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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弘接着解释道:“事发之后,洛阳的诏令、很快就以快马送到了各地,四处道路碍口、都有人拿着画像通缉李勇。仆没法将李勇带回汉国,遂在会面时安排了随从、想将他就地除掉;免使其被曹魏抓住,受不了严刑拷打供出我们,致使计谋失败。不料李勇十分警觉,仆等尚未发动、便不慎被他察觉了。”
姜维毕竟是有身份的人,谈起这种兔死狗烹的事,自己也觉得卑劣、确实有点上不了台面,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他并未觉得、这一切做错了。
为了实现丞相的遗志,为了心中的志向、匡扶汉室的伟业,牺牲一些人算得了什么?如果能够成就大事,要姜维自己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大丈夫何须拘泥小节?
姜维皱着眉头,说道:“李勇能跑到何处去?”
蔡弘道:“仆追击时,刺伤了他的手臂。他既无医药,也无接应,可能会伤口化脓死在山林里。”
“罢了,此等计策本就不一定成功,不过功败垂成,着实有些可惜。”姜维又叹了口气。
蔡弘不动声色道:“即便事情败露,曹魏也不能把我们怎样。”
司马师观察着姜维,这时终于开口问道:“将军还有何事烦恼?”
姜维沉思了一会,不禁道:“今年着实是诸事不利。年初王彦云在江陵铩羽空耗国力,魏兵在东关大败损兵折将,又有曹魏北方内乱,那么好的机会,就这样浪费了,唉!”
他又叹道:“大将军费文伟实在太保守。彼时曹魏朝廷自顾不暇,洮水流域的羌族、胡族都反了,我多次劝他去攻安南、天水,他偏不同意。”
司马师怔了一下,一向积极赞成北伐的司马师,却忽然转变了态度,说道:“将军大破洮西、安平郡等地,斩获俘虏无算,迁走了当地不少羌胡和屯户,立了大功,朝廷定会嘉奖将军。”
司马师的说辞,实在有点不像是他平素的立场。姜维一边看向司马师,一边随口道:“可惜了战机。”
去年司马师刚到汉中,姜维与他会面时、便未掩饰自己与费祎之间的政见矛盾,如今司马师显然早已清楚了状况。刚才姜维提起自己的烦恼,显然是因为费祎的阻挠。
所以司马师是担心姜维找他干什么事?
先前蔡弘有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即便离间曹魏权臣的事情败露、也不能把他们怎样,因为大伙都在汉国。但若是牵涉到汉国内部的事,后果恐怕没那么轻巧了。
司马师这个人确实挺精明,姜维并没有提起那种事,刚有了点隐约的苗头、司马师就立刻回过味来了。
姜维遂不再多言,很快起身道:“今日我还得去一趟宫里,二位留在府中,等我回来了,一起用晚膳。”
司马师也站了起来,揖拜道:“将军只管办事,我们先告辞,等有了李勇的消息、定然及时禀告将军。”
姜维道:“也好,过几天空闲了再聚。”
送走了司马师等客人,姜维便吩咐属官:“把西平人郭循带上,一起进宫面见陛下。”
属官拜道:“喏。”
郭循是西平郡的名士,他虽然没有出仕,但在西洲名气不小,其功绩德行广受当地人的称颂。所以姜维俘虏了这个人之后,对他以礼相待,好不容易才劝降之。
俘获郭循也是个意外收获。因为起初费祎与姜维都没打算去西平郡。
年初费祎和姜维两路北上,汉军首先攻掠的地方是洮水流域的陇西郡,正值羌族胡族叛乱,汉军十分容易就得手了。当时若照费祎的意思,获胜之后便要迅速退兵,也就根本不会去西平郡。
姜维自然不同意,他觉得这次的战机非常好,想继续东进,去打安南郡、天水郡!这两个地方才是凉州最重要的要地,且靠近关中。
但费祎认为天水是重镇,贸然攻打危险很大,遂不赞成。费祎是大将军,他还不给姜维足够的兵马,姜维实在没办法,才退而求其次、率偏师去了西平郡。
西平郡位于洮水的西北边,也是凉州人口较多、比较富庶的地方,乃最重要的郡之一。不过西平郡因为离关中远,很难得到及时支援,故相比之下比较容易攻打一些。
果然姜维一击得手,又在西平郡抢到了不少人口,其中就包括名士郭循。
拉拢凉州人士几乎是汉国的国策,不管是羌族胡族、还是【创建和谐家园】。像是马超那样害死自己全家的人,到了汉国之后,也得到了高位。
早在诸葛丞相在世时,这方面就做得很好了。当年丞相第一次北伐,率军到了西洲,各地士人便是望风而降;可惜街亭失守、让丞相没有时间经营陇右,否则丞相全据凉州、俯视关中,亦不是不可能!
于是按照习惯,像郭循这种在西洲当地有名望的人,当然是要尽力拉拢的。
姜维回成都没两天,直接就带着郭循去皇宫。两人同车,姜维许诺道:“陛下一向善待西洲人士,待卿见了陛下,必有高位封赏。”
郭循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也不怪他,因为他不是自愿来到汉国、而是被姜维抢来的,起初还不太愿意投降。
姜维见状便道:“我也是凉州人士,天水的。你我都知道,曹魏对西洲人是打心底里不信任,无论是关中、还是关东的士族,都会排挤西洲人。孝先(郭循)即便在当地有名声,想在曹魏有多少成就也是无望。”
他接着又说道:“曹魏是篡位的国贼,大汉才是天下正统。卿只要归心大汉,即刻就能身居高位。名垂青史、光宗耀祖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有何不好?”
果然郭循被说动了,拱手道:“将军以礼相待,仆甚感激。”
一行人还没到皇宫,半路上马车就停了下来。姜维在大街上遇到了老将廖化,遂停车揖拜,把郭循引荐给廖化。
姜维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武乡侯诸葛瞻的府邸大门,问道:“廖老将军去拜访武乡侯了?”
廖化是个乐观的人,并不避讳,反而笑道:“思远(诸葛瞻、诸葛亮的亲儿子)确实颇具丞相的风仪。”
姜维笑了笑,说道:“我们还要去宫里,先不多说了。”
于是三人没寒暄几句,便各自上车分道扬镳。
诸葛丞相是汉国荆州士人的领袖,丞相临终之前、向皇帝推举的人才,皇帝都照办不误,所以如今朝中担当重要职位的大臣、也多是荆州人。廖化主动与丞相之子结交,确实没什么问题。
还是因为诸葛诞才弱冠年纪,确实太年轻了,有人看见廖化这么个老头、对诸葛瞻前倨后恭,所以才偶尔笑他。
有人曾当面与廖化开玩笑:卿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多少年奔头,何必再去讨好年轻后辈?
好在廖化这个人开得起玩笑,倒没有生气。
刚才与廖化见面之前,姜维正巧在劝说郭循,这时他不禁又道:“廖老将军以前曾在吴国做官,因心怀大汉,用计诈死,携母千里投奔先主。大汉才是大义所在、人心所向阿。”
郭循听得频频点头。
当然,其实姜维心里觉得,廖化从东吴跑回汉国,主要是还是因为廖化是荆州人、在汉国有很多老乡做官,而在东吴却不受信任重用。
但那些小节都不用太在意,反正廖化不惜冒险、历经艰难主动来投是确有其事。
===第四百零七章 王业不偏安===
姜维带着郭循进了皇宫,来到大殿前面的铺砖广场,正遇到费祎与张翼从殿门出来。
汉国尚未还都中原,宫里的房屋广场修建得都比较小。前面的大殿也不甚宽阔,不过因为建造在高台上、墙壁修得比寻常房屋高,才在感官上增添了几分气势。
几个人迎面走到一起,遂相互揖拜见礼,姜维自然把郭循引荐给了同僚。一说名字,费祎就知道郭循的来历了,应该此前便已听说汉军俘获郭循的事。
姜维心里对费祎不满,却也只是政见不同,其实也认可费祎的性情,觉得他为人真诚宽厚,对待别人也很热情。果不出其然,费祎见郭循身材雄伟、气质不俗,言语之间便生出了爱才之意。
郭循也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揖拜道:“久闻大将军盛名,今日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费祎看着郭循,淡然点头回应道:“哪里哪里。”费祎相貌气度也很好,面相平整、手长脚长,给人一种从容随意的感觉,看着十分舒服。
姜维见张翼与费祎在一起,情知张翼与费祎十分谈得来、政见也很相近,姜维便不禁问道:“大将军与伯恭(征西大将军张翼)何事觐见陛下?”
费祎道:“只是日常道贺而已。”
这时张翼说了声“请”,一边与郭循闲谈,一边回避到了广场边缘。
姜维终于忍不住当面问费祎道:“昔日大将军不惧秦川险路,亲率大军,走小道断曹爽退路,意气风发。如今为何无视战机,不愿多进取一步?”
费祎道:“年初曹魏内乱,但雍凉未乱,哪里来的战机?”
胡族羌族都反叛了,彼时洛阳也应该调不出援兵,什么样的内乱才叫乱?但姜维不想与费祎争论这些细节,只是感慨了一声:“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丞相遗志。”
汉国朝廷多是荆州人士掌实权,包括大将军费祎也是荆州人。提到诸葛丞相,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才是一切正确主张的底色,费祎也不能反驳。
姜维是西州人,但他曾授业于诸葛丞相,乃继承丞相衣钵的人。所以姜维也算荆州派,无须看出身地。
果然费祎只能默认姜维的感慨。但片刻之后,费祎便伸手摸了一下下巴的山羊胡,忽然反问道:“当今汉国中的大臣、士人,算上你我,谁的才能,可与丞相相提并论?”
姜维不得不答道:“丞相之才,今人皆不如也。”
费祎一直是这样的说辞,但今日的说法又有些不同,并没有像姜维预料中那样、开始老生常谈。
费祎接着说道:“丞相北伐,以夺取凉州全境为要,并力图消灭曹魏西线的主力,逼得曹兵不敢出战,只能固守要点、拖耗汉军粮草。丞相至少有希望能恢复中原。
而今北伐,我们只能出洮水以西,除劫走曹魏人口之外,无法在雍凉立足,亦不能在大战中攻灭曹兵西线兵力,一点成就大业的希望也没有。为此消耗大量兵力粮秣,是否合算?”姜维皱眉道:“可以先削弱曹魏在雍凉之地的实力,然后再徐图之。如若什么也不做,坐视曹魏在西线的人马不断壮大,我们岂非打定主意要偏安一隅?”
费祎执拗地说道:“没有机会的时候,不如保国治民,养精蓄锐,等待有能者继承丞相的遗志。”
姜维听到这里,已是十分不悦。费祎的意思,是说他没资格继承丞相的遗志?
这还不算什么,费祎接着说道:“不说别人,便说吴国皇帝(孙权),也是想攻取合肥、寿春,全据淮南之地。朱然之辈,只想着夺一些荆州的百姓,能成什么大事?”
姜维顿时怒了,脸也因此漲红!
孙权是皇帝,汉国都已承认了的,孙权也以谋略闻名;但说到用兵,姜维实在看不起孙权、比诸葛丞相差远了!费祎言下之意,姜维得到诸葛丞相的传道受业之后,用兵策略还不如孙权?
姜维冷冷道:“多年前大将军曾出使东吴,据说,吴国皇帝对大将军甚是器重。大将军莫不是、至今仍与吴国皇帝惺惺相惜?”
费祎有点诧异地看着姜维,继而微笑了一下,不予辩驳。
姜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有点口不择言。再怎么攻击费祎,但说他勾通内外、确实是毫无道理。
于是姜维又道:“大将军多半是受了益州本地士人的蛊惑。那些人多半只想偏安、守着自己那点土地财宝,大将军切不可因此消磨了大志。”
费祎却不避讳地说道:“益州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姜维冷笑道:“所以大将军已与某些益州士人志同道合?”
费祎脸上已毫无笑意,只是说道:“我的看法主张,已经说过了。”
姜维心里憋着一口气,无奈叹道:“大将军为何一定要阻拦汉军进取,有什么好处?”
费祎正色道:“你我皆是带兵之人,还不知用兵是什么样子?当然是能让士卒少流一些血,能让百姓多过几天安稳日子。”
姜维长叹一声,拱手道:“罢了罢了,君是大将军,我争论不过。”
两人虽仍揖拜道别,没忘了礼节,却是不欢而散。
姜维与郭循向大殿台基走去,没一会姜维又回头看了一眼费祎的背影。一时间,他只觉费祎不适合带兵,简直是妇人之仁!也几乎忘记了诸葛丞相的遗志,枉费当初诸葛丞相对他的多般信任重视。
打仗当然会死人,但大业不都是万千枯骨铺成吗?大丈夫处事,使命重于泰山,哪怕使命意味着无数人的牺牲!
刚才两人谈及了诸葛丞相,姜维的脑海里、此时仿佛又浮现出丞相的脸庞。他谆谆教诲大义道理的声音,他北望中原的眼神,殷切、失落,大志未成,都仿佛近在姜维的眼前。
姜维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他的志向、更无人能改变他的决心,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时两人一道进了宫室。皇帝已不在大殿上,退至了后堂,不过仍然召见了姜维等人。
宦官掀开珠帘,两人入内,随即行稽首大礼。郭循也叩拜于地,口称“陛下”,并说了一段道贺之词。
郭循既向汉国皇帝行大礼,并称陛下,那便是归顺大汉的意思了。吴国人、魏国人不一样,吴国人是可以称汉国皇帝为陛下的,因为两国之间相互承认;但魏国人若承认汉国皇帝,那立场就是天下正统在汉国、曹魏则是国贼。
世事就是如此,不同的人之间说不清对错,只看自己站在哪里。
如姜维所言,皇帝十分大方,当即下诏,要封郭循为左将军。外人初来乍到便得到这样的名号,地位是给足了的,不过不会那么快掌实权而已。
郭循十分激动,便要近前拜谢。
姜维也没多想,但忽然直觉有点不太对劲,遂一把拽住了郭循的宽袖,小声道:“就在这里谢恩。”
郭循这才转头看了姜维一眼,点头之后,再次跪伏于地,拜道:“臣谢陛下盛恩。”
上位说了一句什么话,宦官转述道:“郭孝先归心大汉,朕心甚慰。”宦官说罢向姜维示意。
姜维躬身道:“臣等请退。”遂带着郭循先向后退,背部接触到珠帘时,他才转身掀开珠帘、直起腰离开宫室。
两人回到先前的那处铺砖广场上,姜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郭循的宽袖,又时不时观察他的袍服。
如同司马师到汉中投靠时一样的待遇,郭循虽不是主动来投,姜维亦在成都是给郭循安排了一座宅子居住;今天两人进宫,因为郭循是跟着姜维来的,便没有人搜身。姜维一时间便琢磨,难道郭循在衣服里藏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