还在纳闷那西殿引赞为何不让他们行跪礼,只听到一声破锣嗓子的大喝:“呵呵,各位远来辛苦,都坐下说话吧。”
这一嗓子好不响亮,陈田被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跟着大伙回礼谢座。好在陈田也算管过数百人的族长,见过些世面,急忙跟着众人弯腰谢座,而后便坐到身旁的杌子上。
坐下身后,陈田这才略略抬起头来,只见正殿宝阶之上,“汉风如故”的牌匾之下,一名三十余岁凶恶大汉面带笑意的端坐在那里,一身团龙黄袍,头戴龙凤风帽,上书西王二字。这西王虽然面带笑意,但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抑感,陈田只是看了一眼,便急忙将目光转了开去。
“诸位的来意本王已经知晓,谁是常州郡阳湖县西湾镇的乡官罗秉承?”西王那破锣嗓子朗声说道,嘹亮的雄浑之音在殿上回荡起来。
陈田左面第三位上,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耆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应了一声,陈田有些嫉妒这罗秉承,这么老了还能得西王第一个点名。
只听身旁一名三十余岁的尖瘦汉子低声道:“这罗秉承乃是西湾罗家的族长,干过漕运营生,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漕运之事,西王放开了各处江河航运,他们罗家的漕运就快没饭吃了。”
陈田也不认识那尖瘦汉子,想不到他会和自己说话,但见此人尖嘴猴腮,颌下一缕山羊胡子,一看就是个话痨的主。陈田也不敢在这大殿上多话,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谁知那尖瘦汉子略略抱拳低声道:“兄弟无锡藤华镇望月乡李丁兆,乃是望月李氏族长。”
陈田有些讨厌这个话多的李丁兆,但人家已经介绍了自己,只得略略回礼压低声音道:“在下杭州佐望镇大河乡陈田,陈氏族长。”
那李丁兆哦了一声,道了声久仰,话音才落,一名西殿引赞在阶下厉声喝道:“大殿之上,不得交头接耳!”
陈田吓了一跳,只见众人都望向自己这边,不禁脸上一红,急忙正襟危坐,心头暗恨李丁兆害得自己当众丢了丑。
没想到宝阶上那西王却站起身呵呵大笑道:“各位乡官在乡间和乡间百姓打交道惯了,想那乡间议事都是在宗祠之内,乡间百姓们都是或站或坐,有什么说什么,也没什么规矩可言的,今日在本王这正殿上,到让大家拘谨了。不瞒大家伙说,本王也是甚烦这劳什子的规矩,本王姓萧,从前也是泥腿子出身,当年萧家族长开会,本王也是个在下面捣乱的主儿!”
众乡官闻言一起哄笑起来,殿上那肃穆威压的气氛不由得弱了几分,陈田也笑了起来,只觉得这西王还真如百姓们所说的那样,没什么架子,和蔼可亲。
跟着那西王踱了几步道:“但是本王现下是西王了,要管治万民,总得为万民做个表率,这些规矩还是要守的。而众位呢,也是我太平天国的乡官了,该有的规矩也要守起来,大家手下都要管治几百户的人口,总不能坐在此处了,还没个模样吧。让清妖得知了,也会笑咱们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的吧。更何况众位都是代表着一方大姓的脸面,可别被人传出去当了笑话讲。”
听了这话,众乡官收起笑容,一个个正襟危坐起来,都不想被人看扁了,丢了自家姓氏的脸面。陈田坐直了身子,眼光不禁瞟了身边的李丁兆一眼,这小子居然坐得人模人样,不禁让陈田暗暗好笑。
只听那西王满意的嗯了一声,望着那罗秉承道:“罗老人家,本王知道你们罗家靠水吃饭,祖上从康雍年间就做着漕运买卖,我太平军来了之后,断了北上漕运之路,新政之中又把漕运改为内河航运,你们老罗家的饭碗都被抢了,是吧。”
那罗秉承颤颤巍巍的一躬身,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道:“小老儿不敢。”
那西王摆摆手笑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本王和天国众臣考虑的不周,在坐的还有不少都是干的漕运买卖。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了漕运,江南数万靠这为营生的漕丁之出路的确是个问题。今儿本王就告诉大家伙,这出路在哪里!”
说到这里西王拍了拍手,一名太平军官吏转入殿来,西王指着那人道:“这位是咱们西殿工部船舶司的侍郎唐正财,他早年也是干船运出身的,由他来和事关漕运的乡官们说说,大家今后的出路在哪里。”
陈田心中一阵欢喜,虽然西王绝口不提要改新政的决议,但听他的口气,却是会另有安排,既然江南漕运数万漕丁的生计问题西王都能想办法解决,自己分族田这点小事也该能解决才是。
只见那唐正财朝着众乡官一礼,众乡官也急忙回礼,随后只听唐正财道:“我船舶司将开海禁,组建远洋商贸船队,北上东瀛、南下暹罗,开我太平天国外洋海贸!大家原来做漕丁的人户,都可以编为船队水手。有实力的大家族,也可以打造海船,跟随大队船队北上南下。家族海船可以自运货物贩卖,也可承接商贾货运、客运。而内河航运大家也可以承接,但都要成立为内河航运商号,到船舶司办理航运登记,我船舶司每年按登记船舶数量收一定的税额!”
此言一出,殿上的众乡官像炸开的油锅一般,再也不顾什么规矩,互相议论了起来。
由于清廷为维护其统治,对【创建和谐家园】的防范极为森严,这在海禁上反映得更加明显,康熙五十九年规定,出洋商船初造时,先报明海关监督及地方宫,该地方官确访果系殷实良民,取具澳甲族各长并邻伍保绪,方准成量。完日,地方官亲验,梁头并无过限,舵水并无多带,取具船向不得租与匪人甘结,将船身烙号刊名,然后发照。照内将在船之人年貌、籍贯,分析填明。及船户揽载开放时,海关监督将原报船身丈尺验明,取具舵水连环互结。官商必带有资本货物,舵水必询有家口来由,方准在船。监督验明之后,即将船身丈尺,客商姓名人数,载货前往某处情由及开行日期,填入船照。
雍正九年,为使“盗匪即无人假冒”,又规定:“嗣后商、渔各船照票内舵工水手各年貌项下,将本人宾斗验明添注,均于进口、出口时按名查验,一有不符,即行根究”。清廷之所以如此严申戒律,正在于害怕【创建和谐家园】在海外聚众反清。故而康熙五十九年,当康熙获悉“每年造船出海贸易者,多至千余。回来者不过十之五六,其余悉卖在海外,资银而归”时,即下令“其南洋吕宋、噶喇巴(今爪哇)等处,不许前往贸易”。其实,在当时带有资本主义色彩的海外贸易活动中,海商们在南洋留居与辗转经商是常事,大可不必神经过敏。
然而起自女真族的清廷却视海外经商的华人为异己,在此可以举个例子,乾隆六年时,荷兰人在,荷兰人在爪哇岛的马达维亚(今雅加达)大肆屠杀海外华商与华侨,此事传到国内,朝野鼎沸,而乾隆皇帝居然支持两广总督庆复之流的谬论,认为这些被害的中国商民,乃“违旨不听招回,甘心久往之辈,在天朝本应正法,其在外洋生事被害,孽由自取”。
清廷这种防海商如同防盗贼的轻商与抑商政策,和同期欧洲国家的重商与助商政策,形成了强烈的对照,如17世纪初期,荷兰人在南洋的安波那杀了一些英国商民,英国政府随即向荷兰宣战,为商民申雪,并迫使荷兰赔款8.5万英镑并割让一个岛屿。而清政府面对同样性质的事件,却故意示屠杀者以“宽大”,连起码的“惩戒”表示也没有。在这种尽力限制华商出海并最好不出海的政策下,中国航海贸易之厄运是不可避免的了。
随后的康熙、雍正、乾隆几朝,海禁一步步到达了顶峰,到了嘉庆年间,清廷又将深受海外欢迎的茶叶作为禁止出口的货物之一,谕令皖、浙、闽三省巡抚,“严饬所属,广为出示晓谕,所有贩茶赴粤之商人,俱仍照旧例,令由内河过岭行走,永禁出洋贩运,偿有违禁私出海口者,一经掣获,将该商人治罪,并将茶叶入官。若不实力禁止,仍私运出洋,别经发觉,查明系由何处海口偷漏,除将守口员弁严参外,并将该巡抚惩处不贷。”
此外,诸如粮食、铁器、硝磺、金银等亦属禁止出口之列。特别是粮食,清廷控制极严,连船员食用也不准多带,每船只能依照人口多少与往返航期,每人一天以一升米为度。
但世人都明白海贸的丰厚利润,当听闻太平官府将开海禁,优先考虑原来的漕丁户加入海贸之时,罗秉承等漕丁户居多的乡官们无不都是欢欣鼓舞的大声叫好起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加碘食盐
漕运改海运,开放海禁,广开海贸,却是一桩厚利之事,眼下国中的航海水平虽然还达不到远至欧陆、北美的水平,但到朝鲜、岛国、南洋诸国还是可以的。海贸的兴起自然而然会带动航运、造船等行业的发展,对一国的海防亦有臂助,其实海禁早就被列强的坚船利炮打开,在萧云贵看来已然是不开海禁而开,可笑满清还兀自守着,或许除了担心民智开化进步而反乱朝廷之外,别无其他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