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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广说道:“要游遍八|公山,一两天走不完。我等就到这附近的紫金寺走走罢。”
秦亮点头道:“此地山清水秀,哪里都可以。”他又随口道,“以前这里应该只有道家,现在也有寺庙了?”
王广道:“听说刚建寺没几年。”
进得山门,秦亮一眼就把整个寺庙看了大半,这座寺庙确实不大。
大致有两种风格的房屋,一种是多圆弧线条的外来塔式建筑,一种就是庑殿顶的本土样式。佛|教从传入内地起,就很快开始了本土化,这种东方古典建筑的佛堂、在别的国家应该是没有的。
不过那些庑殿顶的盖瓦房屋,跟后世的佛寺常见的殿宇仍然有点不太一样。阑额、梁枋、屋檐都以直线为主,而且依然喜欢修在台基上,与现在城里那些楼阁一样的风格。这种建筑有着明显的汉魏之风,与后世常见的明清风格古建筑相比、区别还是不小。
秦亮与王广并行走上了正面的台阶,然后跨进正殿,随从们则留在了门外。就像官府的邸阁厅堂一样,这座佛殿十分宽阔,容纳好几十号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笃笃笃”的木鱼声、与舒缓的诵经声音荡漾在宽敞的大殿上,空气中弥漫着焚香的气味。
秦亮虽然不信佛教,但觉得这里的气氛挺好。可能是刚经过了吴军进攻的战事,佛殿里的人很少,只有寥寥数人,还包括一个僧人。
几乎在秦亮转头打量那几个人的瞬间,他就一下子认出了跪坐在佛前的一个女郎。
那天孙礼军出城,秦亮与王广一块儿走到西城门口,当时城门口和城楼上有一些送行的家眷,但能上城楼的人很少,王广几度回首,去看城楼上的一个女郎。彼时秦亮好奇之下、也看了一眼,隔得稍微有点远,其实他没把女郎的脸看得太清楚。
而且就看了一眼、时间还隔了那么久,若非这个女郎确实长得美貌,秦亮早就忘了。但眼下、他就是一眼就把女郎认了出来。
要说此女郎与王玄姬相比,谁更漂亮,秦亮一时间真没法判断,因为她俩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反正在此之前、秦亮在大魏国没见过比王玄姬更美貌的女子。
王玄姬两次都穿着颜色晦暗的袍服、依然挺性|感美艳。所以走同样路线的朝云,与王玄姬一对比,很容易高下立判。但这位佛前的女郎,看起来很端庄秀丽,还有点高雅冷傲的感觉。
无论王玄姬说话多么呛人,但还是没有这个女郎身上散发出的冷然、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玄姬是鹅蛋脸,女郎是瓜子脸、下巴看起来很秀气。王玄姬长着一双漂亮的凤眼,这个女郎则是单眼皮。
王玄姬的皮肤很白,看起来很光洁柔软;这个女郎也长得很白,不过肌肤紧致,皮肤通透、给人感觉很薄的错觉。王玄姬有妩媚之态;此女郎甚是清纯,身段婀娜、腿似乎挺长。
秦亮爱看美女的心态,估计两世为人也改不了,他不禁多看了两眼,然而也只是看看而已。譬如那王玄姬长得美,他就是多看了几眼、什么也没干,不料她|娘便找到了家里来一顿羞辱……
那边敲木鱼的僧人,也好像动了凡心,偶尔间悄悄看了一眼。大殿上还有别的香客,僧人没能做到众生平等,却只瞧那女郎。
秦亮猜测,这个女郎可能是王广家的女眷。
于是秦亮不得不继续寻思,今天王广带自己来八|公山,恐怕不只是游山玩水、谈谈心那么简单罢?这大胡子的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
秦亮沉住气,就近在佛殿里找了个蒲团,与王广一起跪坐下来,俩人跪坐的地方离那个女郎不远。他要先等等看,王广带着女眷来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来相亲罢?在这个时代,相亲之事是闻所未闻,通常就是找媒人上门瞧瞧。隔了一层消息也不太准确,鬼知道媒人说的是不是实话,多半会把一个大胖子说成有福相。
而且秦亮心里有必数,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一个刺史府兵曹从事,虽然在孙礼军中立了功、还得了名气,很快朝廷应该会给一些封赏升官,但是他那点出身、根本不至于让太原王氏想主动联姻。
多半只是王广的女眷也跟着出来,走走散心而已。
所以秦亮看破不说破,假装没认出女郎与王广有关系,免得彼此都尴尬。
王广开口用随意的口气道:“仲明信佛么?”
“不信。”秦亮很干脆地实话实说。他对佛|教里、描述的多少亿的佛国之类的世界观,压根不相信。
他接着又道:“仆不信佛说的世界。但如果把佛学当作一种处世哲理之类的东西,还是挺有一些道理,至少是处世法子之一。公渊信否?”
王广摇了摇头,说道:“仲明好似对佛学很有见解。”
“不敢不敢。”秦亮轻轻摆了一下手。他对佛|教也是一知半解,但因为佛学在后世已经非常盛行了,研究的人也特别多,所以就算不信的人、也总是有些了解。
而大魏朝,目前还不是太盛行、经书也不全,研究得很少,所以秦亮说一下自己的看法也无妨,不用太担心贻笑大方。
王广道:“君与仆何必谦逊,不妨说几句?”
秦亮想了想,便随意说道:“人活在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痛苦。随着年龄的增长,积累的痛苦感受更多,各种压力、无奈、被人轻贱、艰辛、困顿、焦虑、病痛不一而足,对现实不满是常见的事,甚至很多人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有些人是想通过改变客体的现实世界或处境,来改变活着的感受。但佛法,放弃改变客体现实世界,可以转而向内寻求治愈,从主体上精神上寻求解脱。这不过是些信口雌黄的愚见,仆觉得酗酒可能也能起到一些效果。”
他只是为了和王广聊几句,而且他是外行、不过是随口胡诌。
王广却附和道:“有趣的见地。那究竟是怎么解脱的?”
这时秦亮发觉女郎竟然微微侧目了,似乎也挺有兴趣。
秦亮只得信口道:“大概是止观冥想,然后还有僧人组织帮忙学习方法。”
他停顿了一下,不禁又道:“不过因为解脱的过程、要尽量避免被外界干扰,僧人不事生产,便要通过占有土地附农来维持物质生计。而我们一直都是世俗权力的国家,如果佛家要走兼并土地、建立寺院这条路,可能迟早会在我们这边遇到挫折。”
女郎听到这里,抬头看了秦亮一眼。不料秦亮也挺关注她,两人的目光在无意间一触,她立刻又回避了眼神。
秦亮心里有点狐疑。这时他不禁又多说了几句,便是说给旁边的女郎听了。
他说道:“出身好、自身条件好,而且又年轻的人,对生活的痛苦体验,本来就少得多,能在现实世间享受到的愉悦也更多,不必再去寻求什么解脱了。那些转世轮回、去往佛国多半是编造的,佛法或有可取之处,全信却没必要。”
王广点头道:“是这么回事,人与人之间,差距可以极大。”
秦亮微微感慨道:“是啊。”
王广道:“仲明年纪不大,却见识卓群,佩服佩服。仆又想起了君在芍陂的谋略,以水位谋断吴兵不会久持,又以顾承、张休部吴军北进之事佐证,以月相选定进攻时机。仆是越想越妙,不愧儒虎之名矣。”
“公渊兄过誉了。”秦亮笑着拱手道,接着瞅了一下俯视众生的佛像。他顿时觉得,在佛堂里说杀戮,好像不太好。
神,你不信它很正常,敬而远之则可。古之圣人老早就教导了人们、面对神之时该怎么应对。
于是秦亮提议道:“公渊兄,我们出去走走何如?”
“请。”王广从蒲团上撑起身体,站了起来。二人便不紧不慢地向大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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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离别在夏季===
出得佛堂,走到石阶上,小小寺庙里精工雕琢的建筑、再次映入眼帘,与后山那荒芜无人的山峰形成了强烈对比。一如焚香缭绕的佛堂上,身着灰色麻布粗衣、却相貌精致身段婀娜的女郎。
秦亮走出来后,还想回头看,但因认定女郎是王广家的女眷,才在王广面前忍住了。
缓缓的木鱼声依旧以不变的节奏,在空气中飘荡着。这样的声音,因为极有规律、声音不大,倒不会让人觉得吵,人们很快就会无视之、甚至当作一个背景般的气氛。
王广用闲聊的口气问秦亮年纪,秦亮说今年实岁二十、还没到。王广又问,是否娶妻了,秦亮说尚未娶妻。
这时王广转头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确实不小了,仲明还是要成家,先成家,再立业。”
秦亮道:“仆从洛阳太学回乡,母亲不幸身故,遂在家守孝两年有余。接着受征辟入洛阳、来淮南,就没顾得上。”
王广点头道:“不错不错,有孝心。”他接着说道:“仲明这样的年轻才俊,又有孝道,仆与仲明颇为谈得来,惺惺相惜之下,真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意。”
秦亮拱手道:“仆也一样,能结识公渊,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俩人相视“哈哈”一笑。
王广道:“去年起,仲明正好在淮南为官,与征东将军府常有往来,你我才能不时相见。这几天离别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秦亮听他东拉西扯,也只好回应道:“估计孙将军会回洛阳,仆也要跟着他回去。彼时洛阳相见,再把酒言欢何如?”
“不过清谈来往,终究只是泛泛而交。”王广用玩笑的口气道,“如果仆与仲明本就是亲戚关系多好,这样彼此不是可以时常来往?”
秦亮一面陪着露出玩笑的神情,一面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佛堂门口。
却不料王广也跟着回头张望。俩人收起目光后,顿时面面相觑,一下子都没吭声,或许彼此都不知从何说起。
秦亮心里嘀咕起来:这大胡子老小子刚才说着那些有的没的,啥意思?敢情他想把妹妹或者女儿嫁给我?
王广是女方,他当然不好主动提这事,但刚才的玩笑话,不就是那个意思?秦亮如果还不懂的话,别人真的也不能做得更明显了。
俩人出了寺庙,又在山间小路上溜达了一阵。这时秦亮的话比刚才少,他心里仍在琢磨刚才的事,不禁暗里猜来猜去。
那些随从在后面远远地吊着,其实这里很安静且没有外人,秦亮几度想明说、问清楚,但他终究还是觉得不太好。
入乡随俗,到哪个山头唱哪首歌。在这个时代,最合适的做法、是男方先找个媒人做中间人,中间人两头联系,就能把事情和双方态度搞清楚,这一步叫纳采。这样的做法最体面,等事情搞成了,这一套流程下来就叫明媒正娶。
所以王广刚才即便有那个意思,他也只是暗示。女眷到了佛堂,假装陌生人拜佛,并不相认;只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如果是亲戚就可以更多来往。都没啥毛病,王广就是不明说,这种事通常需要男方主动。
秦亮虽然对美女一向有好感,但他只是身体不受控制,脑子却不糊涂。一时间他总觉得,这事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
毕竟太原王氏,算得上是大魏国在这个时期的顶级士族,王广那女眷长得又是国色天香,真没必要想着与秦亮家联姻。即便那个女眷是妾生的,秦亮可能也算有点高攀。就像之前那个王凌的妾室白氏,就相当提防秦亮。
秦亮左思右想,又想起了王广三番五次对自己主张的支持、以及对自己不吝美言的盛赞,王广尤其欣赏芍陂之战秦亮的表现。
难道王广因为特别欣赏秦亮的才华谋略,想进一步拉近关系、巩固情谊,所以想着干脆采用联姻的方式,付出一个女眷,收获一个仲明?
秦亮这么想,虽然自己也觉得有点牵强,但逻辑上好像没毛病耶……
俩人在山路上慢慢走了一大圈,不时闲聊几句,出了一身汗,便回到紫金寺吃斋饭。王广再也没说刚才那事,秦亮自然也不好意思提起,那个女郎亦不知所去。只在佛堂上见了一次,回来她就好像消失了。
午膳之后,王广不想继续在山里瞎溜达,而秦亮只是陪他散心、当作离别前的叙旧而已,两人便重新来到八|公山西边的码头。
乘船沿着肥水来到寿春城北,进了城,秦亮便与王广依依话别。
此去不知何时才能重逢,秦亮与王广还是挺合得来,一说离别话题,多少还是有点伤感。这时的街边地面上落着许多树叶,显然夏天也会落叶、夏天也会别离。自古离别与落叶的诗赋都在秋季,只不过是文化概念罢了。
秦亮回到刺史府,什么事也不过问,立刻就回了自己住的署房。反正他已准备想离开淮南、回洛阳了,淮南留下的这个烂摊子,自有王凌的人收拾。
不过仍然有人主动给他传递消息,说是荆州那边发现了吴军的动向,可能在荆州也即将要发起战争。如此看来,吴军今年在东西两线大举进攻,是早有预谋;淮南这边提前发动,确实可能是因为那场暴雨造成的水位攀升。
荆州的事、自有荆州的官操心,秦亮也不想多问。
他心中所想,仍是那个妙龄女郎的身影、以及王广的暗示。其实秦亮并不是惦记着、想去高攀王家,主要还是那女郎长得真好看。
秦亮之前在洛阳时,确实看王玄姬也很顺眼,但他与王玄姬并不熟、只有匆匆两面之缘。何况白氏还极其反对,上门后相互都已经早早地撕破了脸,那事干不成。
相反王广很上心,很有诚意。王广这个女眷的美貌,完全不比王玄姬差。秦亮还是偏好美女的。
他不禁想起了前世,老师问同学们为何要努力读书。他当时脑子抽了一下,竟然回答读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然后才能找个漂亮女人当老婆,弄得哄堂大笑。后来他的妻子有多个前男友、且有更严重的事,但终究还是个漂亮女人,他也算求仁得仁实现了最初的想法。
===第五十二章 虱多不怕咬===
王公渊的队伍离开了寿春,送别的人到肥水岸方止。秦亮从肥水边回刺史府,先是不得不想到、王凌一家的下场好像很惨,然后又想到了曹爽。
曹爽失败后,与之相关的人死了好几千,株连的面这么大,秦亮这样以曹爽府军谋掾出仕的人、能被饶过吗?这是秦亮一直挂在心头的一个疑问。
当初他在平原郡种地,一直不愿意接受曹爽那帮人的征辟,原因也在这里。偏偏形势所迫,不得已才出来做官。何况那时除了曹爽的人、确实不可能有人再愿意用秦朗家的人了。
如果事情还是照历史发展下去,秦亮现在再与王凌家扯上联姻关系、似乎也就没什么要紧了。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王凌家倒霉还在曹爽之后。
而且曹爽掌握的是朝廷中枢大权,其威胁显然在王凌之上。曹爽倒了,王凌才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就跟当初秦亮明知、曹爽望之不似人主,仍然接受曹爽征辟一样,有时候人只能选择先顾眼前,然后才能寻思以后该怎么办。
这两年秦亮也一直在考虑未来的法子,如果不想坐以待毙,无非两条路。
一条是自己先有实力,然后联合反对司马懿的力量进行反抗,这是最好的选择;另一条则是见事不对的时候,提前跑路蜀国或吴国。实际上后来那些担心被清|算的人,无非也是选择的这两条路,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
不管那条路,首先自己都得是一个有点分量的人物。不然的话,无论去找大魏国内那些势力、抑或是投奔敌国统|治者,都没人理。在此之前就是砧板上的鱼,怎么料理、不由自己说了算。
秦亮自然对吴蜀两国没有恶感,在他眼里,魏吴汉三国都是中国,说不定其中蜀汉的政|治清明度还要好一些。他现在为大魏效力,不过是因为出身就在魏国,而且认定由魏国来结束分裂乱世、可能性要更大。
所以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秦亮确实不想选择逃亡这条路……
至于王凌家,也是一时风光,将来等曹爽家先玩完、他们也可能接着被清算。但至少在最近这些年,秦亮与王家联姻似乎没什么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