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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魏芳华》-第16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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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祜道:“蜀国靠山,吴国靠水。吴国占据了大江,从东到西各处屯兵之地,皆可借水路快速往来。大魏要攻吴,只打濡须坞是不行的,需要从三线同时发动进攻,以牵制武昌、江陵等地的吴军增援。然而此时我军准备不充分,并不是发起大战的时机,故仆赞成傅长史的主张。”

      杜预想了想道:“若朝廷决心要进攻吴军,亦应等到冬季水浅之时,否则无法威胁江陵等地。吴军举国援兵可在旬日之间增援濡须水,进攻恐怕无法凑效。”

      没想到几个有才能的人、大抵都反对反攻吴国,只有杜预的态度稍微松动一些。

      秦亮也只能暂且说道:“诸位言之有理。”

      三国能鼎立那么多年,看来想从吴蜀两国拿军功,单是从军事角度看、也没那么容易。

      今日算不上宴会,只是日常一起吃顿饭、商议事宜。于是羊祜等人喝了茶之后,便告辞要走。秦亮等遂把他们送出邸阁,卫将军司马王康带着客人继续往南走。

      目送四人的背影到了长廊上时,秦亮身边只剩下长史傅嘏。

      秦亮这时才说道:“兰石等所言不无道理。但我若主张避战,则会将都督伐吴兵马的人选、拱手让与他人。战略上不利的战役,通过具体战术、仍然是有机会取得突破的。”

      傅嘏点头称是,沉吟片刻道:“将军可采用羊祜、杜预的建议,主张等到冬季发起三面进攻。这是最稳妥的用兵之策,朝廷(王家)应该也倾向于此略。如此谋划是将军的主张,朝廷若采用,则应该用将军督军南下。”

      秦亮想了想,立刻笑道:“这个办法好。”

      在大江附近与吴国作战,本来就比较困难,如果选在夏秋之际发动,很难有成功的可能。所以秦亮一旦先提出稳妥保守的进攻策略,争取到濡须坞之战的机会、还是很大。

      秦亮不禁多看了傅嘏一眼,再次觉得他的外貌与性格、确实有点反差。

      当时秦亮第一次与傅嘏见面时,原以为此人可以用于管兵事。若非傅嘏之前就做到了河南尹,给的官职太低了不好拉拢,秦亮多半会征辟傅嘏为司马、或者从事郎中。

      秦亮寻思稍许,便转头道:“杜预看起来确实有些见识,帮他父亲翻案的事、尽快办妥,回头请他来府上做从事郎中。如果杜预犹豫,便先征辟辛敞到卫将军府为掾,辛敞与杜预的关系很好。”

      傅嘏揖拜道:“喏。”

      傅嘏说罢便也告辞了。秦亮继续在台基上站了一会,心里还想着傅嘏的建议。

      刚才傅嘏提出的主意并不复杂,很有章法。秦亮过一阵或许也能想到,却终究是傅嘏先提出的法子。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大家知道应该争取带兵建立军功的机会,不过具体步骤要怎么办,又是另一回事。

      平时的下午,中垒中坚二营的武将可能会来禀报军务。但今天诸将知道秦亮要去上朝,所以下午没来两个人。秦亮早早就回到了内宅。

      时间充裕,秦亮又吃了据说大补的鹿肉。可惜一算日子,这两天正是王令君身体不舒服的时候。

      然而令君没有来月事,还说起了想吐等症状。她悄悄说,本来在两次月事之间胸口才会发脹,现在却也是这样的症状。

      秦亮虽不太懂女子的事,但恶心呕吐,基本就是电视剧里表现怀孕的常见反应。他立刻想到,令君是不是怀上了?

      陆凝之前说要回汉国,但此时还没走。秦亮便立刻派侍女去叫来吴心,让吴心带陆凝进府诊脉。

      不出所料,陆凝从脉象判断,令君真的有了孕!秦亮想起上个月那三天的情况,玄姬的危险也全让王令君承担了。他不禁暗叹,只要兵马多、战场上确实可能大力出奇迹。

      ……夏侯玄刚回洛阳没两天,先到尚书省办理了文书手续,随后便在府中设宴,邀请宾客。夏侯玄不仅与曹家宗室关系密切,本身也是名士,愿意给他面子的人非常多。

      宴会当天,宾客们的车马都没地方放,已经停到了外面的街道上,街边长长的车马看不到头。

      不仅邀请了朝中官员,也请了一些女客。譬如给羊祜的请帖里,便专门提到了羊徽瑜。毕竟羊徽瑜名义上还是司马师之妻,而司马师亡故的发妻、又是夏侯玄的妹妹,羊徽瑜最终还是去了。

      而羊祜肯定要去,他在意的关系不是司马师,而是夏侯霸。夏侯霸是羊祜的丈人。

      另外还有被司马师废黜的前妻吴氏,也在邀请之列。但吴氏的弟弟吴应、此时尚未到达洛阳,吴氏是独居在洛阳,所以没有接受邀请。王凌、秦亮都没去,不过秦亮派了傅嘏前去赴宴,也能代表卫将军府。

      羊徽瑜现在最愿意来往的人,竟然是司马师的前妻吴氏,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但今日吴氏没来,羊徽瑜在宴席上有些不适,感觉好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感受比较尴尬。即便是寒暄闲聊,她也不太愿意与别人多说,因为妇人间的谈论、总是离不开家里事。

      她在庭院里走动消磨时间时,恰好遇到了夏侯玄。而且夏侯玄身边没有别人,径直向羊徽瑜走来,好像是专门为了见她似的。

      不过夏侯玄显然对羊徽瑜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妇人对这方面的直觉还是挺敏感。

      两人见礼、寒暄了几句,夏侯玄忽然问道:“卿是否听人说起过,吾妹夏侯徽的死因。”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羊徽瑜露出惊讶的神情,脱口道:“君侯不应该早就知道吗?当年大疫。”

      夏侯玄又问道:“卿在司马府多年,没听到别的说法?”

      羊徽瑜蹙眉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时隔多年,君侯为何忽然想起这件事?”

      夏侯玄沉声道:“因为我听说,吾妹是中毒而死。”

      羊徽瑜震惊道:“听谁说的?”

      夏侯玄一时没有说话,仔细观察着羊徽瑜刚才瞬间的反应,过了一会,他才道:“羊夫人觉得不可能?”

      面前夏侯玄的目光,让羊徽瑜感觉有点不舒服,她便冷冷道:“我进司马家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能知道什么?”

      夏侯玄却又说了一句:“据说是司马师下的毒。”

      他真是有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思。

      羊徽瑜想起夏侯徽、心里便百感交集,忍不住冷冷道:“君去问司马子元好了,他会给夏侯氏下毒吗?”

      她心里只觉得好笑,司马师对夏侯徽怎么样,至少让夏侯徽生过孩子!如果司马师会毒死夏侯徽,那羊徽瑜自己不是更应该死?

      夏侯玄揖拜道:“失礼之处,请羊夫人海涵。”

      羊徽瑜叹了口气,只得回礼不语。

      这时侍中许允向这边走了过来,夏侯玄便不再提刚才的话题,随后便为二人引荐。

      传言许允的妻子长得很丑,因为新婚当晚,许允气得从洞房里逃走了,后来还有好友们劝说。所以这事才流传了出来。

      许允也是名士,又娶丑妻,所以名声很好,是个不好色的君子。但引荐之时,羊徽瑜从他的目光里察觉到、许允看她的眼神与夏侯玄完全不一样。

      人们的名声、有时候根本不能相信。譬如秦亮也有不近女色的名声,实际是什么样、羊徽瑜心里一清二楚。

      但秦亮那样看她时,她好像并没有抵触的感觉。但这个许允看着自己,羊徽瑜竟觉得身上有点发毛,心里不适。

      她心道:出身好的人,就算妻子丑,汝不会养几个美妾阿?

      难怪吴氏不愿意来赴宴,没有夫君的妇人、或者夫君出了事,只要有姿色,一出来走动、许多人便会有觊觎之心,还很容易让名声变差。

      ===第二百九十九章 爽府寻常见===

      夏侯玄以前与何晏的关系也很好,除了在曹爽宅里寻常见,两人还经常在一起清谈玄学。因此何骏也在宴请之列。

      何骏远远地看见、夏侯玄等两男一女在交谈,等他过去时,三人却已经散了。于是何骏从天井中的亭子穿近路过去,很快就看清了那女子。一时间何骏的眼睛都看直了,一脚踢到了石头上,疼得他“哎哟”叫唤了一声。

      那美貌的女子闻声侧目,冷淡地看了何骏一眼。

      何骏忍住痛,走上了长廊,立刻潇洒地甩出执扇,扇了两下,迎面向女子走去。

      女子避到墙边,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何骏见状,心下也有些懊恼,要是早点过来,先与夏侯玄见礼、让夏侯玄引见就自然多了。

      但这种罕见姿色的女子岂能轻易错过?何骏依旧恬着脸拱手道:“夫人也是夏侯泰初的客人?在下怎没见过?”

      女子还是不搭理他,把位置换到了靠天井的地方,想继续往前走。

      何骏闪身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子终于蹙眉道:“男女有别,没见过不是寻常事吗?君既是夏侯家的客人,何必为难我?”

      何骏面带笑容,指着女子身后道:“我也正要往那边去,岂是为难?在下何骏,字伯云。敢问夫人芳名?”

      女子听到他的名字,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冷笑,说道:“我们还是不认识更好。”

      她说罢便又换到了靠墙的方向,从何骏身边走了。何骏也没再阻拦她,毕竟正如女子言语中的暗示,能到夏侯家赴宴的客人、多少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他不能做得太过分明显。

      何骏也有办法,只消找夏侯玄或者许允打听一下、便知道是谁家的妇人。

      不过很快何骏意识到、自己做吏部尚书的父亲已不在人世,以前的好友邓飏等也死了。如今对于有点身份地位的妇人,还真的没法软硬皆施,只能尝试讨好。想到这里,何骏心里一阵失落。

      就在这时,何骏见傅嘏在斜对面观望。

      他顿时悻悻打算离开此地。这个傅嘏本来与曹羲的关系不错、做过黄门侍郎,就是因为得罪了何骏的父亲,才被免官。何骏情知对方与何家有旧怨,便假装没看见。

      不料傅嘏主动走了过来,何骏只得沉住气与他见礼。

      傅嘏说道:“刚才的妇人是羊氏,羊祜之姊。”

      何骏顿时愣了一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顿感五味杂陈。傅嘏却面带微笑地观察着他。

      傅嘏虽然只说了羊氏与羊祜的关系,但何骏当然知道、羊氏就是司马师的妻子!司马师与何骏父亲何晏有仇怨,现在何家、司马家之间的仇更深!

      起初是何晏品评司马师有才无德,司马师怀恨在心。后来司马懿先让何晏出卖同僚、然后杀之,简直是玩|弄辱杀!

      难怪刚才羊氏说,还是不认识更好。

      傅嘏看了他一会,说道:“我不是想讥讽伯云,令尊得罪的人不少阿,汝要小心点。”

      何骏脱口道:“汝在威胁我?”

      傅嘏摆手道:“伯云误会了。上次卫将军府宴会,汝不是在受邀之列?我现在是卫将军长史,岂能忤逆卫将军之意?确实是好心提醒。”

      这要是在以前,何骏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但现在他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好意心领了。”

      于是两人再次揖拜道别。

      何骏回到宴席上,依旧是喝酒吃肉赏舞,直到宴会结束。不过夏侯玄府上的宴会,并未让何骏尽兴。他只觉得生活变得十分无趣,连宴饮也缺少了欢愉。

      不管是交游、还是宴饮,最大的乐趣不就是邂逅美人,进而发生一段不可描述的新鲜经历吗?

      但是现在何骏对于有身份的妇人很难得手。其实他的相貌不错,也不缺钱,只是以前习惯了用要挟等手段、别人也因为何家的权势愿意给面子,忽然处境变了、他有点无计可施的感觉。

      最近陆续有人进京,夏侯玄回洛阳做了尚书右仆射、刚宴请了宾客。没过几天,秦朗也到洛阳了。

      据说朝廷给了他一个宗正的官位。秦朗在魏明帝时期,做到过骁骑将军,现在回来虽然没了兵权,但宗正是九卿,品级官位还升了一截。秦朗能得到如此待遇,多半是他的族弟秦亮帮的忙。

      秦朗先去了卫将军府见过秦亮,接着就来了何家府邸。

      何骏称舅,叫得毫无压力。以前秦朗还在洛阳做官时,何骏就是这么叫的。这个舅,真的是阿母金乡公主的哥哥,同母异父罢了。

      唯有秦亮,何骏实在有点叫不出口。因为秦亮太年轻了,与何骏以前是以同窗平辈相处,根本就没有认亲戚,而且亲戚关系隔得有点远。

      秦朗来了之后,一家人便坐在一起饮茶。何骏的这个舅大概五十来岁,记得以前是山羊胡,但现在胡须好像更多了,上唇的髭与下巴的襞几乎都连在了一起。

      但胡须多,并非就有勇悍的气质,相反秦朗的神情面相、有点缺乏阳刚之气,也许是那双眼睛的缘故,也可能是说话的音色问题。

      秦朗的声音道:“我先去过卫将军府见仲明,本来邀约了仲明、一起来姐家里坐坐,仲明推脱没有来。”

      金乡公主轻轻拿手绢擦着脖颈上的汗,说道:“他现在可能比较忙。”

      上房里放着一大块冰,何骏觉得屋子里不算太热,连一嘴胡须的秦朗也没出汗了,只有金乡公主看起来很热。

      只有何骏知道,阿母是因为里衬穿得太厚了,她生怕在人前出现不雅的迹象。阿母就是这样,哪怕客人是亲兄弟,只要是男子,她都很在意仪表;若不是何骏也在这里,她连亲戚也不会轻易见面。所以在何骏心里,阿母是冰清玉洁的神女一样的人。

      不过卢氏也在旁边,她就没穿那么厚,却没露出不雅的情况。

      这时秦朗道:“以前也是疏忽了,印象里这是我第一次与仲明见面。”

      金乡公主惊讶道:“你们还没见过面?”

      秦朗点头道:“秦家本来在并州,他们家很早就迁到冀州去了。仲明小的时候、也许见过,但时间太久远,我没有印象了。”

      金乡公主道:“山高路远,确实不容易见面。好在如今都在洛阳,往后你们多来往,毕竟是亲戚。”

      何骏心里寻思,怕是因为以前秦亮家的地位太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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