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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王广叹了一口气。
薛夫人说道:“令君别急,先坐着。”
王令君犹自摇头道:“必定是他们说谎!我们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国家社稷并不是,他不可能舍得丢下我们。还说什么忠勇无惧、临敌前已决意殉国,是不是写错了?”
王广听到这里忙道:“此乃军中奏报,还能向朝廷谎报军情吗?令君可不能这么辱没先夫。”
薛夫人小声提醒道:“先别说这些。”
王令君拽住王广道:“请阿父再问问,是否有误?”
“唉……”王广只能叹息。
过了一会,王令君可能意识到了事情是真的,终于坐在那里哭了起来,清丽的脸上全是眼泪。
不是嚎啕大哭,她只是一阵一阵地抽泣,别人说什么话,她也全然不理会,只顾在那里发出“呜……呜”缓慢的沉闷声音。声音不大,却持续了很久,怎么劝也劝不住,便像是活回去了、变成了个哄不好的孩童。
看到王令君在哭,玄姬倒有点羡慕她。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夫君死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当众哭泣,并不是什么不得体的事。
有那么些人在劝解王令君,玄姬听完消息、过一会就默默离开了前厅。
她径直回到前厅东侧的庭院,穿过“咿咿呀呀”歌女练着歌喉的大亭子,沿着走廊往里走,到了那处以房屋围成的小院落。进了卧房,她便径直坐在榻上。
外面隐约“叮咚”的琴弦声依旧可闻,一如往常,好像是很寻常的一天。
不知坐了多久,玄姬感觉有点累,便和身侧躺到榻上。
刚躺一会,白氏便进来了,白氏的脚步声骤然加快,上来便拉了玄姬一把。玄姬毫无反抗地被弄成了平躺,胸襟微微平摊后、倒觉得似乎轻了一点。
白氏观察着玄姬的眼睛,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汝的心思!”
“哦。”玄姬应了一声。
白氏想了想,终于做出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坐在了塌边,好言道:“现在没人乱汝之心了罢?我与汝说个事,知道尚书何晏吗?”
玄姬应道:“知道。”
白氏道:“何尚书有个侄子,有意与我们结为姻亲,明媒正娶。起先他们家嫌汝是妾生女,并不愿意;幸好有何尚书之子何骏从中帮忙、极力在促成此事。何骏对汝的印象很好,在他堂弟跟前说了很多好话,以后大家若成了亲戚、还得好好感谢何骏。”
玄姬没吭声。
白氏劝道:“人都死了,何况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汝就放下罢。何尚书娶的可是公主,何家这样的家势,又是让汝去做结发妻,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不要错过为好。”
玄姬依旧没有说什么,感觉实在没有心力去理论。
白氏见状便道:“汝不反对便好。只等选好媒人,我再与媒人商量。”
玄
姬还是没有争执反对,白氏顿时轻轻吁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玄姬次日才去王令君的庭院里,她走上阁楼,果然王令君正在上面、眼睛又红又腫。
俩人跪坐在几案旁,沉默了一阵,玄姬开口道:“去年在这里,我唱陌上桑、令君跳舞,多高兴阿。就好像是昨天的事。”她回顾左右,又轻声说了一句,“此地还是什么都没变。”
王令君“嗯”地回应一声。
“算了。”玄姬颓然道。她不愿意再去想,什么唱歌跳舞,什么最后那句“姑笑起来很好看,不用多想,几个月时间过得很快”。她全都想不起来了。
王令君忽然问道:“姑是不是想自尽?”
玄姬沉默了一会,喃喃道:“没什么意思,时间特别难熬。想着还有那么长的日子,我便心慌,不敢想、要怎么才能打发过去。”
王令君蹙眉道:“昨晚我听阿母说起,白夫人和何家的那件事,姑没有反对?”
玄姬闷闷道:“懒得和她说。”
王令君叹了一口气道:“夫君交代过,说姑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商量。”
玄姬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好像冷笑似的。
王令君看了她一眼,说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姑先不要急。”
玄姬顿时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王令君脸上。
王令君道:“姑这么看着我做甚?我没有失心疯,昨晚又仔细想了许久。天天与夫君在一起,我知道他,但凡有点活命的机会、他就会想尽办法保命,没那么容易死。像奏报写的那样、决意殉国,完全不可能的事。夫君多半是被蜀汉俘虏了,他会立刻投降,再设法逃回来找我们。怎么没人信我?阿父也是这样。”
“是吗?”玄姬怔怔道。
王令君悄悄说道:“他有多舍不得我们,姑还不知道吗?什么大魏社稷,别说与我们比,我觉得恐怕比不上、他在外面偷偷找的那个妇人……其实不带回来、我又不在意,懒得管他。姑还得继续要挟白夫人。”
令君这么一说,玄姬觉得心里似乎暖和了一些,急忙用力点头:“我从不想与那姓何的扯上关系,何晏父子都不是好人。”
王令君想了想道:“万一夫君真的死了,也要先把尸首运回来安葬。姑不要想着自尽,我把姑藏起来。以后姑死了,我找人把姑悄悄埋到他的棺椁的时候,过得多高兴。”
玄姬寻思了一会,问道:“若是卿先死怎么办?”
===卷二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必在意===
秦亮等人在山间茅屋中、已经呆到了第三天。
他只记得败亡的当晚,几个人进的是南边的山沟,想要出去、还得往北走,先找到太白山南麓那条东西横贯的河谷。但蜀军费祎部控制了那里,现在可能还是战场,贸然前往几乎等于自送上门。还得多藏几日才敢走。
这几日的气氛非常微妙。其实何止是秦亮提防着道士们,道士们也同样提防着三个败兵。
秦亮是担心道士们是蜀汉的奸细,会出卖自己去领功受赏。并非完全没有这种可能,费祎率军穿插之前,派出奸细过来探路、是说得通的做法。
不过道士们给水给食物,表现出了善意的一面。秦亮也就有了幻想,更不好撕破脸。
而对于道士们来说,败逃的军士本身就很危险,何况道士里有妇人、其中那个“师母”甚至有些姿色。杨威与熊寿看起来都不像是善茬,特别是熊寿那身肌肉、看着极具攻击性。
好在秦亮的形象不像是坏人,而且两个汉子口称“府君”,对秦亮很恭敬。这似乎给了道士们一定的侥幸心。
秦亮的相貌仪表似乎挺正派,而且他外面的青色破袍服、料子很好,衣边有精美的刺绣。白天天热的时候,他只穿着又脏又破的白色里衬,里面也是上等丝绸。看他的行头,便是个有身份的人,容易给人、仓廪实故知礼节的错觉。
于是双方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此时的平衡。
秦亮三人住同一间茅屋,晚上都不敢全部睡觉,轮流起来在门窗边守着。主要不是防偷袭,而是防着对方悄悄派人下山告密!
好在三天过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再熬个两三天就能下山。
傍晚时分,太阳刚被大山挡住。秦亮等人便在茅屋外面、用一个瓦罐熬煮菜羹,并丢了许多熏肉进去,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肉、反正是某种野生动物。
“师母请君过去谈谈。”一个道士在中间的土坝上说道。
杨威与熊寿先后站了起来。
秦亮小声道:“别担心,他们真要动手、也不会先动我。”他说罢抬头回应道:“这就来。”
没一会,秦亮便向那黄袍师母走过去,来到了小土坝的边上。山后,那巨大的山影、便仿佛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庞然大物。
师母独自站在山边,别的道士都没靠近。而秦亮的两个人,也在不远处默默地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秦亮上前揖拜,师母抱拳拱手,
相互见礼。
“亮此番落难,蒙受食水之恩。亏欠之恩情,他日仙姑若有所求,在下定当诚意回报,绝不推诿。”秦亮径直说道。
他上来先承认人情,主要是为了安抚一下对方。古往今来,人们都挺重视恩报,秦亮等人真想肆意干坏事的话,没必要认恩、把自己放在道德的不利位置。
果然师母的神情似乎有些变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亮,回应道:“贫道姓陆。”
她接着又沉声道:“君眼睛不要随便乱看,易叫人误会紧张。”
秦亮心道:只是看看又不犯法。
他便说道:“在下并无歹意。”
陆氏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道:“君若有何想法,可以先说出来。君也放心,我们不是蜀国细作。”
秦亮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五斗米道应已从汉中北迁了。”
陆氏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太平道。”
秦亮略微舒出一口气,说道:“太平道销声匿迹之后,现在还真是少见。五斗米道受大魏厚待,道义好像也差不多,信那个的日子会好过点。”
陆氏轻声道:“世上好过的人、总是少数。”
“也是。”秦亮点了点头。
陆氏又道:“既称府君,便是个贵人。君为何要为一个村妇复仇?并去偏僻之地祭奠她、口述祭文,还俉辱歹人屍首。”
秦亮笑道:“没什么原因,就是想那么做。”
陆氏的声音道:“府君气度儒雅,所为之事粗俗,却让人敬佩。”
秦亮摇头叹了口气:“所为不过小事,不如太平道当年那些人甚远。”
陆氏诧异的声音道:“君如此看太平道?”
秦亮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禁沉声道:“执国者为拉拢豪族、尽私公侯的世道,黔首反抗不是正义之举吗?”
陆氏的目光变得十分明亮,久久观察着秦亮的眼神,终于轻声道:“君真敢说。”
秦亮道:“过几天我们走了,这辈子可能也不会再见面,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陆氏听到这里,忽然问道:“君乃饱读经书之人,可知怎么才能成事?”
秦亮的神情渐黯,感慨道:“有些大事,做着做着、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即便成功,多半也只是一个新的轮回。仙姑不是说了,世上好过的人总是少数。”
陆氏摇头道:“那反
抗还有何用?”
秦亮一脸嘲意:“不能总是那几家享受,干了那么多坏事,换换人不挺好?”
“呵!”陆氏笑了一声,笑得有点难看。两人又在山坡边站了一会,默默地看着越来越黑暗的山影。
或许陆氏没有说谎,他们真是太平道残余。又过了三天,秦亮等依旧没什么事。
时间也大概差不多了,秦亮等人当晚便把水袋、葫芦装满水,向道士们讨要了一些肉干,决定明早启程。那个缺口的破瓦罐也要带走,在路上可以煮些野菜充饥。
最后一晚上,秦亮仍不能放松心情。半夜他忽然就惊醒了,渐渐回过神后,暗忖:那些道士看起来不像是蜀国奸细,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秦亮察觉到,坐在破门板后面、正在值夜的熊寿在打呼噜!
秦亮上去摇了一下熊寿。
熊寿脑袋一摆,马上伸手去抓刀鞘,回头借着依稀月光看到秦亮的脸,他脱口道:“俺睡着了,请府君治罪。”
秦亮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接着秦亮轻轻打开房门,便去屋子后面的茅厕。这里只有一间茅厕,而且搭建在悬崖一样的陡坡边上,若是蹲大的、还真的有点吓人。
他走到茅厕门口,却发现门关着,正想去掀门,里面发出了“嗑”的一声。听声音是个妇人。
于是秦亮只得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很快里面的妇人开门出来,正是那师母陆氏。她神情尴尬地看着秦亮,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亮小声道:“不必在意,明天我们就走了,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