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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潘淑还是第一次看到、孙权这么一副模样,简直比看见了鬼还要可怕。
殿室内的丝竹管弦之声仍在演奏,舞姬们扭动着细腰、长袖飘飘,极力表演着舞姿。但孙权显然完全没有了心情,他看向前方,说道:「下去!」
只是一弹指工夫、隐约没有马上消停,孙权便变得极其不耐烦!他一拂宽袖,把案上的杯盘扫得「叮叮哐哐」掉到了地上,忽然吼道:「滚!快滚!」
音乐声终于戛然而止!殿室之间、骤然变得鸦雀无声,舞姬乐工大气不敢出,连脚步也生怕发出声音,悄悄地向门口退走。
连很得宠信、平时随意大方的大虎全公主,此时也一言不发,没有吭声。周围的人都惊讶地观察着孙权,全公主确实聪明,立刻看了一眼刚刚送信的宦官。宦官也留意到了全公主,小心翼翼地抬眼示意。
年龄最小的小张也被吓到了,但她竟然没有哭,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气呼呼地看着孙权,好像对他的喜怒无常很是不满。
孙权从筵席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在原地急步走着。
潘淑轻轻拿出了手绢,在那竹简上小心地蘸着酒水,趁机看了一下内容。
诸葛恪在羡溪大败!十万大军被秦亮击溃,死伤被俘者已有数万之众,即便不会全军覆没,也将损失大半。
潘淑的神色也变了,她感到十分震惊和意外。大概在两三天之前,她还听说、诸葛恪在东关部署了大军,准备完善,欲叫魏军有来无回!这才多久,那么多人竟然都败了?
孙权终于开口道:「先去把全绪、吕据二人叫来太初宫!」
宦官弯着腰道:「喏!」
潘淑悄悄看了一眼陛下,立刻从陛下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孙权虽然年迈、身体也不行了,但他身材魁梧雄壮,花白的须发、仍然十分浓密,能让君临天下的至尊皇帝如此畏惧的,该是多么可怕的人?
她想起陛下之前提起秦亮,从容镇定之中,还有一丝看不起的样子,还有人说秦亮只是一将之才、陛下则有万乘之能……无论如何,潘淑私
下里、仍然更喜欢陛下当时的样子,看起来更强大、更让人安心。
孙权又叫住宦官:「让他们做好准备,明早即要出发。」
宦官忙躬身道:「仆谨记陛下诏令。」
孙权伸手拿起案上的竹简,这才缓了口气道:「卿等都散了罢。」说罢便朝殿门外走去。
不远处的袁夫人还没开口,全公主率先冷冷地问道:「潘夫人看到了竹简,写了什么内容?」
潘淑如实道:「大将军诸葛元逊、在羡溪大败,十万大军被秦亮军击溃,或将全军覆没!」
殿内的妇人们立刻哗然,小虎的声音道:「羡溪是不是在芜湖对岸?」
全公主道:「可能离于湖还要近一点。」
难怪陛下那么紧张,原来战场竟然离建业那么近了!
潘淑这会倒更加害怕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五大三粗的魏国大将军,凶神恶煞仿佛是北边的异族野蛮人,一时间她仿佛已听到了千军万马奔腾的马蹄声。
潘淑急忙稳住发顫的心神,说道:「我听说魏军没有水军,他们打不过大江来罢?」
全公主见多识广,当即便道:「当年曹仁就曾渡过大江,不调兵守住要地,魏军乘坐小船油船、也能渡过大江。」
潘淑这才问道:「陛下是要全将军、吕将军去守于湖吗?」
年长的袁夫人与潘淑不和,但她此时顾不上平素的口角,开口道:「步骑应该先守住江心洲,再把水军调往江心洲附近立水寨,暂且应能阻挡魏军。」
全公主也道:「羡溪水口一向不是江防要地,兵力空虚,要快调兵去防备才行。」
小虎蹙眉道:「前些年,我都没听说过秦亮此人,如今他竟能威胁到我国社稷?」
全公主不动声色道:「朱丞相(小虎丈夫)带兵去了濡须水,等他回来,卿问他罢。朱丞相的侄子,也在诸葛元逊军中,却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袁夫人道:「伊阙关之战,司马懿被秦亮正面击败。汉中三郡,今年初才易手。此人成名晚,却是南征北战无往不利,对我国威胁极大。」
潘淑等人听到这里,一时间噤若寒蝉。
===第五百六十三章 追悔莫及===
及至次日早上,大江西岸的战斗基本结束了。
还有许多跑散的溃兵,恐怕已扩散到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之间。魏军想要清缴抓捕、或者吴军水军要在江上接应,都是耗费时日之事,因为太分散了。不过有組织的抵抗,此时几乎已完全瓦解。
诸葛恪不知道吴军损失了多少人,只能说一个无算。粗略估计,伤亡、被俘者过半,是一点也不夸张!
昨日成队撤走的人马,主要还是从羡溪河岸走的。靠近河岸的军队、因为有羡溪上的水军带来希望,不少人曾节节抵抗,有的将领依靠偏厢车、拒马枪等军械,还构筑了分散的防御阵地。
但更多的人马、在大阵上就已溃败了,有些人甚至往南边跑,到了大江西岸。
当然,像诸葛恪、丁奉等大将,除非自己寻死,只是想要转进、还是比较容易的事。他们身边有许多亲兵部曲,水军战船也会听从诸葛恪的调遣,上船就能跑路。
此时诸葛恪等人,便已乘船离开了战场,来到了羡溪出水口对岸、江心洲上。
诸葛恪没有急着过江,仍然留在大江中的岛屿上。魏军在此地几乎没有一艘船只,一时半会不可能渡江,诸葛恪的惊魂、仿佛才渐渐返回身上。
不过只要冷静下来,一想到之后将要面临的处境,诸葛恪心里便烦闷非常、心情万分复杂,几乎不愿意去多想。
诸葛恪来到了水边,回顾周围宁静的灌木林,心道:若是陛下没有立刻召我回京,有机会的话,我倒很想在此地住一段时间。
他真的需要静养一阵,才能修复支离破碎的心态,并慢慢思考将来要走的路。但是他也清楚,陛下不可能让他留在这里,要不了几天、就必须回建业!
诸葛恪放弃坐骑,带着随从在水边坐船,渡过比较窄的水道,来到了江心洲的南端。
南岛水岸,有一处观台敞亭。即便是大江汛期,这座亭子也不会被淹没。不过此时江水稍浅,亭子便不靠江边了。
诸葛恪在亭子里站了一会,察觉身后的路上有动静,转头一看,丁奉也过来了。
丁奉走到亭子外面,便向诸葛恪揖拜道:“大将军原来在此地。”
诸葛恪还礼,不禁“唉”了一声。
丁奉走进敞亭,两人便一起眺望着大江西岸。今日的天上有云、又是早晨,宽阔的江面上雾沉沉的,不过对岸江边的羡溪城,城楼的黑影倒是能隐约可见。
昨日羡溪城就被突然攻破了!据报,当时许多溃兵往城门拥挤,守军没来得及关上城门,魏军的骑兵突然快速杀到,结果吴军当天就丢了羡溪城。
诸葛恪看着远处依稀的城楼,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魏将秦亮、就在那羡溪城上!
“秦亮阿,秦亮!”诸葛恪咬着牙感慨了一声。
这时丁奉转头道:“魏国秦亮用兵,倒有点像君的叔父,诸葛孔明。我们用了很多计谋,但对他都没用。”
诸葛恪听到这里,怔了一下。忠武侯的名望非常大,受世人所敬仰;丁奉拿秦亮比忠武侯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当着自己的面、夸赞贼将?
但见丁奉微微向诸葛恪点头示意,诸葛恪觉得里面有文章,便转头看了一眼部将随从。随从见状,弯腰一拜,退出了敞亭。
丁奉这才沉声道:“此役我军先在东关布设重兵,准备妥善,铁链锁河面、铁锥埋河中。后又在东关选择有利地形,占尽地利,且在魏军左翼、预设了一处地形狭窄的薄弱点,以抄其后路。
之后在羡溪南岸,我军使用了各种计策。先是诱敌深入,沿路丢弃财货迷惑贼军,欲使轻敌。次日择地利突然反击,又有水军之利;我带精兵从水上包抄,且大张旗鼓在腹背乱敌军心……这番大战,我们是妙计频出,倾尽全力,可还是遭遇大败!此非大将军之过,实乃敌将秦仲明太厉害了。”
诸葛恪已经明白了丁奉的意思!他琢磨了一会,自己从小就很受皇帝喜欢,此役虽然大败,但只要不是自己作战不力、而是敌人太强,在皇帝面前还是有生机的?
当然还有一个重中之重的注意!今年在淮南采取攻势,曾是皇帝的主张,绝不能把战败的责任、牵连到皇帝身上。战败的原因全在
丁奉这个五大三粗、识字不多的人,其实颇有谋略头脑。丁奉本是陆逊的人,投奔了诸葛恪之后,即便遭遇巨大挫折、还是没有立刻背叛,而是积极地出谋划策;此时诸葛恪不禁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当然此役丁奉也脱不了干系,至少在东关的部署,诸葛恪便完全听从了丁奉的建议。
不过诸葛恪自己打的战,心里当然有数。若是真诚地看待此事,丁奉自当不是主要责任,问题还是他诸葛恪!
因为丁奉之前说什么、要拿秦亮做垫脚石,并在魏军冲上东兴堤之时,主张与魏军大战;一切主张,都是在与秦亮交手之前罢了。
而诸葛恪是在东关大战不利之后,才犯下的决策大错。连不知者无罪的借口、也是谈不上!
诸葛恪再度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不动声色地试探道:“羡溪那一仗,或许不该打的?”
丁奉沉吟不已,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丁奉才道:“马兵抵达战场之后,一时间的机动很快,有时确实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比战船好使。”
“唔……”诸葛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然还不止这个原因,秦亮军的战力、军纪、战术都堪称精锐,正面步战时吴军也要差一些。
那些山越精兵,就是诸葛恪亲自训练出来的。诸葛恪当然明白,治军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仿若那些舞姬,上台那一会表演得好不好、自然要看临场发挥,但还有更重要的地方,便是观众看不见的平时训练!在军中则是如何编制行伍,如何激励将士,如何训练战术,如何保证饮食充足,都会在战场上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丁奉提到的忠武侯诸葛孔明,也是擅长治军,而且还擅长理政、外交,可谓全才。汉国国弱民少,忠武侯也没太多震惊世人的斩获,但他就是能在西线压着曹魏打。
刚才丁奉拿秦亮比忠武侯,此时诸葛恪一寻思,其用兵气度还真的有点像。毕竟能让丁奉这样自视甚高的人、说话变得保守起来,绝不能只靠运气。
诸葛恪年少成名,经历大小战役无算,哪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东关大战半日,一出手、诸葛恪就知道有没有了!
但直到现在,诸葛恪才终于懊悔不已,追悔莫及!如果光阴能够倒流,他当时其实是机会脱身的阿。
东关大战结束,天已经黑了,夜色能掩护大军顺利脱离战场,此乃天时。往东走十来里,便能到羡溪,循着羡溪东下,还能找到城池据点稳住阵脚,此乃地利。当天吴军根本未遭击溃,各部都保持着队形和战斗力,不经历一场大战、不可能溃散,此乃人和。
如果诸葛恪当机立断、直接放弃此役,败局避免不了,东关、濡须口等地丢失也没办法,但损失不会如此之大。
最起码他辛辛苦苦多年积攒下的数万山越兵,不至于一天之内就损失大半,大吴军力也不会伤筋动骨!
现在元气大伤,江北地盘也是保不住的,各处要地全都要丢!没有军力的有效威慑,许多地方根本守不住。
“唉……”诸葛恪忍不住,仰天长叹了一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缓缓道,“真是天不遂人愿阿。”
本来在淮南还有进攻形势的局面,一下子变成了全线后退、艰难自保的情况。急转之下,其中失落,其中苦楚,又与何人言说?
何况诸葛恪现在自身的性命、前程都有危险了。诸葛恪情知要不了多久,便要被迫回建业述职。
此时他肠子都悔青了,却顾不得去多想。他不得不想起了一个人,朱异!
当时丁奉也劝过诸葛恪、慎重决策,但朱异才是力主退兵的关键人物!
最麻烦的是,朱异的叔父朱据,乃太子那边的死忠。诸葛恪其实也算是支持太子的人,当然还包括丁奉以前的旧主陆逊。
于是诸葛恪再次开口试探道:“朱丞相早已到了徐塘,却一直按兵不动。我派人去催促他攻打东兴堤,他也是拖拖拉拉,那么近的距离,一整天都没到!”
果然丁奉道:“朱丞相似乎对全局影响不大。”
诸葛恪摇头道:“贼军离开东关,仓促追击我军,其后路完全在朱丞相的兵峰之下!濡须山七宝山二城、东关关城也仍在我军手里,朱丞相若是及时出手,与守军里应外合,便可先断了秦亮军的后路;魏军必然惊慌,怎能让秦亮军集中主力,对我发起奋力一战?”
丁奉皱眉不语,显然不是很赞同诸葛恪,但没有再争论。毕竟太子这边的人,有资格站隊的,还得陆逊、朱据那样的地位,丁奉当初只算追随陆逊的立场罢了。
有些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还不是看怎么说?
===第五百六十四章 在德不在险===
参战的魏军诸部,已抵达羡溪城附近。
秦亮登上羡溪城墙,立刻就看到了、辽阔水面对岸的江心洲陆地。许多吴军败兵被接应到了那里,说不定诸葛恪也在对面、观望刚刚结束的战场!
可是江心洲离得太远了,根本看不到人影,无法像曾经与疑似费祎的人一样、两厢对望。唯能朦朦胧胧地分辨出,修建在江心洲上的几座亭台。
不知诸葛恪此时是怎样的心情,但秦亮迎着宽阔的江面、正有踌躇满志的惬意。
秦亮站到高处,翘首远眺。城外的起伏的欢呼声、从西北风中传来,让人觉得十分悦耳。大战过后双方都有伤亡,但无论如何、获胜者的处境要好得多,这大概就是胜利的气息!
亲自站在下游江边时,才能真正感受到大江的宽阔。
秦亮一眼看去,简直就跟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似的、几乎没有身在江河之畔的感受。大概只有对岸隐约可见的陆地、渺小的风物,才能叫人意识到,这只是一条江。
如此天堑,却没有影响秦亮的心情。反倒让他渐渐地、又多了几分放松的感受……反正没有水军,不存在错失战机的问题,大规模的战事可以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