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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因为大漆的做法。除了直接上漆,大漆家具还有一种十分经典的做法,叫做披麻挂灰,这麻布和灰泥,要用猪血调制,木胎上裹上灰泥,然后再上漆。
所以,大漆的家具,里面没有用红木的。要用什么木材呢,基本要保证三点,不变形,不出油,不贵。比如松木,不行,它出油,松香从木头里出来,力道不是一般的大,包裹的再厚,一样钻出来;比如楠木,不变形不出油,但是贵啊,把贵重的木料包在里面,除了有钱任性,那就是脑袋不灵光了。
大漆家具用的,一般是杉木。
唐易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摸了摸漆面的包浆,微微一笑,“不是一对儿么?”
“搁不开,另一只柜子在厢房呢。”男子说着,便带着两人又到了西厢房。果然,这里也有这么一只大漆的柜子。
唐易上下打量了几眼,便转身走出了厢房。“哎,不再仔细看看了?”毛逐跟了出去。男子自然也跟了出去。
“这两只大柜,你准备多少钱出呢?”走到院子里,唐易问道。
“坐下说呗。”男子搬过两只马扎,递给唐易和毛逐,待他俩坐下后,这才说道,“这一对大柜,最后的东西了,我说个一口价儿,你俩也别讲了,不行我就留下了。”
男子说着,又端起了饭碗,拿起了筷子,这才从嘴里蹦出:“两万块!”
唐易也点上了一支烟,“我要纠正你两点,先说第一点,这不是一对大柜,是两只大柜。”
第123章 咸菜坛子
男子一听,微微一愣,脸上的肌肉也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却没有问这个,而是接口道:“两点,那还有一点呢?”
“还有一点,你说老红木。这两只大柜虽然都不算是新仿的东西,但年份顶多到民国,总之肯定不是明代的,至于木质,虽然在漆里包着,但肯定不是红木。”唐易继续说道。
“不可能,这柜子很重的,普通的木头有那么重?”男子一着急,饭粒都从嘴里喷出来了。
“如果挂上麻布,抹上砖灰呢?”唐易似笑非笑。
不等男子接话,毛逐就说道:“老兄,这叫大漆,老法儿工具不全,木头做不到十分平整才这么办。要真是明代的,肯定很值钱,不过你这柜子,我看至多是民国仿明代的式样。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买你那对碗,也是民国仿的。”
“哎?总不能你说啥是啥吧?那碗是仿的,这柜子也是仿的,就算是仿的吧,怎么就成了两只?”男子声音提高,但眼神明显发虚。
“别着急,你这家里的东西都清了,这柜子却没有卖出去,我想肯定是有人来看过了吧?原来不是分开摆的吧?”唐易看着男子说道。唐易是个心很细的人,在进入正房客厅看到大柜的时候,唐易就觉得有些别扭,大柜旁边有个空儿,一只柜子的空儿,却胡乱放了点儿东西。
两只柜子为什么不摆在一起?又好看又方便!那是因为,两只柜子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却一只高,一只矮。所以,不是一对,而是两只。
唐易猜测,想必有人看过这两只大柜,发出过“要是一对就好了”的感慨,男子才将两只大柜分开放,这样,看不出差距,能按一对大柜来出手。
古玩买卖,不管是家具、瓷器、玉器,这成对的价格,要比两只的价格高得多。就拿这一对大柜打个比方,如果分开的两件,一件能卖五千,两件一万,那么一对,就有可能再翻一个跟头,卖到两万。
“哎呦,你的老板还真是个行家啊!”男子一听,就知道被识破了,其实还真被唐易猜中了。他嘻嘻笑着说道,“这俩柜子,确实是一高一低,但是差得很少,不到五公分,买回去,把腿儿锯锯不就行了吗?”
“哈哈哈哈。”唐易和毛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什么,你俩商量一下,夏天出汗多,口淡,我去取点儿咸菜。”男子看着他俩这么个笑法,有点儿尴尬,起身向东厢房走去。
这东厢房就在男子吃饭的桌子边上,男子本来背对东厢房,而唐易正对东厢房,毛逐则是侧对东厢房。男子打开东厢房的门,唐易从外面瞄了一眼,里面看起来是个厨房,门对面有一个高桌,桌上有一个白色的大瓷罐,不过好像没有盖子,上面盖了一只盘子。
男子拿下盘子,从这个大罐里拿出了两整条咸萝卜,放到了碗里。
“这大罐白里泛青,颜色真有点儿奇怪。”唐易不由自主远远审视起这个大罐来。大罐高约30厘米,口径约20厘米,腹径恐怕得有一尺多,足径看起来比口径略小。大罐直口短径,依稀感觉上面似有印花,但唐易隔得稍微远点儿,看不清楚。
一层红色的厚厚宝光浮现而出!
唐易站起身来,直接走进了东厢房。
“这咸萝卜腌的不错啊,这切的,一条萝卜能拉出一条花来。”唐易走到男子身边说道,一只手不自觉的搭上了这只大罐,同时顺势看了看大罐的下部,圈足微露,胎色发黄。而这白釉,泛青的颜色唐易还真是没见过。
“我以前干过厨师,刀工肯定没问题,不过这腌萝卜的方法,是从小跟我妈学的。”男子本来要出去,见唐易进来,脚步暂停。
“怪不得你炒的那俩菜看着有模有样的。”宝光入眼,感觉暗生,唐易喜笑颜开。
“过奖了,走吧,出去谈吧。”男子走出了房门。唐易只得也跟了出去。
坐下后,男子咬了一口萝卜条,“你们商量着,正好我先吃完饭。”
唐易的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这白釉。
要说这瓷器的结构,无非有三,胎、釉、彩。比如青花瓷器,胎上画上青花,然后施以白釉烧制,再比如釉上彩,先上釉,后画彩。胎土再细腻纯净,也不可能是纯白色,所以白瓷,还需要纯净白透的釉来辅衬。
纵观一些知名的白瓷,虽然都是白釉,但也有差别。如北宋定窑,白中微微发黄;永乐白釉,那是“甜白”;再如德化窑中的猪油白,也很有特色。只是这一件大罐,却是白中微微泛青。
唐易对这件大罐虽然刚刚已经了然于胸,但是对这种白釉的特殊美感所带来新鲜与【创建和谐家园】,却仍是回味不已。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连个咸菜坛子也这么漂亮。”唐易看着吃饭的男子,终于开了口。
“咸菜坛子?这是个白釉大罐好吧?别蒙我。”男子突然说道。
唐易心里那真是一紧,不过随后又是一松,因为男子虽然说出了大体特征,但是要真的知道这东西的底细,断然是不会继续放在那里当咸菜坛子的。
“你还挺专业嘛!不过白釉瓷器,从唐宋到明清,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大罐的器型。”唐易笑道。
“这大罐有年头了,别再给我说民国仿的,反正你又不买。”男子翻了个白眼。
唐易一听,心想好嘛,这坡给的,我不下驴都对不起你,“你不说我还真不想买,但是我跑了一趟,你那大柜我真是买了没用,不如就把你这只大罐收了吧!”
“价钱合适就可以收啊!”男子吃完了碗中的米饭,放下碗筷,“里面的咸菜正好吃光了,那你看看吧!”说罢,男子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到了厢房里,又从厢房里搬出了这件大罐,放到了桌子上。
唐易和毛逐,都开始仔细看起花纹来。
这件大罐的外壁上,有印花图案。白釉相对单调,有了印花之后,显得更为灵动一些。这大罐上,是缠枝花卉,枝干疏朗,花形大气。
“咦?”,毛逐仔细看了一遍,在缠枝之间的空隙里,发现了两个字:
枢府。
第124章 卵白枢府
看到这两个字,毛逐强忍住倒抽一口气的冲动,不自觉地看了唐易一眼,而唐易,则立即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毛逐拿起了大罐,看了看底足,“我说,啥都没有,胎质一般,而且各种窑口也没听说白釉大罐的器型,我看就算是老的,也是个民窑的东西,你确定要收?”
唐易刚要开口,那男子却突然摆摆手,“别表演些这个,不管是什么,我只看价钱卖货。”
嘿,这男子够精的,唐易和毛逐的配合愣是没打出来。
“那你开价吧。”唐易见状,直接问道。
“不磨叽,和那柜子一样,两万,捡漏了你们偷着笑,打眼了别来找后账!”男子伸出两个手指,“一口价,不买直接从门口走出去,也别回头,我不带喊的。”
这男子看来真是卖了家里不少东西,都卖成这路数了,说起话来刷刷刷不打哏儿,想砍价儿还真不太好接。
“行!你痛快我也不腻歪,我这就去取钱。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取钱回来,你要是坐地起价,我也是扭头就走,别喊我,我不带回头的!”唐易故意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如此说道。
“我哪有工夫和你磨叽,我得抓紧装修房子。”男子点点头,随后起身抱起大罐,又放回了厢房。
唐易和毛逐一起走出了院门,到附近的银行取钱。刚走出不远,毛逐就在一旁小声问道,“真是枢府窑?”
这枢府窑并不是一个窑口,其实应该叫“枢府瓷”更为恰切。一般来说,称呼某个窑口,不是有固定的窑址,就是有固定的人物,但是这枢府,既不是指的某个地址,也不是指的某个人。只不过,很多人叫顺了嘴,叫成了枢府窑。
枢府,是枢密院的简称。在时间不长疆域却大的元朝,枢密院是最高军事机关,至于这枢密院的地位,从元朝崇尚军事这事儿上就应该看明白。枢府瓷,就是枢密院在瓷都定制的用瓷。
而结合这一件大罐的釉色,后世称之为卵白釉枢府瓷。卵白釉,是元代瓷都新创烧的一种高温釉,因为釉色有点儿像鹅蛋,白中微微泛青而得名。元人尚白,统治者对卵白釉极为钟爱,卵白釉枢府瓷,都是由朝廷设置的“浮梁瓷局”监造。
卵白釉枢府瓷和元代民间的卵白釉不一样,更为精致,胎体也不那么笨重,而是厚薄适中。其中,如果在印花之中发现“枢府”二字的铭文,那更是枢府瓷中的精品。
更关键的是,历史上烧造卵白釉的时间很短,只有元代到明早期这一段时间。元人崇尚偏乳浊的卵白釉,后来明永乐年间创烧出了甜白釉。卵白釉从出现到退出历史舞台,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时间可谓短暂,所以这种瓷器,存世十分稀少。
“说实话,我是真没见过这卵白釉,这颜色还真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带了枢府这两个字,肯定是精品的官用之器了。”唐易说道。
毛逐点点头,“我好像记得,大部分官用卵白釉器物上是没有铭文的。而出现的铭文,除了‘枢府’,好像比较出名的还有‘太禧’、‘福禄’;不过,其他这两个铭文,就不是枢密院定制的了,定然比不上枢府瓷。”
“带铭文的和不带铭文的,价值可真是天壤之别。”唐易道,“不过,这元代的枢府卵白釉传世品太少了,拍卖会上也没听说出现过,实在不好具体估价。”
“估什么估,两万那还不是天大的漏儿!”毛逐说着,突然一阵犹疑,“我说,你没有看走眼吧,不会又是一件仿品吧?”
“错倒是不会错。再说了,这东西有几个人见过?要仿还不如仿永乐甜白呢。”唐易回答道。
两人说着,就到了路边的银行,唐易进去取钱,毛逐则掏出手机搜索起来。
还真别说,他搜到了卵白釉有碗、盘、瓶、壶、盏,甚至还有文房用的笔洗,那就是没有搜到大罐。等唐易取钱出来,毛逐立即把这个情况告诉了他:“我确实有些奇怪了,能查到的资料上,都没说枢府卵白釉有过大罐这样的器型啊!”
“不要迷信,很多东西网上是搜不到的。”唐易微微凝神,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具体感觉,接着说道,“就说这卵白釉,这是一个过渡品种。宋代单色瓷器盛行,后来青花和釉里红崛起,而这卵白釉,其实就是为青花和釉里红奠定了基础。”
“噢!”虽然唐易只是在说卵白釉,没有说器型,但是毛逐却突然恍然大悟,“元青花就是在卵白釉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要不是瓷都创烧出了卵白釉,又何以烧制釉下青花?创烧之初,烧制大型器物难度大,所以后期才烧出了大罐,但是,那时候青花技术也出现了,所以青花大罐成为主流,这卵白釉大罐刚一出现就不再烧制,所以想必是极少的!”
唐易缓缓点了点头,“嗯,这只大罐,分明是元青花大罐的器型!只不过元青花画上了图案,卵白釉则是白釉印花!除了器型,再看底足的胎质特征,和元青花多像啊!所以,我觉得,这件大罐不仅是元代枢府卵白釉无疑,而且还是一件从未露脸的器型,符合历史逻辑,却又十分罕见!”
“我是真服了你了!”毛逐心悦诚服,不住点头,而后又调侃道,“嗯,这老兄要是出去吹牛逼可大发了:不就是枢府卵白釉嘛,我以前用来当咸菜坛子!”
说罢,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回到院门口,唐易发现,院门并没有关,而是虚掩着,“我们走的时候明明关上门了。”唐易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直接推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男子正在和一个面黄发稀的男子说话,不是徐宽又是谁?
“回来了?”男子见唐易和毛逐进了门,立即招呼道,徐宽本来侧对门口,此时也转过身来。
“唐老板也来了?”徐宽不冷不热说了一句。这一个“也”字,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既然大家都来了,有好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
第125章 谁在做局
“徐老板,真是贵人忙八方,哪里都能碰到你啊!”唐易挤出三分笑容,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对男子说道,“钱带来了,过手吧?”
“呃……”男子却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其实,唐易一看徐宽来了,就知道事情要糟糕,所以男子出现这种状态,他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徐宽怎么这么巧也来了?
实际上,从山海省督军韩大昌旧宅分开后,本来徐宽和韩琦是商量好,要分头盯着唐易和老太太的。但是,唐易、毛逐和韩家老太太吃完饭去律所签合同的时候,徐宽和韩琦还在一家饭店里喝酒呢。
当天下午过半了,徐宽才开始盯着唐易,韩琦才开始盯着老太太。但是肯定已经晚了,宋刻本的合同也签了,钱也到账了。
今天上午,徐宽可一直在店里盯着唐易,而且一直盯到唐易和毛逐去拉面馆吃完饭。他不认识沈松岩,也没当回事儿,但是,唐易和毛逐吃完饭出来打车的时候,他心里动了一下,顾不上多想,接着打上一辆车跟上了。
看着唐易和毛逐直奔老商埠区,徐宽一开始还以为要去找韩家老太太,结果,却到了相隔不近的另一处宅子。这一处宅子附近小巷纵横,徐宽一直躲在暗处,等唐易和毛逐到银行取钱的时候,他才上前按响了门铃。
进门后,徐宽着急问话,并未顺手关死大门。所以,唐易回来才看到门是虚掩的。
听了唐易这句“贵人忙八方”,徐宽心里暗骂了一句:这都是些什么词儿啊,明明只有“贵人多忘事”和“嘴大吃四方”,这小子这一结合,不就是说我嘴大舌头长,抢食儿抢得凶么?
唐易看着犹犹豫豫的男子,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件大罐,这位徐老板出的价儿比你高。”男子终于说道。
“不知道徐老板出什么价儿?”唐易张口。
“他出十万!”男子不再遮掩。
“我还得再看看。”徐宽在一旁笑道。唐易微微侧首一看,东厢房的门是关着的。
原来,徐宽进来后,先和男子客套了几句,而后又问刚才来的人要买什么东西,如果东西合适,他可以出更高的价儿,男子还没拿出大罐,唐易和毛逐就回来了。而这所谓的“十万”,是这男子临时喊出来的,徐宽还没出价儿呢。所以徐宽才说“再看看”。
“我说,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吧?我们跑出去取钱,你这一撂挑子,直接把我们踹出去,别说你是有庙的和尚,就是个夹包袱的,我们也不能善罢甘休吧?”毛逐突然盯着男子说道。
“呸呸呸!什么有庙的和尚,这是我的家!”男子有些恼怒,“我们签合同了吗?这交易还没开始呢!”
“看来,你是要耍赖了?”唐易给毛逐使了个眼色,话虽不客气,脸上却笑意盈盈。
“我活了这好几十年,还真是没见过这阵势,你们这是要强买强卖么?”徐宽不阴不阳地说着,眼睛却看着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