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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亮苦笑道:“卿若不恨我,我就很满意了。”
羊徽瑜这才想起了司马家的遭遇,她醒悟过来,按理自己确实应对王家、秦家都有恨意才对。
而她几番对秦亮冷眼相对,秦亮可能也以为、她是因为夫家的事有怨恨。
羊徽瑜不答,慢慢往前走,转头见旁边的秦亮走路摇摇晃晃,便道:“秦将军留步罢。”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轻声道,“喝不了便少喝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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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酒醉人清醒===
丝竹管弦之声从邸阁方向传来,秦亮却已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只觉眼前的景色也有些晃悠。羊徽瑜说不送,他就站在长廊上,正待要与羊徽瑜道别。
这时吕巽从后面赶了过来。于是又引荐了一番,羊徽瑜多留了一会,因为吕巽刚来,她若马上转身就走、大概觉得不太礼貌。
吕巽显然与嵇康的性情不一样,他当着秦亮的面、不好与羊徽瑜多说,却一边与秦亮说话,一边有意无意地瞧羊徽瑜,好像羊徽瑜身上有吸引目光的磁铁似的。
他说道:“这个嵇叔夜,来的时候、专程过来找我带他,走的时候却招呼也不打一声。”
吕巽说的可能是实话。嵇康与吕巽同路,却不见得与吕巽关系多好、恐怕只是有来往而已。但秦亮也没觉得,嵇康赴宴是看自己的情面,多半还是沛王曹豹说了什么话。
秦亮不以为意地笑道:“嵇叔夜不拘俗礼,长悌应该了解他的。”
吕巽摇头说:“了解不多,嵇叔夜喜老庄玄学,仆不太愿意与他清谈,玄之又玄,几乎是瞎说。秦将军所学是儒学罢?”
秦亮喝了酒之后、话也有点多,便随口道:“我读的东西比较杂。道不一定是瞎说,有关宇宙以无生有的思考,或许真有道理。无法证伪,却也叫人没法明白,说不清楚是因为内容太少了。世人可能低估了道的复杂,也高估了人的参悟。恐怕参道并非一千年、两千年可以办到,办法也不是坐悟,而是需要很复杂的过程、才能渐渐窥探本源。”
羊徽瑜没多言,但秦亮说话的时候,她倒侧耳细心听着,好像对道法很有兴趣的样子。
见吕巽在悄悄瞟羊徽瑜,秦亮遂转头坦然看了一眼羊徽瑜,“羊家的家学,应该才是儒学。”
羊徽瑜只是微笑回应。
吕巽一脸惊奇道:“秦将军与嵇叔夜来往,或许能说到一块阿。”
秦亮笑道:“我是什么都有些涉猎、却不精,大抵能说上两句。”
这时羊徽瑜才揖拜道:“妾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秦亮、吕巽还礼,道别之后,羊徽瑜便转身沿着长廊南行。
羊徽瑜走了之后,除了侍女、只剩下秦亮和吕巽。秦亮以为吕巽又要说他爹回京的事,但吕巽没说,却谈起了彼此都认识的几个人。
或许吕巽以为秦亮喝醉了,并不是谈正事的时机。不过秦亮喝醉了也不糊涂,只是反应比平时慢而已。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长廊回到了邸阁厅堂。秦亮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吕巽在厅堂的过道上扶了秦亮一下,把他送到上位方止。
没一会桓范就上来敬酒了。两人对饮一盏,桓范很快便问道:“吕巽想为他父亲求三公之位吗?”
秦亮不禁看了桓范一眼,心道:桓范确实是个明白人。
秦亮也不瞒他,如实道:“刚才没有谈。开宴前他倒说起,吕将军身体不好,想回洛阳。”
桓范立刻沉声道:“当年吕巽传秦将军的文章,不过是因文中写了吕昭好话,一点小恩小惠,便急着要秦将军回报。吕家父子都是小人行径!”
秦亮不置可否。主要是当年在冀州见到吕巽时,秦亮与吕巽两人一起说桓范的八卦、可是说得很起劲。
他便眯瞪着眼睛道:“反正他没提,等提起再说。”
桓范点了点头,又倒了一杯酒,这才去旁边,向王广敬酒交谈。
接着马钧也来了,口吃着谈了些感谢的话,显然他对少府这样的九卿官位、感到十分满意。于是秦亮又给他安排了件事,要他找工匠来造纸。不用桑皮,而用芦苇、竹子。秦亮也记不清具体的造纸工艺,便说了一些有点印象的事,要马钧先把原料捣碎熬煮、弄成纸浆试验。
随着宴会的持续,秦亮已喝得大醉。
不过他还没醉倒,愣是坚持到了最后。等宾客们渐渐散去时,他还摇摇晃晃地送王广、令狐愚等重要宾客到邸阁门口。
厅堂上杯盘狼藉,只剩下零星几个喝醉的人、在那里啰嗦说话。
秦亮这才从席位上重新站起来,顿时觉得整个邸阁都在摇晃、仿佛在地震一样,站了片刻才迈开脚步。旁边的侍女要扶他,却被他拒绝了。长史傅嘏、宦官张欢急忙上前,送他出门。
歌女舞姬们在旁边的房屋里歇息,不时有人进出。
秦亮寻思,卫将军府第一回宴请那么多人,总体还算有模有样,这些家伎舞姬的功劳不小。没有她们,宴席不会那么欢乐尽兴。唯有如此,他这样靠武力打败司马懿上位的人,才能与各大家族重新建立关系,并缓解洛阳的紧张气氛。
而据王玄姬说的情况,这些歌女舞姬其实朝不保夕,现在有姿色过得还不错,年龄稍长便将被转卖。
想到这里,秦亮便走进了舞姬们的房间。疲惫的女郎们纷纷上前拜礼。
秦亮昏昏沉沉的,也没听清楚她们说些什么,只顾当众说道:“卿等做得很好,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凡是在卫将军府效力的歌女舞姬乐工,将来不管多大的年龄,愿意留下的人,府中会每个月给钱粮俸禄,以保障生计。以后你们可以教习技艺,也可以做些纺织之类的事。若要嫁人,我还会给一笔嫁妆。”
果然见女郎们欢声喜悦,许多人说着感激之言。秦亮没再管她们,转身走出了房间。他转头见傅嘏还在身边,又道:“傅长史做事也很周到,有些人我没想到,汝也替我邀请了。”
傅嘏揖拜道:“仆即为长史,只是做分内之事。”
宦官张欢笑道:“秦将军没喝醉阿?”
秦亮道:“醉了,不过我心里是清醒的。”
两人遂把他送到内宅门楼,交给侍女扶进去休息。路过招待女宾的宴厅时,那里已经没有宾客,只有一些奴仆侍女在收拾房屋。酗酒的妇人不多见,她们散场得比邸阁这边更早。
王令君迎出来,将秦亮带到了卧房睡觉。
但秦亮怎么也睡不着,浑身滚烫、心慌,非常难受,就像染上风寒发烧了一样。他的体质大概就是分解酒精的效率太低,王令君给他做了醒酒汤,还是没什么用。这一顿醉酒下来,至少要到第二天才能缓过气。兴许这样也是庆贺的方式,如同除夕熬夜,定要折腾自己、才觉得某件事已经尽兴。
……宦官张欢回到皇宫灵芝殿时,郭太后正在弹琴,弹的是“青青子衿”,甄夫人在旁边听着。甄氏是与郭太后一起长大的姐妹,经常出入宫闱,大伙早已习以为常。
直到郭太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琴声中止,张欢才上前说话。
张欢便是郭太后派去赴宴的,因此回来便说宴会上的事。哪些人参加、吃的东西、说了什么,风景如何都描述一番,还说到了秦亮许诺家妓们的事。
郭太后听到这里,她玉白秀丽的下巴上方未涂胭脂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叫人难以察觉的微笑。
她又想起了多年前,秦亮救助被校事尹模劫走的先帝宫妇时、说过的话。她心里确信,即便没有阿余,秦亮也比王凌、司马懿、曹爽等人更值得相信。
张欢说完话告退离开,这时甄氏才轻声笑道:“姐弹奏青青子衿,心里正念着谁罢?”
郭太后有点走神,随口应了一声,依旧眺望着北面的邙山。
因为先前张欢说卫将军府的风景不错,北边没有阻挡、能径直看到邙山。其实灵芝殿不也一样?此地北边还有一座景阳山,但连绵的宽度、山高都远远比不上邙山。只要天晴的时候,郭太后在灵芝殿上,便能清楚地看到邙山的山形。
甄氏接着小声道:“本以为回洛阳后容易见面,好像更难了呢。”
郭太后这才回过神来,悄悄说道:“王彦云大概也能猜到,我们与秦仲明的关系密切,所以更要避人耳目。那些事让王彦云知道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让王凌知道郭太后与秦亮之间的私情,甚至还生了个孩子,王、秦两家的关系必定会变得紧张。如今的局势看起来平静,但郭太后也能感觉到非常复杂微妙。
甄氏叹了口气道:“我当然听姐的,现在连我也不容易见到秦仲明。”
郭太后迎着外面邙山的景色,在窗边踱了几步,幽幽说了一句:“只能等待转机。”
甄氏又问道:“宫女能看得出来姐生过孩子?”
郭太后看了一眼楼梯方向,说道:“我已经不去景阳山温泉了,平素沐浴也不让别人在旁服侍。”
她说罢将甄氏带到了寝宫,轻轻解开衣带,对着铜镜看自己的小腹。甄氏观察了一下,便道:“养得很好,不过细看确实与以前不太相同。”
郭太后调整了铜镜的位置往上,语气有点复杂道:“在庐江郡就找了翁氏,可颜色还是变深了一点。”
甄氏想了想道:“不过即便被宫女发现,她们应该不敢说出去罢?”
郭太后仍道:“此时还是小心一些好。”
好在郭太后早已习惯了宫廷里谨小慎微的日子,就像鱼适应水中,水中也有危险、但鱼知道怎么应对。以前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至少还有了希望。
郭太后情知自己没有实力与能耐主持全局,她所期盼的、正是秦亮主政。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天下有变===
四月初,春季结束了,仿佛亦是魏国一个时代的终结,哪怕皇帝依旧是曹芳、年号仍是正始。
光阴均匀地流逝着,事情却会随着距离的增加、而出现迟缓,这是没法避免的事。
魏国内战一个多月,蜀吴两国相距千里、都不可能及时做出相应的部署,一切只得延后。
直到此时,汉国使节陈济等人、才沿着大将顺流而下,刚到达江夏郡治夏口。此地以前叫鄂城,吴国建都时又叫武昌,后来又筑新城叫夏口,大抵都在同一片地方。
陈济走的水路,却在武昌登岸,专程去拜见吴国大将军诸葛恪。
大将军陆逊死了之后,诸葛恪很快就接替了陆逊的位置,并收编了陆逊的许多部下、包括丁奉等人。
最近这些年吴国国内的问题,除了年初建业等地的瘟疫,便是太子与鲁王之间的内斗。本来诸葛恪、陆逊都是支持太子的人,但陆逊看诸葛恪不太顺眼,嫌弃他品德不好,什么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之类,诸葛恪曾专门写信给陆逊解释。书信流传了出去,叫《诸葛恪与陆逊书》,诸葛恪的示好,得到了陆逊部下的好感,等到陆逊一死,丁奉等人便投奔到了诸葛恪麾下。
加上诸葛恪之前盯着丹阳的山越人打,收了数万丹阳兵,势力很大。东吴士族分权,很讲究实力,诸葛恪已渐渐成了东吴四大姓之外最有实力的人,并出任大将军一职。
于是陈济此番出使东吴,目的地是建业、面见吴国皇帝孙权,但路过武昌、仍准备下船去先见诸葛恪一面。
除了因为诸葛恪位高权重之外,还因魏国徐州刺史石苞逃到东吴后、投奔了诸葛恪。
陈济的随从里,正好有个叫蔡弘的人、乃司马师的心腹;而石苞又是司马师的亲信。关系一下子就能联络上了。
不过陈济其实没有太多必要找关系,他一路来到吴国,得到的待遇本来就非常好;因为他爹是陈震。当年孙权称帝,诸葛孔明为了与东吴重修旧好、联盟抗魏,遣使承认了孙权的帝位,使者就是陈震。
陈震以汉国的名义,曾与孙权歃血为盟。如今他的儿子陈济出使,吴国人只看这个使者是谁,便知道汉国此番不是来挑衅、而是来联盟。伸手不打笑脸人,吴人自然会以礼相待。
在吴、汉两国皇帝目前的语境里,汉国是汉朝的合法继承者,吴国是人民(士族豪族)自己的选择,都是合法的皇帝,已经事先把魏国的地盘给瓜分、签好了条约。只有魏国皇帝不合法、乃篡位,最好坐等战败后把地盘分给两国。
诸葛恪一见到陈济,便一脸笑容,仿佛这个从未见过的人是至交好友,表现得十分友善热情。诸葛恪显然知道,汉国派陈济是什么意思。
陈济也是第一次见诸葛恪,只见此人身长七八尺,十分高大雄壮,胡须很少、额头很宽,眉心下方的折痕给人很严肃凶悍的感觉,哪怕笑起来也叫人感觉不太放松。
一众人相互揖拜见礼,嘘寒问暖,十分热闹。随从蔡弘见到石苞时,声音哽咽,却并未因此搅了雅兴,反倒让场面多了几分情真意切。
诸葛恪邀请陈济等人去大将军府。大伙来到府邸时,只见宅邸十分陈旧。
江南的初夏阳光明媚,景物颜色鲜艳,但这地方雨水多,时间稍长的建筑、便容易露出陈腐古旧的模样,阳光下反衬得更加明显。
诸葛恪当众说道:“陛下崇尚简朴,建业城的建业宫年久失修,陛下仍不忍耗费民力。吾等当以陛下为榜,将民力用于国事。”
诸葛恪本是琅琊人,口音已经变了,不过语速稍慢一点,陈济这个南阳人仍能听懂。
陈济赞道:“吴国君臣有雄心壮志,教人倾慕。”
于是诸葛恪请陈济入内,引到了一座凉快的敞厅中。这时大多官吏、随从便未进来,只剩下了一些重要的人物。
陈济先是客套了一番,说是两地风俗法度不同,自己顺流而下来得很快、来不及详细了解,若有冒犯的地方,请诸葛将军提醒包容。
其实大家都是北方、中原地区迁徙出去的人,即便分属两国,风俗习惯也不会太大差别。但陈济这么一说,便奠定了友善的气氛。
诸葛恪声称,他与南方不同部族的首领来往过,差别更大,君侯不必拘束。
果然两人很快谈起了祖籍家乡的风物,说到后面,都对背井离乡、家乡被魏国占据颇有感慨。
不久前还是魏国人的石苞,更是转头望着北方长吁短叹,伤感之情溢于颜表。
诸葛恪沉声道:“如今大吴许多人,已把建业当洛阳,消磨了进取之心。大吴诸臣之中,我却是一心辅佐陛下之人,只待北伐中原建功立业!”
按照之前的瓜分条约,司州以函谷关为届,汉国理应建都长安,洛阳属吴国。所以诸葛恪心念洛阳,与汉国的立场并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