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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庆揖拜道:“庆拜见府君。”
秦亮也回礼道:“幸会。”他又看了一眼马庆,此人面瘦、皱纹多,有点像苦瓜脸,却取了个喜庆的名字。
马庆忽然看向隐慈,迟疑道:“仆听闻过庐江郡守乃王都督之孙婿,却未曾见过。”
隐慈愣了一下,恍然道:“明日一早,我带着阁下、去邸阁署房内。彼时府君会来邸阁,听属官禀事。阁下且看看上位坐的是谁。”
马庆点头答应,又向秦亮抱拳道:“还望府君勿怪。”
秦亮犹自跪坐到上位的席子上,又邀请两人入座。屋子并不大,无法分席,三人只能围坐在一张小几案旁。
入座后,秦亮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开口道:“谨慎一些好,哪会怪汝?丈母过世了,仍在丧服期内。”
他接着立刻直入主题,“卿回去后,定要劝说马将军,万勿想着兵变,不可能成。前有隐蕃故事,马将军是魏国人,孙仲谋怎会没有防备之心?我都会这么猜测,何况孙仲谋似乎是个疑心不少的人、更不容易被算计。
而且马将军那么做,也没有太大作用。吴国那边是由多个大士族领兵,即便马将军成功了,吴国重新选个皇帝登基、就能维持局面。当年的隐蕃起兵,是为预警王都督,乃舍身救人。马将军却不必那么做。”
“不过……”马庆欲言又止,话说一半不说了。看样子另有隐情,估计想确认了秦亮的身份再说。
秦亮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马将军在吴国势单力薄,得不到增援。不如继续潜伏在吴国内部,设法把吴国的消息传回来,让大魏能知己知彼。如此对国家贡献巨大,将来我们必定为马将军请功,马将军之功劳、绝不下于兵変,且不用丢掉性命。”
当年秦亮做校事令,费劲对吴蜀开展情报工作,但没能涉及到两国的高层;像马茂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需要点机缘,死了确实可惜。
秦亮不是因为执着于校事府的旧事,他想监视吴军的动向,不仅是为了魏国边防,也是为将来、做多手准备。万一形势太糟糕,到时候被迫要在淮南起兵;这淮南是战略要地,却也是四战之地,吴军背刺盟友的习惯、不得不防!
这时马庆不置可否道:“府君,不如明日再说。”
秦亮点了点头,从席子上站了起来。马庆、隐慈也起身揖拜,房间狭小,秦亮走到他们面前很近的地方,拱手道:“你们且留步,明天再见。”
天色已渐渐黯淡,秦亮回到了内宅东院。个子有点矮身材娇小的江离、以及玄姬的两个侍女,在这里照顾秦亮的起居。
但玄姬与莫邪搬去了隔壁的西院,那座原本无人居住的旧庭院、有六安城最高的望楼。
吴心则住在内宅大庭院里,那里已有几十个人,都是她找的手下、全是妇人女郎。起初秦亮见到那些人时,无不是蓬头垢面、面露饥饿的菜色,看皮肤肉色、全都出身穷苦人家。据说不是没生孩就死了夫,便是父母早死、失去依靠的人。
玄姬也是为了守孝,毕竟她的名分仍然是王家人。她说大嫂丧事没回去、心中很惭愧,想为大嫂服丧。
不过有时候中午秦亮会回内宅,五日一天的沐休、他也多半在府邸呆着,还是能与玄姬见面。玄姬说能见到仲明,已比以前多日不见、遥遥无期的等待要好过很多。
也许玄姬对薛夫人同样没有什么感情,仍是看在王令君的情分上。莫邪和江离是令君最亲近的侍女,对于庭院里发生的事、多半会告诉令君。
王令君平时对秦亮和玄姬都很好,这会两人也算是听从了内心的感念。
穿着麻服的秦亮独自吃了晚饭,到书房待到夜深,又独自回到他与王令君住的卧房睡觉。
秦亮服丧大概已有一个多月。其实白天还好,因为比较忙碌、不会多想,到了晚上放松下来,有时候会比较难熬。不过他以前几年都能熬过来,倒不是做不到。
他在睡榻上躺了一会,一时难以入眠,不禁起身又拿出了郭太后的密信来看。翻译之后的纸已经烧掉了,但内容他还大致记得。
文言的书信,写的是相当含蓄,连情意都没有直接写,只是在意象中表达了一些思念之意。比如写西游园的灵芝池出水口的小溪,什么水流潆洄;还有秋天时在灵芝殿久久驻足看大雁、羡大雁远飞云云。
如此含蓄委婉的言语,还用了简单密码的加密。秦亮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郭太后情绪憿动时,那些露骨的片言只语、连他一个男的平时都说不出口,一时间脑子还有点混乱。
已经约定好了,回洛阳接令君的时候、与郭太后见面,再等三个月便可相见,到时候听她还会不会说溪水、大雁。
然而甄氏说得也没错,次数一多、更容易出事,所谓久走夜路会闯鬼、便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这回既然许诺答应了、须得再冒险一次,以后确实要克制!
渐渐地,诸如未涂唇角的朱唇张着、紧闭的双目等各种画面,渐渐浮现在了秦亮的眼前。秦亮立刻收起了密信,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其实秦亮的问题并不大,他毕竟守着王令君和玄姬,只等二人的丧期一过,又能日夜亲近,对郭太后的情意多是思念和遗憾。而郭太后在皇宫里没有别人,虽然她是个很能忍耐的人、却也不知是否熬得住……
次日一早,马庆在邸阁见到了秦亮。待秦亮入署房中相见时,果然从马庆口中得知了隐情。马茂以前是钟离县令,已投靠了王凌,他假装叛洮去吴国、乃因王凌的命令。
当年魏明帝遣隐蕃去吴国之事,好像让王凌得到了灵感,想故技重施的是王凌!
于是秦亮直接带着马庆,骑马赶去了寿春城,想劝说王凌。顺道还向王凌推荐曲辕犁和堆肥。
好在王凌在很多事上、确实很相信秦亮,毕竟之前策划庐江郡守官位一事、结果又证明了秦亮的见识。于是陈说利弊之后,王凌终于答应,劝止马茂贸然发动兵変。
权衡利弊并不复杂,马茂既然成功打入了建业官场,还做外都督参与军事,其作用根本不只有莿杀孙权那点事、成功率也太低。
只要建立一条情报传递线路,将来吴国想对淮南发动大规模攻击的话,奇袭偷袭都别想了。在吴军策划集结兵马的阶段,扬州就能知情并做好准备,吴国想再有芍陂之役的出其不意、已不可能。
===卷二 第一百九十章 夜景===
秦亮在庐江郡已经过了两个冬,连续两年都下了雪。
没过多久就到了除夕,所有人都按照习俗在忙碌,有些习俗甚至保持了两千年,直到后世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仍旧没改变,人们到了那个日子就会做特定的事。
妇人们会把灶房打扫得干干净净,亲友相互馈赠礼物、团聚饮酒,还会守岁。
秦亮不能饮酒,但与往常一样、给兄嫂属官武将等人送了丰厚的礼物。犹记在洛阳时,送礼还要向丈人借钱。而现在秦亮的财物却已比较宽裕,主要来源于宫廷的盐利分账,已经积攒了几年。
果然当初秦亮的预计不错,真正有钱的是士族豪族。精盐利润哪怕分了几道,落到秦亮手里只是小头,但依旧丰厚,主要以丝织品和黄金的形式兑现。庐江郡一个郡的税收,除去粮食与麻布形式的田税,剩下的财税、还比不上宫廷分给秦亮的钱财。
而秦亮还是食邑三百户的亭侯,加上两千石的郡守俸禄、五品将军的俸禄,这是个人收入、也不低。
到了晚上,人们会在每个屋子都点上灯,守岁熬通宵。世人对于喜庆的感受,便是要把自己整得十分疲惫,消耗掉所有精力,似乎这样才能尽兴。
秦亮也来到了内宅后面的西院,与王玄姬莫邪一起,三人围坐在炉子旁边闲聊守岁。秦亮身上还穿着麻衣,但三月之期只剩不到十天。
炉子上的水烧开了,白汽缭绕,玄姬阻止了莫邪、自己却煮茶。莫邪只得重新跪坐下来,小声对秦亮道:“多谢君侯送的绢,有好几种颜色呢,妾还没有在除夕收到过这样的厚礼。”
秦亮笑道:“去年我送礼之时,难道忘记卿了吗?”
莫邪忙改口道:“没收到过别人送的绢。”
她虽然是个侍女,但平素几乎不出门,养得细皮嫰肉。她的骨骼纤细、又很年轻,虽然身材有点单薄,但其实长得不错。若是带着莫邪去乡间,那白净俊俏的形象,估计很吸引目光。
但女郎确实怕比较,有玄姬在旁边一对比,莫邪便好像失去了光泽、显得有点普通。
哪怕玄姬不着粉黛,穿着毫无修饰的白麻衣裙,但那线条圆润的艳丽鹅蛋脸、宽大痲衣下隐约的美妙身段,仍是十分誘人。玄姬的双瑞凤眼露出点笑意,更是仿若情意绵
绵,叫人如沐春风。
女郎好似都一样,该有的地方都有。但又好似完全不一样,便像每个人煮的茶汤、味道各不相同。
譬如王康家的妇人董氏喜欢放姜,令君爱放蜂蜜。而玄姬更特别,她常常会放点盐。
盐放得不多,甚至不仔细尝不到咸味、却会让茶汤的味道完全不一样,秦亮倒不禁想起了她另一种汤的味道。亦不知是否巧合,好像饮水里放点盐、确实更能快速补充水分,很适合玄姬。
玄姬先倒了一碗茶汤,跪坐着双手捧到秦亮面前的案板上,秦亮也伸手把住茶碗,嘴上没说,但动作表示了谢意。两人的手指轻轻一触,玄姬便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明亮。本来俩人已是挺熟悉了,最近也经常见面,不过两三个月没有亲近,稍有肢体接触,眼神便隐约有点微妙。
秦亮看她的脸时,那细腻雪白的肌肤映着些许炉火的红光,仿佛又多了几分羞意的颜色。
玄姬忙活了一阵,却是接上了之前的闲话,说道:“我给仲明缝制的青色深衣,等仲明去除孝服的季节、正好能穿。却不知合不合身。”
“我试过,很合身。”秦亮点头道。不知道玄姬有多熟悉他的身体,哪能不合身?
三人喝着有一丝咸味的奇怪茶汤,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莫邪的瞌睡好像一直都很多,以前在王家宅邸时、半夜叫她守门楼,她也经常坐着打瞌睡。今晚除夕守岁,莫邪也是一样,刚过午夜,她就开始歪斜着身体打瞌睡,也不说话了。
秦亮便对玄姬道:“我们去看看夜景,今晚的景色多半不一样。”
玄姬问道:“要去何处?”
秦亮指了指门外,“旁边那座望楼,应是六安城最高的楼。”
于是两人拿着一盏吴国产的精美青瓷油灯,往望楼走去。推开平素估计打扫不过来,里面弥漫着一股尘味。
往上走、过了二楼之后,空间就变得十分狭窄,就像佛寺的塔一样。到了瞭望的高点,只有一个小房间,呆两个人亦显得拥挤,他们只能离得很近。秦亮把油灯放在木台上,刚掀开窗户,一股风灌进来,灯光晃了两下直接给吹灭了。
但外面的
一片灯火,立刻就映入了眼帘。
“呀!”玄姬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今夜各家各户都点上了灯,整座城灯光成片,仿若天上的银河一般,甚为引人瞩目。虽然六安城不大,但忽然看到如此绚烂的夜景,确实很漂亮。
“不错罢?平时没有这么多灯。”秦亮道。
玄姬“嗯”了一声,黯淡的光线中仍能看到她点头的动作。两人挤在一个窗户边欣赏夜色,离得很近,秦亮闻到了玄姬身上熟悉的清香味。
没一会,玄姬便发现了什么,小声说道:“忍了两个多月,就剩几天时间了。唉呀,有点冰。”秦亮沉声道:“只要心到了就行,没必要严格遵照礼制、不过是形式而已。”
玄姬的呼吸也渐渐变化,态度开始动摇,“是这样吗?”
秦亮好言道:“好多人连父母去世、也是百无禁忌,我们的心意,早已足够表达哀痛的意思了。”
玄姬的声音断了又续,“君说得,好似、好似也有道理耶。”她又有点担忧道,“但是在这么高的地方,会不会整个府邸的人都能听到?”
秦亮道:“我慢一点,这里正好有个布袋。”他说罢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只布袋,揉成了一团。
玄姬便伸手把窗户关上了。两个穿着麻布孝服的人站在这里,一起面对着关闭的窗户、确实有点怪异,不过还好灯已经熄灭,狭窄空间里的光线黯淡,场面只有朦胧的轮廓。
良久之后,秦亮不知怎地,又想起了秦川中的一件小事。便是他与杨威熊寿离开道士的茅屋、返回关中路上时,熊寿在一棵树干边清洗水袋的场景。
每次在好多天不近妇人之后,他总是会想起那事。人的头脑确实很奇特,对于有些几乎毫无意义的小事细节、反而会记得很久。
玄姬使劲撑着墙壁的手、忽然按到了木窗上,“哗”地一声,不慎把窗户重新掀开,敞在二人的脸前。外面灯火一片的绚烂夜景,顿时又映入了眼帘!
虽然周围几乎没什么声音,但那夜景的绚丽、便仿佛化为了喧哗之音,“嗡”地一下不断涌到耳边。佳节的情绪,直到此刻似乎才达到了叫人心情极度憿动的高度。秦亮浑身绷緊,瞪目看着遍地的灯火,真想大喊一声、过年了!
===卷二 第一百九十一章 脚踏三只船===
除夕一过,便是正始六年,干支乙丑。
正月里,秦亮便惦记着下个月的出行,与令君约定好的、二月初便去洛阳接她回来。当然他还约定了别的事。
但考虑到路上的时间,秦亮正月下旬就得出发。因为此番去洛阳,他与数十随从得坐马车去,然后在洛阳买马、一人双马再骑回来,顺道的事。
魏国兵屯都有一定比例的骑兵,但淮南兵屯的骑兵少一些。这两年、秦亮一直在陆续少量地购置战马,然后通过减免一定田税的方式、把多出来的战马散养在屯户家中。尤其是新招募的郡守部曲,骑兵比例正日渐增加。
本来马匹就会不断有损耗,边将想办法补充一些战马很正常。只不过庐江郡的战马、日常损耗较低,因为秦亮叫人给战马装上了马蹄铁。还有铁制的双马镫也做了出来,只是囤积,暂时没装上,马匹仍旧使用原来的布、皮马镫。
秦亮的生活还算简朴,与平民相比,无非能多吃点常见的猪羊肉、衣服穿得好点。但他的宫廷分利、食邑、俸禄、占有庄园等大额款项,每年几乎都花了个干净,有时候还想向王凌筹借。除了买马等花销,他还会购买兵屯手里的余粮囤积。
正当秦亮筹划好诸事时,留在洛阳的庄客张洪忽然回来了,送来了令君的书信;令君带信,却叫秦亮不必再来洛阳接她、因为她的阿父王广也会一路来淮南。
令君自然是好意,不想让秦亮多跑一趟、来回两千余里。
王广在准备续弦的事。
秦亮与王玄姬都为薛夫人守了几个月,王广自己倒不守礼了。不过王广来淮南,兴许并不会马上成婚,也可能会再等一段时间。
考虑到新妇是诸葛诞的次女,这事多半也不是王广自己的主意,可能是王凌的意思。扬州刺史诸葛诞在寿春,与王凌经常能见面,两人比较方便勾搭商议。
不过那诸葛诞确实把墙头草的做法、干到了极致,已经不是脚踏两只船了,而是脚踏三只船!求生欲简直已经满载,以便全方位保证自己不落水?
诸葛诞与夏侯玄的关系非常好,曾与另外两人合称“四聪”;又与司马家联姻,把长女嫁给了司马懿的儿子司马伷。现在王广才刚丧妻几个月,他又想把次女嫁给王广。可不就是三方下注?
想到这里,秦亮忽然意识到,王广要娶的新妇、应该才十几岁!
因为扬州刺史诸葛诞的长
女、嫁的是司马伷,司马伷也才十几岁;诸葛诞长女多半比司马伷年龄还小一点,次女当然比长女小。如此一算,新妇不就只有十几岁吗?
王广都已经四十几岁的人了,一嘴的大胡子。却不知十余岁的新妇看到他,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