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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魏芳华》-第17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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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徽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会儿、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允出身大族、有君子之名,竟然有如此想法。但这也就罢了,最难以置信的、还是夏侯玄居然能为许允提出这样的要求。

      洛阳士子们有一种说法,当看到夏侯玄的时候,就好像看到的是满屋子的礼器,能让人心里充满庄重的正气。夏侯玄好像真的是那样的气质,刚才说了那番话之后,他依旧面不改色,仿佛说的不是歼情、而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大事。

      反倒是许允、没有亲口说,却涨荭了脸,露出了难为情的模样。

      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除此之外,羊徽瑜对许允、立刻也产生了极大的反感。哪怕他像何骏那样、把好色写在脸上,死皮赖脸地纠缠,也比许允这么干、要让人好接受一些。

      这种龌龊的事,他竟然有脸找别人帮忙?简直是莫名其妙!

      羊徽瑜匀称光洁的鹅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忍不住冷冷道:“人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还不是寡妇!”

      夏侯玄皱眉道:“司马师不敢回来了,卿还等他做甚?何况羊夫人应相信我的为人,此事不会影响卿的名声。我这人是否可靠,卿可以问羊叔子。”

      羊徽瑜气得冷笑,心说把吾弟拿出来说、给我施压吗?

      她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夏侯泰初一向以礼服人,我乃有夫之妇,自应恪守妇德,岂能做出此等苟且之事?”

      夏侯玄听到这里,看了一眼许允,已经说不出话来。这种事根本就没法谈,他能有什么道理、可以颠倒黑白?

      羊徽瑜见状,便愤愤地说道:“我要回家了!”她想起羊祜、以及羊祜的丈人夏侯霸,只得强忍着羞愤交加,揖拜道:“多谢夏侯泰初的盛情款待。”

      这时许允才开口叹道:“以后羊夫人会为我惋惜。”

      羊徽瑜心说、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即便你病入膏肓,也不是我的错!反倒是夏侯玄,听罢神情复杂地转头看向了许允。

      羊徽瑜逃跑似的离开了庭院,终于上了马车,这才觉得稍许安心。心情刚有些放松,她便忍不住落下了泪,急忙拿出手绢、小心地蘸着眼角的眼泪。

      以前羊徽瑜还没出嫁的时候、是士族大家闺秀,出嫁之后则是权贵家的妇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羞辱。哪知活了三十年,境遇却一日不如一日。

      照这么下去,她迟早得声名狼藉,并且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纠缠和麻烦。

      她一想到、自己连做妇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却被人当作人尽可夫之人;顿觉活得是浑浑噩噩,不禁悲从中来!

      悲伤之余,羊徽瑜又挺担心。夏侯玄提到了羊祜,夏侯玄不会为了了却好友的心愿、真的去找羊祜帮忙罢?且不说羊祜什么态度,往后羊徽瑜在家里该如何自处?

      羊徽瑜心乱如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挑开车帘透气时,看着周围的房屋景象,忽然发觉这里离吴家府邸不远了。

      她改变了回家的主意,对着前面赶车的近侍妇人道:“我们去一趟吴夫人家。”

      妇人回头道:“喏。”

      吴夫人在府上,但羊徽瑜来得不巧,吴夫人的弟弟吴应、已经回到了洛阳。吴家在洛阳只有着一座像样的府邸,吴应自然与她姐一起住在这里。

      而且姐弟俩正要出门,要去卫将军府拜见卫将军。

      吴夫人提到秦亮时,眼神有些飘忽,不敢正眼看羊徽瑜。这也让羊徽瑜想起了上次发生的事。那种事本来很私密、而且还有羞耻感,却被人在旁窥探到了、确实挺难堪。不过彼此都是妇人,应该要好一些。

      在羊徽瑜的想法里,那样的事就是为了生孩子、履行妇人的职责,本身是龌龊之事。但上次听到吴夫人发出的声音、平时根本难以想像,看到她的神情,羊徽瑜隐约能感受到吴氏的情绪,于是羊徽瑜又忍不住有点好奇。

      当然两人只是好友,都没再提起那样尴尬的经历,全当没有发生过一样。

      吴夫人已经收拾打扮好了,还特意涂抹了胭脂水粉。她可能不好意思赶走羊徽瑜,便客气地提议道:“羊夫人也认识秦仲明,卿与我同车罢,我们在马车上说话。”羊徽瑜此时的心里很乱,昏昏沉沉地居然答应道:“好罢。”

      吴夫人显然只是客气话,听到这里,她刹那间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不过话都说出来了,两人便一起上车出发。

      羊徽瑜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答应,大概是在下意识里忽然有点想见秦亮一面了。

      因为羊徽瑜只是吴夫人的好友,跟着他们姐弟二人去见秦亮,确实有点说不通。羊徽瑜觉得心累,懒得想那么多了。何况她也觉得秦亮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相信秦亮应该不会无聊地问东问西。

      唯有在吴应跟前,羊徽瑜还是要有说辞的。她的说法是,之前借用了秦亮妻子王夫人的衣物,正好今天亲自给王夫人送还,一路上也可以与吴夫人说说话。

      其实上次在卫将军府的宴会上,羊徽瑜醉酒后换的衣物,早就送过去了。但这些事不重要,她只是随便找个说辞而已。

      时辰尚早,一行人遂乘坐马车出发。走吴家府邸去卫将军府、路有点远,因为卫将军府在洛阳城东北的角落里,从城中大多数地方去那里,都不太方便。

      不过武库同在东北角,这大概才是曹爽和秦亮、都愿意住在那边的缘故。

      正值沐假的下午,秦亮果然在府上。属官也会放假,秦亮迎到了邸阁台基

      引荐之时,秦亮举止端庄,态度随和,对吴应是以礼相待。

      哪怕秦亮脸上带着笑容,言语也温和,然而羊徽瑜总是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强的气息。羊徽瑜能感觉到,这个年轻儿郎有自己的某种目标和志向,且正在坚定地长期执行,别的任何人都影响不了他什么。不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感官上总是叫人觉得难以撼动。

      见礼罢,秦亮便转头对身边人小声道:“把傅嘏和王康叫来作陪。”

      吴夫人听到这里,轻声道:“秦将军与吾弟谈正事,我们妇人不去邸阁了。”

      秦亮点头道:“怠慢了二位夫人,你们先随意歇会。北边门楼后面的雪景更好,二位不用拘谨。”

      ===第三百二十二章 病入膏肓===

      大雪之后,天气仍旧寒冷。侍女带着吴夫人与羊徽瑜到了一间厢房,为她们煮热茶。

      羊徽瑜却不怕冷,从房间里踱步到了庭院。大概是她身上穿着狐裘的缘故,皮毛还是挺暖和。

      上次卫将军府宴请宾客时,羊徽瑜在这里呆了许久。人在这座府邸中、尤其是身居后面的内宅,看邙山会显得十分清晰,这个细节给羊徽瑜的印象挺深。

      此时她不禁回头北望,果然连绵而高低不平的邙山、立刻映入了眼帘。

      邙山在大雪之后一片雪白,样子与当初又有所不同,但冰雪中的山脉、似乎还不如之前壮观震撼。羊徽瑜很快就意识到,问题不在邙山的颜色,而在于山脉与天空的对比。

      那次是夏季的晴天,天空很蓝、山上草木葱郁呈黛绿色,对比很明显鲜艳。

      今天是阴天、有云,天空是灰白色的,山顶却是白色的积雪,若不仔细看,她都有点分辨不出何处是天、何处是山。

      羊徽瑜望着远处的雪山时,那张雅致美丽的鹅蛋脸上,白的肌肤、黑的秀发、红的朱唇,色泽鲜艳,仿佛给这古色古香的庭院与自然风光,增添了颜色。不过她的眼神里,仍带着愁绪。

      就在这时,羊徽瑜忽然看到了秦亮的身影。他的身材挺拔,步履匆匆,似乎正在寻找别的客人、便是吴氏与羊徽瑜。

      羊徽瑜没吭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瞧着那边。果然秦亮很快就发现了羊徽瑜,大方地向这边赶过来。

      两人在走廊上相互揖拜,羊徽瑜随口道:“秦将军不在邸阁陪吴温舒说话吗?”

      秦亮微笑道:“已经说过了,现在有傅长史与王司马陪着,我也不能冷落了你们阿。”

      羊徽瑜听到这里,心里微微一暖。

      刚刚经历了丑陋而险恶的对待,在这里被秦亮这么一说,虽仍有些玩笑的感觉,但羊徽瑜并不抵触。

      想来秦亮也对她轻薄过、而且还上手了,但羊徽瑜不知怎地已经原谅了他。当时秦亮应该是有一种把她当战利品的心思,刚刚从战场下来,那么做似乎情有可原?

      羊徽瑜没有回应秦亮有点暧昧的暗示,只是轻声道:“秦将军这座宅邸挺不错,风景秀美、很安静,且能看到邙山。我刚离开夏侯泰初家的宴席,一时间都没回家,想来这里看看。”

      秦亮回头看了一眼邙山,说道:“晴天更好,天空是蓝色的。”

      羊徽瑜听到这里,顿时觉得秦亮心思挺快,一句话就说到了要紧之处。

      他接着呼出一口白汽,说道,“天气真冷,我们到署房里去。”

      今天是沐假,庭院里没什么人,比起正在开宴会的夏侯玄宅邸、这里更加清静。羊徽瑜稍作犹豫,没有反对,默默地跟着秦亮走进了西边的一间署房。

      秦亮请羊徽瑜在筵席上入座,忽然问道:“羊夫人今天好像兴致不高?”

      “是吗?”羊徽瑜下意识地轻轻把手放在脸颊上。

      这里的环境确实宁静舒适,过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感慨道:“以前从来没想过,境遇会变得如此差。有时候回到家里,也好像是在作客一样。”

      秦亮的声音道:“没事可以来这里散散心。”

      羊徽瑜听到这里,不禁有意无意地多看了秦亮几眼。可惜他早已成婚了,自己最多也只能做妾,何况秦亮还比她小几岁。

      关键羊徽瑜仍是有夫之妇,做妾也没办法。且不说羊家人是什么态度,羊徽瑜要重新找个夫,至少先要摆脱人妇的身份。

      世人是可以离婚的,通常是有一个德高望重、或者有身份的人要做媒,先让其中有家室的人离婚;所以妇人要离婚的前提,是有人想让她重新嫁人。

      而羊徽瑜若是嫁给秦亮、便是做妾,哪个德高望重的人愿意来做媒?所以事情无解。

      这时秦亮似乎也察觉到了羊徽瑜的心情,好言问道:“卿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在夏侯玄的宴会上,听到别人说三道四?”

      羊徽瑜欲言又止,终于摇了摇头。

      她当然没脸说出许允的要求,根本说不出口。她想了想只能说道:“妾遇到夏侯玄时,听说许允得了重病,已是病入膏肓。”

      秦亮脱口道:“病入膏肓还去喝酒?”

      他说罢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才抬头看着羊徽瑜,安慰道:“卿不用太在意别人的说辞。”

      羊徽瑜能猜到,秦亮每天应该会思考很多事。但此时他还是愿意耐心倾听她的心情,并且试图安抚。她自然也能感觉到,秦亮对她的心意。

      羊徽瑜沉默了一会,忽然叹气道:“将军可以抱一下我吗?”

      刚说完,她的脸便荭了,随之有些懊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大概是因为拥抱比言语更能起到安慰的作用,也许是她的心思本来就很乱。

      秦亮没有说话,径直起身走到了羊徽瑜的面前。随着他不紧不慢地靠近,羊徽瑜仿佛能闻到他的气息,心里也莫名地紧张起来,身上好像使不上力气似的,她涨荭着脸跪坐在几案前、暂且没有动弹。

      秦亮站了一会,干脆垂足坐到了面前的几案上,小心地伸手拉住了羊徽瑜的手腕。羊徽瑜昏昏沉沉地挪了一下身体,被他拉了起来,然后被他抱住了腰。

      羊徽瑜站着、秦亮坐着,拥抱的姿势有点奇怪,于是羊徽瑜也轻轻坐了下来。结果她发现姿势更加不雅,径直坐到了他的怀里。

      几乎是刹那间,羊徽瑜就感觉到了异样。她下意识想挣扎,但是力气完全使不上来,没法挣脱秦亮有力的手臂。很快秦亮就轻轻地解开了羊徽瑜的狐裘前襟,因为里面还有绸缎深衣,羊徽瑜稀里糊涂的也没怎么反抗。不料她的长裙也渐渐到了腰,因为是冬天、里面也还有长裤,然而羊徽瑜的姿势更不雅观,变成了跨坐在秦亮蹆上。

      秦亮比她年龄小,其实才二十多岁。年轻儿郎就是这样,本来谈着情谊、倾述着慰藉,却很容易变成铯急的样子,让情绪迅速向错误的方向攀升。

      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急忙用力推着秦亮的胸膛,沉声道:“我是有夫之妇,不能做这样的苟且之事。”

      她甚至想起了自己在宴会厅堂里说的话,大概是说妇人应该恪守妇德,说得义正词严。不料转头就与秦亮做这种事,且有投怀送抱的嫌疑,她顿时接受不了自己的表现。这时秦亮却好言道:“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哪能算苟且?”

      他好像说得也有道理耶?或许这也只算是拥抱和肢体接触,不过稍微过分一点。无名无分的男女之间身体接触、哪怕只是拥抱,本身就不合妇德了,现在去想那些又有什么用?

      羊徽瑜心情緊张,头有点昏,不过先前的苦闷早已被冲散,倒渐渐地有一种新奇而愉悦的感受。又过了一会,她忽然轻呼了一声,再次用力推攘秦亮,惊慌地想制止他。秦亮却依旧拥抱着她,在她耳边小声道:“隔着衣裳不算。”她脱口道:“我很害怕。”秦亮的手在她后腰上轻轻抚着,安抚道:“卿放松一些,就只是这样,不会太过分。”

      他接着说道:“我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在族兄的家宴上,见他开酒坛的情形。”

      羊徽瑜不懂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但她寻思的时候,注意力倒被稍微分散了。

      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名分,羊徽瑜也没经历过,所以才会有莫名的恐慌,宛若好像在做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但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抗拒,心里的想法似乎也在随之变化。

      她甚至产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三十余岁了都不知道做妇人是什么感觉,守了那么多年有什么用?不还是一样被人轻辱。她想起吴夫人,做了那种事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后果。

      过了许久,羊徽瑜怀着罪恶感,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快意,仿佛就像从悬崖上坠落的过程。

      坠崖的速度越来越快,迎面呼啸的风让人窒息,放枞的身躯已失去了重量,好似漂浮在了半空。心里的怨气、苦闷全都被抛诸脑外了。那是从未有过的奇妙历程,她想释放出全身的力气与精力,向远处大声呼喊,早已顾不上任何后果。

      不过毕竟两人都穿得好好的,羊徽瑜的心境还是有些许憾然的空缺。

      就在这时,门口的身影一晃,吴氏忽然出现在那里,正瞪着双眼看着坐在几案上的两人。吴氏急忙伸手捂住了嘴,怔怔出神。羊徽瑜转头一看,心情更是百感交集,但她仍旧继续拥抱着秦亮不愿松手,只是用哀求的口气道:“卿快出去罢。”

      吴氏仍惊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叫人十分恼火。

      秦亮开口道:“卿不如也过来。”

      吴氏这才回过神来,忙摇头道:“吾弟还在这里,只怕被他发现,我该怎么对他说?”接着逃也似的向外走去,还不忘把虚掩的木门给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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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三章 噩耗===

      羊徽瑜提起过一件事,说侍中许允已病入膏肓。当天秦亮的心思都在羊徽瑜身上,没顾得上多想。过了几天,他才又想起了此事,总觉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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