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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宗卫们互换了一个眼神,坚定地站在了自家殿下这边。
“那首先先解决钱的问题吧?”掌管财物的吕牧从兜里摸出一只钱袋,从里面摸出可怜兮兮地十几两银子,欲言又止地看着满脸期待的诸人。
“十几两银子,可不够花费……”
卫骄的一声叹息,更是让诸人有种满腔期待的火苗被一盆冷水浇灭的沮丧。
就在这个时候,赵弘润嘿嘿一笑,对穆青说道:“穆青,拿出来。”
穆青点点头,竟然从褂子里摸出一卷画册,摊开一瞧,竟然是六皇子赵弘昭亲笔所画的山河图,下首还盖着赵弘昭的印章。
“这……”
众宗卫们顿时两眼放光,谁不晓得六皇子赵弘昭的字画那可是备受京城才子佳人推崇的,市面上流通极少,非常值钱。
“公子你哪弄来的?”
“嘿嘿,不可说,不可说。”
与此同时。
六皇子赵弘昭站在他的寝阁雅风阁前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四周那挂满了他平日里得意字画的墙壁。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困惑地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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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辰后,赵弘润一行人从朝阳街一间颇为讲究的珍奇铺出来,这会儿他们手里有了钱,连腰板也挺直了许多。
整整六百两,谁能想到六皇子赵弘昭的所画的那副山河图,出手给那家店掌柜竟然有高达六百两的回报。
甚至于即便如此,赵弘润依然能从店掌柜的口风与态度中推测一二:他还是被对方给宰了。
后来赵弘润才知道,他那位被誉为麒麟儿的六皇兄自幼便名满京师,因风流倜傥、学富五车而受到京城内才子佳人的极力推崇,不知有多少自诩风雅的学子处心积虑地想参加赵弘昭的诗会,也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做梦都希望能与这位殿下结成连理。
只可惜,赵弘昭的“雅风诗会”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参与其中的,就算是哪位朝中大臣的子侄,若没有足够的才学,也难以受到赵弘昭的邀请。
正因为如此,京城里的才子佳人们都将被赵弘昭请到雅风阁参加诗会,亲眼鉴赏这位六殿下的墨宝视为京城最具风雅的事,竭力地吹捧,以至于赵弘昭的墨宝在京城里极具名气,被有钱的富豪们争相收藏。
但遗憾的是,赵弘昭贵为当今大魏天子最宠爱的皇子,既不缺钱也不愿自己的作品沾染铜臭,因此,他除了赠送几幅字画给相熟的知己外,几乎不在京师的市面上流传,以至于售价逐年攀升。
毫不夸张地说,赵弘润是铁定吃亏的,因为他偷偷顺出来的那副画,上面还盖着他六皇兄赵弘昭的印章,随便卖卖都值千两白银。倘若运气好碰到一些附庸风雅的权贵富豪,可能售价还要更高。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六百两的回报,赵弘润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他以往一个月的皇子月俸才多少?按照大魏祖制规定,未出阁的皇子享五成亲王待遇,成年后享亲王待遇,而亲王的月俸,则是朝廷一品臣子月俸的十五成,即一点五倍。
换算下来,未出阁的皇子月俸大概是朝中一品朝臣的七成多点,折合银两大概是五百多两,年俸六万两左右。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天文数字,毕竟京城的百姓一家几口一年到头的正常生活开销也不过百来两银子,六万两银子,足够他们生活六百年!
可是对于生活在宫中的皇子来说,一个月五百多两银子实在不算什么,毕竟随便打赏宫内的小太监都得五到十两,要么就别差使他们办事。除此之外,还有寝阁的维护、采购,置办新服,还要养护各自的宗卫,这些乱七八糟的开支都加在一起,一个月五百两只多不少,以至于宫内的皇子们普遍都需要各自母妃的私下接济,否则还真的很难维持一贯的“上位者的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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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五两与十两的锭银才是市面上最普遍使用的,二来,分拆之后也方便众宗卫携带,否则真叫吕牧一个人背着足足六百两银子,相当于叫他背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到处跑,时间久了,即便吕牧是二十出头的壮小伙也吃不消。
这一拆分,每名宗卫怀中都揣那么十几两到几十两银子,吕牧的压力那就大大减低了。
“沈彧,你是大梁本地人,你可晓得京师内最出名的……那啥,在哪么?”
『最出名的青楼啊?』
沈彧虽不情愿领着自家殿下到那种烟花柳巷之地去,可是既然赵弘润已经决定下来,他也没有办法。
他想了想,说道:“都江渠的一侧,似乎有一幢比较知名。”
都江渠,是陈都大梁引附近一条江流之水通入城内的人力挖掘而成的河渠。因为此地乃大魏京师陈都大梁,因此那条江流被称为“都江”,而这条人为挖掘出来引水入城的河渠,则被称之为“都江渠”。
都江渠的作用很广泛,它非但连接城外的护城河,同时也是城中大部分百姓的饮水、生活用水来源,在陈都大梁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于为了保护渠水,大魏刑部还出台了相关的刑律。
比如禁止向渠内丢抛脏污之物,禁止在渠水中沐浴、嘻戏等等。
“都江渠?我知道在哪。”
穆青兴匆匆地就想给众人带路,岂料赵弘润却打断了他。
“先不忙。”赵弘润摆摆手,似有深意地说道:“咱们先在城里随便逛逛,顺便甩掉身后的尾巴。”
众宗卫们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望向四周。
期间,沈彧小声问道:“殿下,莫非有内侍监的人跟着?”
“呵。”
赵弘润淡淡一笑。虽然他也并不清楚身后到底有没有内侍监的人跟着,监视着他们,不过仔细想想,今日他们第一次出宫,他那位父亲、当今大魏天子按理来说必定会童宪派内侍监的人远远跟着,暗中监视他们今日的行程。
要是让当今大魏天子晓得他们这帮人今日去了烟花柳巷,这还得了?
“走小巷。”
隐隐是众宗卫领队人物的沈彧低声说了句,众宗卫心领神会,带着自家殿下迅速钻入了一条小巷。
果不其然,他们刚走,街道对过就走来几名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一个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缺少男儿阳刚之气,一猜就晓得是宫中内侍监的公公。
“……”
领头的那位较为年长的公公皱眉望了眼早已没有人影的小巷,不由地皱了皱眉,低声吩咐道:“分开找。”
几名年轻的小太监点点头,有的顺着大街往前或往后,有的则沿着眼前这条小巷追了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弘润一行人从另外一条小巷蹿了出来,混入了人满为患的大街。
“如果真有人跟着,应该甩掉了吧?”沈彧有些不自信地自言自语,毕竟追踪与反追踪并未是他们这些宗卫的擅长。
“还是小心点为妙。”卫骄低声说道。
在他俩说话的时候,其余宗卫也是频频望向四周,眼神如炬,仿佛想将混在人群中的内侍监太监找出来,倘若这片人群中真的有跟梢的宫内太监。
眼瞅着这帮人的古怪举止反而引起了街上百姓的诧异,赵弘润无言地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们越是这样,咱们就越容易被找到……镇定点。”
众宗卫这才收回了各自锐利的目光。
为了小心起见,他们又连续穿过了好几条热闹的大街与僻静的小巷,等到感觉应该甩掉了那些内侍监的太监后,这才朝着沈彧口中那幢建在都江渠边沿的烟柳之地而去。
走着走着,赵弘润逐渐发现周围的人流逐渐发生了变化。
记得方才在朝阳街时,街道上的百姓那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可如今这条街,却多以男性为主,有风度翩翩的贵家公子,有身穿绫罗绸缎的权贵人士,几乎再也看不到什么年轻的女子。
再往前走了一段,赵弘润惊讶地望见前面一幢几乎有一半凭空建在都江渠上的阁楼,此阁楼伴随着江渠上的徐徐微风,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好香啊,什么花?”宗卫中较为醇厚的褚亨嗅了嗅鼻子,惊讶地问道。
『花香?不,这是……胭脂香。』
闻着那沁人心腑的淡淡胭脂香,赵弘润没来由地感觉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
而伴随着这阵激动,隐隐还还有一种莫名的躁动。
『这才是……这才我向往的……』
被锁在深宫内长达十四年的赵弘润激动地险些要垂泪,他感觉这股淡淡的胭脂香,将他那因为宫内的环境而逐渐变得有些歪曲的生理观、人生观,一下子就给挽救回来了。
“沈彧、穆青、吕牧,跟着我,其他人分批入内。”
碍于自己这一行十一个人实在太惹人注意,因此赵弘润只带了沈彧、穆青与吕牧三人,其余几人,暂时听从卫骄的指挥。
“走。”
安排妥当之后,赵弘润便领着沈彧、穆青、吕牧三人,走向了那片他素来向往却从未有机会踏足的烟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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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瞧见那座建筑的匾额,赵弘润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因为他原以为这种场所会叫做什么『某某苑』、『某某阁』,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雅致的名字。
———『因为字数不够,所以普及一个小知识』———
首先解释青楼,青楼,原本指的是豪华精致的雅舍,也指代豪门贵户。
因此,只有上档次的,才能够被称为青楼。虽然意思接近,但比“烟花柳巷”档次要高,可以理解为“那啥盛筵”、“那啥人间”,壕的娱乐场所。
再解释『娼』与『妓』的区别。
娼字由『女』、『昌』两部分组成,昌的意思是繁华热闹,指代街道,因此从字面理解,娼指的就是站在街上招揽客人的女人,暗指肉体交易的女人。
而妓,它由『女』与『支』两部分组成,乍一看不明所以,可若是将『支』理解为『技』的半边,那就不难理解了,简单地说就是有技艺的女人。『注:技的字面意思是手艺。』
换而言之,妓要比娼高级,是精于技艺的女子。当然这个技艺并不是指床上功夫,而是指琴棋书画之类的,也正因为如此,陆续才会有人将青楼女子称为小姐,要知道,小姐在古代是指代富家千金的。
如果这样说还是不能理解,就自行搜索宋代的青楼名妓,那些名妓几乎都是精通琴棋书画多才多艺的女子,只可惜命运坎坷而已。
最后用一句话总得概括区分青楼女子:在青楼里,看上你的“才”跟你睡,那是妓;看上你的“财”跟你睡,那是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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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方水榭外有一名龟奴瞧见了赵弘润这一行四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将他们请入进去。
干这一行的龟奴眼睛最毒,别看赵弘润衣着打扮只是寻常百姓,但他终归是自由住在深宫的皇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上位者气度。
更别说他身后还跟着沈彧、穆青、吕牧,那可都是宗府精心挑选陪伴于皇子的宗卫,一个个皆是二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壮小伙,眼神炯炯、体魄魁梧,哪怕是穿着寻常百姓的服饰,又哪里像是寻常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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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吕牧很满意这个鬼奴没有因为他们身上的穿着而轻视他们,随手从怀中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丢到对方怀里。
在宫内,用十两银子打发差使过的小太监,这是很习以为常的事,然而眼下可是在宫外,当那名龟奴发现打赏给自己的竟然是十两锭银后,欢喜地两眼放光,心中更加笃信眼前的这几位必定是出身名门。
一行四人在那名龟奴的安排下在大厅坐了下来,见此,吕牧皱了皱眉。
他有些不悦地望了一眼四周,毕竟在大厅中,坐满了自诩风流的才子或大腹便便一脸富态相的富豪们。
『我大魏堂堂八殿下,岂能与这些庶民同坐于一个厅中?』
吕牧心中不悦,沉声说道:“这里就没有雅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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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豪客啊……』
龟奴瞧着那银锭两眼放光,然而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几位爷,咱们一方水榭的规矩,可并非是尊客挑选香闺的姑娘,而是香闺的姑娘挑选入幕之宾呀……”
“什么?”吕牧一听,顿时心中火气,心说我家殿下堂堂大魏皇子,岂容得一群娼妓挑三拣四?
当即,他一拍桌子,怒斥道:“大胆!”
那龟奴吓得浑身一抖擞,连忙解释道:“几位爷莫动怒,您瞧周围,可不都是如此嘛。”
赵弘润闻言转头望向四周,他这才发现,厅中坐满了仪表堂堂的年轻男子,还有不少大腹便便的富豪,这些人跟他一样,坐在厅中,自娱自乐似的喝着酒,并没有哪名女子陪酒。