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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亮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不过皇帝不一定听得进去谏言。先等两天罢,暂且不管这事了。”
令君“嗯”了一声,拿着一只酒壶起身,重新跪坐在秦亮旁边的小木案旁、将东西放下,说道“今早君去朝会,我都没能起来。明天不用那么早起来了罢?”
秦亮直接说道“明日还得早起,要去东宫觐见郭太后。”
说到这里,秦亮有点心虚。人的观念很难彻底改变,他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在令君面前理亏。
令君却几乎毫无反应,抬眼看向秦亮的眼睛道“夫君与郭太后要商量大事?”
秦亮道“那倒是,有些事须得最先与郭太后商量。”
这时他用手指在令君的削肩上轻轻扫了一下,把上面的一根发丝拂去。令君轻轻歪了一下头,将脸颊挨在秦亮的手背上,小声道“正因郭太后信任我们,才会成为盟友。多一个自己不是坏事。”
秦亮不禁仔细看着令君漂亮的单眼皮眼睛,脱口道“是吗?”
令君撇了一下嘴。片刻后,她又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是名正言顺的人,怕什么呀?她愿意信我,才是最不容易的。”
秦亮想了想,恍然道“卿说得、真的好有道理阿。”
令君漂亮的小嘴微微一动、竟露出了一丝笑意,小声道“郭太后不是那种见识浅薄之人,我们在六安城时,相处得挺好。”
就在这时,莫邪与江离端着木盘、走到了门口。依偎着秦亮的令君也坐正了身子,接着她站了起来,端庄地跪坐到了旁边的小桌案后面。
随即一股菜肴的香味飘了过来。莫邪招呼了一声君侯、女郎,便把饭菜放下,两人各自跪坐在木案边,将碗盘小心地摆好。
秦亮遂谈起了别的话题,“过几天我想设家宴,邀请外舅、三叔、四叔,还有令狐表叔来吃顿饭。外舅他们的丧期还没结束,我们可以准备一些素食、并以茶带酒。”
令君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便点头微笑道“君约定好日子告诉我,我来准备。”
莫邪与江离摆好了菜肴,跪坐着一齐弯腰揖拜道“妾请告退。”
秦亮道“你们也先去吃饭。”
这时令君忽然问道“君还记得柏夫人吗?”
秦亮心里微微一紧,若无其事地点头道“当然记得。”
令君道“妾与她有好几回在灶房做饭,柏夫人的厨艺很不错呢。不过如今不在王家了,听说她住在羊徽瑜的宅子里。”
究竟是提到准备家宴、想到了厨艺不错的柏夫人,还是想说羊徽瑜?
秦亮瞧了一眼令君,只见她的眼睛明净秀丽,有一种清纯的气质。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道“若是令君看不上的人,我哪敢带回来?”
令君看着秦亮的眼睛,随即露出了笑意,柔声道“君请用膳罢,一会菜凉了。”
晚饭之后,秦亮又与令君在偌大的内宅区域散步,夜幕降临,他们才回来沐浴就寝。令君平素十分守礼,不过有时候她倒是什么都愿意,兴许正如她所言、名正言顺的人无甚不妥。
次日天刚亮,秦亮就起来了,果然令君还在继续睡觉。
收拾好之后,他依旧穿上青色的官袍,然后带上随从、乘车出门。
往西走不了多远便是东宫。秦亮与吴心来到永安殿外时,太阳刚刚升起,今日又是一个晴天。大长秋的谒者令张欢上前迎接,告诉秦亮,皇太后殿下已驾临永安殿中。
告别张欢,秦亮走进大殿,只见北面台阶上的正位、又出现在了面前。上次他在这里留心观赏过,因此印象挺深。
不过正位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在那里。秦亮看了两眼那位置,遂轻车熟路地、走向正位西边的侧门。出了正殿,他沿着夹道过去,找到了一间殿室。只见里面设好了垂帘,隐约可见、郭太后与甄夫人都在垂帘之内。
秦亮刚走到门口,郭太后的声音便唤了一声“仲明。”
彼此已经很熟悉了,但在这样的宫殿之间、很容易让人意识到郭太后的身份,秦亮还是不太放松。他走上前,先在帘子外面站定,揖见道“臣奉诏觐见殿下。”
郭太后道“卿过来坐罢。”
秦亮这才撩开垂帘,又拱手招呼了一声“甄夫人别来无恙?”
甄氏有点緊张的样子,拘谨地弯腰还礼道“见过大将军。”
郭太后毕竟身份在那里,秦亮刚见面、还是会注意了一下礼数,但与甄夫人可以更随意的。
秦亮在郭太后对面的筵席上跪坐下来,甄夫人却起身行了个礼、走出垂帘去了。秦亮不禁转头看了一眼甄夫人的后背,他想了想今天要与郭太后商量的事,先问道“听说皇后殿下病重了?”
郭太后的漂亮杏眼露出了些许忧色,“每年天寒时,皇后都容易生病。可这次病得尤其重,快一个月了尚未好转,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看来昨日张欢所言、确有其事,从郭太后的眼神便知。
秦亮遂问道“皇后殿下也在东宫?”
郭太后转头看向左侧,秦亮也循着看了一眼,只见那里是一条墙壁过道的入口。这时他忽然看出来了,原来内殿里有一间椒房。顷刻间他又闻到,空气中确实飘着些许若有似无的花椒香味。
沉默稍许,郭太后轻轻说道“皇后就在椒房内,仲明先去与她见上一面罢。”
秦亮顿时一愣,心道在那样的地方见面?他本以为只需隔着帘子觐见、关心问候一下的。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夭折的树苗===
此间殿室的木门两侧,开有雕饰夔纹的木窗,采光不错。初升的朝阳光辉从窗户照射进来,让古朴的宫殿中、颜色也随之明艳了几分。环境倒与身着蚕衣、戴着凤冠饰物的郭太后更为相称。
郭太后生得长腿,身材高挑,跪坐的姿势显得尤为端庄,她说话也是那种字正腔圆的庄重女音、辅音带着娇声,此情此景,自有一番华贵雍容的气质。所以秦亮听到郭太后说出的话,一度感觉有点恍惚,下意识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或因秦亮的走神,显得稍有迟疑,郭太后的目光从秦亮脸上拂过、便又轻叹了一声道:“那时曹昭伯还是大将军,皇帝大婚,皇后确是我选荐的人。原以为给她找了个好归宿,没想到好心办坏事。正因我的关系,皇帝一直暗怀不满,这么几年了,都没亲近过她。”
秦亮回过神来:“竟有这种事?”
郭太后缓缓点头,小声道:“人都快不行了,却连妇人也未曾做过。”
秦亮已然明白言下之意,一时又是愕然。
他感觉意外,乃因他与皇后的关系、确实还没有到那一步,甚至是否有倾慕之心也很飘忽。大概只是相处得还可以、彼此有好感的程度?情义宛若一颗发芽的树种,绿荫并未成势、此时却似要夭折了。
记得上回见面,秦亮好心提醒皇后,不用管皇帝、只要跟着郭太后就好。甄皇后还说不管怎样都有夫妇名
分,还叮嘱秦亮那次撞破她沐浴、只是个意外,让他最好忘掉。
秦亮想到这里,不禁说道:“还是要看皇后自己的意愿阿。”
郭太后的眼神有些闪烁,终于轻声道:“我问过她的心愿。谈了一阵话,她暗示了心意,如果那个人是仲明、她便是愿意的。”
沉默了片刻,郭太后看了秦亮一眼,又道:“她第一次在太极殿庭院与仲明见面,必定已有好感。甄瑶进宫的年龄小,未曾靠近过几个男子,邂逅之人、一下子便是仲明这样的,不免心动,我估计这几年里、她经常都在念想仲明。难得甄瑶对我亲近信任,我也不想看她留下遗憾。”
稍作停顿,郭太后又缓缓道:“何况她都给卿看过了。原先还害怕礼法,现在何必太在乎?”
人生大事,莫过于生死。秦亮听到这里,遂点了一下头:“一会她若反悔,我也不会勉强。”
郭太后抿了一下朱唇,终于叹息道:“甄瑶本来生得很美,不想如今病成了这样。卿先去见她一面,我便在此等候。”
秦亮跪坐在筵席上,向郭太后拜别,然后便起身从垂帘侧面走了过去。
东侧有一条殿墙、与椒房墙壁形成的夹道,里面是没有窗户的。秦亮越往里走,越觉得光线黯淡幽深。秦亮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怪异,暗藏的邪恶慾念、忧沉的情绪,以及同情怜惜都混淆在了一起。
除此之外,秦亮也明白一个道
理,如果人不去控制心魔,便很容易肆意放枞。尤其大權在握的时候,甚至可能让自己迷失异化!
皇帝确已被人架空,甚至曹氏社稷也失势了,没有秦亮、也会别的權臣跳出来,但目前还没有到完全公开的程度。无论曹芳的才德如何糟糕,他也还是目前魏朝最具法理的皇帝,名分上是开国皇帝之孙、明皇帝在世时钦定的太子。而甄皇后的身份,则是曹芳的发妻。
意识到这些,秦亮便也有些緊张,感觉仿佛有一个魔鬼在身上乱窜!难怪甄夫人先前那么緊张,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不过好在这事没有外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敢说!
短短的一段夹道,秦亮却仿佛在此间穿梭了许久,正在渐渐走入黑暗。
不过等他走进椒房的门、反手轻轻掩上木门时,他已经恢复了镇定。眼睛适应之后,又觉得此间的光线没有那么暗,毕竟是在白天。
椒房的空间不大,旁边还放着一辆木车,看样子甄瑶至少还能坐起来的,并没有病得无法下榻了,只是时间太长、每况愈下,确实吓人。一道紫色幔帐之后,随即传来了有气无力的声音:“大将军?”
秦亮道:“是我。”他先站在原地揖见道,“臣拜见殿下。”
里面没有回应。秦亮暗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便轻轻拂开帐幕,径直地走了进去。
只见甄瑶躺在一张塌上,挣扎着半坐起来了。她看了秦亮一眼
,立刻躲开眼神,苍白的脸上随即竟露出了一丝病态的红晕,“咳咳……我不该,以这幅模样见卿。”甄瑶的声音小,气息很短。
她其实谈不上衣冠不整,一头秀发梳理过,身上竟然穿着青色打底的蚕衣、先前是和身躺着的。而且甄瑶虽是一脸病容,但本来也不是太瘦的人,相反她的身材颇具曲线,因有肌肤充盈、轮廓才如此美妙。她的气色不好,但肌肤的雪白颜色不改,尤其是在这古朴黯淡的椒房内、穿着深青色的蚕衣,更显白净。
秦亮见她緊张异常,拼命地想要坐正身体,又使不上力气。他便急忙温言劝道:“请殿下放松一些,这里并没有外人。此间见面,虽然不合礼法,但我们不一定非要做什么,我主要是来看望殿下。”
或许是秦亮说的话很诚恳,既没有回避无礼、又很温和,甄瑶果然没有再折腾,便軟軟地靠在了枕头上。
秦亮便走上前,垂足坐在了塌边,然后用手背轻轻放在甄瑶额头上。甄瑶的身体微微一顫,没有反抗。
但秦亮基本不懂医术,确实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甚至认为、那些郎中也常会束手无策,像王令君的生母、便因为一场伤风感冒走了。
甄瑶鼓足了一口气,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秦亮的脸。她应该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在如此近的距离看过秦亮。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甄瑶闭上了眼睛歇口气。没一
会,她的一双杏眼又睁开看向秦亮,声音极小地开口缓缓道:“大将军的功绩,我听说了,好多人称颂大将军,咳咳咳……昨天洛阳城里,很热闹罢?我还没祝贺大将军。”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吃力地呼吸了几口,鼓囊囊的胸襟也随之明显起伏。因为秦亮刚班师回朝,甄皇后说起这个话题很正常,但如此气氛、她的这个模样,倒让秦亮心里生出了一丝酸楚。
秦亮暗叹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甄瑶歇了好一会,才又小声道:“本以为,见不到大将军了。庆幸还能见面,最后见上一面呢。”
秦亮好言道:“殿下只消慢慢调养,定然能够好转。”
甄瑶垂目道:“母亲便是这样、走的,那时我还小。”
“春季已到了,天气正在渐渐变暖……”秦亮尝试让她宽心。
这时甄瑶忽然问道:“等我死了,仲明会记得我吗?”
秦亮见她眼睛里露出了恐慌的神色,不禁怔了片刻,认真地回应道:“当然记得。”
甄瑶再次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凄美的笑意,“虽然卿总是关心我,可我又不是卿什么人。”
秦亮听罢,已能明白甄皇后的感受。回忆以前垂死的经历,不得不感慨人生终是独行者,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样消极看淡。
秦亮想了想,尽量把话说得、比较有可信度,“殿下超凡脱
俗,惊为天人,我有幸得见殿下姿容、如出水芙蓉仙子。虽没有机会再次相处,但殿下的身影时常出现在心头,就像有过朝夕厮守一样,我以前只是不能说出来罢了。”
果然甄瑶再次睁开了眼睛,雪白的脸颊也有一丝红了,她瞧了秦亮一会,幽幽道:“大将军的手掌,真的好暖和阿。”
秦亮遂伸出手,试探地放在她的脸颊上,见她没有动弹,便轻轻向下抚到漂亮的脖颈和锁骨上。她的肌肤确实凉,不知道是什么病理。
他的动作又慢又轻,甄瑶的眼睛渐渐有些迷离无神。但忽然她便伸出手,用力按住了秦亮的手掌。只见她的美目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纤手则緊紧握着秦亮的手掌,“我带着谥号下去,该怎么说?”
秦亮的声音轻柔,语气却毋容置疑:“即便等到那时候,也见不到任何人的。”
甄瑶睁大了眼睛,许久无话。
秦亮安静了片刻,他一向不习惯有太多犹豫,既然已经决定了,他遂轻言细语地说道:“殿下不用担心,让我再瞧仔细一些,可以记得更久更清楚。”有一会没听到回应,他又俯身靠近甄瑶的耳边,沉声道,“反正都已经见过了,只是再看一下。”甄瑶的手渐渐松开,闭上了眼睛仰在塌上一动不动,脸颊也变得更红,看起来倒像多了几分血色。
椒房是屋中之屋,为了保温隔绝内外,此时显得十分宁静。空气
中弥漫着特殊的淡淡花椒味,隐约还有甄瑶的气息,宛如一种若有似无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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