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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的雁行大阵被剪去了一只翅膀,秦晃部大乱。中军、南翼的全琮部也没有再敢贸然进攻,雁行阵失去一翼后变成了一个斜对魏军的斜阵,凌厉的进攻形势彻底被扭转。
魏军那些追击乱兵的马队亦已松散,正在四处奔走,有些马兵似乎连自己的武将都找不到。这时西边的孙礼军阵中响起了节奏稍快的兽角号声,一些旗帜摇动,这是鸣角退兵的信号。
各队骑兵陆续停止了追击,纷纷向大阵靠拢,正在不断聚集整顿队伍。
魏军前方参与掩杀的步兵也暂时停止了推进,参战的各部已经混乱,也在向后撤退。而后面列阵的步兵,则开始列队前进稳住形势。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惊慌失措的秦晃部乱兵,总算是找到了方向,开始向自家未动摇的军阵逃去。于是吴军中军可以逐渐收敛残兵,但这些残兵败将丢盔弃甲,很难再在这次战斗中继续使用了。
孙礼这边打崩了吴军秦晃部之后,摆阵的中路和右翼,离吴军大阵的距离较远,孙礼便暂且没有贸然继续进攻。但战斗还没结束,这时候北边的巨大噪音、就像“嗡嗡嗡”的嘈杂一样弥漫在那边的空中,厮杀还在进行。
根据事先的军报、以及斥候上去观察的结果,北面正在干仗的双方,是王凌部魏军和顾承张休部吴军。
王凌担心孙礼以寡击众、要被全琮军打崩,今早就急忙出城来增援了。而吴军的顾承、张休部似乎想北进,本来应该想直接攻击寿春城,把野|战留给全琮督战的人马。
结果全琮这边不仅没能灭掉孙礼、反而作战不利;东南方向的吴军全绪、全端的人马走得太慢,没能及时赶到战场。这时候王凌部魏军却先向孙礼靠近了。于是顾承、张休停止北进,掉头过来阻击王凌部,两军遭遇,就在孙礼军阵的北边打了起来。
孙礼的六千人前锋从上午干到现在,就像是一团火星一样,把周围双方的各部人马都吸引了过来。双方投入的兵力迅速扩大,多达数万之众,赌注越来越大。
===第四十四章 只是火光===
双方各路人马陆续加入了厮杀,但大将们仍不能把战斗的规模无限扩大。夜色可以让人们冷静下来。
随着太阳的下山,光线越来越黯淡、能看到的景象愈发模糊,魏吴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将军队脱离了接触。
晚上看不清楚,各部武将都难以有效控制军队,极易产生混乱,几乎没有人愿意在夜里继续作战,太冒险了。所以战斗一到天黑,通常都会告一段落。
暗下来的大地上,还能看到零星的几团火光,那是兵车焚烧还没熄灭的余火。
透着凉意的湿润夜风吹过,里面隐约夹杂着腥臭、粪臭等各种气味,空气中笼罩着时起时伏的一声声呻|吟。厮杀暂停了,退走的军队、如同一只只野兽一样,开始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秦亮在营寨外面,碰到了刚刚巡视过来的孙礼等人。秦亮下马揖拜,孙礼也意外地下了马回礼。这种情况不常见,因为孙礼是主公、他可以在马背表示一下就行了。
孙礼长叹了一声,道:“今日全琮之兵甚众,倍于我。若非仲明,不知我还能与仲明说话否?亦不知丧命于此的将士要多几何?”
秦亮随口道:“全耐王都督增援及时、明公主持大局,以及将士用命。”
孙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秦亮一眼,又与秦亮默默地多站了一会儿。
秦亮虽然嘴上客气谦虚,但心里已经多了八分自信。以前他肚子里只有大量纸上研究的东西,脑中的推演无论多么严谨,但没有实战证明、总是有点心虚的。但现在,他已能确认,自己的那些想法并没有错。
正如孙礼所言,要是还用之前的老战术,毕竟吴军全琮部是孙礼军的两倍、今日之战孙礼不死也得伤亡惨重。秦亮的新战术,改变了战斗的方式,而且看起来是有效的。
当初秦亮在考察魏军军队的状况时,至少发现了两点问题。
其一,魏军的长矛,大多不是很长(这也符合考古出土的文物实证,三国的矛、比西汉时期还缩短了)。因为魏吴蜀三国经常打仗,长短应该都差不多。这样本来没什么问题,不用超长矛、能让步兵有更大的机动能力,可以直接发动冲锋。
不管什么兵器武备,都有针对对象,不能把空气作为对抗假想敌。
可能是因为对手都没有采用超长矛的方案,各方就采用了更有运动能力、冲刺能力的矛兵;另外,此时的骑兵战术没发展成熟,尚未走到冷兵器之王的地位,步兵面对骑兵的恐惧与抵抗愿望、也还没那么执着。
但无论如何,秦亮想到了一个战例,波兰翼骑兵直接打垮长枪阵的战例。
因为后世的长枪步兵为了抵抗骑兵、基本都装备超长矛,波兰翼骑兵为了把骑枪做得比步兵长枪还长,采用了空心枪杆减少重量。那种木头空心枪杆制作复杂、且极易折断,损耗非常快。但波兰人靠着更长的骑枪,围着敌军长枪阵捅,愣是打垮了能防守骑兵攻击的经典枪阵。
步兵阵长矛够不到对方、动又不敢动,一直被持续围攻戳|刺,心态确实很容易崩溃。
而秦亮想参考战例,操作就更简单了。此时魏吴蜀的步兵矛本来就不是太长,只需要把骑矛加长、配重就可以,根本不需要费劲搞空心矛。毕竟波兰翼骑兵也是骑兵里的一朵奇葩,一般人想学都学不来。
不过这次秦亮用加长的长矛取得了优势效果,估计之后各国又会再次重视加长矛了。战争就是这样,经验依旧是极其被看重的。大家都会通过实践来进行调整变化,没有实战战例的验证、变化就不容易发生。
其二,魏军、应该也包括蜀国吴国的军队,在战役层面依旧是古典的大军团组织的思想。用秦亮的思维来看,大概就是缺少中等规模的混成旅。
他们带兵两三千的校尉级别,也许手里有不止一个兵种,但并不完备。在进行战役级的摆阵阵战时,通常是全局整个大阵才会配属成建制的多兵种,一般至少好几千、上万人才有成规模的多兵种配合。总体上没有什么毛病。
但几乎没有中等规模的混成旅,大军在局部位置就一定有弱点。只有骑兵、可以凭借良好的战术机动性,找到这种弱点,而不需要头铁执着于搞正面。
今日孙礼的骑兵出动,证实了秦亮的这个判断。实事证明,骑兵在后面、侧面多【创建和谐家园】都可以搞。
吴军本来就没有太多骑兵、足以用来对抗骑兵,只能靠步兵列阵防守。这种情况下除了长矛阵,就得有成规模的【创建和谐家园】攒射、才能对骑兵形成有效杀伤。当然攒射也不容易阻止快速运动的骑兵抵近,但至少凑够一轮攒射、便能对敌军骑兵造成一定杀伤和削弱。
可以吴军把成规模、可以集中使用的【创建和谐家园】建制,布置到了战阵的正面。等魏军骑兵从其侧翼突然靠近时,临时根本来不及调动组织了。
今天的战役虽然位于开阔的低丘地区,藏不住什么东西,好在魏军骑兵在局部位置、仍然成功地实现了战术突然性。
于是吴军在侧翼配备的小规模的【创建和谐家园】,几乎没有起到任何阻滞骑兵的作用。骑兵冲上去,直接就给驱逐了。
此时的弩上弦很慢很费劲、且容易损坏,弓兵训练困难,军中主要是弩兵,所以战阵分出胜负主要还是靠近战搏杀。而且骑兵有人甲、箭矢的杀伤力还要打折扣;骑兵速度又快,留给远程集中攒射的时间不多。侧翼的【创建和谐家园】兵少了,射速慢、杀伤有限,根本无法有效威胁骑兵冲锋……
秦亮据此进行的战术革新训练,当时他就觉得没什么毛病。只不过因为没有战场的验证,暗里他还是有点心虚,并不是那么自信。
如今他算是踏实了,心道:不管什么战阵,仍然逃不脱纯物理的理论规律。
秦亮牵着马,跟着同样步行的孙礼等人,默默地走进了营寨寨门。这时又有更多武将迎上来,大伙儿相互见礼。
就像以前那样,秦亮想干点啥的时候话多,但没正事的时候比较低调。他默默地向大帐走去,从武将们身边走过。
“秦参军。”“秦参军……”武将们的声音道。在秦亮经过时,人们都专门拱手向他再次行礼,眼神也与以前不一样了。那些注视的眼睛里、也许只是反射着营地里的火光,都亮晶晶的。
秦亮抬起双手,一边拱手一边点头,和气地应付道:“好,好。诸位将军辛苦了。各位战阵用命,孙公甚慰。”
就在秦亮走过那个莽夫熊寿的跟前时,熊寿忽然一把拽住了秦亮的胳膊,脸色因激|动而有点红,他张着嘴好像想说点什么,却因为嘴笨、一下子当众说不出句像样的话来。
秦亮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披膊,发出“哐哐”两声轻响,“君还活着呢?”
“哈哈!”熊寿顿时笑出声来,众人也发出了零星的笑声,顿时稍微扫除了一点沉重的气氛。
这时王广的声音道:“此情此景,仲明何不赋诗一首?”
秦亮看了王广一眼,心道:我会个屁的诗,就别老是叫我作诗了,我只会抄。
不过今天秦亮亲自到了尸横遍野的战场走过一遭,对他的心态冲击很大,此时那种可怕和恐惧的感受、仍未真正褪去。他也想释放一下心里的情绪,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么多讲究了,当下就想到了一首。
而且孙礼也转过头来,仿佛对秦亮作诗非常期待。
秦亮见孙礼都这样了,更是盛情难却,下不来台。他当下便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头便缓缓地背诵道:“蒲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众人听罢又是伤感,又是苦笑。孙礼亲口评道:“好诗。”
王广也有点激动地看着秦亮,用力点头:“葡萄酒着实配英雄,当初文皇帝就很爱葡萄酒。文皇帝言,且说葡萄,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倦,脆而不辞,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又酿以为酒,甘于曲糜,善醉而易醒。”
孙礼道:“可惜军中无葡萄酒,淮南可能也没有,稍微有点遗憾。”
王广道:“征东将军府有,待日得胜归去,仆将窖藏的葡萄酒都搬出来庆功。”
就在这时,有人被带进了营寨,在后面单膝跪地称呼孙将军。
大伙儿回头时,来人道:“王都督请孙将军到大帐一叙。”
孙礼向北面看了一眼,因藩篱的阻挡,没看到什么东西。但大家都知道,王凌军已经在附近安营扎寨,几乎与孙礼军合为一路、形成了连营。
“诸位暂且安顿诸部、救治伤者,我去见王都督。”孙礼道,他转头看向王广,“公渊跟我一路。”
就在这时,秦亮主动说道:“仆请随明公同往。”
孙礼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王广则向秦亮投来了期许的目光。王广似乎对秦亮还挺关注的,他应该已经看出来了,秦亮平时比较低调,主动要求同行估计有什么事。
于是孙礼带上了一队私兵,秦亮、王广随行,一起骑马出了营寨。
不远处就能看到军营的火光,王凌军驻扎的地方确实很近。
===第四十五章 略飘===
进得营寨寨门,秦亮等人走过了一段火光时明时暗的土路,路上隔一两步还铺着不规则的石板。一行人穿过一片小竹林,便来到了破败的小村里,王凌的中军就在这村子。位于此地东南的那座庄园已经被魏军占领,但王凌并没有去那里。
偶尔还能看到有人抬着伤卒路过,王凌军虽然下午才加入战斗,但看样子并不太轻松。
随行的私兵留在茅屋外面,秦亮等三人走进一栋稻草盖顶的房子,其外墙是夯土,内墙竹骨泥糊。这种破落民房跟寿春城高大华丽的阁楼广厦、当然没得比,但就算简陋的茅屋,似乎也比魏军那种同样低矮的桐油布帐篷舒服。
低矮狭窄的屋子里,除了王凌,还有几个文官武将。秦亮等人一进来,让屋子显得更加拥挤逼仄。大伙儿都站了起来,相互见礼,彼此之间靠得很近了。
王凌的鬓发、只有嘴唇上有的髭都已花白,却仍然穿着铠甲,老头身材壮实,穿上铠甲显得更硬朗。王凌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频频点头,眼睛也似乎亮了几分,露出了欣喜的光。
许多中年儿子与老年父亲的关系、并没有这么热乎。秦亮看在眼里,只觉王凌父子的感情似乎挺好。
“用膳没有?”王凌问道。
王广摇摇头。
王凌立刻对着门外吩咐道:“弄点吃的来,给外面的将士也拿些。”
外面有人应道:“喏。”
大伙儿重新落座,孙礼与王凌面对面,坐在上面的木案两侧,余者在屋子里自己找军中带的胡绳床落座。王凌道:“今日幸得孙将军的人马勇猛,对阵倍敌而不败,还击溃并阵斩了秦晃。我军因此稳住了形势。”
孙礼转头看了一眼秦亮,说道:“仆也多亏得到了秦仲明。”
就在众人为今天的阶段性战果庆幸,并都暂且松一口气的时候,秦亮趁大伙儿此时关注到自己的机会,忽然开口道:“仆觉得吴兵今夜就要跑。”
人们听到这里,有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意外之色,一时间没人吭声。
秦亮接着说道:“仆听说东吴将领的兵,可以父终子继,这样的将领各人心里难免有保存实力的私心。今日吴军打不动我军,还折损了五营将秦晃,所以继续作战的意愿可能不大。”
他顿了顿,说道,“其二,昨夜仆察看了寿春城送来军中的军报,位于芍陂与肥水之间的芍陂渎上,吴军已经架设了浮桥。若是吴军打算战后从容撤退,本可以坐船走;提前架设浮桥、就是为了作战不利时可以尽快离开战场,立刻就能开溜。他们只要从浮桥过去,把桥一烧,我军一时就很难追得上了。
其三,现在才四月间,本不是水位在高位的季节,前阵子罕见地连续暴雨,才导致了施水、旧运河、肥水等水面通航大船。但近日连续放晴,水位可能不久会退降,以至大船不能航行。吴军不能拖延太久,只能试图速战速决。”
秦亮又加了一句,“如果从水位上审视诸事,吴军的部署和行动就变得合理了。在孙将军已经出城、甚至王都督也随后出城的情况下,吴军两部人马顾承、张休部却仍不集中兵力于野外,先寻求以优势兵力歼灭我军机动力量。
彼时顾承、张休反而还在继续北上,想直接攻击寿春城,后面发现全琮部作战不利,才临时过来参战。这便是有枣没枣先打一杆,欲在最短的时间里,试试能不能夺取寿春;若不能快速攻破城池,他们就要走了。”
这时士卒端上来了稻米饭,还有几碗菜羹炖肉混合的大杂烩,估计是晚上他们吃剩的。汤汤水水的混合菜,卖相实在不好,看上去像黑猪吃的泔水。
但是秦亮等人确实是饿了,就这玩意,也是先不管那么多、立刻大吃大嚼。
王凌的声音道:“仲明之意,今夜袭营?”他从牙缝里微微吸了口气,皱眉思索道,“晚上容易走错路,且将士看不清旗帜,易混乱。稍不注意,还没打到敌营,自家人马先走散了。”
秦亮觉得王凌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实战验证,自己才信心骤然爆棚,心态有点飘了。
战术层面的训练和革新,毕竟是一种物理性的理论,譬如兵器长几尺就肯定能先打到对方,还算具有确定性。但刚才秦亮对形势的评估,这种事就有点抽象了,要靠感觉。
但是话都说出来了,到这个份上,只能坚持主张。不然反而容易给人造成不好的印象,觉得你这人意志不坚、说话不靠谱,稍微一遇到困难就做墙头草。
秦亮一边嚼一边吞咽,先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才说道:“仆是这么想的,今天四月十九,下半夜在东半空会出现亏凸月,虽然比不上十五六的满月,但也算比较大的时候。而且白天时阳光刺眼、万里无云,天气非常晴朗,下半夜的月色应该挺明亮。借着月光,能见度会高不少。”
秦亮不是卢治中那样的神棍,不过他恰好对月相有点研究,所以才知道不少关于月相的知识。这得益于前世他有一块国产带月相的陀飞轮机械表,花了不少钱所以经常把玩研究。记得当时妻子还时常说他脑子进了水,那么贵的价格买块国产表。
茅屋内的几个人议论了一阵,还有人交头接耳。
这种主动性的决策,确实还是容易让人有疑虑,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像被动应对,敌人打过来了、只能抵抗。
譬如有个人就在小声说:“如果吴军没打算撤兵,我们半夜摸过去也没讨到好处,等天亮了人马疲惫,还得继续应付大战。那明日的情势就非常不利了。”
这样的担忧,秦亮也无法反驳。赌的就是一个预见性,如果赌对了,敌军已经决定撤军,便会无心恋战、战斗意志会大减。而且军队在撤退的时候遭遇攻击,本来就容易出问题,那么魏军趁机扩大战果极可能做到。
孙礼都还没下定决心,这时王广却先说道:“下半夜再出发,上半夜先派几个人摸近浮桥那边看看,仆觉得仲明是很谋略的人。”
王广倒是似乎很相信秦亮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