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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亮却不置可否。
邓艾见状,便又道:“仆……仆若是石苞,便奔东吴。”
秦亮听到这里,顿时微笑了一下,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好像真没必要了,等两天,说不定就能听到石苞逃走的消息。”
石苞此时已经无计可施,不仅兵少,而且只要朝廷派大军过去、他的部下多半要哗变。而他已经起兵,肯定心生惧意,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逃跑。石苞要跑也很容易,徐州有条河叫中渎水、这个季节水路很通畅,他可以直接乘船顺流而下到大江,过大江就是东吴了,无人来得及阻拦他。
于是秦亮不再提石苞,但依旧不问邓艾生病的事。他跪坐在几筵上,却忽然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把玩,“唰”一声拔出一截。
这时邓艾才留意到,那把剑正是自己送给秦亮的礼物!
邓艾几乎不上阵厮杀,用过的兵器极少,所以时隔多年,他还能认出来。除了那护手上雕琢的花纹很眼熟,上面还有个缺口、便是邓艾自己碰坏的。
记得好几年前那个晚上,邓艾因为与秦亮谈论了很久、很是谈得来,一时兴起才互赠兵器。只是个礼节意思,都不是什么稀奇之物,秦亮好像赠的是环首刀,邓艾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而秦亮竟然把剑保存了那么多年,邓艾一时间微微有些动容。
他与秦亮确实来往不多,但能感觉得出来,秦亮对他很欣赏重视。否则之前为什么专门派人送密信?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秦亮也在观察邓艾的神情,接着便“琤”地一声干脆利索地一送,重新把剑送回剑鞘。
邓艾与人交谈有点费劲,能用肢体动作表达的意思,也不用多说了。两人大概都已了然、其中含义。
重要的问题,终究是没法回避的,秦亮这时果然问道:“我听说士载生病了,身体已无大碍?”
邓艾磕磕碰碰地说道:“只是风寒,如今已痊愈。”
他犹豫了一下,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封信,轻轻放在了面前的低矮几案上。秦亮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两人再次沉默。
秦亮想问什么,邓艾心里一清二楚。不过这确实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司马懿对邓艾有知遇之恩,邓艾若是说故意染病、明哲保身,会显得品行有问题,不知恩图报。尤其是有石苞的对比。
反之如果说旅途劳顿、恰好水土不服云云,或许能混过去,但别人可能不信,多少会有猜忌。
邓艾看了一眼秦亮面前的佩剑,叹了口气,索性说实话:“仆……仆是故意染病。”
秦亮顿时转头看了过来,眼神里有点惊讶,或许没料到邓艾会承认。
邓艾的脸已经涨荭了,情绪渐渐憿动,说话更加磕磕绊绊,“许昌之役前,胜负尚未确定。仆愿报太傅知遇之恩,马不停蹄自南安赶回洛阳。然到了伊阙关之时,太傅军战不能胜,退不能退,已是必败之势。仆又得秦将军密信,故有偷生之念!”
秦亮的目光停留在邓艾的脸上,认真倾听着,却没有吭声。
邓艾又结巴道:“仆一生坎坷,好不容易做到了郡守,不甘心。”
他的声音都因情绪憿动而变了。
恍惚之中,他仿佛又想起了先母在世之时的光景。
邓艾从小丧父,家里一贫如洗,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不知受了多少苦与委屈。他则长得其貌不扬,性格沉闷,而且还是口吃,从小就不断遭受耻笑奚落。只有阿母对他寄予厚望,让他有了一种天生不凡的志气。阿母还告诉他邓家祖辈也是大族,他应该有所成就、光宗耀祖。
后来邓艾稍大了,由于遭受了太多挫折,他有时候也怀疑,自命不凡是不是错觉?自己这样的人,注定了会碌碌无为罢了。生活磨圆了棱角,他为人也淡然了许多。
但那种隐约不甘平庸的执念,依旧多年压在内心深处。直到他的屯田方略,得到了司马懿的认可。他的能耐才终于有了施展的地方。
而且邓艾很快做到了郡守,这是一个坎,只要保住官位名望,邓家后人也会很容易出仕。光宗耀祖的目标,已经达到。
不料朝中接连巨变,邓艾隐约感觉,自己终究仍要以罪人收场?
这时邓艾的情绪,已经很快平复了下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秦亮,神情镇定,不太利索地说道:“仆帮不了司马太傅,能做到的,唯有自保。”
秦亮忽然开口道:“我若是士载,会跟你一样的选择。”
邓艾听到这里,不禁诧异地看着秦亮。
虽然邓艾认识秦亮很多年了,但确实没有深交,今日才似乎开始了解他。
秦亮道:“司马昭在斜谷被抓住了,正在押送回洛阳的途中。当时他们装作是商队,途中被巡逻的将士盘问才暴露,司马师只剩一个随从夺路而逃。又因蜀汉得知大魏内乱,正屯兵汉中伺机而动、斥候深入斜谷,司马师在前方很快遇到了蜀汉军的游兵,方才侥幸得脱。”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不过司马家什么都没有了,尤其在朝中的权势会完全土崩瓦解,只剩司马师一个人。士载从南安赶回洛阳,已是仁至义尽,再想着效忠司马家将无所作为。我很欣赏士载的才能,不知士载可愿与我共进退?”
邓艾听到这里,心里一喜。这么多年的经历、早已让他明白,他并不容易遇到贵人赏识,首先交谈就有点问题。如今马上又得到秦亮的赏识,邓艾根本不愿意放弃机会。
想稍微矜持一下,说起话来又很麻烦。邓艾径直从筵席上站起来,抱拳跪拜道:“秦将军……若不弃,仆愿效、犬马之劳!”
秦亮起身走了过来,弯腰双手扶起邓艾,一脸高兴道:“甚好!”
两人见面之前就应该认为彼此都相互需要,试探了一番,想叙些情谊、却说不清楚,最后干脆稀里糊涂地一拍即合,十分直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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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靠树树倾===
之前辛敞与鲁芝一路、去拜会中领军秦仲明时,秦仲明只谈了曹爽的事,说一些在大将军府的旧事、认识的旧人。
彼此间丝毫未提辛家、羊家、司马家之间的联姻关系,因此相处交谈得很愉快。
离开王家宅邸,辛敞与鲁芝拜别后,他才忽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年轻的辛敞刚入仕途没几年,便见识了惊心动魄的局面,主宰洛阳的人换了又换!此时他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恍惚感,仿佛刚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似的。
他整个人都是懵懂的状态,直到今日,感觉好像才算是过关了。
其实不仅辛敞的仕途不顺,整个辛家都是这样,靠山山倒、靠树树倾!
辛家以前是投靠袁绍起家的,结果袁绍倒了,只好重新改投门面到曹操麾下。
到了辛敞这一代,辛敞考虑到父亲与孙资刘放有隙、一直受到打压,恰逢曹爽势大、又主动征辟他,他才入仕做了曹爽的参军。
当时姐姐辛宪英就劝他,可以再等一等。因为辛宪英认为曹爽和司马懿会先分出胜负,曹爽可能不是司马懿的对手。
辛敞不听,仍然接受了曹爽的征辟。因为当时很多士族子弟、都陆续接受了曹爽府的征辟,像王沈、裴秀等人。
而姐夫(羊耽)的侄子羊祜、便比较机智,接连两次拒绝了曹操的征辟;王沈约他一起去曹爽府做官,他都婉拒了。最后羊祜走的是羊耽的路子入仕,虽不受重视,却一直游离在司马懿、曹爽两家之外。
结果洛阳真的发生了兵変!曹爽府眼看要完了。
辛敞这才想起了有先见之明的姐姐,赶紧去找辛宪英。
姐姐宪英反而劝他出城追随曹爽,做好自己的本分、别落个名声狼藉的下场;而且羊家这边与司马家有姻亲关系,往后还能想办法的。
这次辛敞总算听从了姐姐的劝告,赶紧去找司马鲁芝,赶上鲁芝的人马一起奔出洛阳。
后来果然如姐姐所言,鲁芝被抓了,辛敞还好好的。司马家都没打算动他
!辛敞因此逃过一劫。
但没多久,王凌又起兵了!形势变得让人目不暇接。
而且王凌的孙女婿秦亮,一个月就率兵打进了洛阳。辛敞赶紧等着鲁芝出狱,又一起去见秦亮。今天看来,秦亮也对他安抚有加。接连站错地方,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辛敞没回家,径直去了姐姐辛宪英家,想再听听姐姐的见解。
姐夫羊耽已经过六十岁了,辛敞一时没见到他,只见到了五十五岁的姐姐辛宪英。
宪英听他描述了情况之后,很快品评了秦仲明:“胆大慎密,智勇双全,明知进退。”
多年前钟会宣扬秦仲明的《请吕公止界书》,秦仲明第一次出现在洛阳士者的眼中,多个士人商量的品评是:刚正直率、深明大义。
而同样很喜欢品评人士的辛宪英、当时却并未置评,大概那时的秦仲明实在不重要,辛宪英没能提早注意到此人。实际上谁也没想到,秦仲明会是改变整个大势的人!别说当年他刚做曹爽掾属的时候,即便在秦仲明起兵之前、也无人把他当成影响大局的重要人物。
今天辛宪英才算是补上了这个重要人物的评价。
姐弟俩谈论了一会秦亮,辛敞忽然想起一个细节,便说了出来:“我今天在王家府邸,碰到了邓艾。”
宪英顿时笑了一下:“司马太傅对邓艾有知遇之恩,邓艾却在重要关头退缩,称病不出。如今他去投靠秦仲明,暂且是能保住官位,但必将名声狼藉,路越走越窄了。”
辛敞想了想,问道:“姐以为,邓艾是真病、还是装病?”
宪英摇头道:“此事谁能知道?但就算他是真病,世人也会另行猜测。何况他马上又投靠了秦仲明、这是邓艾的恩主司马懿之大敌,还能说得清楚吗?”
姐姐宪英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或许她想品评邓艾,但可能评价不太好、怕弟弟传出去得罪人,终于忍住了没说。
辛敞听到这里,感慨道:“当初我若不听姐姐劝告,亦会陷入不义境地阿。”
宪英点头道:
“并不是跟错了人,就一定无可救药。弟看看鲁芝,他杀了东阳门的守将、闯关出去一心投奔曹爽,不也照样无事,且自此之后会得到忠义的名声,声望更甚。”
辛敞道:“姐所言极是,鲁芝虽被关在廷尉府,但并未被亏待。”
宪英道:“而且就算秦仲明没有打败司马太傅,鲁芝也不会被杀。他担任曹爽府重要的司马一职,若司马太傅要杀他,不会留到现在,迟早会放他出去继续做官。”
辛敞今日更加确定,姐姐真的很有智谋。难怪亲戚们遇有大事,总会有意无意地与辛宪英见面,想听听她的看法。
别看宪英是女流之辈,她可是饱读经书之人,比很多公卿还能洞察朝政,甚至很懂男人们推崇的那些道德礼义,常常能对时局做出准确的判断。
辛敞刚这么寻思,姐夫羊耽也来了,相互见礼后、羊耽便告诉他们姐弟:羊祜、羊徽瑜姐弟二人来访。
宪英与辛敞听到消息,都面露欣慰之色,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徽瑜回家了?”
羊祜、羊徽瑜姐弟,便是羊耽的亲哥哥的子女。羊耽是他们的叔父,同时又是辛敞的姐夫。
羊徽瑜是司马师之妻,竟然也这么快被放了,情况比预料中还要好一些!
宪英的神情却很复杂,她既有欣慰,又露出些许愧疚之色。
因为羊徽瑜嫁给司马师的婚事,宪英的意见、几乎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初司马师已经续弦有了妻子,却向羊家提出了联姻的意愿。赞成这桩婚事的人,便有辛宪英,而羊家知道她有智谋、所以很重视她的意见。
辛宪英认为司马懿与曹爽会发生冲突,而曹爽不是司马懿的对手。所以羊家加强与司马氏的联姻,是明智之举。
如今看来,辛宪英的预测并不准确,她只猜到了前半,却猜错了后面。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秦仲明便是叫人失算的那一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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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怨气冲天===
羊、辛两家几个人见面,先是见礼寒暄。都是亲戚一大家子,血缘不一样、相貌上倒确实区别明显。譬如羊家人都是额头比较饱满圆润的面相,而辛家姐弟则是额头低矮而平。
但大伙最关心的,还是刚从司马家出来的羊徽瑜。
别的人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有羊徽瑜因为嫁到了司马家、才很危险。
羊祜却并不怪婶子辛宪英,还帮她说话:“智者最多能想到王彦云,事先没人注意到秦仲明,连司马太傅恐怕也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阿母、哥哥(羊发)都这么说。”
辛宪英仍有点愧疚,向羊徽瑜看了过来,目光惋惜道:“不管怎样,确实是个错误。如今司马子元已经逃走,徽瑜还是有夫之妇,要被耽误了。”
如今羊徽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弟弟那么说、确实有道理,羊徽瑜也无法开口怪罪婶子。因为当初不是辛宪英主动出谋划策,而是羊家人自己跑过来问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