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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血》-第10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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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韵儿微微笑道:“你当心些小心伤到脚,做做样子也就是了,你的位置可不是在田地里,你在田地里反而会帮倒忙。”

        萧云贵已经习惯了洪韵儿的打击,当下也笑着说道:“不碍事的,从前小的时候,也经常帮父亲下地做农活的。”

        洪韵儿瘪瘪嘴道:“你就吹吧,我还不知道你?从前下田就是干些偷鱼摸虾的事,种田?下下辈子吧。”

        萧云贵坐在田边穿起草鞋来,田中帮农夫耕地的还有很多太平军兵卒,萧云贵指着那些笑得合不拢嘴的农夫道:“我只是做个表率,你看看大伙,是不是有些军民鱼水情的感觉?咱们西殿兵大多来自外省,他们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回家乡了,他们要在这里扎下根,就要溶入这里的百姓。”

        洪韵儿嗯了一声没在说这个话题,而是轻声说道:“你来耕田,府中来了好几拨人找你了。”

        萧云贵穿上鞋道:“那赶紧的回去了,都来了哪些人?”

        洪韵儿替他拿上长袍,示意一旁的亲卫牵过马来,口中说道:“主持修建苏沪铁路的英国人威尔伯,工部的徐寿,他俩在修路时似乎遇上难题了。还有舆宣司的王韬,估摸是想说在上海新办一份报纸的事。还有一个人啊,你可能猜都猜不到。”

        萧云贵呵呵一笑道:“有什么猜不到的,不就是陶恩培老先生回来了么?”

        洪韵儿轻轻咦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的?情报司也是今早才给我的消息。”

        萧云贵笑嘻嘻的说道:“你管的情报司对咱们治下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我管的白泽堂对敌占区的事了解更多,童强胜早就禀报过我了,陶老头早就被陆思玄放了。陶老头半个月前就跟咱们的人联系上,正往苏州而来。”

        洪韵儿跺跺脚娇嗔道:“这个情报你怎么不和我们情报司共享?”

        萧云贵一脸无辜的道:“当初是你说的要比比看,看看是你管的情报司厉害还是我管的白泽堂厉害的嘛。再说了……”说到这里萧云贵凑上前去低声道:“你老是不愿意跟我玩那些新花样,我也就不告诉你这些了。”

        洪韵儿俏脸涨得通红,这无赖老是想在床第上玩些羞人的新花样,真是色心不改,当下恨恨的说道:“你别公私不分啊。”

        萧云贵也不理会她,呵呵笑着翻身上马道:“夫人,本王有要事处理,先走了啊。”说罢得意的大笑着带数十骑绝尘而去。

        洪韵儿顿足不已,呼哨一声命女亲卫也拉过马来,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数十名女兵也骑上马,在她的带领下,英姿飒爽的跟了上去。一路上在田中耕作的军民百姓们见了西王夫妇二人,无不欢呼膜拜,足见西王夫妇在民间也开始建立起民望来了。

        ……

        苏冀跟着车轮的印迹慢慢的走着,看着身边的同伴,心中放心不少,他今年十八岁了,湖南土生土长的人,祖辈都是佃户。在十五岁时,家乡造了水患,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随后他入了天地会,才算捡了条命。当年西王打到长沙的时候,苏冀跟着天地会的人投了太平,他开始跟随的是李秀成,后来一路南征北战,跟过太平童营的陈玉成,后来陈玉成独领一军去了,苏冀就跟了谭绍光。

        去岁年末之时,大军打下无锡之后,苏冀就和谭绍光的童营一道在无锡休整。忽然有一天,谭绍光跑来找自己,他问自己想不想和他入上海讲武学堂学点本事,西王有意在无锡先成立一支青年近卫军,只要二十岁一下的年青人,谭绍光兼着无锡守将的职责,便让他先在无锡创办。

        按照西殿太平的军制,在童营年满十八岁后,就要分入成人营中去了。苏冀自己和童营里不少人翻过年去也就十八岁了,大家都在说各自会被分到哪一军去,想到一起出生入死两年,忽然要分开了,大家伙说起来都有些伤感。

        苏冀一辈子都没想过学什么本事,从前他只想好好的帮家里做农活,长大了接过爹的佃户身份,继续做农活,攒些钱娶个媳妇,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然后安安稳稳的把儿子带大,继续教他做农活。后来没了活路,苏冀投了太平,整天就想着怎么杀敌,火枪也好,刀枪也罢,他整天都是打熬力气,琢磨着打仗的事。虽然他带童子兵也打过几次恶战仗,在湘潭之役时还人品爆发,活捉过清妖头邓绍良,但后来童营兵都是跟在成人营队后面,几乎都只是干些收拾战场的活,就再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了。

        谭绍光是自己的老上司,听他一说倒也有些意动,只是苏冀还不明白那个讲武学堂是干什么的,青年近卫军又是干什么的,只是听说童营很多人都会加入这支青年近卫军,苏冀也不想和童营的兄弟分开,便满口答应了。

        三个月过去了,苏冀终于知道青年近卫军是做什么的了,就是一支狂热拥护西王和西殿太平军的军队,军中全都是十八岁的热血青年,他们笃信西王的一切。苏冀也信,因为在他眼中,西王就是他自己的神祗,当年在湘潭西王召见自己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苏冀相信是西王给了自己重新的一生,自己的命都是西王的。

        在上海讲武学堂,每天的活也不好做,苏冀他们在大批洋教官和太平教官的指挥下,轮番操训。每天都是大量的训练,跑步、游泳、爬山、翻越障碍,有时候到山里搞什么特训,把自己弄得和树叶似的,一动不能动,在大山里一趴就是一天。还得吃生肉,逮到什么吃什么,第一次吃自己那个吐呀,后面倒也习惯了。晚上还要识字,听典官讲道理,讲西王的故事,从前自己大字不识一个,现在居然可以自己看《苏南时报》了。

        苏冀很讨厌洋教官,每天教的那些算学让他觉得头晕,什么弹道学,什么辎重学,经常就是要计算,不过苏冀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看着前面坐在车架上的宋锋,苏冀很是不爽,这小子是西王殿下亲卫队出来的人,也是带领他们这一队的教官。这家伙经常神经兮兮的,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忽然揍谁一顿,不论是吃饭还是睡觉,说是提高大家的应变能力,大家伙都没少挨他的揍。

        有次苏冀等人合伙商量用口袋罩住这小子,也揍他一顿出气,没想到几个人才近身,就被宋峰几下子收拾了。把这小子乐呵呵的蹲在苏冀身边说道:“行啊,想暗算老子,还嫩了点,脚步声太大了,下次换双软底鞋。”

        不过,这小子很是义气的,苏冀自己从没有这么佩服过一个人,冬日在大雪地里联系趴着不动,自己的脚被冻伤了,他硬是背着自己跑了几十里地回到营地,那里的拯危官说再晚脚就保不住了。他不介意手下人合伙算计他,按他的说法是大家都必须保持极高的警惕性,这样很好。

        宋峰和其他几十个教官都是西王身边出来的人,宋峰曾经自豪的说:“老子能做你们的教官,就是因为西王把本事都交给我了,让我来教你们,然后你们再去教别人!咱们青年近卫军就是西王的亲军!咱们要誓死守护西王!”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喜欢说女人,他说起女人,能说得大家像吃了蜜糖一样,心痒难抓。宋峰经常吹牛,说他从前逛过窑子,那滋味可是回味无穷。但苏冀总是不信,宋峰不过年长他们几岁,听闻也是苦出身,哪里能去逛窑子?从前不会,更别说现在苏福省治下窑子都被取缔了,上哪里逛去?倒是宋峰带着苏冀几个人曾经潜伏到女营边上去,整整在那里潜伏了一天,最后要不是一个女兵刚好踩在他们身上,几个家伙还可以欣赏很长时间的春光乍现呢。

        结果宋峰和苏冀几个人被关了三天的禁闭,女营那边的统领柳三姐天天来吵闹,要谭绍光交出那几个色小子。谭绍光自然是不交的,听闻这件事闹到西王娘那去了,最后还是西王出面平息了这件事。

        后来听谭绍光说,西王为了他们几个和西王娘大吵了一架,几个家伙很是不安起来,都说不要西王为难,自己到女营负荆请罪去,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谭绍光拦住了他们,最后悠然的说道:“西王说了,军中尚无窥视女营该当何罪的法度,是以就不处罚了。但今后看女人要光明正大的,再有偷鸡摸狗的行为,就滚出近卫军去。”

        苏冀等人才转忧为喜,后来几个家伙以赔罪为名,经常到女营帮忙干粗重活,特别是宋峰这小子,嘴巴很甜,哄得柳三姐长长娇笑不已,这才化解了这段糗事。

        近卫军配备了一种奇怪的武器,这种武器刀身呈棱型,三面血槽,据说还可以装在即将配发的后装线膛火枪上使用,叫三棱【创建和谐家园】。苏冀很欣赏这种【创建和谐家园】,设计它的人肯定很聪明,被这玩意刺中,伤口会血流不止,很难愈合。还有一种弯刀做为佩刀,外形像一只狗腿,但使用起来很是顺手,苏冀曾经用这种弯头一刀砍下过一头大水牛的头,而且很省力,正式的刀名叫什么廓尔克军刀,但近卫军里没人叫这个名字,不好记,大家都喜欢叫它狗腿刀。这些兵器都是上海火器局打造的,听说用的都是进口洋钢,质地非常不错。

        这次是宋峰带着苏冀他们第一次出远门执行任务,保护重要人物,他们坐船到了芜湖,在那里从白泽堂手中接到那人,将他护安全而秘密的送回苏州去。马车上那老头苏冀记得自己在衡阳时见过,就是那个投降了的衡阳知府陶恩培陶老头。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心有不甘

        苏冀在马车外边走边想着心事,车内的陶恩培也随着马车起伏不平的颠簸在想着心事。衡阳城破后,虽然陶恩培出城媾和,让清军兵不血刃的占了衡阳,陶恩培也出计策保全了城内大部分的百姓,实现了他为一方父母官就要守护一方百姓的诺言,但陶恩培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的。因为清廷是不会放过自己,曾国藩也不会放过自己,但让陶恩培没想到的是荣禄却放了自己。他伸手摸了摸怀中那封密信,思绪飞回到了自己将被枭首的前一晚……

        那晚天气好冷,冰冷的监牢里四处漏风,让陶恩培几乎冻得僵直。想到明日便要被明正典刑,陶恩培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恐惧、失望、坦然、解脱,种种复杂心情涌上心头来,加上天色寒冷,让陶恩培彻夜难眠。

        就在此时,牢房的门忽然开了,陶恩培乃是重犯,单独囚于一室内,此前除了曾国藩和郭嵩焘来见了自己一面之后,就再也没人来过。

        橘黄色的灯火照射进来,却见几人提着灯笼进到牢房内,当先一名青年不过十八、九岁模样,他挥手示意从人退下后,牢房内只剩下他两人。

        这青年便是在曾国藩大营内见过的荣禄,他穿了一身便装,厚厚的袍袄穿在身上,一只手臂夹着护板挂在胸前,脸上也有老大一块淤青,显是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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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恩培微微动了动僵直的身子,苦笑道:“将死之人,何言委屈?”

        荣禄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看得出来,陶公当日是抱着舍命求活阖城百姓而来与曾帅约降的,荣某佩服。”

        陶恩培摇摇头苦笑道:“曾帅和荣大人都还算是信人,入城后牵连不多,只愿今后能善待衡阳百姓。”

        荣禄微微一笑说道:“先前长毛伪西王初克衡阳时,许下种种好处,又抹黑朝廷,多番鼓动,人心有变,这才令衡阳变了天。但逾年之后,伪西王东去,长毛种种行事倒行逆施,人心尽丧,若非如此,陶公以为曾帅会如此轻易放过这阖城百姓么?”

        陶恩培面色微变,隔了半晌才轻叹道:“以杀止杀终非长策。”

        荣禄马上应了一句:“乱世之内此法却是最有效的,要人心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除掉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人。”

        陶恩培微微一愣,只觉得这荣禄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荣禄接着说道:“今晚来此是想和陶公做比买卖。”

        陶恩培奇道:“将死之人,还有何用?”

        荣禄笑道:“我可以救陶公出生天。”

        陶恩培哦了一声,黯然道:“心已死,身无用,活之无益。”

        荣禄却摇摇头道:“陶公虽然如此说来,但心底里却还有些心有不甘之意。”

        陶恩培微微一怔,荣禄不容他回话,自顾自的说道:“本官在城内城外多有打听,倒也把陶公当时为何失节从贼之事打探清楚。想那伪西王定是花言巧语的糊弄了陶公一番,陶公以为得遇明主,又能全活百姓,因此才失了臣节。”

        陶恩培默然无语,荣禄倒是打听得仔细,古时之人讲究忠义,他失了臣子之节,而太平军在衡阳行事又颠三倒四,是以他心中有愧,一心想死。

        只听荣禄又道:“可后来伪西王东去,当初种种许诺全然没有兑现,让陶公失信于民,又失了臣节,失了名声,想必陶公心头心有不甘。本官倒是可以成全陶公,让陶公回去见那伪西王,当面责问于他。问完之后想必陶公心事已了,是死是活都悉随尊便。”

        陶恩培面色微变,自己的确像荣禄所说的有些心有不甘,西王走后,太平军在城内大肆宣扬拜上帝教,又广纳圣库搜刮百姓,到和起初西王所说种种全然不符。因此陶恩培自觉失信于民,而他降太平又是失了臣节,因此存了死志,但心底里总是还有些不甘心。正如荣禄所说的,他还是想再见西王一面,听西王如何说辞。

        见陶恩培面色微变,沉默片刻后,问道:“荣大人私放老夫,莫非有什么所求?”

        荣禄呵呵一笑道:“那伪西王乃本官平生大敌,这次让陶公去见那伪西王,本官想托陶公替本官带封密函去给那伪西王。”

        萧云贵多番派白泽堂的死士行刺荣禄,虽然荣禄住在营内,保护周密,但总有疏漏的时候。近段时日内,荣禄连番遇险,不但死了不少亲卫好手,连自己也被打折了左臂,头面也在亲卫冒死压护下撞了个鼻青脸肿。

        那些刺客来路不明,失手之后难以走脱时,这些刺客竟然全都自刎,没有抓到一个活口。但荣禄知道自己这次助湘军袭了衡阳,萧云贵一定知道,自己也算是彻底和萧云贵为敌了,假如是这样的话,最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一定是萧云贵。

        荣禄自然不肯引颈就戮,虽然加强了防卫,但那些刺客总是如跗骨之蛆般难缠,是以荣禄便想到写封密信给萧云贵。但荣禄自己和萧云贵的联络已经断了,最后他便想到了陶恩培这人。

        陶恩培哦了一声道:“什么密函?”

        荣禄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密函,自然不能为外人说起。陶公高风亮节,一时君子,本官找你代投密函就是放心陶公为人,若是随便差什么人去,只恐泄密。这笔交易如何?本官救你性命,你帮本王送密函。”

        陶恩培不知道荣禄的密函是什么,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就这么带着污名去死,他还是心有不甘的。

        ……

        颠簸的马车上,陶恩培又一次拿出那封漆了火漆的信函来,这一路上他反反复复的拿出来看了很久,一个人要守住秘密的确很难,陶恩培自问也非常好奇这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同时也好奇一个满清贵胄,一个长毛西王两人会有什么交集,极少人能熬得住这好奇心,不去拆阅那信。

        但也正如荣禄所料,陶恩培的确就是那极少数能守住秘密的信人。轻叹一声之后,陶恩培再一次把那信函收入了怀中。

        荣禄找了个死囚做了陶恩培的替身,随后命人护送他绕道江西,最后陶恩培只身到了芜湖,投到芜湖的太平军中。芜湖的太平军中也有西殿白泽堂的人,陶恩培失陷衡阳,白泽堂大批人马派出除了要刺杀荣禄外,萧云贵还命白泽堂的人寻机救出陶恩培,却不想陶恩培自己出现在芜湖。

        当下白泽堂的讯息传出,萧云贵便派了宋锋、苏冀这队青年近卫军前来接人。

        从芜湖走水路到天京一路行来,陶恩培所见天国治下和衡阳所见差不多,百业凋零,百姓们过着一般穷困的日子,到处都是毁掉的孔庙和佛堂道庙,他一颗心更加的沉到了谷底,暗中寻思,这天国难道真是一场梦幻而已?

        在天京听说天王府、东王府一个比一个气派,再看看治下百姓军民个个面有菜色,衣裳敝履,陶恩培几乎要发狂起来,如此施政还不如清廷呢!

        这一日到了镇江之后,陶恩培却忽然觉得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天地,从镇江到无锡,沿途所见却和天京那边是两个天地。开春后的农田里,到处可见春耕的农人,田中不少太平军兵士身在其中,帮着农人一道做着农活,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在无锡陶恩培下船问过几户种田归来的农户,那些农人告诉陶恩培,如今西王新立了苏褔省搞新政,分了田地给他们耕种,还发给农具、耕牛、谷种等物,等到夏收之后只消缴纳定额的粮赋即可,其余的都归自己。而且村中沿着运河水道还多有行船、商船往来交易,自己但凡有些农副产品的,都能卖得出去。

        陶恩培数年前也到过苏州,也在运河上行过船,现下那农人一说,他才注意到果然这运河上的商船多了起来。

        到了一处码头,只见此处听了数百艘平底沙船,陶恩培在宋锋、苏冀等人护卫下到码头的集市去看了看,这里人群汹涌,农家百货齐全,鸡禽走狗、竹篾箩筐、山珍河鲜一应俱全,往来的商贩都是来这里收购农货的,听闻也没了什么苛捐杂税,商贩只交一次商税,货品便可通行无阻了,是以商船也多了起来。

        陶恩培更加惊异的是,他在市集上见到一个还留着辫子的教书先生,便上前一问,那教书先生还没回话,旁人倒是嘲笑了起来,“这位老先生你别问这孙秀才了,他舍不得剪那根辫子,还被天国圣兵征收着重税呢。”

        那孙秀才满脸通红,大声道:“你们这群背祖忘宗的人,在下不和你们计较!”

        一个老农呵呵笑道:“孙秀才,劝你啊早些剪了辫子吧,每日遇上巡防的圣兵,你都要出示那缴了辫子税的凭条,也不嫌累得慌?新闻纸上不是说了么?咱们【创建和谐家园】从前可是不结辫子的,怎么能说是背祖忘宗呢?”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那孙秀才掩面而走,也就没答陶恩培的话了。

        陶恩培很是奇怪的问苏冀道:“苏小哥,这苏褔省是西王治下么?怎么和天京那边不一样?”

        苏冀点点头,一脸肃穆的说道:“西王殿下在苏褔省施行新政,一省之内都是如此,天京那边?那边是什么治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西王殿下给苏褔省的军民百姓带来了天国的福音。”

        闻言之后,陶恩培更加心有不甘起来,他急于见到西王一探究竟,便不再耽搁,继续乘船往苏州而去。这一日到了苏州浒墅关后,一行人便让陶恩培乘了马车往苏州城而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古城新风

        陶恩培的思绪随着渐渐喧闹的人声而中断,挑开马车的帘子往外望去,却已经到了苏州城外。陶恩培有些惊诧眼前的苏州,这苏州似乎还是从前的苏州,自古以来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但却又似乎不是自己从前见到过的苏州了。

        陶恩培看到的苏州和从前一样,是著名的江南水乡,城内水港交错,街衢纵横,晚唐诗人杜荀鹤有诗云:“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行于在苏州众多的街巷之中的名胜山塘街,这条街是被称誉为“姑苏第一名街”。山塘街东起阊门渡僧桥,西至苏州名胜虎丘山的望山桥,长约七里。

        此处和从前一样,四周皆商肆毗连,各种商号、茶肆、酒家、戏院、客栈等无不具,但却似乎少了些烟馆和花楼。

        青色的小方石路面,还是一般的平整,两旁种植的悬铃木,隔路树臂几可连接,暑天行走十分荫凉。路旁树下各种摊档摆设开来,从街头连到街尾。摊位上,袍服裙衫、头花首饰、鞋帽巾袜、果品散食、盆景艺品、玻璃器皿等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洋货杂品五金等,果真是人山人海、热气腾腾,绘出了一幅繁华山塘街市图来。

        “只是更比从前繁华了啊,到底是哪里不对呢?”陶恩培心中暗暗想着,总觉得所见的苏州虽然比从前繁华,但似乎有着更加不同的东西让这古城有了另一种味道。

        忽闻一阵悦耳的歌声传来,陶恩培抬眼望去,只见数名顶着红巾的青年女子撑着油纸伞而来,一旁戏院那婉转的评弹传来,伴着那走在细微春雨中的女子,依依呀呀的低声歌唱映衬出这座江南古镇的韵味来。

        再看四周的人群,陶恩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人不一样了。”

        往来的熙熙攘攘人群之内,鲜少再见到那拖着长辫、穿着马蹄袖马褂的人,街上的女子们似乎都是天足,走起路来更加的自信和无羁,男子们的长袍短褂夹着飒爽的红巾,而来往行人见面都是拱手作揖为礼,也不见了那打千哈腰的卑颜奴色,似乎胸膛都能更加挺起几分来。放眼望去,眼下的人群没有了昔日人群那剃光前额的光亮,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令人艳目的鲜红,是一种暖人心和催人奋进的红色!

        陶恩培慢慢明白了过来,蓄了长发的男子和摆脱了缠足的女子们,让苏州这座古城更加的自信了起来,一种挣脱了束缚和桎梏的酣畅淋漓在这座古城中焕发出来,与衡阳那种死气沉沉的压抑不同,陶恩培感受到挂在人们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带着千万般的感慨,陶恩培来到了西王府外,门外百余名西殿参护在此处巡守,却无一人在此迎接自己。陶恩培心头微微有些失望,但想自己一个失了衡阳的人,也没什么脸面要人家八抬大轿的来接吧。

        宋锋、苏冀上前向门口参护统领交了公文官照后,自有西殿参护进西王府内禀报。陶恩培下了马车,便在府外等候。

        才下马车,便有数骑骏马飞驰而至,上面的人穿了太平天国的官服,头戴红风帽,风尘仆仆的下了马来,早有西殿参护前去牵马。那人却不用西殿参护禀报,径直入了西王府,也没有参护阻拦。

        陶恩培很是好奇的问身旁的苏冀道:“这人是谁?不用通禀便可入内?”

        苏冀紧了紧身上的袍服道:“这位大人便是舆宣司的王韬王大人,那《苏南时报》便是他主持刊行的。”

        陶恩培哦了一声,那报纸路上他也曾向苏冀借来看过,其上内容贯穿古今,涵盖中西,多有议论时政,抨击满清的言语,言辞锋利而令人心折,饶是陶恩培自觉已经是反叛之人,但那报纸上的言论却是字字诛心。

        “原来他就是王韬,果然是仪表堂堂。”陶恩培捋着颌下胡须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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