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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血》-第1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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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福省田亩均制》乃是萧云贵、洪韵儿和左宗棠自从打下武昌后就一直在琢磨的东西,直到前些日子才趋于完善,整个均制虽然内容很多,但核心思想就是三条。

        第一个核心就是分掉无主之地。苏福省这次丈量土地得数三千多万亩田地,有半数之地是无主之地,这些土地原本是贪官污吏或是土豪劣绅所有,太平军打过来后,几乎摧毁了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家族。很多官吏和土豪劣绅要么被太平军明正典刑,要么被百姓义军杀死,剩余的都逃到满清控制区去了,但是他们的田宅跑不了,就都成了无主之地。这一半将近一千五百万亩的土地西殿自然就要拿来分出去。

        而无主之地如何分呢?《苏福省田亩均制》中都有明确的规定。首先这些无主之地名义上都是属于西殿的官田,分给百姓耕种,由西殿户部发给田契,这田契百姓们可以传给后人,但若是出现百姓勾结满清,或是私自贩卖田地,或是百姓触犯天国律法等等情况,西殿便可以收回田地。

        其次便是分地的对象,有三类人都在此次分地的对象之内。第一类是赤贫者,说白了也就是没有活路的农人、流民,这类人在这次人口普查中,各地也都有调查清楚,特别是苏州、杭州等地十余万因为躲避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这些人是优先分地的对象。

        第二类是军属和有功之人,也些人就包括西殿十余万将官的亲眷家属,还有像刘丽川、周立春这些有功之人的家属,以及民间帮助太平军的有功百姓。

        第三类是家中田地不足养活自己的农者以及破产的佃户,这些人在苏福省的人口普查中也占了多数。

        随后左宗棠明示了分无主之地的详细章程,西殿引赞、女官将章程文书分发到每一位官员手中,萧云贵当场下令在此次大会结束后,各地便要将分地落到实处去。

        许乃钊听到这里心中暗暗打鼓,无主之地分完了,接下来就是该分他们这些富户富农手中的田了吧。

      第三百零三章 减租减息

        出乎许乃钊的意料,《苏福省田亩均制》的第二个核心内容却是继续承认先前自有的土地,但前提是减租减息。左宗棠将一连串的田亩数报了出来,苏福省除了无主之地外,还有一半的土地掌握在一些富商、富户和富农、中农手中。甚至家中有百亩土地的小富农、中农占了数万户。

        西殿承认这些人能够继续占有这些土地,这些人的代表人物就是许乃钊、黄春生这些人,由西殿户部统一核算丈量土地,然后收回满清的旧田契,由户部统一重新发放太平天国的田契。而核发田契的前提是减租减息,降低农者的负担。

        西殿的减租方式大体原则和历史上民国进行的减租减息相同,不论任何租地、任何租佃形式均照满清前租额减低两成半,在和满清接壤区及敌占点线附近,可少于两成半减租,只减二成,一成五或一成。多年欠租应予免交,保障佃户的佃权。

        减息其实也就是此前佃户欠租或有借贷交租的情形,西殿要求地主富户们降低利息,对于满清前成立的借贷关系,以一分半为计息标准,如付息超过原本一倍者停利还本,超过二倍者本利停付。

        配合减租减息政策,左宗棠还念了细节章程《苏福省减租减息条例》,条例中明确了减租减息成果与地方官吏政绩挂钩,每个地方必须派驻工作队下到以基本卒为单位的人家监督减租减息政策的执行,每卒百户必有下乡工作队,各师帅一级的乡村户籍单位必须有乡公所处理减租减息的事务。各地方的乡兵团配合工作队的差事,但凡有阳奉阴违,不配合减租减息政策的富户、富农,各个乡工作队查实后便可上报户部,没收该富户、富农的田地。

        苏福省这次统计的人口中,将近还有四百多万人口属于佃农,这些佃农没有自己的土地,都是依附富户、富农的土地过活,终日辛苦所得,大部分要供给地主,这是最不公平的。就苏州附近一带来说,农民所纳田租,最高的竟达收获量的七成,其他各地大概有六成归地主。地主收了这些粮食后,又有将近三成是用来纳粮的,余下的就是地主自己的。地主不但收租粮,遇到佃农交不起租粮的,地主也不会太过逼迫,他们一般会让佃农写下欠条,然后算上高额的利息,再一次盘剥佃农。很多佃农为了高额的租粮利息典当的典当,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

        减租减息正是对应这种情况制定的政策,这个政策较为温和,虽然没有彻底改变地主剥削佃农的关系,但能够减轻佃农的负担,而大多数的富户、富农也能够接受。像黄春生这样的人,当时他带人起义就是他自己减免了佃农的租息,而官府却压榨于他,一气之下才起义的。减租减息是承认私产受到太平军保护前提下最大限度缓解土地矛盾的一种温和手段,现阶段太平天国初立,萧云贵觉得只能采用这个策略,才能最大限度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抗满清。假若实行更严厉的土改政策,那就会把很多人推到满清那边去。

        而要保证减租减息的顺利实行,就要有强有力的政府手段来落实,乡官制度和乡兵制度可以很好的配合完成这项政策。历史上国共两边都搞减租减息,但国统区的减租减息始终不见成效,究其原因就是落实上出问题,国统区的官吏们很难像共统区这边一样,将工作组派到乡村去,在乡村的控制上国统区基本上是空白的,还是像满清时候一样,是由地方豪绅、宗族控制着乡村。因此萧云贵相信只要地方官和乡官、乡兵互相监督配合,再加上吏部监察司、钱江的情报司和童强胜白泽堂几个监察情报部门一起监管,他还是有信心靠着强大的军政实力完成这项政策的落实。

        只要减租减息能达成,佃农的生活会一点点好起来,况且萧云贵还有另一手政策会逼得地主们对佃农要更好。

        《苏福省田亩均制》的第三个核心就是关于土地买卖和征用。苏福省的无主之地名义上都是官田,虽然分给百姓,但均制中明确规定不许买卖土地,只能传给子女。虽然萧云贵等人都明白禁绝土地买卖是不大可能的,但在现目前来看,西殿必须禁止官田土地买卖。萧云贵不希望看到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在分到土地后,马上就把土地卖了,而地主、富商们对购买田地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这样一来难免不会出现分了地之后短短几年内,土地由集中在少数的地主、富商手中了,是以苏福省的官田是严禁买卖的,而且分地之后,一旦发现所分田地三个月内没有耕种,户部也会马上收回田地。

        而自耕农、地主、富农手中的土地可不可以买卖呢?均制中规定是可以买卖的,但必须缴纳高额的土地交易税,缴纳土地交易税后,太平军的官府才会保护双方的权益,并且承认土地的所有人转变,否则也是可以当作无主之地没收。

        开始很多人不理解,但左宗棠的解释就是,田地均制的核心就是将附着在田地上的一切收益最大限度的均衡过来,收取土地交易税到圣库后,圣库可以将这些钱财用于地方建设,等于是造福那些平穷的百姓,就等于是把富户、富商们的钱财变相的转给广大百姓。

        接着就是土地征用,均制中规定,如果遇到官府、军队需要,政府可以通过赎买土地的方式购买富商、富户手中的土地,以满足国家、地方和军队的需要,赎买的地价按照时价收购。萧云贵这个征用赎买政策留下了一个活套,今后不论是军用还是民用的各种工厂、铁路一旦需要用地,可以收购土地。同时就算日后需要再分土地,官府也可以通过购买土地的方式购得土地。

        对于这一条很多人不能理解,像吉文元等人就说,既然是官府、军队需要,大可无偿征收,为何还要出钱收购?他们还想着那句老话,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萧云贵淡淡一笑对百官朗声道:“苏福省既然允许有私产,我们天兵、我们的府衙也收了百姓赋税,就有义务保护私产,岂可因公废私?”田亩均制也说得差不多了,萧云贵走下台阶,来到百官当中,缓缓说道:“咱们砸烂了满清的官府,如今要当家作主,自然也要新立自己的官府,这个官府是不是和满清的官府一样呢?自然不一样,首先咱们的官府就要守自己定下的规矩,这样才能要求老百姓也守这个规矩。新政!什么是新政?就是立规矩!今日说的这个田亩均制是苏福省的田地规矩!稍后咱们还有很多规矩出台。没规矩就不能成方圆,管治一省军民百姓,简单来说就是与民立规矩,然后大家一起守规矩!我们天国的官府和满清的官府绝不一样,因为我们不会干官字两个口的事,咱们自己立下的规矩就要自己带头守!咱们既然允许私产,就不能以官府势力去欺压百姓,不管他是穷人还是富人,他们现下都是我们天国的臣民百姓!”

        众百官无不凛然,左宗棠点头大声说道:“西王所言甚是,官民一体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许乃钊也暗暗点头,跟着又想到一件事,要是整个苏福省的官田、民田的田契都换成了天国户部所开,那就意味着很多人都被绑在天国这架战车上了,因为清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伪朝发的田契。而那些分到土地的百姓们更是会死心塌地的跟随太平天国,那些乡官、乡兵们更将会成为天国的拥趸。这田亩均制一出,太平天国对苏福省的管控就更加严密了,更难得的是太平军在苏福省这么一搞,就意味着让很多骑墙观望的人有了希望,太平军不是传说中破坏家产的恶魔,他们还是保护私产的。这种手段绝对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让人明知是个坑,也得往下跳的阳谋。

        西殿柔和的土地政策让地主也看到了希望,而不是先前的绝望,历来中产阶级都是摇摆不定的,太平军这种政策虽然不能说争取到全部,但至少争取到了大多数。像许乃钊这样的官宦之家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要你真心帮着太平军打清妖,太平军就不会为难你。

        许乃钊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新朝新气象还真的来了,西王的大度也让他很佩服,至少承认满清前的田契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接下来便是其他各种新政策法令的出台,《苏福省通税细则》、《苏福省天国刑统》、《苏福省科举细则》、《苏福省工商章程》、《苏福省兵备章程》、《苏福省农林茶丝章程》、《苏福省拯危扶弱章程》、《苏福省新学章程》、《苏福省盐铁酒业章程》、《苏福省教义细则》等等十余部新的法统、章程出台,都是惠民实国的好政策。但一下子出台这么多政策,到让百官们感觉应接不暇起来。因为只是苏福一省的新政,是以每部法统、章程都冠以苏福省字样。

        但萧云贵知道任何事都是在变化的,他和洪韵儿、左宗棠等人商议出台的这些法统、章程,还需要经过实际检验,经过不断补充和完善才行。因此萧云贵下令让百官们用过午饭后,各自回去研讨这些法统、章程,在后天继续讨论。

      第三百零四章 再起波澜

        《苏福省通税细则》、《苏福省天国刑统》、《苏福省科举细则》、《苏福省工商章程》、《苏福省兵备章程》、《苏福省农林茶丝章程》、《苏福省拯危扶弱章程》、《苏福省新学章程》、《苏福省盐铁酒业章程》、《苏福省教义细则》等等十余部新的法令、章程在各司部、郡县官员内引起了热议。这些细则、章程是由六部按照各自职司范围拟定,像户部对《苏福省通税细则》就比较了解,而对刑部拟定的《苏福省天国刑统》就不大清楚。在拿到这些法令和章程之后,各部司、郡县官吏开始以局外人的眼光去审视这些章程。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有外行人看热闹的情况出现,但萧云贵知道这些法令和章程还需要集思广益来完善。虽然他和洪韵儿在审阅这些文案的时候加入了不少后世的东西,但两人都拿不住是否合适现在来用。

        像《苏福省通税细则》中大量废除了苛捐杂税,甚至进口货物的子口税也都废除。这子口税是满清旧制,洋货在进口之后转运其他地方途中,每当过关口满清都还要征收子口税,这就变相的阻碍了商品的流通。虽然子口税阻碍了洋货流通,但却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地方的一些手工业,要是廉价的洋货深入内地,那对地方的私人手工业冲击是非常巨大的。这些洋货当中最明显的就是纺织业,列强靠机器织出来的洋布、洋纱等纺织品对江南纺织业的冲击是非常巨大的,在满清还在征收子口税的时候就已经造成苏州民间织造无数的手工作坊破产,大量的纺织工人无以过活。

        不过子口税迟早是要废除的,阻碍商品流通就会阻碍资本市场的出现,没有资本市场就难以兴起工商业的繁荣,就难以打破满清留下的封建小农经济。萧云贵不希望自己的新政弄到最后还是搞成封建改良的变法,而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封建经济形态,最后中国还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而不能成为追赶列强的新兴工业国家。

        但洪韵儿担心子口税一旦废除,巨变太快,失业的人群增多就会造成社会不稳定。最后还是萧云贵说服了洪韵儿,世上从没有安安稳稳的变法,要想革掉旧有的落后制度,代价是一定要付出的,所以子口税还是废除了。

        百官在讨论《苏福省通税细则》的时候,除了子口税等商税有争议外,像废除了很多苛捐杂税、不论官绅按田亩纳税等举措还是得到了官吏的一致认同。明初,江南田赋就很重,迨至明末,增收辽饷、练饷与剿饷,天下嚣然。清承明制,相沿未改,虽在康、雍之时几次议减赋,但所减只是象征性的,实际田赋仍在增加。田赋按常理应由田主输纳,田多则理合多交,无田或少田,则当不纳或少纳。但清朝自乾、嘉以来,吏治【创建和谐家园】,居然颠倒其事。显官豪绅等大户,拥有千万亩田产,竟可不纳田赋,或巧为规避,虽正额亦“注缓”减收,以至沉重的田赋负担,大多转嫁到小户,自耕农和贫农的身上,其中情伪弊端,令人十分惊讶。

        而且这种不公平还会造成土地兼并,以苏南之地来看,这里的缙绅大户,凭藉其势力,“短交”粮赋,其缺额“自必取偿于乡曲之淳良小户,而为牵长补短之计”。而小户穷民不堪压削,往往诡寄粮名于大户名下,久之,其有限田产,便为大户所并吞侵夺。

        其他苛捐杂税的废除却是西殿均贫富的又一举措,清代的赋税,自康熙年间摊丁入亩之后,田赋只包括田粮和地丁两项。而苏南、江浙田粮之漕运京师者,谓之“漕粮”。漕粮转运数千里,运费皆出自纳粮户,于是“浮收”成为地方贪官污吏的惯例。又每年征收漕粮,往往折钱交纳,谓之“折色”。但无论漕粮折色或地丁银折钱交纳,折合之时,莫不高出当地银价倍蓰,谓之“勒折”。浮收勒折,自清初已然,太平天国起义前夕,达到了民不堪命的程度。苛捐杂税的名目、方法亦甚多:大斛量入,此其一;借口成色不足,“七折八扣”,此其二;“淋尖踢斛”,此其三;斛外抛洒,此其四;水脚有费,验米有费,灰印有费,筛米有费,此其五;此外,粮米入仓,又有仓廒费,廒门费;漕粮起解,又加起运费,上下“漕规”费,……。名目繁多,花样百出。真所谓“此中勾稽之数,虽神仙不可测识!”这样大的超额浮收,得利最大的是各级官员,以下的胥吏差役和“刁劣生监”,也无不分肥饱私囊。

        西殿苏福省的新税规则却完全规定,除了《苏福省通税细则》中规定的税目之外,任何地方和府衙不得以任何名目再收其他钱粮。满清的苛捐杂税“多至十【创建和谐家园】千”者为正额之十倍,相信新税法出台还是能让百姓身上的压力大大减轻。

        相比税法而言,引起最大争议的是《苏福省天国刑统》。《苏福省天国刑统》是吉文元等而你按照《太平刑律》搞出来的东西,随后萧云贵、左宗棠、王闿运等人都有删改。左宗棠等人依照明律、清律等前朝律法做出的修改,而萧云贵、洪韵儿则是根据后世的律法修改,有些偏向西方律法。几下一捣鼓,一部有些四不像的《苏福省天国刑统》就出台了。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在《十款天条》与《太平条规》的基础上颁行了《太平刑律》。《太平刑律》将清廷为首的封建官僚、豪绅、恶霸视为‘妖’,并奉行‘遇妖即除’的方针,对内部谋反作乱、叛变通敌者给予最严厉的制裁;对扰乱社会秩序、【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念习妖书、吸食【创建和谐家园】者也予以严惩。《太平刑律》中规定的刑罚简单残酷,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维护新兴政权的作用,但将所谓妖魔的范围扩大,有时也失之于准确,更会把一些骑墙观望的人推到满清那边。因此《苏福省天国刑统》中首先就删除了所谓妖魔的提法,萧云贵把战争罪犯、政治犯的概念引入,虽然有后世法典的意思,但却废了很多口舌才让左宗棠这些人明白这些词汇的意思。

        因此《苏福省天国刑统》被各官吏广为诟病,提出了一千多条修改意见来。李寿蓉、许乃钊等儒生对此部法典立法的根基很有意见,他们认为当以礼为先,教化为主,礼教来源于风俗,草案照搬西方模式和太平那种不切实际的教义,罔顾中国国情。而且这部刑法背弃礼教,对于儒家三纲五常没有保护,像一些忤逆父亲、通奸这样明显违背纲常名教的“犯罪行为”视而不见,其他的刑法又过于严苛,倒像是暴秦法家的那一套去了。

        左宗棠、吉文元等人则认为《苏福省天国刑统》废除了凌迟、枭首等等酷刑,刑罚太轻,难以震慑罪犯,同时采用过多的新语,语义难懂。

        “殿下,治乱世用重典,刑统过于宽和,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李寿蓉等人之语虽有道理,但礼教之事可放在太平盛世之事,三纲五常乃是法典根源,不可一举推翻,否则世人之心难以收拾。属下以为刑统当大修,内定人心,外具名望,宽赦天下当在我天国一统天下之后方可改行……”

        在正殿上萧云贵和洪韵儿耐着性子听完左宗棠等人的话后,互相对望一眼,相视苦笑一阵,看来这刑统要得大修了,或许是两人的想法太过超前了。

        当下萧云贵便让刑部重新审订刑统,百官齐声称颂西王英明。

        接下来便是接着讨论《苏福省科举细则》、《苏福省工商章程》、《苏福省兵备章程》、《苏福省农林茶丝章程》、《苏福省拯危扶弱章程》、《苏福省新学章程》、《苏福省盐铁酒业章程》、《苏福省教义细则》等章程。

        《苏福省科举细则》当中冲击最大的一条便是广开科举细目,农、工、商、医等科目开设,意味着今后不是读书人出身也能登堂考科举了。以李寿蓉、许乃钊等儒家出身的官吏强烈反对起来,他们认为要是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能参加科举考试,登堂为官,便会伤了天下读书人之心。

        这引来堂上很多不是读书人出身的将官反对,像西殿很多老兄弟都不是读书人出身,他们大多数是农者、矿工、也有富商出身。

        两边争执起来,开始还好言相对,后来吉文元等人开口大骂李寿蓉、许乃钊等人是儒家余孽。

        萧云贵大怒,大声喝止才将两边压了下来,但他也看出来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就是西殿到底要不要尊儒教为国本的问题。此前虽然太平军一直在弱化拜上帝教的影响,但毕竟太平军是靠这个教义起兵的,就算他和洪韵儿再弱化,这个教义还是不能去掉。之前一直在征战,军中儒生等读书人和信仰拜上帝教的老兄弟们都一起在为战事努力,是以这个矛盾才压了下来。但现在谈到治国立政了,两边的矛盾自然会引发出来。

        萧云贵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遗忘了这个大问题,看到两帮人都互相敌视起来,这才觉得棘手起来。

        洪韵儿急忙起身说道:“左相、六部首官、郡守、上海、宁波两处军政司首官留下,其余人等暂退偏殿歇息!”

        萧云贵大声补充一句道:“适才争执之语谁也不能再提一句,咱们一殿为臣,再有乱言扰乱人心者,当反叛论处!”

      第三百零五章 儒家【创建和谐家园】

        其余官吏退下后,正殿上只剩下左宗棠、王闿运、李寿蓉、许乃钊、李开芳、吉文元、李秀成、朱锡能、刘丽川等各部、各郡守。王闿运、李寿蓉、许乃钊等儒家正统出身的在一边,李开芳、吉文元等人在一边,可谓是泾渭分明。左宗棠却不偏不倚的站在中央,众人都抬头望着西王,等他发话。

        萧云贵负手一脸怒容的走来走去,这才多长时间,下面的人就开始分党分派的了,都拧不成一股绳,今后还如何继续造反?也怪前面太顺了,自己忽略了儒学和教义之间的关系。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要是放弃儒学就等于放弃中华,而放弃教义,西殿老兄弟的信仰就会轰然崩塌,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的太平天国或许在人心里也会随风而逝了。

        萧云贵走了几步才顿住身形,看着下面的众人大声斥责道:“你们到底是如何想的?大家同坐一条船,怎么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新政才开始,人心就不齐,这事还怎么做下去?”

        左宗棠微微抱拳道:“西王殿下,也是该到了抱元守一的时候了。历来大国强盛,国中必都是尊信一个道理,上下都只有一个信念,这样才能成事。如今看似儒家与教义之争不好,但好在咱们西殿还船小好调头,要是日后才来正视此事,必将动乱为祸更大。此前西王虽以个人之势压下此事,但又能压多久呢?尊儒还是尊教义始终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啊。”

        萧云贵面色一滞,西殿是太平天国的西殿,太平天国起兵是靠着教义为信念而聚起人心的,教义不能放弃,而儒学则是千百年来深入人心的东西,更是不能放弃。全国改信拜上帝教义,在萧云贵看来是痴人说梦,但要让老兄弟们放弃教义,那又谈何容易?但左宗棠说的也是实话,一个国家,一个团体中,只能有一种主流的声音,否则就是一团散沙,不能成事的。

        就在萧云贵连连搓手难以决断的时候,洪韵儿起身走下台阶来,站到左宗棠面前缓缓说道:“左相还记得当年在长沙咱们论儒的情形吧。”

        左宗棠微微躬身道:“属下记得,西王娘一席话道尽儒家来历,更指出当世儒家的卑奴媚颜之处,倡我等儒学后辈当尽复汉家儒学精义,此刻想来,还字字在耳。”

        洪韵儿点点头又看着李寿蓉、王闿运等人道:“你们也听过吧。”

        李寿蓉、王闿运两人也躬身道:“左相也和属下等剖析过,属下知晓。”

        许乃钊新近才入太平,虽然听过洪韵儿这个西王娘博古通今的名声,但他还没亲身见识过,此刻见左宗棠等名士对洪韵儿都心悦诚服,不禁心中暗暗纳罕。

        洪韵儿点点头,目光扫过一干儒学名士,贝齿轻启道:“你们都是当世大儒,精通儒家经典,知晓儒家礼仪,但你们入了太平之后,研读过教义的《圣经》么?”

        除了左宗棠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微微摇头,西殿的拜上帝教在传播上因为萧云贵和洪韵儿有意无意的弱化,因此并未像天京那样的带有强制性,自从离开长沙之后,西殿就不强制大家信教,但一些重大的胜利后的祈祷、新年祈祷还是要求大家参加。西殿未入教的读书人却是把这些祈祷当成一种仪式来看,并未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反倒是左宗棠看过拜上帝教的教义,但这教义是洪韵儿改编过的太平【创建和谐家园】教,并非洪教主的那一套。

        洪韵儿看着左宗棠道:“左相是看过这些教义的,左相以为如何?”

        左宗棠缓缓说道:“西殿教义与我等原来所想不一样,教义认为人人生而有罪,人生一世都要赎罪,死后才能回归天堂。这与佛教善有善报只说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上帝之神便是造物主,天地万物皆为其所造,与我上古礼敬的天帝也有相似之处。当中也有不少言语与儒家之说不谋而合。”

        洪韵儿点点头道:“左相说得不错,像爱人如已与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爱仇敌与以德报怨、用诡诈之舌求财的,就是自己取死,所得之财乃是吹来吹去的浮云与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我们知道神不听罪人,惟有敬奉神,遵行他旨义的,神才听他与获罪于天,无所祷也等等都很类似,皆可与相参证。”

        李寿蓉等人听了都是暗暗点头,只是想不到洋鬼子的教义中也有儒家的这些说法。

        洪韵儿接着说道:“什么是儒?诸位读书人都是念了几十年书的人了,该当明白。但在我看来,这儒学其实是我们中华承袭数千年的一种美德,它告诉我们在世为人当兴仁举义、守礼遵信。孔圣在几千年前就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从前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时,儒家也吸收了百家之长,再及后来佛、道兴盛,儒家亦能宽和兼怀。儒家之内的读书人,信佛、信道的各有不同,而我先前信佛,后来信这教义,但我行事还是本着儒家之德,兴仁举义、守礼遵信,我便是儒家的【创建和谐家园】徒,与信佛、信道的儒家又有何不同?儒家能同化佛道,使之成为有中华儒家精神的信仰,为何就不能同化太平教义?”

        众人都微微一惊,许乃钊细细品味起洪韵儿的话来,是啊,千百年前释家传入中土之后,经过很长时间后释家已经和天竺原教有所不同了,因为国人加入了儒家的精髓在里面啊。左宗棠则细细品着儒家的【创建和谐家园】徒这几个字,微微颔首似有所悟。

        洪韵儿转过身又看着李开芳、吉文元等人说道:“我华夏【创建和谐家园】经历数千年,不论是诸子百家还是释道,都能兼怀,其实究其原因,因为咱们都有儒学的底子。儒学具有兼怀各家的包容,但其根本的德行是不会变的。你们跟随天王、西王举义,那是不堪压迫,为天下大义而反,这就是完儒家之义。你们对天国尽忠,这便是儒家的忠。你们善待百姓,这就是儒家的举仁。虽然你们不说,但行事可不都是按着儒家的仁义礼信来做的么?咱们太平【创建和谐家园】教允许大家祭拜祖宗,这不是儒家的尊礼么?因为咱们国人看来祖宗是要礼敬的,这可不算什么偶像崇拜,只是内心的一种缅怀和尊敬,不是吗?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取得掉这些内心的儒道么?”李开芳等人互望一眼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洪韵儿走回台阶上,缓缓说道:“治国就如同做人,从汉代以来,历朝历代国政只有兴废全在德行义利四字上面,并未听闻教义凌驾于国政之上的。我天国今后要包揽天下,而天下人信仰多样,因此西殿新政将行政教分离之举,不会以哪一教为国教,更不会以教义治国。太平【创建和谐家园】教之教义乃是咱们广西老兄弟的信仰,也是我夫妇的信仰,咱们都是儒家的【创建和谐家园】徒!”她顿了顿看着萧云贵道:“西王,不知妾身说的对么?”

        萧云贵重重的点点头,踏上一步道:“不错,我们西殿新政行的便是政教分离,我们骨子里都是化不开的千年儒学精义,在这之上,诸位信什么都好,但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儒家精髓。我西殿行事也是按着先贤儒家来行事,各人信仰自由!”

        左宗棠看着笑靥如花的洪韵儿暗道一声厉害,西王娘先是说了儒家和教义中相通之处,又说了儒学的根基所在,最后言明就算你信了他教,但根子里还是儒学的根基。最后一举说明政教分离,快刀斩乱麻将拜上帝教彻底压在国政大事之下,儒家【创建和谐家园】徒这个提法更是新颖。其实左宗棠并不知道,在后世儒家【创建和谐家园】徒的说法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创建和谐家园】教在中国传播之后,就带有很浓烈的儒家氛围,甚至上帝这个词语都是来自中华上古典籍,而与【创建和谐家园】教原本的造物主之意是略有出入的,但国人就只说上帝,而不说什么造物主的。

        而西王娘和西王之言两人也都是儒家【创建和谐家园】徒,便把风向转变了,大家首先是华夏【创建和谐家园】,是以儒家为根基的华夏人,然后才是信仰太平【创建和谐家园】教的【创建和谐家园】,两人并没有改信他教,又安抚了李开芳等西殿老兄弟。西王夫妇还是太平【创建和谐家园】教的【创建和谐家园】,虽然说国政不容教义凌驾于上,但李开芳等人自然都明白,西王夫妇行事怎么都会照顾自家【创建和谐家园】的。

        只听萧云贵看着李寿蓉等人接着大声说道:“刚才说到科举之事,你们认为让百业百姓都来参加科举是有辱斯文,但先贤也有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西殿开工科、农科、算科、医科,这些都是术业,各有专攻,咱们西殿也需要这些人才出任官吏,岂可因为不是读书人出身就鄙薄他人呢?孔圣都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们这些正统读过书的儒者就连这点气度都没有么?再说本王也不是读书人出身,你们就觉得本王也不行了么?”

        众人默然无语,左宗棠转身对众人说道:“西王说得很明白了,咱们读书人要抱着经世致用的理念读书,而不是像满清那样,只要那些会做八股文章的斯文败类,咱们天国之内的儒者,要以儒学为治国根本行事,重新奉回明之前的汉家儒学,此乃西殿新政根本。科举乃是为府衙广纳人才,像户部农林司就需要懂农事的专人该管,像工部需要造火器的匠人加入,是问这些人才可不一定都是读书人出身的。”

        萧云贵微微一笑,斩钉截铁的说道:“左相说得没错,稍后这一点咱们会写入新政法令之内,西殿新政是政教分离,信仰自由的!”

      第三百零六章 工商兵事

        经过萧云贵、洪韵儿和左宗棠的明确之后,西殿一干首脑算是统一了认识,一起躬身领命。

        随后王闿运却面带忧色的说道:“西王,咱们要是大张旗鼓这样做的话,只恐天京那边不喜。”

        王闿运所指的便是政教分离这件事,他还是担心西殿这般明确之后会引来天京两位大佬的猜忌。

        李开芳却冷笑道:“王兄弟这话错了,咱们西殿行新政是天京那边允准的,会有什么不喜?”

        吉文元也道:“王兄弟,咱们刚才虽然有争执,但咱们都是西殿自己人,关起门来自己议事,扯上天京作甚?我虽然还不大明白政教分离有什么好处,但我相信西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西殿的老兄弟都相信西王。”

        李秀成则说得很透彻:“咱们西殿行事就甚少受天京管制,天京有天京的做法,咱们地方有地方的对策,虽说咱们行政教分离,但西王和西王娘不还是信教的么?这怎么说也不算分了吧,谁会乱嚼舌头?泰西诸国也都是信奉我教义的,也没听闻他们的主教、教皇什么的入泰西诸国朝中为官的。西王这个政教分离说得好,儒家【创建和谐家园】徒这个说法也提的对,难道身在教门,就要完全忘了本么?我等可都是华夏【创建和谐家园】,炎黄子孙啊。”

        左宗棠微微一笑,捋着胡须不出声。萧云贵和洪韵儿心头一暖,还是这些老兄弟贴心啊,不枉自己当他们真是兄弟。转念一想也是,西殿一直以来的行事已经和天京有很大出入,李开芳也好,吉文元也好,他们都是西殿的老人,要是西王倒台,他们会被天京收拾得很惨,说白了他们都是坐西殿这条大船的人,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洪韵儿狡黠的一笑说道:“在天京,咱们的天王不也是不太理政,军政大事也都由东王掌管,不也算是政教分离么?”

        李开芳一拍大腿道:“就是,西殿不行政教分离,难道还要从天京请个谁谁谁来主政不成?真要这样,我李开芳第一个不干了。”

        萧云贵喝道:“此事就此为止,咱们自行新政之事,不可品评天京做法!”他虽然是在喝止,但面上还是带着笑意的。

        随后萧云贵吩咐众人离殿休息,用过午饭后,各自与自己的部下谈谈心,务必要让大家统一认识。众人离开后,萧云贵单独叫住了左宗棠。

        萧云贵看着左宗棠奇道:“先生,今日之事是本王糊涂,难道你事先也没察觉么?”

        左宗棠淡淡的一笑说道:“西王啊,有些话你说一句比得上左某说百句。其实西殿这根到底是什么,我想西王和西王娘早有成算,何须左某提点?政教分离,儒家【创建和谐家园】徒这两点西王娘说得极好,也不用左某多言。倒是从诸将官口中所说看得出来,他们只知西殿而不知天京,这是好事。其余的西王可有成算?难道西王就永远只想做个西王?”

        左宗棠目光炯炯的看着萧云贵,萧云贵一时间唇干舌燥起来,回头看了看笑颜如花的洪韵儿,缓缓点头道:“既然有了基业,自然会有想法。这次回天京,看得出来天王和东王之间迟早会有一场争斗,那时便是本王的好机会。”

        左宗棠抚掌赞道:“西王果然是人杰,要成就大业,不是看才能高低,而是看你有没有野心。西王能有此想法,左某自认没跟错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但西王觉得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呢?有西王在侧,天京的天王和东王就一定能斗得起来么?况且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要是死伤太重也非天国之福,此事咱们要从长计议才是。”

        萧云贵打了个寒战,想到历史上的天京事变中,东殿两万余人被杀,这些都是天国的将士啊,变乱之后天国元气大伤,才开始走下坡路的。左宗棠说的很对,如何利用好这个机会,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又能让自己上位,这便是需要好好谋划的。

        当下萧云贵道:“还请先生出谋划策。”

        左宗棠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先布局吧,布局首先便要布下眼线,其次便是找适合的棋子,然后便是入棋局……”三人便在西殿的圣殿上商议起如何布局之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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