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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醒悟过来,立刻转身穿上外衣,急急忙忙地往阿母住的庭院赶去。刚进门楼,立刻听到了夏侯氏的哭声,哭得简直是死去活来!显然侍女并没有说错话。
……羊祜刚来晋王宫上值,第二天就请假,因为他的母亲蔡贞姬竟忽然去世了!秦亮也是完全没想到,羊祜刚为长兄服完丧、接着又要给母亲守孝!夺情是不可能的,羊祜那种人肯定要为亲母服丧。
羊祜还好,至少先接受了晋王长史的官位。对于羊家、蔡家、辛家等各家来说,只要在秦亮封王之后,羊祜接受了长史一职,态度本身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然而羊徽瑜的事,那确实是没来得及!
羊家宅邸就在城东的永和里,离得挺近。秦亮下午便带着人去了一趟永和里,亲自上门慰问一下羊家人,同时与羊祜谈谈。
上次羊祜死大哥的时候,秦亮就曾来过这里。灵堂设在同一个的庭院,众人簇拥着秦亮、先去拜灵。只见棺材还放在灵堂里,而且盖子留了空隙、要停两三天才合盖。秦亮没去看尸体,只是上香拜灵牌。
羊家人在旁边跪成一排迎接秦亮,秦亮先上了香作揖,回头才跪坐到草席上,对羊祜姐弟道:“但愿叔子夫妇、羊夫人,都不要因过于悲伤而伤了身体。”
脸上带着泪痕的徽瑜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抬头看了秦亮一眼。悲伤盖住了她的神色,秦亮也看不出来、她还有一些什么心情,隐约似乎有点幽怨。
秦亮心下亦觉遗憾,没办法阿!虽然在灵堂上走神不太好,但秦亮还是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两眼,徽瑜果然能服得住白色,即便穿着粗麻丧服,模样依然动人。那粗糙的布料,倒反衬得她的肌肤更加光洁如玉。
披麻戴孝的羊祜哽咽道:“阿母昨晚忽然念及姨母(蔡文姬)一生坎坷,长兄从小多病、吃了不少苦,不想今日凌晨……”
羊祜这么一说,妇人们都“呜呜”大哭出声,羊徽瑜则埋下头压抑地抽泣。
秦亮却觉得,不管是逝者的姐姐生活坎坷,还是养子多病,那都是逝者年轻时候关心的人、经历的事。与其说是诉苦,说不定是临终前的怀念?因为建立感情的人、大多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如今蔡贞姬年纪大了,除了儿女、以前认识的人都已不在,去世何尝不也是一种解脱?
但秦亮当然不会这么说,又说了两句好话,便拜别起身。
家眷们立刻伏拜行礼,羊祜则起身,亲自送秦亮出门。一行人沿着檐台走了一段路,羊祜又请秦亮到厢房内说几句话。秦亮遂叫随从留在门外,自与羊祜入内。
羊祜一脸悲色道:“仆要为阿母服丧,暂不能再为大王效力了,还望大王见谅。”
秦亮也不勉强,径直说道:“此事实乃不幸,叔子节哀顺变,余事不必担忧,府中会办妥文书等事,叔子服完丧再回来罢。”
羊祜拱手道:“谢大王体恤。”他想了想,又道:“有一事,仆本打算进言,刚赴任没来得及。”
秦亮端正地跪坐在筵席上:“叔子现在说,否则不知等到何时了。”
羊祜以为然,便道:“涿县卢氏本是大族,卢子干(卢植)又是汉末非常有名的经学之士,门生故交不少。其子卢毓,因洛阳兵変后受司马懿重用,之后便以侯归第,赋闲在家。毓之子卢钦,曾接受曹昭伯征辟为掾,其为人才能、仆不太了然,但未闻恶名。大王心怀天下百姓,拉拢卢家对舆情大有裨益,可先征辟卢钦。”BiquPai.
秦亮道:“叔子言之有理!卿能为我分忧,吾心甚慰。”
羊祜叹道:“那日庆功宴上,大王还念着以前、一起谋划诸事的日子,仆许久不能忘怀。”
秦亮当即说道:“我正要派人去幽州、请山涛举荐的那个张华,此时使者尚未出发,可顺道去征辟卢钦。”
这是昨天决定的事。听闻张华从小丧父、生计艰难,却仍刻苦读书;总算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朝中做中书监的同乡刘放看上了张华、想要嫁女儿给他。于是坚持读书的张华,没有靠学问翻身,终因长得不错、眼看就要发达了!不料这时司马家被击败、心腹刘放被诛灭,张华空欢喜一场,只能继续在范阳郡放羊为生。
山涛没见过张华,也没有任何利嗌关系,但偶然间读到了张华写的文章,欣赏之余、觉得此人颇有才华见识,遂举荐给了秦亮。士遗于野,若是有真才实学、却流落在地方放羊,等着搞事的人利用,那可不是什么好事。秦亮遂安排好了人,正准备赶往幽州、把张华请到洛阳来面试。
羊祜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道:“仆观大王族兄、心系大王,或可改任司隶校尉,进一步稳固洛阳局面。待卢钦归心,则用卢子家(毓)代宗正之职。卢子家只要愿意回来,便能以九卿致仕,定会感念大王恩德。”
秦亮不禁看了羊祜片刻,刚才确未想到,羊祜不只是想举荐人才,而是在帮忙谋划布局。
羊祜见状,微微欠身道:“仆浅薄之言,只是建议。”
秦亮立刻说道:“我觉得叔子之言不错,不仅考虑得周全,而且也是在为我作想。”
羊祜松了口气道:“请大王权衡此事。”
两人说了一会话,秦亮不再多留,遂与羊祜拜别起身。这时羊祜忽然沉吟道:“大王,有些人是有才无德,须得防范。”
说的是谁,难道是钟会?当然王宫里品行不太好的人,不止钟会,吕巽也不怎么样,但钟会此时的官位更高、更加出名。
但既然羊祜说“有些人”、不愿指名道姓,秦亮便只在心里琢磨,没有问出口,驻足道:“叔子勿虑,我心里有数。”
羊祜的性情、似乎不太喜欢与人争斗。但参与王宫决策的谋士们,确实让钟会渐渐给弄出点人脉来了;估计羊祜一向不喜欢钟会,所以有了一些警觉。不过秦亮觉得还好,现在没有让钟会掌兵权、更没有不给他活路,而且钟会算是支持自己的人。
秦亮说罢走出房门,他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见羊祜跪坐在筵席上、正向秦亮的背后伏拜顿首。
......。......。......。..
===第六百八十八章 垄上公===
羊祜以成例、须得服丧两年余一月,但徽瑜不用。参照之前令君的生母去世,丧服五月;徽瑜也可以只服丧五个月,最多不用超过一年。
因为秦亮还没来得及、请高柔出面主持离婚,徽瑜现在的身份还是有夫之妇,乃司马家的人;她在羊家属于出嫁了的女儿,服丧太久、反倒可能让弟妇夏侯氏不太高兴。夏侯氏才得服丧两年余,跟羊祜一个等级,正是羊祜家的女主人。.
世人讲究一个长幼有序,羊祜管不了姐姐的终身大事,这事得找羊耽。羊祜姐弟俩早年丧父,长大之前靠叔父照看,名分上算是受叔父抚养;故当初羊徽瑜与司马家联姻,辛宪英都能参与决定。只要太常羊耽的丧服结束,秦亮就可以找他谈了。
当然也要给羊祜说一声。到时候秦亮封的几个夫人、昭仪等,看起来都像是征治联姻,羊祜估计也会从这方面联想;他既然愿意为秦亮谋划大事,应该不会反对加强两家关系!况且有夫之妇长期住在娘家,其实对羊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羊家人多半是乐见其成。
所以徽瑜的事着实有点坎坷,却不用等太久。
秦亮离开羊家,径直往北走,车马穿过建春门内大街,熟悉的府邸望楼、出现在了视线中。现在的晋王宫,就是不久前的大将军府,几乎没什么变化。
一行人进了大门,秦亮下了马车,便与随从们一起沿着西侧的走廊、往北步行,这时忽然遇到了陆凝。陆凝忙上前见礼,说道:“王后邀妾过来用膳,妾下午去给张夫人诊脉了。”
张夫人就是潘淑。秦亮遂应了一声,暂且没有多说什么,等到走出长廊、他叫随从都散了,才带着陆凝走进西边的那间署房。
此间正是曹爽做大将军时、秦亮办公的地方,如今在非正式场合,他还是习惯在此待客。但陆凝好像对这间屋的印象很深,刚进来神色就有点不自然。
秦亮在筵席上跪坐下来,才道:“张夫人怎么了?”
陆凝道:“妾觉得无甚大碍,她是南方人,或许仍然有点水土不服。”潘淑很难改变口音,所以怎么宣称身份都没用,别人一听便知道是南方人。
秦亮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筵席道:“仙姑坐下来说话。”
陆凝看秦亮一眼,道了一声谢,便跪坐在侧面。
秦亮打量着陆凝那双有点妖气的柳叶眼,问道:“卿可愿做孤的昭仪?”
或是说得太直接了,陆凝立刻露出了惊讶之色,片刻之后垂目道:“大王身份尊贵,而妾嫁过人了、又是山野之辈,只怕受之有愧。”
秦亮好言道:“我只在意我们之间的情分恩义。若能名正言顺地把卿留在身边,卿以后就不用总想着走了。”
陆凝抬头看着秦亮,轻声道:“妾所受大王之恩,已非秦川静室那数餐之惠、可以相提并论,妾早已不知如何回报。”
秦亮笑了一下:“起初便待卿好的人,往后多半也会如此。”
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恍然道,“先夫曾效力于费将军,妾亦受过费将军恩惠,妾请大王先给费女郎名位罢。”
秦亮不禁侧目,下意识以为、陆凝知道了自己与费氏之间的事。不过片刻后他才想起来,自己以前说过,要攻灭蜀汉国、迟早把费氏抢走!
但名位高地,其实与授封先后没有关系!秦亮也不想勉强,点了点头、便想起身离席。或许是羊家宅邸的气氛影响了心境,他今日才放过了陆凝。
暗叹人生无常之余,这时秦亮倒忽然想到了陆凝的师父。之前在成都想起,但那时陆凝不在身边。
秦亮遂又继续坐着,问道:“对了,仙姑提过的师父,我记得姓张,是什么名号?”
陆凝道:“恩师讳道德,号垄上公,他的女儿嫁给了袁家人,之前也算亲戚。我们几家是世交,很早的时候他教过我一些医术。”
“垄上公?”秦亮脱口道,“莫不是方仙道的人?”
陆凝却摇头道:“方仙道不是躲起来修炼,便是出海、去名山寻仙丹,想要长生成仙。恩师不求长生,也不寻名山,只是隐居,有时还会与亲朋来往。”
以前陆凝说、有人能看见无形的经脉,便是那垄上公的言论。还有一点稀奇的地方,正经的郎中医士,对陆凝的诊断说辞都嗤之以鼻,但偏偏陆凝把快死的齐王妃给医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凑巧。
总之秦亮依旧将信将疑,沉吟片刻道:“垄上公的女儿嫁到了袁家,道士张羽之妻姓袁,她能找到垄上公吗?”
陆凝毫不犹豫道:“能找到。恩师平常住的地方,不会离市集村镇太远,要是住到了大山上,他也会下山给人看病驱灾、换一些用度。”
秦亮听到这里,顿觉陇上公完全没有得道高人的样子!但既然今日都说到这里了,他还是起身道:“仙姑便让道士张羽等人、赶去蜀地,把垄上公请到洛阳来见一面罢。”
陆凝道:“妾遵大王之令。”
秦亮又说了一句:“现在蜀地已是大魏管辖,卿去仓库、给道士张羽他们领一些盘缠,再让相国长史府发一份过所。如此前往会方便一些,还能从驿城换马匹,少一些劳顿之苦。”
陆凝揖道:“大王想得周全,妾恭送大王。”
秦亮先走出房门,却见吴心还在外面走动,似乎等着自己。秦亮招呼了她一声,一起登上阁楼台基。他走到西厅门外时,没急着进门,又站在栏杆后面观望初冬的风景。
过了一会,秦亮收回目光,看着吴心道:“本该在后宫给卿一个身份,地位会高一些。可我习惯卿在身边了,若是后宫之人、反倒不方便。”
吴心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的话还是很简单:“没事。”
秦亮沉吟片刻,想了一下此事,还是觉得平常出门时、有吴心在挺好,遂暂且作罢了,以后再说。
吴心倒忽然开口道:“妾得遇明主,深受大王信任,能这样在大王身边,便已心满意足,并不在意是什么样的地位。”
她平时的话很简短,难得多说两句。她的声音不大、也没看着秦亮,但秦亮还是认真听着。有时候秦亮觉得自己内心是个消极之人,但吴心好像与他有某种相似之处。
吴心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望向偌大的庭院,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就在这时,秘书令朱登来到了台基下方,见到秦亮在外面,他便加快了脚步。吴心沉默下来,安静地站在旁边不再言语。
朱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上前揖见言谈几句,便要把手里拿的文书、拿到了西厅里屋去。这时相国左长史钟会从阁楼东边过来,见到秦亮在此,也走了上来揖见。很快朱登从西厅出来了,三人在台基上交谈了一会。
秦亮趁此时机说了一件事:“孤打算铸造铜币,铸五铢钱。这次分量要足,不能偷工减料、弄成以前那样只剩一个铜圈。两面分别铸上晋国通宝、五铢的字样。”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铜料来源,直接从官营铜矿中购买。我会上书朝廷,请诏恩准晋王国铸钱。”
朱登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小心提醒道:“大王,朝廷不准民间私采铜矿(官山海),所以卖得贵。若是王宫照市价购买铜料,即便铸造一枚当五钱,恐怕也得不到多大好处阿。”
一旁的钟会立刻不动声色道:“大王不为财货之利也。”
朱登犹豫着缓缓点头,却是一脸困惑。
此时秦亮不禁看了一眼钟会、心下有点意外。他不好明说原因,也是偶然间想起的路数;没想到钟会一听就明白了!
那可是后世元末才发生的事,朱元璋北伐元朝时、为了营造一种大势既定的气氛,便提前印制了黄历到处发。其实铸钱也是同样的道理,大伙都要用钱,看到钱币上的晋国字样,用料色泽又比市面上的好,或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人心。至少没什么坏处!
何况秦亮早就想重新铸钱了。原先魏蜀吴的钱,大家的认可度都不高,主要是太薄太差、面值极大,动不动就一钱当五千。民间很多人以物易物,布帛粮食太笨重了,很影响市面的活力;而且朝廷机构同样不方便,进一步导致效率低下。
此时秦亮若以晋王国的名义铸钱,可谓一举两得。晋国名义上是一个国家,不过仍奉大魏天子诏命,货币出自晋王国、以交易形式发出去,则可在整个大魏流通。
秦亮的目光从钟会与朱登脸上扫过,才想起来王宫刚建立,缺了个专门掌财货的官员大农。
“过两天,孤把少府马钧请过来,再让陈长史等人参与商议一下。”秦亮开口道,“这事便由士季负责,伯上从旁协助。”
两人一齐揖拜道:“仆等遵命!”
===第六百八十九章 现成的东西===
钟会与朱登拜别,秦亮抬头看了一眼、观察西边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太阳,估摸着这会还在申时。他便走回西厅里屋,去看朱登刚送来的东西。
原来是各地仓库的情况。上面大半文字都是数字、且是汉字写的数,秦亮深吸了一口气,先大致看每个仓库的存量总数。
魏国制度正在向三省六部制转型,但在行政上与秦汉的仍有很多相似之处,其中的相同点就是仓库,都在各地修了各种各样的仓库。单是洛阳至少就有两个大型的综合仓库,分别是太仓和常满仓,还没包括如武库那样的分类仓库。
这样不见得不好。但凡事常有两面性,相比明代那种现付制度,比如郏县田税收上来、直接指定交给许昌驻军;魏国这样先把物资收到各处仓库里、再调拨用度,可能反而减少了出错的环节。比如郏县的田税即便出了问题、也几乎影响不了许昌驻军的军需。
但是也有缺点,一旦发生叛乱,叛军往往是重点攻打各地的仓库,拿下来之后实力就能立刻壮大!秦末就发生了多次这样的情况。秦亮在扬州起兵时,亦是首先突袭南顿县粮仓。
秦亮大概看了一下各类物资的数量级,便合上了纸张。反正相国长史府已经查过了,秦亮只是确认一下而已。他现在的心思,几乎不在具体政务上。包括先前提起铸币、也不是为了治理国家,就是想怎么顺利坐上那个位置!
说白了就是篡位!秦亮没必要自我欺骗,暗自大方承认便好。其实他倒觉得,现成的东西没什么不好!
走到这一步,篡与不篡、根本没必要再纠结了。就像之前秦亮自比的霍光,权势跟皇帝似的,最后便没有篡,但后人照样没啥好下场。
现在只是怎么篡的问题,古往今来权臣不少,能成功篡位、并且长久的人却不多,可见此事操作不当的话,仍然可能被反噬。秦亮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这一步,形势一片大好,如若倒在黎明前、那也太可惜了!反正都会有个皇帝,为什么自己不当?
他的手按在一叠纸上,犹自琢磨了好一阵。偶然间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吴心还在,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正默默地看着秦亮的侧脸。她平时在人前的眼神空洞,但此刻的眼睛倒仿佛明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