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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叫声不绝于耳,人群甚至从惊慌变成了愤怒,为什么自己大清早的出门忙活计,就会摊上这样的事?
人群后的校尉一直在喊,也试图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卒往城门这里来,只是他们就算骑着马,也催马踩伤了不少人,可想穿过将整个北城门前空地都站满了的人群,简直就是在做白日梦。
城楼上,守城的将军看形势实在控制不住,想着城门要是关不上,自家将军跟护国公爷不好交待,回头自家将军一定轻饶不了自己,狠下了心肠,这将军咬着牙下令道:“关城门。”
城楼上的众兵将下子都愣住了,城下这会儿全是人,关上城门,吊起吊桥,这不说会伤到人了,这一定会死人的啊!
“要是有人被城门夹死了,这在如……”
“关城门!”将军打断了手下的话,又下了一声令,这一回将军的眼睛都憋出了红血丝。
几个兵卒跑到绞锁旁,解了结扣,开始往上吊起吊桥。
城下的兵卒也城楼上的众人的大声喝呼下,开始强行关闭城门。
“别回头,”严冬尽这时抱着莫良缘走在缓缓升起的吊桥,“事情跟我们就没关系,我们什么也别管。”
吊桥上不断有人掉进护城河里,哪怕你会游泳,下大雪的天气里掉进水里,人掉到水里就冻僵了,没有人救,这些落水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严冬尽抬手遮住了莫良缘的眼睛,小声道:“我们没办法。”
他们只有两个人,能救多少人?
严冬尽跳下已经跟地面倾斜快四十度的吊桥,一声马鸣声从身后转来,严冬尽回头,发现他的战马竟然跟着他出了城。
一身褐色皮毛的战马跳下吊桥,冲着严冬尽打了一个响鼻。
严冬尽摸一把战马的脸,小声道:“对不起了老伙计。”
战马又将鼻子伸到了莫良缘的面前。
“褐途,”莫良缘叫着这战马的名字,伸手轻拍一下战马的脸。前世严冬尽带着她策马狂奔出京城的时候,褐途早已死去,那匹同样长了一身褐色皮毛的战马,是褐途的儿子,只是那时候的严冬尽没有了给战马取名字的心情,所以那匹马到死也没有名字。
“我们走,”严冬尽抱着莫良缘翻身上了马。
褐途一声响鼻一打,不用严冬尽催它,自己就跑向了往北去的官道。
褐途带着严冬尽和莫良缘狂奔而去的时候,吊桥被完全吊起,城门也被强行关闭了。大量的鲜血从城门的缝隙里流出,顺着城高河底的地势,这血汇成溪流往护城河流去。
没法出城的人们,和用武力强行关上城门的兵卒看着城门下的尸体【创建和谐家园】,这会儿没人去数尸体,人们只知道,死了很多人。
出了城的人开始救掉进护城河的人,只是人们尽力救了,被救上岸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校尉跑上了城楼,径直跑到守城将军的跟前,跟这位眼中布着红血丝的将军,小声道:“也许会有人攻城,所以朝廷下令,一定要关门。”
见鬼的朝廷。
守城的将军看着城下护城河里的尸体,贵人们争权夺利,倒霉的永远是无权无势的寻常百姓。
第41章 从军之人不得干政
周净带着辽东大将军府的一行人就等在离城门不远的官道上,听见城门那里大喊官兵杀人了的时候,周净不但得忍住自己想往城门去的心思,还得治住手下的这帮兵汉,不这让这帮已经将兵器都亮在了手里的兵汉们去城门那里拼命。
听见城门那里传来城门关了的绝望喊声后,周净已经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他家小姐要是出了事,那他就别回辽东了,他带着兄弟们跟了护国公府拼了。
官道上的行人这会儿都是脚步匆匆,急着赶路的,周净一帮人眼巴巴地看着打眼前走过的人,左等右等等不着严冬尽和莫良缘,就在周净要急死,想着干脆回城,找护国公玩命,杀一个就赚一个的时候,严冬尽骑着马带着莫良缘来了。
周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迎着严冬尽和莫良缘跑了上来。
严冬尽停了马,跟周净道:“我们走。”
周净看不清莫良缘的脸,但打量了一眼严冬尽后,周净就是一惊,严冬尽的脸色很差,看着像是生着大病的模样。
“怎么了?”严冬尽看周净站着不动,问了一句。
“严少爷没受伤?”周净问。
莫良缘听了周净的问,忙就抬头看严冬尽,过城门的时候,严冬尽伤着了?
严冬尽这会儿胸口处又在犯疼,人有些透不过气来,但听见周净问,低头看莫良缘神情关切还带着惊慌,严冬尽没事人儿一样笑了笑,说:“我没事,我们走。”
周净这会儿已经打严冬尽打量完了,没看见严冬尽身上有血,周净也就放心了。对于他们辽东军人来说,见了血的伤,只要不要命那都不算是回事,严冬尽这会儿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那他家严少爷一定是没事了。
“上马,”周净回头招呼辽东军汉们。
军汉们纷纷上马,跟着严冬尽往北路去。
“我真没事儿,”骑在马上,严冬尽低头拿下巴蹭一下莫良缘的发顶,说:“路上都没遇上要开打的时候,我能有什么事?”
莫良缘没说话,只抓紧了严冬尽胸中的衣襟。前世里,她入了宫后,严冬尽是怎么回到辽东的?她不知道。
“真没事儿,”严冬尽说:“你冷不冷?跟我说句话啊,良缘?”
“我也没事儿,”莫良缘这才小声道:“我们出京城了?”
严冬尽说:“出了啊,我们人都在官道上了。”
“你没事儿?”莫良缘问。
第30节
“没事儿,”严冬尽声带笑音地道:“我骗你做什么?”
莫良缘抬头又看严冬尽,一直被严冬尽护在怀里,出城这一路上她就没机会抬头看严冬尽,这会儿抬头看了,莫良缘的心就又揪着了,“你脸色不好,很不好,”莫良缘跟严冬尽说:“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严冬尽就给了莫良缘两个字。
“是不是,”莫良缘蹙着眉眼,“是不是旧伤发作了?”她想起来了,严冬尽身上有旧伤,遇上雨雪阴天的时候,旧伤就会发作,只是,莫良缘的眉心几乎锁了起来,严冬尽的这个旧伤不是调养好了吗?她记得,她父亲专门为严冬尽请的名医啊。
“没有的事,”严冬尽还是矢口否认道:“那伤几年前落下的了,早就好了。我就是被风吹了一下,你看谁的脸被风雪这么吹着能好看啊?”
莫良缘被严冬尽说得哑口。
“别胡思乱想了,”严冬尽说:“我没事,我还要娶你当媳妇呢,都这样了,我要还是娶不到你,我死了都合不上眼。”
“胡说八道!”一听严冬尽说死,莫良缘急了。
“别担心,”严冬尽微弯了脸,一个吻就落在了莫良缘的脸上,小声笑道:“就京城的这帮将?他们哪有本事杀我?”
莫良缘敢没成亲就把自己给了严冬尽,也敢不顾颜面的当众撒泼,但被严冬尽大白日里,周围都是人的这么亲上一口,莫四小姐的脸红了。
抬手将脸一捂,莫良缘身子往后,拿后脑勺轻轻撞了严冬尽一下,这就是责备了。没一点力道,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但今生这是莫良缘唯一舍得的,给严冬尽的一个教训了。
身体不舒服,但严冬尽人是高兴的,他就想着带莫良缘回辽东,生扛过大将军和莫桑青那个笑脸虎的打,他娶了莫良缘过门,然后他们生儿育女,这样的日子还没开始,等严冬尽已经迫不及待了。
周净等人听不清前边的少爷和小姐在说些什么,但这二位窃窃私语,大家伙儿是能看得出来的。
撇一下嘴,周净跟兄弟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虽然有婚约在身吧,但严少爷这样,回去一定会被大少爷整治的。
“你们看,火光,京城那里的火光!”官道上,有人回头看京城,然后就手指着京城,一脸惊慌失措地大喊了起来。
周净回头看了一看,京城那里,半边天空都被火光映红了。
京城里现在打成什么样儿了?
火都烧红半边天了,这得死多少人?
军汉们咂舌不已,但没人停马不前,都还是紧跟在严冬尽的身后,策马狂奔。
严冬尽和莫良缘都没有回头看,他们拿京城里的皇位之争没办法,那回首看了又如何?严冬尽对莫氏父子有感情,对莫良缘爱,对军中的兄弟有义,但面对其他人,严冬尽就成了一个天性凉薄的人,认定京城的事与己无关,那京城里死多少人,多少人会无家可归,严冬尽都不会在乎。
莫良缘倒不是不在乎,只是前世里,京城里也是血流成河,她拉着李祉的手步入金銮大殿的时候,京师城里还是遍体的尸体,今生……,莫良缘依偎在严冬尽的怀里,今生她还是不够聪明,想不出来让京师城逃过这一劫的办法。
“别多想,”严冬尽又用下巴蹭一下莫良缘的发顶,声音因为吃风而有些沙哑地道:“殿下们要争这个皇位,我们当臣子能有什么办法?圣上一定是死不瞑目的,只是这能怪谁?”
兴元帝不宠信护国公,不让护国公在朝中一家独大,或者这位圣上能早早立下太子,也许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从军之人不得干政,”严冬尽跟莫良缘说:“守土开疆是我们的本分,做人尽本分就好了。”
第42章 李祉的生与死
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远了,官道上的行人也被辽东这一小队人马远远抛在了脑后,队伍有年纪还轻的小军汉子说了一句:“谁会是新圣上?”
严冬尽扭头顺着声音入耳的方向看了一眼。
严冬尽脸色不好,但目光还是锐利,把这个小军汉子骇得头一低。
“吃饱了撑着了,”周净就开口骂道:“谁对圣上跟你有关系?多发你一份军饷?还是多给你一口饭吃?”
小军汉头垂得更低了。
“净扯闲淡的操心,”周净骂。
“雪太大,都小心一些,”严冬尽这时开口叮嘱了众人一句。
周净闭嘴了,他们这帮人在辽东关外的大雪天里还能骑马跟蛮子们玩命呢,这会儿的雪天对他们骑马赶路能有什么影响?严少爷其实是让他闭嘴不要说话呢!
帝宫,长秀宫里,六皇子李祉又被太医催肚了一回,地上一滩颜色发黄的粘稠液体,味道不好闻,但围在床榻前的大人们顾不上这味道,全都盯着太医看,只等着太医的一句话,六皇子中的毒究竟能不能解?
“再吐下去,我儿就要没了!”傅美景这会儿哪还有等着丧钟响时的安然惬意,傅妃娘娘现在泪流满面,目光惊惧,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在微微颤抖。
傅美景太知道李祉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了,这是她的儿子,是她所有荣华富贵的保障,没有了李祉,她的日子就是暗无天日,就是嫁给了一个死人的莫良缘,日子过得都会比她好,毕竟那是个莫家女,还有着手握重兵的父兄,她傅美景有什么?傅家会管她吗?傅家一定不会管她,没办法带给家族锦绣前程,那傅家一定会弃她如草芥!
负责动手给李祉催吐的太医,是执掌兴远帝一朝太医院的太医正孙方明,听了傅美景的话,孙太医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最好还是拿到解药,或者找到下毒之人。”
傅美景听了孙方明这话心就凉透了,这话就是在跟她说,催吐无用,必须找到解药才行。她连儿子是怎么中的毒都还不清楚,她要去何处找解药?下毒的人无非就是李祉的那几个皇兄,可没有证握,哪个皇子殿下会承认?
“你是太医正啊,”傅美景看着孙方明哭道:“圣上一直都跟我说,你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人,你怎么能没有办法了呢?”
傅妃娘娘哭起来梨花带泪,稍有些怜香惜玉的人看了都会心下不忍,可孙太医正却是一点都觉着傅妃娘娘可怜。兴元帝的病情他是知道的,他有几日没有见到兴元帝了,现在兴元帝在继后花轿入宫之后,突然就驾崩了,孙方明相信,这事有蹊跷,兴元帝也许已经驾崩数日了。能做出隐瞒圣上死讯的事来,面前的女子再美,在孙太医正的眼中也只是一条毒蛇罢了。
护国公看一眼六神无主的傅美景,轻拍一下孙方明的肩膀,示意孙太医正跟他走。
傅庸见护国公和孙方明要走,忙也要跟上前来。
护国公冲傅庸摆一下手,道:“镜堂你守着六殿下。”
傅大学士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步子,看着护国公带着孙方明走出内殿,傅大学士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祖父!”傅美景喊。
傅庸转身面对了床榻上的李祉,刚五岁的小儿,蜷缩在床榻上,看着只小小的一团,原本肉呼呼的小脸蜡黄,全身上下都是吐出来的秽物,人在昏迷中身体还不时抽搐一下,看着就是命不长久的模样。
“这要如何是好?”傅美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傅庸的衣袖,道:“京城里还有别的名医了吗?”
傅庸将双眼一闭。
这个时候不能请宫外的大夫进宫,李祉中毒,可能命不长久的事不能宣扬出去。
第31节
“祖父啊!”傅美景叫喊了一起来。
“若是六殿下的事让宫外的人知道,”傅大学士睁眼看着自己的孙女儿,低声道:“殿下们只会说六殿下一向身体不好,如今只是病情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罢了。”
“六殿下明明……”
“兄长异口同声,你这个生母的话,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傅大学士打断了傅美景的话,道:“长秀宫里的宫人太监相信你的话,可奴才的话能重过皇子殿下们的话?还有太医院的那些人,娘娘,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他们只会顺着新皇的意思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