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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豪商》-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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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间里面围着方桌子坐着的三个人都望着他,武好古说:“粉本(指昨天晚上完成的作品)已经有了,绢本几日内便能做出来,现在就是怎的卖出个高价了。”

        “高价得有好事家。”常在潘楼街上勾当的刘无忌接过问题说,“可那些好事家都在潘楼街上买东西,很少会去鬼市子……那里都行家在做。”

        郭京也道:“在行家眼里,大郎做的画能有几分真?”

        武好古说:“八分总有。”

        刘无忌皱着眉头道:“莫不如多做几幅吧?”

        “多做几幅?”武好古一拍桌子道,“对,得多做几幅才是!”他看了看郭京和刘无忌,“摹上十,不,摹上二十本!”

        “摹《醉罗汉图》?”郭京问道。

        “对!”武好古点点头,“摹上二十卷纸本,也不需要做旧,直接在画卷上写‘摹唐吴道子醉罗汉图’便可。”

        刘无忌问:“有甚底用处?”

        “自是发卖。”武大郎说。

        “去何处发卖?”

        “鬼市子!”武好古道,“开封府的各个大行家都派了人在鬼市子盯着……三五百缗的东西他们可以做主。不如先让他们把小乙的摹本买回去,好让那些大行家们先过过眼。再定下日子,就在鬼市子上唱卖原本。”

        “唱卖”就是拍卖,也是开封书画行中常用的买卖方式,不过鬼市子上发卖的东西大多见不得光,所以极少有用唱卖的。

        “唱卖?”郭京皱起眉头,“若是让大行家们先看了摹本,该会来看看的……只是在鬼市子上唱卖怕不合规矩吧?”

        “鬼市子有甚底规矩?”武好古笑了笑,看着郭京和刘无忌,“三哥、小乙,有甚底主意?”

        以武好古为首的制假团伙是有一定分工的,做画的是武好古,看家的是傅和尚,而在鬼市子上做局的则是郭京和刘无忌为主。

        郭京和刘无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同时点点头说:“有!”

        郭京道:“洒家和刘五早就商量过了,便要在鬼市子设下一局!”

        “好!”武好古拍了拍桌子,“便要设一个大局,把那些大行家都变成好事家!”

      第一十六章 鬼市子

        靡靡细雨,无声无息降临了开封城。

        谁也说不清楚,这细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凌晨的天色稍稍有些方亮的时候,雨丝蒙蒙,已经笼罩在潘楼街上空。柔柔细雨落在赶早的行人身上,只是稍稍有些凉意。

        潘楼街上的书画斋,大部分都有灯光透出,有些还开了店门。早起的东家或是管事儿一个个都穿戴整齐,人人手里都拿着个寻常只有女人才戴的帷帽,从店铺里面出来。看到外面在下小雨,有些人回去拿伞,还有些干脆戴上帷帽便走了。

        他们所有人都是向东而行,目的地也不甚远,就在潘楼街东头的东十字街口,也就是鬼市子了。

        所谓“鬼市子”,其实就是一些开在东十字街口的茶坊。这些茶坊都是书画文玩行的行家开的,平时在这里聚会喝茶的互相打听消息的,多数书画文玩藏家或是官私牙商。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附着于潘楼街书画文玩行的圈子。

        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有书画文玩行的藏家和商家,利用清晨天亮前的时段在东十字街口进行私下的交易。后来又有一些盗墓挖坟的土夫子也知道了这么个所在,于是也跑来东十字街发卖自己从地下刨出来的好东西。结果东十字街鬼市子便越发兴旺起来,成了做开封府书画文玩行勾当的人们常去的地方。

        每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潘楼街上总有不少大行家们跑潘楼街去上早班。

        武好古在武家遭难前,也常和父亲一起去东十字街鬼市子“淘宝”,而那里也是他练眼力的地方。

        三月十五这天,武好古也在往东十字街口而去,不过他不是往常那副少东家的穿着,而是一身竖褐,做童仆打扮,一只手拿着顶可以遮住头脸的帷帽,另一只手还打着纸伞。不过伞盖并不在自己头上,而是罩着大摇大摆走在前方的郭京。

        傅和尚也和武好古一模一样的打扮,只是多了顶假发,也替走在前方的刘无忌打着伞。

        郭、刘二人是今天的主角,他们当然也不是常见到的样子了。给人算命的郭半仙穿上了吏人常穿的青色锦襴衫,头包青巾,腰中却挎了一柄又宽又长,顶端稍窄,有圆形护手盘,手柄上缠有饰带的“夏人剑”。

        “夏人剑”是西夏出产的军器,锋利无比,比大宋朝廷提供给军将的刀剑更为精良,因此深得西军将校的喜爱。凡是常和西贼厮杀的西军将校,几乎人人都有柄“夏人剑”防身。

        而郭京的户籍虽然落在开封府,但是祖籍却在延州(延安),父亲就是个大宋西军的小将,后来被调到开封禁军做马军教头。所以他才有祖传的夏人剑,马上的功夫也还过得去。

        和郭京并肩而行的是斯斯文文的小白脸刘无忌,他虽然是个假道士,不过却是进过学的。所以肚子里面有点墨水,样子也像个文士,现在穿着儒服头戴士子巾,肩上背着一大捆画卷,一只手里还捏着把展开的折扇,一边走路一边给自己扇着。

        一行四人都有了新的身份,武大郎和傅和尚不必说,便是哪家的仆童了。

        郭京则扮个西军的军将,称“某部将”——部将是军中的差遣,是在“将兵法”实行后出现的,位于“正将”、“副将”之下。

        刘无忌则扮个幕僚官,称“某机宜”。机宜就是书写机宜文字,是个幕职差遣,许多衙门下都有这类幕职存在。

        而在“某部将”、“某机宜”的背后,还有一个不存在的进京读书的“某衙内”和“某衙内”他爹“某观察”——衙内是官二代的意思。观察使是武资阶官,正五品,在北宋来说是很大的官了。不过“观察使”这个官还分成两种情况,一是正任,二是遥郡。

        正任的意思就是武阶官便是“某某观察使”,而遥郡则是个类似名誉性质的官,正式的武阶官通常是“某某大夫”。武臣拿到“正任”之前通常会先拿到“遥郡”,然后再“落阶”,也就是落去原任的阶官,将遥郡变成正任。

        所以被人尊称为“观察”的武官也有“正任”和“遥郡”两种情况,在西军中“观察”也就有一大堆了。

        “机宜。”当一行人走到东十字街口的时候,已经戴上了帷帽的郭京突然开口说起了关西话,“洒家见这里好些个茶铺,该去哪间?”

        刘无忌摇着扇子说:“寻最大的便是。”

        郭京撩起帷帽的纱罩,露出张粘了大胡子的黑脸,四下一看,便指着名为苏家铺子的茶坊道:“那间便是了。”

        “好,就去那间。”

        听到刘无忌吩咐,郭京便迈开大步,快步流星往苏家铺子而去。

        选择苏家铺子贩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苏家铺子是新开张的,原来在那里的是另一间茶坊,一年前不知怎就坏了事(估计是和武家画斋一样),被迫把铺子盘给了开封府赫赫有名的苏家老醋少东家苏利达苏大郎,于是就变成了苏家铺子。

        而那个苏利达虽然酷爱书画文玩,但毕竟不是行家,在东十字街口勾当的时间也短,熟识的人自然也不多。

        武好古等人去他那里,也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现在五更已过,苏家铺子也和东十字街口的其他茶坊一样,上了灯,昏昏暗暗的很有些神秘气氛。

        刘无忌寻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先把背着的绑成一捆的画卷放好,然后才坐下来,武好古和傅和尚只能站着。郭京也坐了下来,还将一把用来吓人的夏人剑解下来放在桌上,然后便嚷嚷起来。

        “店家,好酒好菜快给洒家端上来!”

        他的嚷嚷没有招来酒菜,却引得哄堂大笑。苏家铺子的东家苏利达正在茶坊二楼的雅座里面招呼贵客,听见笑声便下了楼,早有小二和他说了,这个生得又大又胖,脸上总是堆着笑的苏大郎连忙走到刘无忌、郭京所在的桌子旁,扫了一眼“吓人剑”,陪着笑脸解释道:“这位客官,小店是茶坊,不卖酒菜的……”

        “那就先上几碗渴水,再来几十个包子,要羊肉馅的!”

        “这个……”苏二郎显得有些为难。

        “怎的?怕洒家没钱结账么?”

        “不不不,只是……”苏二郎看了看四人戴着的帷帽,“客官知道东十字街的规矩吧?”

        “知道。”刘无忌拿出一缗铜钱扔在桌子上,“给我这朋友上几个炊饼垫下饥,再来两碗点茶。”

        东十字街的茶坊在做鬼市子的勾当时也有一套独特的收费方式,是按桌(雅座包间)收费的,一张桌子就是一缗钱,而且要先付钱而不是用完后才结账。雅座包间则收三缗钱,同样要先付。

      ¡¡¡¡ÕâÒ»çÅ»òÈýçÅÇ®²¢²»ÊDzèË®µãÐÄÇ®£¬¹íÊÐ×ӵIJèË®µãÐͼÃâ·Ñ£¬²»¹ýҲûɶºÃ¶«Î÷£¬¾ÍÊǵã²è¼Ó´¶±ý¡£ÕâÒ»çÅ»òÈýçÅǮʵ¼ÊÉÏÊÇ̯λ×â½ð¡£

        因为在五更天跑东十字街口茶坊里来的,都不是为喝茶吃点心,而是为了买东西或卖东西。想买的自然不会在茶坊里面干坐着,是要一间间茶坊逛下来的,茶坊问他们是收不着钱的。而想卖的就得租张桌子或租个包间了。

      ¡¡¡¡À´¶«Ê®×Ö½Ö¹íÊеͼÊÇ×ö´óÂòÂôµÄ£¬¶¯éü¼¸°ÙÉÏǧ£¬¾ÍÊÇÉÏÍò»òÕß¼¸ÍòçŵĽ»Ò×Ò²ÊǷdz£¶à¼ûµÄ£¬×ÔÈ»²»»áÔÙºõÕâÒ»çÅ»òÕßÈýçÅСǮÁË¡£

        苏大郎拿了钱也不多说一句,拱了拱手转身就走。这也是鬼市子的规矩,来人本来就藏头露尾,戴着个帷帽把脸都遮了,还有啥好聊的?

        看到苏大郎走了,刘无忌就将从那一捆画卷中抽出一根卷轴,在桌子上摊了开来,正是一幅武好古摹得《醉罗汉图》。

      第一十七章 摹本也贵

        当店小二端了茶水和炊饼上来的时候,苏家铺子里的人已经多了不少,一楼大堂里几乎所有桌子都“租”了出去,每张桌子上都摆上了各种书画文玩。还有不少戴着帷帽的客人在四下转悠,不时在各张桌子前面驻足,仔细观察摆在桌上的每一件物品,又时还会和卖家交谈上几句。

        翰林图画院待诏直陈佑文的大公子陈珍,过来一会儿也头戴着顶大帷帽走进了苏家铺子。他这段时间的心情非常不错,如果不是被帷帽帽檐垂下的薄纱遮了头脸,旁人就能看见他那张枣红色的长驴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潘楼街上的武家画斋,最多再过一个月就会变成他陈珍陈大郎的产业了,而且武诚之的那张官牙身牌多半也会归他所有!

        这可是他这个在画技上难有好前途的书画世家子弟,能够谋到的最好的前途了。

        同时陈珍现在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在将来变成第二个武诚之。因为他爹陈佑文很快就要出职为官了……勾当翰林图画院的大貂珰刘瑷已经允了下来,图画院下一个出职的,就是陈佑文!

        虽然伎术官在大宋官场上没有什么好前程,多半就是挂个寄禄官然后继续干待诏直的差遣。不过有个官身和没有官身就是不一样!如果武诚之有个九品官职傍身,哪怕是武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等地步。

        而且陈佑文今年才四十出头,如果保养得当再活三十年都是可能的。到时候陈珍那个画技出众的弟弟陈宝,早就干上了翰林画院待诏,多半还在老头子陈佑文的安排下出职为官了……

        而眼下正是陈佑文出职为官前最关键的时刻,只要陈家能找到一两件珍宝献上去,那出职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一向不大愿意早起的陈大郎,近一个月来每天都是天没亮就揣上一叠交引(茶叶交引,最初是在江、淮间领取盐茶的凭证,后来发展成了一种有价证券,在开封的书画交易中,交引起到了大额支付工具的作用),在东十字街口的茶坊里面转来转去。

        可是一月转悠下来,陈大郎也没觅到甚底能入眼的好宝贝。今天他已经逛了几家茶坊,同样没见到好东西。不过他也不着急,书画文玩行最忌的就是一个“急”字,淘宝贝的不能急,有宝贝想要出手的同样急不得。

        这事儿,就得耐住性子慢悠悠的来……

        慢悠悠走进苏家铺子陈珍突然觉得周围有些嚣杂,抬头一看,发现这间铺子里面的人明显比其他铺子要多,还有人小声的在互相交谈。

        “一本摹本就要300缗,还不是甚底名家摹的,这原本他们想要多少?”

        “可不是嘛,还不止一本,有20本……”

        “那你买不买?”

        “呵呵,再说……”

        陈珍听了一耳朵,马上就意识到可能有好东西出现了!

        光是摹本就敢要300缗!还不是名家临摹的,而且摹本数量还不少,足足有20本……

        鬼市子上的勾当哪有这样做的?

        可问题是,虽然茶坊里面的人都议论纷纷,表示不满,可是却没有人扭头便走!

        如果不是好东西,人早走了。

        “小哥,有甚底宝贝啊?”陈珍摸出了几个铜板,塞在一个店小二手中。

        “画圣的摹本。”

        “甚底?”陈珍愣了愣,“只有摹本?”

        “说是有原本,但是今日只带了摹本过来,先卖摹本,等大行家们都见了,再来唱卖原本。”

        “还有这等事情?”陈珍愣了又愣。

        鬼市子上的交易都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唱卖的?

        “摹本在哪儿?”陈珍又问。

        “就在那边。”

        陈珍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茶坊一角挤着不少戴着帷帽的人,人人手上都拿着个展开的画轴在看,有几个大概嫌薄纱隔着看不清,干脆把薄纱掀了起来。陈珍认出了其中的两人,是潘家金银绢帛交引铺的掌眼先生李唐和端王府知客吴元瑜。

        李唐肯定是来瞎逛的,他也没多少钱,根本买不起好东西,平日逛鬼市子就很少出手,哪怕出手买入的也是几十缗到二三百缗的东西。而他背后潘孝庵、潘巧莲两兄妹也不会在书画文玩上花巨款,所以李唐也不怕别人知道身份。

        而端王府知客吴元瑜也是禁军将门出身,有个武臣阶官,本人却是书画大家。不过他不是替自己来“淘宝”的,而是帮着端王赵佶来看东西的。

        在眼下的开封府,端王殿下还有谁敢招惹?所以他也不怕露出真面目。

        陈珍凑了上去,挤到了吴元瑜身边,低声笑道:“吴大官人,得了甚底好东西?”

        吴元瑜是个心宽体胖的中年人,乐呵呵的样子看着像个富员外。他也是书画行里面出名的好脾气和没架子,听到有人发问,便笑着回道:“东西好不好不知道,但是这画确实是好的!你来看……”

        说着话,吴元瑜就把展开的画卷送到了陈珍眼前,“这画上的醉罗汉的肉身部分,是真正做到了栩栩如生。五官、须发、头颅、四肢、手掌、胸腹,都做到了形神皆似,无一不真。而这等画人的笔法,是我平生所未见的。至于罗汉的衣带,则是典型的吴带当风,是不是画圣的真迹还得看原本。”

        陈珍也是个书画行家,用不着听吴元瑜介绍,就看出这纸《醉罗汉图》的绝妙之处了。且不说不知真假的“吴带当风”,单是这罗汉的肉身,便用了出生在书画世家的陈珍没有见过的高明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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